第五章
“今天下班了帶你去我家。”
“呃？”房柏握著電話聽筒，以為自己接錯了線。
“魚子醬啊，不要了嗎？！”盧胥在電話那頭喊完就掛了。
不一會兒房柏又打了回去。“呃...”
“有話快說！”
“今天不行。”房柏今天要去社團圍讀新劇本。
“那明天！”
“誒誒，明天也不行。”明天要排練。
“后天！”
“也...不行。”后天正式比賽。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隨即被“咔”一聲掛斷。
這邊還沒來得及放下聽筒，就見總裁辦公室的門被踹開，盧胥面無表情徑直著走過來，拉著房柏的上臂拽著人一路走出公司，沿路經過的人都以為總裁和秘書要干架了，誰也猜不到其實是去給房柏送牡蠣和魚子醬了。
連著兩天眼看著房柏到點就下了班，每一天都精神飽滿元氣十足的樣子，盧胥看在眼里窩火的很。
于是周末的比賽他一早就去了，“木兮”今天cos的是王者榮耀的“周瑜”，他總覺得在他喊的大聲的時候，“木兮”總往這邊看，而且還能確定，對方肯定是瞟到他了，有一個瞬間他們對視了。
房柏今天表演的時候總覺得臺下有個激動的粉絲似曾相識，于是便多看了好幾眼。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你一個人自言自語什么呢？下臺了就一直怪里怪氣的。”夏灼輝卸好了妝跑過來搭房柏的肩。
“哦哦，沒什么。”房柏撓撓頭發，覺得肯定是因為今天沒戴隱形看錯了。盧胥怎么看都是妥妥的商業精英男，怎么可能像宅男追星似的在臺下尖叫打call，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莫不是白天被盧胥折磨的產生了心理陰影吧。
房柏訕訕的取笑自己，覺得可能是神經太緊繃了，于是主動邀請社團的朋友去家里燒烤。
一堆人扛著燒烤架和木炭啤酒烤串上了樓頂，還在演出的余韻里沒抽離出來。
“請開始你的表演，因為，我也要開始了！”
“放馬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柏今晚戴了眼鏡，想把這些年輕人看清楚，看他們肆意生長，揮灑青春，不管不顧地為自己的熱愛買單，歲月在他們指尖流淌，便不再那么漫長。
“給！”夏灼輝遞了個雞腿給房柏，順勢端著啤酒蹭到他身旁撞人肩膀。
房柏手上的酒差點被撞灑了，對他“嘖”了一聲，責備著他的莽撞。
“對不起啦，你吃點東西，別光喝酒，酒量本來就不好。”夏灼輝小聲提醒他。
“還說我，那一箱不都是你喝的嗎？喝那么多你行不行啊？”房柏捏著夏灼輝的臉蛋晃來晃去，眼鏡快碰到他鼻尖了。
“誒！男人不能說不行你知不知道啊？放手！”
“哦哦哦你行，你最行了，可以了吧？”房柏松了手，對著夏灼輝吐舌頭做鬼臉。
“你都三十了，怎么沒點兒正形。”夏灼輝和他碰了個杯，仰頭把酒干了。
“我怎么沒正形了……”房柏轉過身撐著陽臺的女兒墻，秋天夜里的風裹挾著涼意吹過，惹紅了眼眶，以前譚夙也總這么說他，他都會傲嬌的回一句“怎么樣？你還不是照樣愛我！”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哪來那么大自信，房柏抿嘴笑笑，眼淚和著苦澀的啤酒一起吞下了肚。
夏灼輝撐著袖子胡亂的給房柏擦眼淚，把他頭發都弄亂了，房柏被他推的連連后退撞到樓頂的水箱才停下，眼鏡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掉了，他瞇著眼看不清撐在自己面前的人，就覺得被人親了臉，又俯過他耳邊安慰，“別哭，看不得你掉眼淚。”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灼輝不行啦！哈哈哈！”鈴鈴從側面突然躥了出來，大聲嘲笑著他兩。
“說誰不行呢！說誰呢！要不要爺掏出來給你看看啊！”夏灼輝松開房柏用啤酒潑鈴鈴，提著褲子追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采文姐救命啊，有人耍流氓！”
“夏灼輝！你今天不掏出來就不是男人！”采文一個背摔把夏灼輝壓在地上扯他褲子。
嚇的人一個勁求饒，一堆人圍著瞎起哄，怎的好好吃著燒烤，就變成了扒褲子的戲碼？
怎的好好的朋友，在酒氣里也被染的變了味兒？
夏灼輝最后喝暈了，被采文架著拖進的出租車。
房柏躺在床上的時候還覺得臉上燙燙的，有點分不清剛才是自己的臆想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容不得他多想，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房柏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盧胥打來的，這都幾點了他早就下班了，房柏不情不愿的接起電話。
“喂！”
“啊～”
“你睡著了？”
“嗯。”
“抱歉這么晚打電話。”
“不會，有什么事嗎？”
“我可能需要你加個班。”
房柏翻著白眼，就知道你沒好事。
“急嗎？”
“急，跟我出個差，現在。”盧胥沒有調笑的語氣，今晚特別嚴肅。
“哦，你在哪兒？”
“浦東機場，你帶上護照，還有，帶厚衣服。”盧胥囑咐完又添一句，“我等你。”
房柏聽人語氣和平時不一樣，料想確實是發生了什么正經事情，也不敢怠慢，趕緊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出了門。
“盧胥。”
盧胥抬起頭看見房柏紅著臉蛋站在面前，起身撥弄了一下他額前的劉海，探了探人臉頰。
“你喝酒了？”
“剛和朋友聚餐。”房柏低下頭怕人聞見嘴里的酒氣。
“那你等會兒。”盧胥讓他坐著，自己跑開了。
不一會兒端著水杯走過來遞給他，“你先喝了，上了飛機睡會兒，明天到了就沒時間睡覺了，直接開工。”
房柏懵懵的喝了一口，發現是蜂蜜水，甜絲絲的。
他們飛了十二個小時到了瑞士，房柏裹在盧胥的大衣里下的飛機，他沒跟他說是來瑞士，房柏帶的最厚的衣服也只是一套法蘭絨的西裝而已。
果然如人所說，到了瑞士直接開工，他們回酒店洗漱后直接去了環保局，因為早先做設計的時候考慮不周，酒店頂部采用的金屬凹面結構對公共區域會產生反射及提高環境溫度，即將封頂的時候被周邊建筑投訴，現在環保局勒令他們停工撤場。
法務部、公關部、設計部、工程質檢部的負責人都來了，開了一天會，出了無數方案又被推翻，房柏不懂他們說的那些專業知識，他只能確保和行政部溝通安排好這一波大佬們的衣食住行，讓他們能全心投入到解決這次的危機中去。
“呃，盧胥？”房柏放下一杯牛奶，輕輕拍了拍趴在桌上的人。
“嗯？”盧胥撐起頭，睜開眼睛看他，“我睡著了？”
“嗯，有結果了嗎？”房柏把牛奶往他面前推了一下，盧胥拿起來慢慢喝著，淡淡的向他解釋。
“嗯，把頂面做噴砂，再測試一遍環境影響，公關部和法務部會去找環保局溝通，要等他們溝通結束，再看。”盧胥喝完牛奶放下杯子，“不給我送咖啡了？”
“累成這樣還有力氣調侃我呢。”房柏把空杯子端走，抽了張餐巾紙給他。
“這次設計找的是西班牙的團隊，光顧著設計感了，整個審核環節里的人都脫不了干系，如果現行方案可行，實施下來會直接影響投資回報率至少延長兩年時間，而且每五年要重新做一次，加盟商現在要求全撤資，我們只能收回來自己做了。”
“那就是根本不賺錢了，不做不行嗎？”
“不行，我們要提高市場占有率，這家店在歐洲的商業版圖地位非常高，這個地標位置如果我們不做，被別人占據了，歐洲市場就丟了。”盧胥對房柏招招手，示意人過來。
房柏放下空杯子，走過來站他面前，“我明白了，用其他分店收益平衡虧損狀態，就像動物用自己的氣味劃領地一樣，大家都在搶地盤。”
盧胥玩著房柏的手指，“嗯，對，也可以這樣理解。”
房柏把手抽出來，“呃，你干什么？職場性騷擾嗎？”
“你的手好軟，讓我靠一會兒。”盧胥說著就把頭抵在房柏小腹上。
“呃......要睡回房間吧。”
盧胥聽完這句話抬起頭不明所以的壞笑。
“不是，我是說你累了回房間休息！”
“哈哈哈，你急什么？你以為我想的什么？”盧胥起身彈了一下房柏的腦門，“我真的要去睡會兒了。公關部那邊有消息你就叫醒我。”
“好。”
最終公關部和法務部拿下了環保局，工程部開始改施工方案，施工進度重啟，盧胥給所有人放了三天假，來了瑞士正好讓他們帶薪公費旅游，大家頂著黑眼圈叫好以后，一轉頭就鉆回自己房間補眠去了，這幾天不眠不休都累的夠嗆。
第二天所有人都滿血復活，組團去少女峰滑雪
人都各自結好了對子，只剩盧胥和房柏，房柏說我不會啊，盧胥說我教你。
“誒，誒，盧總盧總！你別撒手！我要滑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盧胥牽著房柏的手教他滑單板
“不然還是給你請個教練吧。”
房柏立馬擺手捂嘴，“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
“你先站好，別怕，不會滑下去的，用后面的板刃卡住雪面就行了，上身的重心往下壓，放低一點，一點點先往下蹭。”盧胥在房柏身后扶著他的腰，掰著他的腳，掰一下房柏就抱一下他，生怕摔倒。
“誒你！滑雪哪有不摔的？怕什么！穿那么多摔不死你的！”
“知道啦知道啦！要摔我也會拉著你一起滾下去的！”房柏腿打抖，緊緊抱著盧胥，明明怕得要死，嘴里還在叫囂。
盧胥踢了一腳房柏的雪板，雪松了一點人跟著往下滑，嚇的房柏一屁股坐到地上反手拽住了盧胥的褲子。
“別拉我褲子！放手！”
“我不放！放手就掉下去啦！你就沒有秘書了！”
“你特么放手！我褲子要掉啦！”
“不放不放！”
盧胥沒辦法，只能一屁股坐下來，掰開房柏的手。
“我教你落葉飄吧。牽著你。”
“什么是落葉飄？”
“你不用知道是什么！反正我牽著你就是了！”盧胥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解釋清楚，一把抓起房柏的手，腳一撥，就拉著人滑了下去。
“腳尖往下壓控速，感覺有人在頭頂壓你一樣，對，腿彎一點點，重心往下滑的方向。你這不就會了嘛。學東西挺快。”
房柏得了夸獎就開始得瑟，甩開盧胥的手一個人沖了下去。
“誒！危險！”盧胥手上一松就看著人嗖的一下飛出去，越來越快，馬上又聽見人大喊大叫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剎車啊！！！！！！！停不下來啦！盧總！！！！！救我！！！！”
盧胥尷尬的不得了，“我為什么要帶這個二傻子來滑雪？”
房柏最后是滾了幾圈以后才停下的，躺在雪堆里半天起不來，就看見盧胥罩在自己身上，戴著滑雪鏡看不見他的臉。
“哈哈，嗨～”
盧胥伸出手把房柏拉起來，“還得瑟嗎？”
“不了不了，不敢了。”
“還玩嗎？”
“嗯嗯！”
“走吧，坐纜車上去。”
于是兩個人牽著手玩了一下午，盧胥全程沒再說一句話，耳朵里只有房柏不停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聲......
“玩兒瘋了這是～”盧胥下山的時候坐在大巴里扶額。
房柏坐在他旁邊眼睛亮亮的，整個人透著蠢蠢欲動。
“盧總～”
“干什么！”
“明天還可以來滑雪嗎？”房柏星星眼地看他，車上其他人聽見了，也都趴過來期待的眨眼。
盧胥看這架勢，拒絕就太掃興了。
“行吧。”
“哦耶！謝謝盧總！盧總太棒了！感恩盧總！感恩的心～感謝有你～伴我一生～讓我有勇氣做我自己～～～”
大巴車就伴著突然開始的團建曲目大合唱，慢悠悠開回了酒店。
在瑞士玩了兩天后，新店正式封頂，開始進入籌備階段，盧胥一行人也啟程回了國，回來的飛機上房柏枕著盧胥的肩膀睡了一路，盧胥就睜著眼一動不動地坐了十二個小時。
到了浦東機場，隨行的員工都讓司機開大巴送回家，留了盧胥和房柏在機場，盧胥說正好他發小今晚航班回上海，讓房柏陪他等一等。
房柏心里想著，“下班了下班了，還不放我走，你發小跟我有什么關系啊～～～”
等見到人聊沒兩句房柏就知道盧胥的用意了。
盧胥發小是做酒店用品供應鏈的，他準備籌劃構建自己體系內的統一采購平臺，對酒店用品的品質從源頭進行把控，前期和采購部的接洽，和產品部的打版，和運營部設計部的標準磨合，都要房柏從中溝通協調，正好今天在機場能碰面，就讓兩人先認識。
“你好，我是李修宇，你是房柏吧。”對方主動和房柏打了招呼，房柏趕緊伸出雙手和人握手。
“你好，我是房柏。請多指教。”
“一起吃個飯吧，大家都剛下飛機，也不用客套了，權當自己給自己洗塵吧。”
李修宇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拒絕。
于是一起去和平飯店吃飯的功夫互加了微信，李修宇和盧胥有的聊，房柏便也不打擾，只自顧自地吃著東西。
席間房柏總感覺被灼灼目光緊盯，一抬頭的工夫卻覺得自己屬實是多了心。
第二天李修宇就登門拜訪了，一進門便遞給房柏一個愛馬仕的袋子，說是給他的禮物。
“香水？”
“昨晚聞到你的味道，和這款香水接近，想你許是會中意的。拿著吧，以后要叨擾您的地方還多呢。”李修宇笑著說完話就直接推門進了總裁辦公室。
“我沒來得及攔他。”門剛被推開房柏就打電話進來了，他想如果盧胥不方便的話，可以借著說電話里有重要的時候需要出去一趟，回了人的不請自來。
“好，我知道了，沒事。幫我送兩杯咖啡進來。”盧胥似乎并無不悅，房柏驟然放下心，看來他這個發小跟別人不同哦。
“盧總，您的咖啡。有事您再叫我。”
“謝謝你呀。”李修宇搶著盧胥前面回話，弄的房柏有點尷尬的看著盧胥。
“你先出去吧，我和修宇聊聊。”盧胥微笑的回了房柏，揮揮手讓他先走。
等房柏退出去后，李修宇才把眼神從人背影上收回來。
盧胥在他面前打著響指，“誒誒，哥！”
“嗯，怎么？“
“看什么入了迷？”
“看你秘書呀。”
“你別搞他，他跟你不一樣。”盧胥這才反應過來，李修宇是男女通吃的。
“哪里不一樣？你看不出來？”
“不是，他很純情的，不是你們那種。”盧胥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昨天說的平臺的事情，你這邊有相熟的網絡公司做前期搭建嗎？”
“有，我已經聯系好了，下周給你看網站模型，可以的話再拉內網測試。”李修宇的辦事效率簡直一流，“看他屁股就知道床上應該很騷的。他有對象嗎？”沒正經一秒又被他把話題切了回來。
盧胥聽見他的話突然起了邪火，“怎么說話呢？”
“喲，難不成是你養的？那我真是看走了眼，如果是你的人，我就不碰了。”李修宇從來不知道盧胥好這口，著實讓他驚訝。
“你瞎扯什么東西！不是！”
“不是你的人那我要準備拿下了哦，光看穿著衣服的樣子都覺得很好吃，嘖嘖！”
“閉嘴！他是我秘書，不許動心思！”
“秘書怎么了？又不是你對象！”李修宇充耳不聞，喝了口咖啡。
盧胥一時語塞，奪下他的咖啡杯，要趕人走。
“誒誒盧小寶！你干什么？！”李修宇衣服都被他拽亂了，被推搡著往外面趕。
“滾蛋滾蛋，不談正事兒別來我公司。”
“呃李總...慢...走～～～”房柏看著盧胥把人丟出去，還沒來得及謝過人家送的禮物。
盧胥把李修宇扔進電梯回來后看見了秘書臺上的愛馬仕香水。
“哪來的？”
“李總送的。”
“不許要，有業務往來，說不清楚。”盧胥說這話的時候不敢看人，心虛得很。
“哦哦，你說的對。那我明天還給他。”房柏伸手抓著袋子準備好好放著，被盧胥搶先拿走。
“不用你，我給他。”拎著袋子進了總裁辦公室，就把李修宇的禮物扔進了垃圾桶。
不一會兒盧胥又走了出來，遞給房柏一個盒子。
“嗯？又是香水？”
“以后用這個。明天開始。”
“哦。”房柏打開一看，是一只全新的香奈兒蔚藍，這不是傳說中的“渣男”香嗎？跟自己一點都不搭，房柏癟癟嘴收進了辦公室抽屜。
剛把香水收起來，就收到了李修宇的微信。
“你好，剛才和盧胥有些細節沒有談完，還需要完整和您這邊對接一下各個部門的流程，您看下班后有時間嗎？今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