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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青花瓷下 三十二

    三十二
    那瞬間,我發(fā)覺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明白救我的這個人不是素和甄,而是他哥哥素和寅。因為記得很清楚,在我被那些妖怪綁架時,素和甄頭部遭到了重?fù)簟K裕幢惝?dāng)時沒有留下特別顯眼的外傷,他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就恢復(fù)過來,更不要說獨自一人來到這個剛剛才集眾鬧事過的哨子礦。
    所以,在得到我被綁架的消息后,能以那么快的速度在第一時間就趕到此地的,唯有他哥哥素和寅。
    然而素和寅的身體很差,幾乎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因此即便是吳莊帶著棺材進山莊大鬧時,都沒見他露過面,插過手。但現(xiàn)如今,為了救自己的弟媳,他竟在第一時間不顧身體和自己的安危,獨自一人來到哨子礦,這一點是極不合情理的。
    遂聯(lián)想到素和甄說的那些話,可見真正愛著、并想要娶燕玄如意的人,必定是素和寅。
    只是遺憾,無論對如意懷著怎樣強烈的愛意,他都沒法娶如意為妻。
    因為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只能把自己心上人,拱手讓給那個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
    我不知道他做出這樣一個決定的時候,究竟有沒有跟素和甄商量過。也不知他為何會如此篤信,這么做必定是他們?nèi)俗詈玫慕Y(jié)果。或許對他來說,眼下能親眼看著如意嫁到自己家中,便算得是一種心靈上的慰藉。奈何,這款款深情蒙蔽了他的眼,讓他看不到這想法有多荒唐。
    感情這種事情,豈是任誰都能隨意替代得了的?
    即便是自己的孿生兄弟,即便彼此長相近似到如同在照鏡子,又有誰可確保,這兩個極其相似的人,他們的個性和喜好能夠完全一樣。
    正所謂甲之蜜糖,乙之。
    他這濃烈而執(zhí)著的愛,最終只是害了燕玄如意而已。
    然而縱觀這整件事,卻又不僅僅只是誰愛著誰、誰與誰在一起才更好一些,那么簡單。
    哨子礦里那口被壓在天書碑下的井,里面到底藏著件什么東西?
    妖怪知道,素和家兩兄弟也知道。
    那是一件凡人不可靠近的東西。
    所以昨晚那個沒有眼睛、并痛苦地在我耳邊提醒我不要靠近的鬼魂,想必就是被井內(nèi)東西融去了雙眼奪走了生命的吳正。井里的東西不僅燒瞎了他的眼睛,也燒壞了他的魂魄,所以他死后被迫困在哨子礦,沒法像其他死去的人那樣進入輪回,只能在茫然中以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tài),渾渾噩噩滯留在自己死去那一刻的痛苦里。
    之后,一度我在他所帶給我的恐懼中產(chǎn)生了幻覺。
    或者應(yīng)該說,是藉此讀到了某一段被梵天珠所隱藏、又突然間被這種恐懼所喚醒過來的記憶。
    我看到自己變成了梵天珠。
    那個一心想要從自己抗拒的環(huán)境里逃脫出去,并為此可以不惜任何代價的梵天珠。
    而素和甄,則是在那個地方負(fù)責(zé)看守著梵天珠的羅漢。
    為了可以逃離自己不愿繼續(xù)逗留的那個地方,梵天珠受了剎的蠱惑,試圖引誘羅漢破戒,以打開她的那道結(jié)界。
    然而最終到底有沒有成功?羅漢又到底有沒有破戒?那些記憶卻并沒能告訴我太多。
    盡管如此,最后我聽見的那道仿佛來自九霄之外的聲音,似乎應(yīng)是揭曉了一切:
    梵天珠,大天尊者素和甄,爾等犯下不赦天罪,
    本因斬去慧根入**化解孽緣,然我佛慈悲,普度眾生,現(xiàn)化分梵天珠清蓮靈根,收大天不滅金身,從此去往凡間修脫這無妄魔障,有朝能否重登極樂,皆看你們的造化罷。
    如果成功,兩人怎會被審判。
    如果沒有破戒,兩人又怎會被判有罪,亦不至于會一起被打入凡間。
    這可真是一段相當(dāng)古老的記憶。
    遠(yuǎn)在狐貍出現(xiàn)之前,遠(yuǎn)在我對梵天珠有限了解的那些過往之前。
    所以讓我在想明白之后,開始由衷地感到害怕。
    假使這就是素和甄在21世紀(jì)找到我的最原始的原因,那這一份沉重而古老的孽緣,我該如何背負(fù)得起?這已不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那么簡單。他要索討的,是梵天珠當(dāng)年懵懂又自私地率性而為之后,所欠下的一份債。
    虧欠給他這么一位佛門高級官員的情債。
    盡管我并不知道大天尊者到底是個什么身份,有著怎樣一種地位,但對于羅漢這個稱謂,我總還是知曉的。無論是清慈也好,載靜也罷,當(dāng)年所有與梵天珠曾有過糾葛的那些人,只怕無論哪一個,來頭都沒法跟眼前這一個相提并論。
    羅漢,即是釋迦摩尼的得道弟子。
    萬事跟佛字沾邊,已擺明了種種清規(guī)戒律和門檻,何況素和甄還是佛跟前的直轄弟子。
    光是想想,都能明確感受到那種種環(huán)繞著佛光萬丈的高大上,所以,也不知梵天珠當(dāng)年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竟然連這樣一號人物也敢豁出去招惹。
    想必,她一定是嫌自己的命輪還不夠復(fù)雜。
    可既然如此,我卻更不明白了,若說真是為了追討當(dāng)年那份孽債,但素和甄不惜冒著時空混亂的危險把我從我的時代帶到這里來,到底對他能有什么好處?
    這只是他被打入凡間后輪回的其中一段歷史。
    更何況這段歷史中,還存在著兩個他。
    素和寅與素和甄。
    不一樣的名字,但有著完全相同的長相,是我這輩子見過的相似度最高的雙生子。
    若說素和甄就是當(dāng)年那個大天尊者的轉(zhuǎn)世,那么這個素和寅又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單純只是素和甄的孿生哥哥么?
    可是他為什么能控制雪獅又是從哪里得來的力量,能在病入膏肓的狀態(tài)下,還可與那頭盤踞在哨子礦里、長得像頭龍一般的魔煞抗衡?
    兩者抗衡的力量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把整個礦洞弄得遍體創(chuàng)傷,這絕不可能是區(qū)區(qū)一介凡人所能擁有和承受的力量。所以,素和甄與素和寅,若以此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那么他們兩個與其說是孿生兄弟,不如說更像是素和甄投胎轉(zhuǎn)世時出了岔子,結(jié)果被一分為二,形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
    所以具有完全相同的長相,也掌握著他當(dāng)羅漢時所擁有的斬妖除魔的力量。
    由此,再聯(lián)系昨天狐貍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時,曾對我說的那番話,一切似乎迎刃而解。
    他說素和甄為了帶我穿越時空,所以和時間掌控者做了交易,但交易的后果是導(dǎo)致時空出了問題,引發(fā)歷史也跟著產(chǎn)生了混亂。
    混亂不僅讓狐貍無法把我從這個世界里救出去,顯然也引起了許多后遺癥,譬如素和寅。
    當(dāng)初我在聽狐貍講起素和家那段過往時,完全沒聽他提到過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原本我以為是狐貍忘記提及,但如今聯(lián)系種種,是否因此可以理解為:其實在歷史還沒有被素和甄的行為打亂之前,素和寅原本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正由于素和甄錯亂了時空導(dǎo)致歷史相應(yīng)地發(fā)生了混亂,于是導(dǎo)致素和寅橫空出世。
    因此,眼前這個真真實實地靠在我肩膀上,并不顧自己安危把我從吳莊手里救出來的男人,其實是素和甄改變歷史后,在歷史的混亂中,所誕生出來的一個衍生物。
    他既是素和甄,也不是素和甄,他是一個被歷史或者說他自己,給剖成了兩半的人。
    于是再加上二十一世紀(jì)里的那個他,掐指一算,這世界上竟然有了三個素和甄。
    呵我的天
    無論究竟是對還是錯,我的這些想法是多么的離奇而可怕。
    思路這東西,一旦被一點引子所點燃,就會如宇宙一樣,從無極而太極,以致萬物化生,于是越想越復(fù)雜,越辨越神奇當(dāng)腦子終于被這些紛雜錯亂的念頭給弄得陣陣鈍痛時,我察覺素和寅垂在我肩上的手臂微微一動,然后他用力環(huán)緊了我。
    “寅大哥?”我忙用力推了他一把,但沒能將他推開,卻令他手臂更加用力。
    緊得幾乎是要將我融進他胸膛里去,而我空有滿身力氣,但對于這個剛剛吐過血的人,卻完全使不出一點勁。情急之下,我只能立刻對他斬釘截鐵說了句:“放手!我是你弟媳!”
    這句話倒也確實管用。
    話音剛落,他已經(jīng)將我松開,然后慢慢擦拭著嘴角邊的血漬,一邊若有所思,用他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看著我的臉。
    直把我看得臉像被燙著了似的,火燒火燎。
    忙低下頭想要朝后退開時,冷不防他忽然伸出手,從我發(fā)鬢角旁扯下一根頭發(fā)來。
    微微的刺痛讓我愣了愣神,隨即見他將那根頭發(fā)纏繞在指尖上,左繞一下右繞一下,不多會兒,扎出個細(xì)小如同蚊蠅似的東西。
    他朝這東西上輕輕吹了口氣,隨后揚手一拋,就見那小小的東西仿佛一瞬間活了過來,拍拍翅膀逆著風(fēng)吹的方向,往哨子礦東邊方向無聲無息地飛了過去。
    目送它消失不見,素和寅隨即離開我身邊,走到哨子礦的洞口前蹲下身,用沾了他血的手指飛快在那片空地上寫下幾個字。
    字跡是同礦里那塊石碑上的天書一樣潦草得難以辨認(rèn)的。
    當(dāng)最后一個字寫完,正當(dāng)我一邊低頭仔細(xì)看,一邊慢慢朝他靠近過去,想問他這是在做什么時,突然他起身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完全沒能反應(yīng)過來的剎那,一把將我朝礦洞旁的石壁上推了過去。
    后背剛剛撞到冰冷的山石,我就看到铘的身影出現(xiàn)在北邊那條通往這片礦區(qū)的山道上。
    他走的速度不快,因為一邊走,一邊似乎是在空氣中探尋著什么。
    直到快要靠近礦洞時,他停下腳步抬起頭,往這個方向徑直看了過來。
    一度令我以為他是見到了我和素和寅。
    然而幾秒鐘后,我意識到,其實他的目光已是穿透我所站立的位置,正望向我身后更為遙遠(yuǎn)的某個地方。
    但我身后除了礦山的石壁外,根本別無它物,他目光放得那么遠(yuǎn),這到底是在看著什么?
    于是忍不住想叫他,但剛一掙扎,素和寅立刻將我的嘴捂得更緊,甚至整個人也往我身上欺了過來,由上而下,將我身體壓得密密實實。
    一雙眼則以一種警告的姿態(tài)看著我,讓我不由自主按捺下性子,一動不動在滿腹疑惑中繼續(xù)保持著沉默。
    那樣也不知過了有多久,當(dāng)天空突然被一聲鳥鳴打破了灰蒙蒙的寂靜時,铘忽地將視線轉(zhuǎn)向礦山右方,隨后邁開大步,飛速往那個方向疾奔了過去。
    與此同時,素和寅緩緩放開了對我的禁錮。
    但見我正要開口,他朝我作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后以一種辨別不出情緒的目光看著我,道:“別說話,若讓他在此地發(fā)現(xiàn)你我的存在,你會后悔。”
    為什么我會后悔?
    這問題讓疑惑變得更深,但下意識克制著,我沒有立即開口追問,只耐著性子看他在松開我后轉(zhuǎn)過身,從地上撮起一小堆土,揚手一揮將它們?nèi)鱿蛄税肟铡?br/>     按說這些細(xì)碎的土應(yīng)該被風(fēng)一吹,就隨風(fēng)飄散的。
    但跟那只被他用我頭發(fā)編成的小東西一樣,它們在脫離素和寅手指的瞬間,仿佛有了生命般,逆著風(fēng)一陣攢動,隨后朝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飛散開來。
    當(dāng)最終散得消失不見時,就聽沙沙一陣急響,不多會兒,便見由遠(yuǎn)至近,分別從四個方向匆匆跑來數(shù)條黑色身影。
    近了看清,原來它們是礦里那幾只被井下之物給燒瞎了眼睛的黃皮子。
    這會兒不知怎的全部集中到素和寅身邊,搖身一晃,變成水牛那樣大一邊用爪子在地上挖刨,一邊低著頭快速繞著圈。
    不多久,飛揚而起的塵土把我和素和寅團團包圍,形成一個狀如龍卷風(fēng)一般的東西,轟隆隆在空氣里旋轉(zhuǎn)著,聲音震耳欲聾,氣流讓人頭暈?zāi)垦!?br/>     這不禁讓我想到狐貍昨天時的場面,于是下意識抬頭往上看去時,突然兩眼一黑身子一軟,我一下子失去控制,昏沉沉往地上直跌了下去。
    原以為那將是重重的一跌,因為當(dāng)時我身體沒能采取任何應(yīng)變措施。
    然而跌坐到地上后,我卻立即發(fā)覺,自己所坐那塊地方并非是冰冷堅硬的土地,而是樣非常柔軟的東西。
    但那會兒整個人暈得已有點游離在意識的邊緣,只求能坐穩(wěn)便可,哪里管得了旁的那么多。直到咬著牙忍耐過那種種不適,而周圍那片龍卷風(fēng)似的氣流也開始變得稀薄起來,我才總算掌握了自己大腦和身體。
    遂立刻放眼往四周看去,不禁愣住。
    我發(fā)覺周圍那座連綿起伏的礦山不見了,遼闊的天空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房間。
    那個被素和山莊層層圍墻圈禁在莊子深處的房間。
    我坐在房間那張綿軟華麗的床上,而素和寅則在床畔那張?zhí)珟熞紊献嫔n白,雙目半斂,一身疲憊并虛弱至極的憔悴。
    手指間輕輕纏繞著那只用我頭發(fā)編成的小東西。
    它早飛得無影無蹤,不知為什么這會兒會又回到他手里。
    困惑中,最后一點風(fēng)聲如同耳鳴般在我耳朵里逐漸消失。一切靜得不像是真實。
    直至有丫鬟進來端茶送水,才將這一室充滿虛幻的祥和與安靜悄然打破。
    “爺請用茶。”
    斟完茶后,丫鬟恭恭敬敬對素和寅道。
    我仔細(xì)往她臉上看,她臉上的神情完全捕捉不到絲毫的異樣,仿佛過去那些時間里所發(fā)生的一切,只是我所做的一場大夢。所以我繼續(xù)耐著性子沉默著,一直等到在素和寅目光的示意下,那丫鬟帶著空盤兀自離去,我才伸手朝四周指了指,然后徑直問他:“這都是你做的?”
    他笑笑。沒回答,但答案早已讓我心知肚明。
    于是我立即再問:“為什么你剛才要避開齊先生?”
    依舊沒法說出铘的名字,所以在說到齊先生的時候,我不由自主打了個隔楞。
    而這短暫的卡頓令素和寅微微一笑,然后手指輕輕一搓,便見那只頭發(fā)編造的小東西像被火燒灼般嘶地聲化成一團灰燼:“知道一切卻無法說出口的罪,苦不苦?”
    這句話問得我心臟咚咚一陣急跳。
    他問我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知道我是誰,也明白我的處境,但一直以來都故意不說?
    想到這里,一時卻什么話也說不出口,我直愣愣看著他,試圖從他那張被陽光勾勒得異樣蒼白的臉上,能繼續(xù)看出些什么來。
    但只看到他原本微笑的表情變成了一種難以描繪的哀愁,隨后輕嘆了口氣,他俯身向前,將他修長手指不動聲色按在了我已完全沒了任何溫度的手背上:“但我?guī)筒涣四恪N疑踔翢o法幫助我自己,因為我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什么錯誤”我按著自己越來越亂的心跳,問。
    他搖搖頭:“我沒法告訴你。”
    “那讓我回去。”
    “你知道我做不到。”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在我犯下的錯誤里繼續(xù)前行,我的如意。”
    “你不能這么做。”
    “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你究竟是誰!”他的回答讓我狠狠一皺眉,然后用盡全力將他的手摔開:“素和寅,還是素和甄?!”
    “你覺得呢?”
    我?
    我只覺得這會兒心跳快得幾乎要讓我暈倒。
    所以再次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左胸,我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他,慢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我究竟是誰。”
    “你是我的如意。”他回望向我,微微笑著一字一句。
    “我不是。”
    “再過些日子你便能明了一切。”
    “呵,不如你現(xiàn)在就原原本本告訴我,豈不是更爽快一些。”
    “我沒法告訴你。”
    “為什么。”
    “因為知曉一切卻無法說出口的罪,我也同樣在承受著。”
    “你”
    毫無防備間,我被他這句話震得整個人猛一顫。
    五味交雜又似五雷轟頂,令我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甚至連他將手重新按在我手背上時,也完全忘了掙扎,只一動不動在一股隨之而來的靜默中怔怔看著他。
    就在這當(dāng)口,忽然房門被咚咚敲響,緊跟著聽見有個人在門外匆匆說道:“爺,二爺醒了。”
    “是么。”聞言,素和寅目光微閃,松開手重新靠回到椅背:“進來,扶我過去看看他。”
    “但這會兒有位貴客登門,不知爺是見還是不見。”
    “哪位貴客?”
    “回爺,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晚庭,陸大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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