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年幼無知,遭人利用也怨不得你。”崔氏如是說道。
光是聽見她說這番話,都將陸璇氣得夠嗆,誰知道她勸完陸清濛竟轉(zhuǎn)身替她在自己面前做起說客:
“阿璇,你就莫要再同清濛計較了,她先前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都看到她的悔意了嗎?”
陸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zhuǎn)而朝崔氏反駁看道:“悔意?我可不敢相信她,倒是阿娘,當(dāng)初您不是親眼所見她勾結(jié)庶支陷嫡支于不義的種種惡行嗎?
停頓了一會兒,陸璇才又?jǐn)[出自己固有的態(tài)度:“罷了,隨便阿娘如何想吧,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說罷,陸璇隨即轉(zhuǎn)身怒氣沖沖的朝著自己的別院回去。
崔氏這才看向陸清濛,心里雖不愿得罪陸璇,可嘴上卻還是朝面前之人說了句“留下吧。”
陸清濛得了便宜還裝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朝崔氏問道:“那兄長那邊呢?”
崔氏搖頭:“你且安心住回你原來的別院吧,阿璇那邊我會想辦法盡力說服她的。”
“可是……”陸清濛仍舊猶豫。
“好了,沒什么可是的,我既答應(yīng)了你娘親要照顧好你,便絕不會允許你做出任何傻事。”
語罷,崔氏想都不想便將陸清濛帶回原來的別院。
“這里的陳設(shè)一直都是按照你先前的擺放布置的,自你離開之后還從未有人進(jìn)來過。”崔氏如是向陸清濛解釋。
看來在她心中一直都替陸清濛在陸府留著一塊地方,說不定早就盼著她能夠回來了。
陸清濛嘴角微微上揚,轉(zhuǎn)身看向崔氏之時卻瞬間變作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
“清濛不孝,勞煩姨母如此掛心,先前諸事實在是清濛太過單純,日后必定會多些防人之心,再也不會給陸府與兄長招來麻煩了。”
見陸清濛信誓旦旦的朝自己承諾,崔氏這才徹底消除了因上回的事情與她之間產(chǎn)生的嫌隙,隨即命身邊的丫鬟留下來替她打掃,自己則前去勸慰陸璇。
打發(fā)走崔氏,陸清濛又順手將派來的下人盡數(shù)趕走,臉上得意的笑容這才越發(fā)恣意起來:
陸璇呀陸璇,你千方百計地將我趕出陸府,此番我還不是毫不費力地便能回來?你仗著陸家嫡長子的身份,對我百般欺壓,這個仇我早晚都要找你尋回來。
陸清濛臉上泛起陰鷙的笑容,那對墨眸越發(fā)凌厲,恨不得即刻便將陸璇抽筋剝骨。
另一邊的陸璇則正在氣頭上,一方面是被陸清濛突然的出現(xiàn)攪得心煩意亂,另一方面則是恨崔氏半點不懂得吸取教訓(xùn),仍敢如此引狼入室。
彼時,崔氏卻朝著這邊尋了過來,一進(jìn)門便見到陸璇獨自一人坐在床頭生著悶氣,一張臉被漲得通紅。
崔氏見狀連忙上前,伸手放在陸璇單薄的后背上:“阿璇,你為人向來寬宏大量,就連在政事上也從未與人發(fā)生過口角,卻為何單單對清濛如此苛刻呢?”
陸璇聞言冷笑:“苛刻?究竟是我對她苛刻,還是她吃里扒外、不思悔改?阿娘為何如此心軟,難道真要等她將陸氏嫡支害的一無所有方才甘心嗎?”
崔氏簡直覺得陸璇這話太過小題大做了,僅憑陸清濛這個手腹肌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有能力推倒陸府幾百年的基業(yè)呢?
可陸清濛還真有這個能耐,與陸璇斗文斗武或許并非她所長,可蠱惑人心、博取同情卻是她一貫的手段。
陸璇前世便是折在她這點能耐上,只是無奈崔氏對此渾然不知。
“這么說來,阿娘是打算將先前的事情一筆勾銷,重新讓她住回來了?”陸璇滿心怒火地質(zhì)問崔氏。
她隨即點頭:“我已命人前去收拾清濛的房間了。”
陸璇聞言簡直心急如焚,可面對崔氏如此執(zhí)拗,她又實在不知該如何勸告。
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陸璇這才想起方才困擾她的問題,隨即朝著崔氏又問了一遍:“阿娘難道就不覺得好奇嗎?陸清濛這么長時間究竟去了何處?”
崔氏聞言卻天真地將陸清濛方才的話朝著陸璇重復(fù)了一遍:
“清濛不是說她這些日子都寄居在清河山的寺廟里嗎?她好待也是與你從小一同長大的妹妹,你難道真要看著她年紀(jì)輕輕便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年華嗎?”
大好年華,陸璇簡直不知道像陸清濛這種只會教著旁人做些歪門邪道之事的人究竟會有何大好年華值得被保護(hù)的。
可眼下崔氏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陸璇也無話可說,總之對陸清濛方才所言,她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崔氏執(zhí)意將她留在身邊也好,如此便可以趁機(jī)刺探刺探敵情,以了解她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回來。
“罷了,陸府如今乃是阿娘做主,若阿娘執(zhí)意要留便留下她吧,只是莫怪我將丑話說在前頭,若是她下回再做出任何對嫡支不利之事,便是有阿娘護(hù)著她,我也一定要將趕出陸府,永世不得再踏入陸府門檻半步。”
見陸璇終于有所退讓,崔氏一時間連思慮都來不及,連忙點頭答應(yīng)她,這才松了口氣,從此處離開。
轉(zhuǎn)眼房間又只剩下陸璇一人,她這才努力將最近接連發(fā)生的事情聯(lián)系到一起。
陸璇前腳剛?cè)ソ睾鲝S的案子,后腳便有人跟上來將她的所作所為密報給王庸。
此前她一直以為是戶部的人無意中說漏了嘴。
可那日回去細(xì)思之下,戶部當(dāng)日乃是受尚書之命專程前來取回被盜的奎寧的,既然如此,下面的人便不會將此案的審理權(quán)聯(lián)想到陸璇身上。
只是她那時尚且想不清楚那日除了戶部還有何人在場、會暴露她的行蹤。
直到方才聽陸清濛提起清河山寺廟,陸璇方才回過神來,清河山寺廟正是在澧縣以東不遠(yuǎn)的地方。
“難道那日將我所做之事捅到西廠指揮使耳邊的便是陸清濛嗎?”陸璇暗自揣測著。
至于陸清濛為何不直接在陸璇將案件辦理成功之前將她的行蹤報告給西廠,這邊是她的高明之處了——
陸璇當(dāng)初并未被朝廷授命接管奎寧丟失一案,故而縱使她審理此案未曾順利,也并不會有人知曉,更別提懲處。
反之,若是在陸璇將此案順利完成之后,必然會遭到西廠指揮使王庸的嫉恨。
如此一來,陸璇尚未正式步入高官行列,便要樹敵無數(shù)。
想來以王庸的小氣,若是發(fā)起力來,必然有陸璇一番好受的了。
這樣順著意圖揣測下去,陸璇幾乎可以肯定,那日的事情必然與陸清濛脫不了干系。
可過去的事情已然過去,眼下擺在陸璇面前最為重要的還是陸清濛此行回來的目的。
而陸璇甚至不知道陸清濛與黎策究竟是何時結(jié)識的,故而更要對她多些防備,以免臨陣之時猝不及防。
陸璇正發(fā)愁這事,門外卻傳來一陣狂妄的叫囂聲——“陸清濛,給我出來!”
聽這如同地痞流氓一般的聲音,陸璇想都不想便知道,必然又是他那位二叔陸習(xí)隴。
身邊似乎還嘰嘰喳喳的沸騰起一片附和聲,看來庶支這鬧事喜歡拖家?guī)Э诘拿∵€真是改不了了。
陸璇頭痛欲裂,可她仍是不愿將此事丟給崔氏解決,隨即趕在崔氏被驚擾之前先行走到外面將眾人攔住。
“喲,這不是二叔嗎?什么風(fēng)把您給刮來了?我聽說先前我下江南之時,二叔不是在刑部的囹圄之中被伺候的很好嗎?”
陸璇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在陸習(xí)隴的傷口上撒了把鹽,當(dāng)著庶支全部人的面,這著實是讓陸西隴顏面無存。
可眼下陸璇接連升遷,又被顧桓禮與沈西緒這兩位大人物同時保著,陸習(xí)隴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像從前一般怠慢她。
他隨即朝著陸璇露出一臉和善的笑容:“原來阿璇你在府上啊!我還當(dāng)此時你應(yīng)當(dāng)在戶部處置公務(wù)呢。”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一家是故意瞅著陸璇不在的時間過來一樣。
陸璇提唇一笑:“方才被平川縣主和兇王殿下叫出商議要事,結(jié)束的早,便早些回來了。”
陸璇知道,因為她被調(diào)派到戶部之事,如今外面都在傳顧桓禮對她棄之不顧。
對外陸璇雖然不愿意攀附顧桓禮的關(guān)系,可面對陸習(xí)隴這種欺軟怕硬的小人,還真是非得用這種手段不可了。
聞言,陸習(xí)隴臉上果然生出一絲惶恐,面對陸璇的態(tài)度更是越發(fā)恭敬起來,停頓了片刻方才朝她問起:“不知陸清濛可在府上?”
陸璇不由得怔住,陸清濛前腳剛進(jìn)門,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庶支便氣勢洶洶地沖過來要人,這時間卡的就如同是雙方事先串通好了一般。
這不得不讓陸璇懷疑陸清濛與庶支之間是否又有所勾結(jié)。
猶豫了一陣,陸璇方才點頭:“陸清濛確實在此處,阿娘方才安排她到別院住下了。”
聞言,陸習(xí)隴臉上瞬間就燃起一陣不悅,隨即二話不說便朝著陸清濛別院的方向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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