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習(xí)隴正“逍遙”著,哪里有空搭理?隨口便一句:“連兇王殿下都不護著她,不是被貶又是什么?”
反倒是崔氏,聽見聲音如臨救星一般,脫口而出便是一句“殿下”。
陸習(xí)隴卻似乎不大相信,只是停下手中的動作滿臉譏諷地看向崔氏:“臭娘們兒,我看你是癡心妄想吧,殿下,哪個殿下敢管老子的家務(wù)事?”
語罷,只聞得身后那人又如同閻羅鬼剎一般嗤笑一聲:“哦?是嗎?那本王今日倒是非要管管不可了。”
這熟悉的氣場是……陸習(xí)隴頓感后背發(fā)涼,這才徹底放棄輕薄崔氏的念頭,轉(zhuǎn)而慢慢試探著回過身子。
偏偏倒霉的事他一猜就中,回頭對上那對凌厲的目光時,陸習(xí)隴簡直三魂被嚇丟了七魄。
“殿,殿下,草民,草民不知殿下親臨,有失遠迎。”陸習(xí)隴一向巧舌如簧,如今倒是結(jié)巴得連句完整話都不會說了。
顧桓禮也不搭理他,只滿面和善地上前攙扶崔氏坐下,嘴里還關(guān)切地詢問道:“陸夫人無礙吧。”
崔氏搖頭,許是受了些驚嚇,也沒對顧桓禮說出一句話。
顧桓禮這才有了空閑,隨即回頭看向地上瑟瑟發(fā)抖那人,只是此時他臉上的和善早已被兇煞之氣沖刷得一干二凈。
“有失遠迎?那本王倒是好奇,本王親臨陸府,嫡支夫人尚且未曾發(fā)話,何須你區(qū)區(qū)庶支遠迎?”顧桓禮回應(yīng)陸習(xí)隴方才的話。
陸習(xí)隴心中惶恐,趕忙連滾帶爬到顧桓禮面前,邊磕頭邊道:“殿下教訓(xùn)的是,殿下教訓(xùn)的是,就是不知,殿下來此,所為何事?”
陸習(xí)隴死性不改,表面上一副害怕的模樣,心里實則是在埋怨顧桓禮壞了自己的好事吧。
顧桓禮隨即劍眉一蹙:“這是你該問的嗎?本王看你分明未曾記住方才的教訓(xùn)。”
此時,崔氏也差不多緩了過來,這才起身到顧桓禮面前:“民婦見過殿下,方才多有失儀,還請殿下見諒。”
“陸夫人言重了,是本王唐突了。”顧桓禮又是一臉和善,兩幅面孔切換自如。
他自然不會怪崔氏失儀,畢竟真正失儀之人尚且未曾說話呢。
與此同時,林魑也快馬加鞭帶著年糕趕回府中。
年糕一進門便沖到崔氏身邊:“夫人,年糕回來晚了,還請夫人責罰。”
崔氏連忙將年糕攙扶起來,小聲問道:“你這丫頭,不是叫你去請表公子嗎?怎么,怎么把殿下給請來了。”
聞言,年糕不由地瞥了顧桓禮一眼:“這,這……”
卻聽見他朝著陸習(xí)隴問責:“本王受陸大人所托照拂陸府,倒是好奇你方才是在……”
陸習(xí)隴聞言簡直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為了陸璇?可他倆不是早就分道揚鑣了嗎,怎么……
“啪”!見陸習(xí)隴不回話,顧桓禮不耐煩地朝紅木案臺上拍了一掌,眾人紛紛為之一顫,
陸習(xí)隴本人更是幾乎將頭埋到了地里,渾身哆嗦道:“殿下明鑒,草民只是來探望夫人,草民……”
不待陸習(xí)隴把話說完,林魑已經(jīng)將腰間的長劍驟然拔出:“放肆!殿下面前豈容你狡辯?”
“丫頭。”顧桓禮看向年糕:“你且將方才在王府同本王所言再說一遍。”
年糕顫顫巍巍,看看顧桓禮、再瞧瞧陸習(xí)隴,吞吞吐吐說不出半句話。
直到林魑開口:“年糕姑娘,你就直說吧,有殿下為你做主。”
如此,年糕方才鼓起勇氣、抬眸看向顧桓禮:“稟殿下,我家公子在時庶支便時常上門羞辱,如今更是趁著公子遠行就對夫人……”
年糕話沒有說完,但要表達的意思也算十分明確了。
顧桓禮這才點頭,而后又開口:“林魑,擅闖民宅、奪財罷女按刑部律令該當如何?”
“回殿下,按我刑部律令,該當處以杖刑五十、水刑三日。”
聽聞林魑此言,陸習(xí)隴已然是哀嚎不已,可顧桓禮卻哪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那若此人闖的是朝廷官員府邸、欺的乃朝廷官員至親呢?”他一副閻羅索命的口氣。
陸習(xí)隴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直到聞得林魑一句“罪加一等”,他來不及求饒便已直接昏迷過去。
“殿下,這……”林魑看向顧桓禮,只見他隨即揮了揮手。
林魑這才朝手下示意將人帶走。
見總算了卻此事,崔氏這才起身:“多謝殿下出手相救,民婦感激不盡。”
“陸夫人不必多禮,本王不過是受陸大人所托,既然陸夫人無礙,本王便先行回府了。”
顧桓禮說罷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隨即停下腳步。
“林魑,從王府調(diào)遣人手保護陸家,若有人膽敢再尋釁滋事,便以忤逆本王之罪論處。”
林魑領(lǐng)命,顧桓禮這才揚長而去。
另一邊,謝青山遭陸璇懲戒,傷患之處雖已無大礙,但心中到底也對她生出諸多不滿。
只是經(jīng)陸璇前日杖責謝青山一事,衙役們也不敢再明著針對她,只是擺出一副懶散的模樣、處處叫她使喚不動便是了。
陸璇也不理會,左右如今也接不到什么案子,她索性沉下心來隨鳳悟?qū)捳埥桃酝讣木碜凇?br/>
直到謝青山等人找不到由頭為難陸璇、主動尋釁滋事——
這一日,鳳悟?qū)捦獬觯戣蝗缤T谖堇锓粗碜冢瑓s聽見外面沒來由地亂作一團。
側(cè)耳細聞,陸璇方才隱約聽見有關(guān)府衙走水的消息,連忙過去查看。
可待她一路狂奔至前院,非但不見半點火星,反而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陸璇一時間滿頭霧水:“是我聽錯了?”
這樣帶著滿腹狐疑,陸璇方才回到房間,可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一幕卻叫她大驚失色。
只見方才擺放整齊的卷宗此刻竟散落了一地,更令她感到崩潰的是,原本整潔無污的地上此時已墨跡斑斑。
陸璇見狀連忙上前去撿,卷宗上的某些地方卻早已被翻倒在地上的墨汁浸染得一片模糊。
“怎么會這樣。”陸璇心急如焚,一邊收拾一邊自言自語。
偏巧,謝青山那伙人不知何時也已經(jīng)站在陸璇身后。
見到眼前這一片狼藉,為首的謝青山頓時擺出一副惹人嫌惡的嘴臉。
“哎呀,陸大人怎么如此不小心,竟將我府衙珍藏多年的卷宗糟蹋成這幅樣子,這若是被鳳師爺瞧見……”
陸璇方才還對眼前之事毫無頭緒呢,此刻聽這番賊喊捉賊之詞,她才算是徹底清楚了。
她隨即停下手中的動作,轉(zhuǎn)身一臉淡然地看向謝青山,翻倒不由地讓對方有些心虛。
“謝捕頭可真是神機妙算啊。”陸璇假意說了一句。
謝青山不解:“你什么意思,莫不是又想將此事嫁禍給我?”
陸璇嗤笑,也不知這蠢貨究竟是如何當上捕頭的。
“謝捕頭誤會了,陸某不過是好奇,謝捕頭怎會知曉我這卷宗是被風吹到地上的,而不是有人刻意為之?”
聽罷陸璇此言,謝青山眸中不由地閃過一絲恐慌:“不是風是什么,總不能是陸大人刻意毀壞卷宗吧。”
此人沒什么本事,臉皮倒是一等一的厚。
陸璇也懶得同他繞彎子:“方才有人刻意以走水之言將本官誆騙出去,而后打翻墨臺、翻倒卷宗,此事你敢說你毫不知情?”
面對陸璇的質(zhì)問,謝青山雖是難掩目光躲閃,卻依舊矢口否認:“血口噴人,東西是在你房內(nèi)毀壞的,何以怪罪到我頭上?”
“除了你還有誰?即便非你親為也與你脫不了干系。”陸璇一口咬定。
惱怒之下,謝青山只好提出威脅:“好啊,你以為你空口白牙就能顛倒黑白嗎?毀壞卷宗,我這就去告訴鳳師爺,看他還會不會站在你這邊!”
說罷,如同畏罪潛逃一般,還沒等陸璇發(fā)話,謝青山已然帶著眾人轉(zhuǎn)身離開。
陸璇這才漸漸平息下胸中怒氣,一股沒來由的酸楚頓時從心口涌上來。
本以為遠離盛京,日子即便清苦些,至少該算得上平淡,沒成想?yún)s是處處遭人排擠,反而比在盛京還要不如。
可當初是陸璇自己選擇南下的,此時就是給她后悔的機會,恐怕她也不會退縮。
不做出一番政績來,豈能對得起自己當初在顧桓禮面前的信誓旦旦?豈能讓陳微之轉(zhuǎn)變對自己的看法?
最重要的是,唯有在這遠山縣縣令之職上拿到政績,陸璇才可能重回盛京、憑借自己的力量步步高升、彌補前世之憾。
想到這些,陸璇方才覺得眼前不過是一堆等待整理的卷宗罷了,就如同當初在戶部時一般,不過是家常便飯。
陸璇隨即加快動作將地上的每一頁紙一一撿起、每一滴墨汁盡數(shù)擦干。
與此同時,盛京那位已然收到傳信,得知了陸璇在江南所遭受的一切,頓時心急如焚。
“林魑,備馬。”顧桓禮將手中的信紙團得不成樣子,隨即二話不說便憤然起身。
林魑不解,隨口多問了一句:“殿下這是打算去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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