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呆愣了下，他嘴唇囁嚅著，好半天才打著哈哈，“那我是男生。”
    尹芊芊雙目赤紅，“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媽媽很擔心你？”尹芊芊直接盯著他。
    聽到劉媽媽，劉錦的眼神瞬間變了變，他目光有些閃躲，瞳孔微微顫抖著，好半晌之后才遲疑地問，“你見到我媽呢？我媽現(xiàn)在還好嗎？”
    “不好。”尹芊芊直截了當，“她能好嗎，自己的丈夫癱在床上，唯一的兒子還下落不明。”
    劉錦目光之中全是受傷之色。
    他雙手緊握成拳，郁結在心，可他沒有辦法。
    他只能從自己的包里掏出錢來遞給尹芊芊，“你幫我把這些錢帶回去給我媽。”
    那錢上還沾著血。
    尹芊芊后退一步，態(tài)度強硬地開口，“你自己回去給。”
    “尹芊芊……”劉錦的眼神里已經(jīng)近乎于懇求了。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不是幫你帶錢回去的。”
    劉錦喉頭艱難地滾動，“那算了。”他說了這么一句，轉(zhuǎn)身就要走。
    尹芊芊眼睛瞇起，“劉錦，難道你真的覺得這些錢就能讓你媽媽沒有后顧之憂了嗎？”
    劉錦腳下一頓。
    “豁出命才賺到兩百塊，你爸在醫(yī)院一天需要多少醫(yī)藥費？你如果出事，又要多少醫(yī)藥費？”尹芊芊語氣冷然，她雙目從劉錦后腦勺上逡巡而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爸真的出事，你媽就只剩下你這一個兒子了，你要是再出事，她怎么活？”
    一番話震得劉錦胸膛發(fā)麻。
    他紅著眼睛埋怨般地看向尹芊芊，“那我能怎么辦？”少年語氣哽咽，“難道要讓我看著我爸被趕出醫(yī)院，然后拖到死嗎？”
    他知道在拳館里打拳有風險，隨時都有丟掉小命的可能，但這是來錢最快，也是他唯一能做的高工資的工作。
    尹芊芊皺緊眉頭，“我來想辦法，你先跟我回去。”
    劉錦苦笑，“你能想什么辦法？你知道我爸的醫(yī)藥費需要多少嗎？”
    “我說我有辦法我就有辦法。只要你肯相信我。”尹芊芊認真而堅定地看著他。
    劉錦看了她半晌，搖頭，“你不用管我了。”
    他舉步就走。
    尹芊芊咬著下唇，躬身抱起涂晨軒就跟上去。
    她跟了劉錦一路。
    最后到了劉錦租的地下室外面，劉錦此刻已經(jīng)沒精力再理會尹芊芊了。
    她打開地下室的門進去，門一打開，尹芊芊就聞到了空氣里那股潮濕的味道，她抬著眼眸將地下室里掃了一圈，地下室很小，僅僅放著一張單人床，旁邊再有半米的空地，就是整間房間的大小了。
    劉錦坐到床上，他按著胸口朝尹芊芊看去，“尹芊芊，你別多管閑事了。”他那張腫的跟豬頭一樣的臉慘白的不像話，“你管好你自己吧。”
    少年還有點不耐煩。
    尹芊芊抱著涂晨軒走進來，“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
    她看到劉錦的動作就知道他現(xiàn)在是疼的受不了了。
    她把涂晨軒放下，就想去拉劉錦的衣服，劉錦抬手一把揮開她的手，啪的一聲在地下室里巨響。
    “尹芊芊，你別濫用同情心了行嗎？”劉錦額頭上暴起青筋，他呼吸急促起來，冷笑著嘲諷，“你覺得你是誰？真當自己教了我?guī)滋熳鳂I(yè)，就把自己當我朋友了嗎。”
    尹芊芊聽完他的話，她也不鬧騰，就冷漠地盯著他。
    “說完了？”
    劉錦被她噎了這么一下，只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他怒氣沖沖了吼了句，“滾！”
    “你媽讓我來帶你回去，我不把你帶回去不好交代。你現(xiàn)在把衣服脫了，為你防止你死在這里，我要看看你的傷。”尹芊芊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劉錦看著她一副認看死理的樣子，覺得胸口疼的發(fā)慌，卻又有隱隱的委屈感從心底涌出來。
    他盯著尹芊芊半晌沒動。
    尹芊芊伸手直接開始扒衣服。
    劉錦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尹芊芊，你別煩我了成嗎？”
    尹芊芊睫毛微顫，“我不煩你，難道你讓我看著你去送死嗎！”
    “看我送死有什么不好，我以前那么欺負你，我死了，你就報仇了。”劉錦聲音都在發(fā)抖。
    尹芊芊咬著下唇。
    劉錦看著她，央求般地埋下頭，“你走吧，尹芊芊，我沒辦法了，我走不了，我走不了了……”
    少年抓著她的手，一滴滾燙的眼淚砸到尹芊芊手背上。
    鋪天蓋地的絕望將整間地下室籠罩，在這間陰暗狹窄而潮濕的地下室里，尹芊芊清楚地感覺到少年人被逼到窮途末路。
    連最后那一絲求生的掙扎在殘酷現(xiàn)實里顯得那樣微乎其微。
    尹芊芊手指顫抖，“劉錦，我可以幫你。”
    “你幫不了我，太遲了……”劉錦搖著頭，他留著板寸，頭頂都鼓著包。
    這幾天他每天晚上都上場，開始被人單方面毆打，被打的很慘，挨完打之后他也拿不到錢。
    只有勝出才有錢拿，賭注的倍數(shù)上去，錢就越高，越少就越低。
    尹芊芊看不起的兩百塊，是他這幾天以來賺的最多的一晚。
    “你明天幫我把錢帶回去給我媽，告訴我媽，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劉錦掉了幾滴眼淚之后，再次起身又已經(jīng)抬手抹去了所有的淚珠。
    他說不動尹芊芊就從床上起來，“你要是不想走的話，晚上就跟他睡床上吧。”
    “劉錦！”
    劉錦直接走了出去。
    留下尹芊芊跟涂晨軒，涂晨軒看向她，“姐姐，他很缺錢嗎？”
    尹芊芊神色復雜。
    沒過幾分鐘劉錦抱著一床被子回來了，他把被子鋪到地上，自己躺了上去，翻身就不管尹芊芊他們了。
    尹芊芊深吸了口氣，她讓涂晨軒在這里等著，舉步就出去了一趟。
    她在外面買了藥。
    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劉錦蜷縮在地上，眉頭緊皺著，多半是疼的。
    尹芊芊看著他睡著了，小心翼翼地蹲下掀起他的衣服，薄薄的一層毛衣下，少年身上全是青紫痕跡，簡直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