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站位有些微妙。
布魯斯幾乎是被萊恩堵在了墻邊。
這里是韋恩大廈的頂樓,真正意義上的哥譚的最高點。除了路燈渲染的昏黃光芒,就是星星點點的酒吧霓虹燈在閃爍。但那也是離這里很遠的地面上的事情了。
玻璃制成的墻面即便從外面不能窺視,但還是會令人覺得沒有多少安全感。
尤其是倆個男人以這樣的姿勢站立時。
“再說一遍,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比R恩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擠出這句話。
他雙手撐在墻上,將布魯斯整個人圈在懷里,光潔飽滿的額頭離布魯斯的額頭不過一厘米。
灼熱的氣息就這樣盡數噴灑在布魯斯的臉頰上,他的臉龐本就白皙,被這樣對待立馬就染上了紅色。也不知道是因為萊恩的溫度過高,還是他從未被以這樣的姿勢對待過。
臉頰同樣變紅的還有萊恩,但他并不是因為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什么不妥,而是覺得羞恥。
這讓他眼眸中燃燒著星星點點如火焰般的怒火。
布魯斯敏銳地在他眼眸中捕捉到了這些情緒,卻像是被他漂亮的鮮紅色眼睛蠱惑一般,又重復了一遍:“我是說...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女裝做我的保鏢...”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緊緊抿起薄唇,不適地側過頭。
是的。
在他呆愣地看著萊恩低頭幫他解開衣扣時,被橘黃色燈光映襯的柔軟異常的面孔時,他鬼使神差地問出了這樣失禮的話。
但萊恩再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時卻沒有如他料想中那樣生氣,而是在一瞬間收斂了情緒,跟隨著布魯斯的動作一同側過頭,強迫他鋼藍色的眼睛與自己對視:“事實上...如果你想的話,這也算是一個好主意?!?br />
但他的話并沒有讓他看起來有多么冷靜,多么睿智,反而充滿了欲蓋彌彰的味道——他沒有被頭發遮蓋的耳垂還是通紅。
布魯斯看著他,眸中像是有什么東西閃過,他披上了花花公子的外套。
駕輕就熟地伸手撩起萊恩垂落到額前的幾縷白發,在他愣怔的目光下湊近他的臉龐,鼻尖間隔不到半厘米:“如果我想的話呢?”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低沉,拖長調的卷舌音夾雜著無限的溫柔眷戀,宛如愛人在耳邊的低聲呢喃。
帶著深藏掩埋的暗示,性感又迷人:“...萊恩”
萊恩已經呆愣地站在原地,靈魂深處傳來的巨大顫栗將他嚇壞了一樣。
紅霞再一次在他雙頰上占領高地,激昂地歌唱著勝利之歌。
他早知道美人計的強大,也曾經無數次理由這種不堪言語的手段扳倒了很多人,那些被他從心中不恥的人,直到他現在親身感受到這種計策的威力。
他匆忙錯開了看向那雙深藍色眼睛的目光,拽下一旁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幾乎是小跑著沖了出去。
今天晚上這個地方算是待不下去了。
誰知他并沒有能夠離開幾步,就被腰間一股力道扯了回去。
好在他記得這里是韋恩宅,即使他感受到那救了他無數次竄上脊梁的危機感,也沒有做出出格的抵抗動作——現在還不是掉馬的時候。
緊接著他便感受到對于他來說有些過于灼熱的溫度附上他的后背,一個尖尖的東西輕柔地抵在他的肩窩,是布魯斯的下巴。
布魯斯單手環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懷里,萊恩的脊柱線條幾乎完美地鑲嵌在他的懷抱里,淺淺的鼻息惹地耳垂又是一陣通紅。
“你要拿我的外套去哪?恩?”宛如情人間的低喃在耳邊響起,好像萊恩剛才的動作不是要逃跑,而是二人之間再正常不過的小小情趣。
萊恩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想跑的時候拿錯了外套,事實上他幾乎已經聽不清布魯斯究竟說了什么,只覺得他的脊背所抵著的胸腔正在伴隨著他呼在自己耳邊的氣息振動著。
太危險了。
他鮮紅色的瞳孔瞪大,目光渙散,呆呆地看著自己前方,強迫自己去轉移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扭頭想要擺脫灼熱氣息的來源。
他掙扎的動作很小,像是不想讓布魯斯察覺自己對于這方面事情的不適。
或者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對于與他人過于親密的交往或是任何曖昧的動作,毫無經驗。
好在布魯斯在察覺到他有一絲掙扎的時候,就放開了桎梏住他的手臂,并且拉開了安全距離。
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似的繞到他面前,接過他手上幾分鐘前被自己脫下的外套重新掛回衣架上。
他看著萊恩在橘黃色燈光下顯得溫暖了許多的白色發,猶豫著抬起手又頓住,像是思考了一會兒,最終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很晚了,睡覺吧?!?br />
他的聲音又變回了往常和他開玩笑一般的語調。
萊恩低垂著眸子,無意識地咬了咬唇,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這里只有一張床?!奔词鼓菑埓泊虻梅畔滤奈鍌€人都綽綽有余。
布魯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拿起剛剛被他放在一旁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我睡沙發?!迸D淘谒〈街芰粝乱蝗Π咨挠∮?,顯得有些可笑。
“Nope.”萊恩拒絕,這樣讓布魯斯去睡沙發豈不是顯得他剛才是真的被嚇到了嗎:“反正床足夠大?!?br />
他沒有去理會布魯斯的反應,轉身就爬上了床。
殊不知一屆□□背后站著的第一人,名號拉出去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約旦先生,現在智商直接被拉低到了嬰幼兒階段。
布魯斯只愣了一瞬,深藍色的眼眸追逐著他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
錯覺一樣,那總是盛著玩世不恭或是冷酷無情的眼眸中竟流露出淺淺的像是溫柔的意味。
最終他嘆了口氣,洗涑后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女裝的建議仿佛都被倆個人當做一時頭昏說出的玩笑。
……
萊恩以為他會睡得不安穩,或者是失眠。除去遙遠的小時候和父母一起睡過幾晚,他就再也沒有和人同床共枕過。
他的睡眠一向很淺,一有動靜就會驚醒。
而這一次或許大概是睡得太晚的原因,直到刺眼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糊了他滿臉,他才緩緩醒來。
看到面前那張價值億萬的顏的時候,他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的。
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有一天和別人睡在一張床上,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在什么酒吧里,被人在酒里下了什么東西,但他很快否決了這個猜想,即使是喝醉了他也不會沒有絲毫的警惕。
那么眼前這張臉是誰呢?
熬夜帶來的頭疼讓他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梁。黑色微卷的發絲,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梁,如同刀斧細細雕琢出的完美輪廓線,淺粉色的薄唇。
這仿佛是上帝所能交出的最驕傲的答卷,除卻他在睡夢中依然緊緊蹙起的眉頭。
布魯斯·韋恩。
萊恩在意識到這個人是誰的時候便瞬間清醒了過來。
也只有他,才會是不管什么時候都是這副為世界擔憂的模樣。
但萊恩意識到他是誰的時候,手指尖已經觸及到他的眉頭。
他最終沒有收回手,而是輕輕按壓下去,試圖將他緊蹙在一起的眉頭撫平。
他很認真,認真到絲毫沒有察覺到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眼睛已經悄悄睜開,褪去迷霧,直到滿是笑意,再到刻意閉上。
裝睡總是所有人從小到大玩不膩的游戲。
滿意地收回手,萊恩重新閉上眼睛,像是對布魯斯說,又像是是對他自己說般低低地呢喃:
“By your side,always.”
“永伴你左右?!?br />
布魯斯猛地睜開眼睛,那眸中滿是不敢置信。
...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父親去世的兩年后,他按照往常的習俗,拒絕了阿爾弗雷德的陪伴,獨自一人前往莊園附近一處深山。
父親說那是韋恩家族的習俗,每年的圣誕節前夕,韋恩家族的成員會走進那荒山,在山腳處撿一塊石頭,刻上自己的名字,攀爬崎嶇的山路,在天黑前來到山頂。
他曾經和父親一起,走過無數次那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將各自的石頭堆在以往所放的地方,然后支起火堆,靜靜地等待這個城市的太陽升起,就像是看到了這個城市的希望,總會伴著太陽升起。
那天他向阿福承諾會在天黑前回到韋恩莊園,才讓阿爾弗雷德放行,允許他一人按照傳統走過那條路。
他在山腳下拿了兩塊石頭,一塊刻上自己的名字,一塊刻上了父親“托馬斯·韋恩”的名字。那條路他已經走過無數次,再也熟悉不過,很快,他就來到了山頂。
將兩塊石頭放在地上時,他的內心還是有些許喜悅的,即便離開了父母,他也能夠做到,任何事情。
但是,馬上,他維系在旁人面前脆弱的堅強就皸裂開來。
布魯斯恨恨地將石頭一腳踢開,所有的承諾就像這些石頭一般,掉下山崖,摔了個粉身碎骨。
曾經父母承諾的,將會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成人。就像是一個笑話,已經成為過往云煙。
但他的動作太大,力道超過了石頭能緩沖的范圍,他一個趔趄,從山崖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