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從來都是自由的野獸，□□和骨骼從來都不會說謊。

　　屋內的一些家具和某些支撐結構被拆卸下，點起火焰。燃燒中的木制品如同尋常材火一樣，散發出黑色的煙霧，躍起金紅色的火焰，留下淺灰色的灰燼。

　　碳基構成的物質，哪怕是人類，在遇上火焰后，都會變成一模一樣的灰燼。可以說，算得上是一種另類的公平吧。萊恩這樣想著。

　　火光映襯下的缺氧環境，讓他的神志有些恍惚，不由地飄了很遠。直到手上粘稠的觸覺讓他回神，聚焦在一雙鈷藍色的眼眸上。那眸中滿是訝異...和懷疑。

　　右手用力，萊恩將插'入在拉斯阿古后腰處的小刀猛地抽出，不意外地聽到一聲低呼和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該死。”背對著他的中年男人咒罵一聲，迅速向一側倒去。

　　布魯斯沒時間質問萊恩，俯下身想要攔住拉斯阿古，卻猝不其防被人從背后偷襲，匆忙轉過身格擋。

　　拉斯阿古用手抓住萊恩砍來的刀刃，他的手上瞬間鮮血淋漓，同時向其他人吼道：“退出去，擋住門！”

　　其他幾人的格斗技巧明顯不是布魯斯的對手，但畢竟人多勢眾且訓練有素，想要全部躲開他們的攻擊并回應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萊恩更多的是使拿槍械殺人的技巧，即使他經過了一系列特殊訓練，也已經有幾年沒有活動，有些手生，只能勉強與受傷的拉斯阿古打個平手。

　　他也沒辦法在布魯斯面前掏'槍殺人。

　　火焰還在不停地燃燒著，韋恩宅冒出的黑煙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就在此刻，一條燃燒著的橫梁突然落下，砸在布魯斯身上。那大概砸到了布魯斯的腦袋或是后頸，他一下子暈了過去，木材死死地壓在他身上。

　　萊恩一驚，一個晃神，沒有躲過拉斯阿古用拐杖在他肩膀上的重擊。

　　拉斯阿古轉身向后退出大廳，他捂著傷口邊跑邊命令部下：“守住門口，別讓他們出來。”

　　他單手捂緊腰腹，黑色的西裝和手上滿是粘稠的血液。

　　肩膀上的鈍痛讓萊恩向后倒退幾步，大腿上自己捅出來的刀傷也開始傳來陣陣刺痛，多少阻礙了他的行動。

　　然而此刻他也顧不上這些，更重要的是將布魯斯·韋恩從他剛剛還在夸獎的木梁下拖出來。

　　萊恩半蹲在地上，雙手托住圓木一段，用力向上抬起。鐵蘇木紋理精致，內含鐵質，組織密度較高，一般人想要抬起確實不容易，更何況萊恩肩部剛受到重擊。

　　萊恩無奈，他不知道布魯斯身上有沒有別的傷勢，比如骨折。在沒有絕對的把握抬起木材的情況下，他不敢在布魯斯身上隨意移動這樣重的木塊。

　　所以他稍稍減去力氣，盡可能地想辦法把自己也塞到圓木之下，然后緩慢地側身，將木料架到肩膀上。

　　剛剛受傷的部位又遭到擠壓，他疼得蹙起眉頭，光潔的額頭上滾落下幾滴汗珠。

　　不過這樣做，總算是幫布魯斯撤開了大部分壓在他身上的木頭，給了他很大的空間活動。

　　萊恩調整一下姿勢，深吸一口氣，單手用力，將布魯斯一把推了出去。

　　好在阿爾弗雷德足夠稱職，大理石地板幾乎每天都會打蠟，足夠光滑。

　　火還在繼續燃燒，周圍的熱度不斷上升。一些燃燒著的木料不斷跌落下來。

　　心中為被燒毀的韋恩宅惋惜地嘆了口氣，萊恩再次用力，將自己從木料下撤出來。

　　他余光突然瞥到地上一個破碎的玻璃相框。萊恩將玻璃面砸在地上砸個粉碎，從里面拿出了照片，胡亂地塞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韋恩少爺？”門前的呼喊讓萊恩的心瞬間提起又放下。

　　這樣的稱呼也只能是阿福了吧。

　　阿爾弗雷德打暈了守在門口的守衛，進入了大廳。

　　橘紅色的火光映紅了老人布滿皺紋的臉龐，他快步走來，臉上滑下兩行淚水。

　　“上帝啊...這究竟是發生了什么？”

　　萊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胸前的帕巾遞給老人，然后嘗試著抱起布魯斯。

　　老人用帕巾擦拭掉淚水，想要幫萊恩承擔布魯斯的一部分重量，他指著走廊：“走這里，去蝙蝠洞。老天，少爺他究竟怎么了？”

　　萊恩謝絕了老人的幫助，干脆忍著痛將布魯斯打橫抱起來，他轉頭看向滿頭銀發被火光襯地發紅的阿福，阿爾弗雷德臉上一道黑一道紅，衣物也十分凌亂，萊恩嘆氣：“應該只是暈過去了。”

　　阿福伸出手，擔憂地拍了拍布魯斯的臉頰，沒想到那雙碧藍色的眼睛緩緩睜開了。

　　布魯斯有些恍惚，頭疼的要死。他用力搖了搖頭，視線才終于清晰起來。

　　布魯斯這才發現，他并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躺在一個人懷里。他的視線正對上那人的下巴和櫻色抿的緊緊的薄唇。

　　布魯斯：“…”發生了什么？

　　萊恩早在他眼皮顫動時，便移開了視線，偏過頭去。

　　阿福笑著摸了摸布魯斯的頭發：“感謝上帝。”

　　他們一鼓作氣跑進蝙蝠洞，將火焰擋在了外面。

　　布魯斯的頭還是有些昏昏沉沉：“他呢？那個男人？”他忍不住用手揉壓自己的太陽穴。

　　萊恩抱著布魯斯單膝跪在地上，冰涼的手扣住布魯斯放在額上不斷按壓的手，代替他在太陽穴處揉壓。“跑了。頭疼嗎？具體哪里疼？”會不會有腦震蕩什么的？

　　布魯斯微微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沒什么大礙。

　　有大礙的是燃燒著的韋恩莊園。

　　布魯斯臉上堆滿了沮喪和懊惱：“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毀了韋恩莊園。”

　　萊恩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低下頭，平視布魯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在的地方，就是韋恩莊園。”

　　阿福輕笑：“是的，少爺。韋恩莊園可不是一堆磚構成的房子這么簡單。”

　　布魯斯并沒有被安慰，他深藍色的眼眸直直的看著萊恩鮮紅色就像是他們剛剛逃離的火焰的眸子，布魯斯的眼中幾乎沒有希望：“我只想拯救哥譚市，但是我失敗了。”

　　阿福認真地看著他的好少爺，笑容不減：“還記得嗎？少爺。我們為什么跌倒？”

　　萊恩別開視線，沒有再說話。

　　布魯斯抬頭望向阿福，等候他的下文。

　　“為了站起來，少爺。”

　　布魯斯冰藍色的眼中有了一絲暖意，他繼續問道：“你還沒對我失望嗎？阿福？”

　　阿福臉上的笑容加大：“這里誰會對你失望呢？沒有人，而且絕不。”

　　“現在。”萊恩嘆道:“布魯西寶貝，讓我檢查你的傷勢，然后再重新去保護哥譚吧，蝙蝠俠早該出發了。”

　　布魯斯眼中的冰藍變得柔和起來，他扯扯嘴角，點了點頭。

　　“打擾一下。”阿福抬手指向地上的點點血跡“萊恩少爺，我想布魯斯少爺并沒有受傷，反而您倒是應該包扎一下傷口。”

　　他的手指沿著血跡，一直指向萊恩的褲腿。大腿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裂開的傷口不停地向外滲著鮮血。

　　布魯斯皺了皺眉，一邊努力從萊恩身上起來，一邊看向他的大腿處的濕潤:“傷口的面積應該不小，但你是怎樣讓褲子不破而劃破里面受傷的？”

　　“唔，或許他們的到可以隔山打牛呢？”萊恩眨眨眼，沒有脫下或是劃開褲子檢查傷口，因為那里面還包著繃帶。

　　而自己也沒有合適的理由來解釋自己受傷的原因。他只是默默地將蝙蝠頭盔遞給布魯斯，示意他趕緊穿衣走人。

　　布魯斯的眸中不由地填了些懷疑，試探道：“你的身手很不錯。”

　　阿爾弗雷德清咳一聲，丟給萊恩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萊恩面色不變，將布魯斯披風上的機關和盔甲連接好:“我在軍隊服役的時候，分配的地點離伊拉克很近。”他確實在軍隊服役過，雖然不是伊拉克。

　　布魯斯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他有些不適應地拉開和萊恩過近的距離，準備開啟蝙蝠車走人。

　　蝙蝠洞里燈光明亮，回響著水聲和蝙蝠拍動翅膀的聲音。

　　萊恩有些無奈地扯平唇角，他開口攔下布魯斯·韋恩：“等等，布魯斯。”

　　布魯斯轉身看向他。

　　頭盔上的眼鏡遮住了那雙如藍寶石一樣美麗的眼睛，卻遮不住顏色姣好的薄唇和性感的下巴。

　　萊恩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被火焰熏地發黑的黃色舊紙，向前走進水中遞給布魯斯：“生日快樂，給你的禮物。”

　　布魯斯有些疑惑地接下發黑的紙片，溫暖的手指蹭過萊恩冰涼的手掌心。

　　似乎是一張舊照片。

　　布魯斯將它翻轉過來，看到一張非常熟悉的照片。

　　穿著西裝的高大男人滿臉的笑容，同樣穿著西裝的小小孩子卻滿臉嚴肅，盡力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身旁一位優雅端莊的女士帶著白色的珍珠項鏈看著他們，滿眼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是他們一家三口最后的合照，平時就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這次的大火...他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它了。

　　他的眼周有些酸澀，布魯斯將它放進胸前的口袋，雙手將萊恩摟住。“謝謝，老天，謝謝你把它救出來。”

　　萊恩沒有說話，只是勾起笑容，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布魯斯只抱了一小會兒就放開手，他看向萊恩，語氣帶些埋怨地調笑道：“嘿，老兄。你給億萬富富的生日禮物，就是一張原本屬于他的照片嗎？”

　　萊恩挑挑眉：“你還想要什么？寶貝？”

　　布魯斯在他的眉心印下一吻：“留下來吧，萊恩。”

　　萊恩看著面前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也跟著開起玩笑：“但愿你不嫌棄我這個窮光蛋，我可是要喝光你的酒，吃光你的小甜餅。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