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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動

    蘇皖又不是真正的丫鬟,哪能真伺候他沐浴,可是想到他的懷疑,她又有些遲疑,她如果不進(jìn)去,他是不是就篤定她是蘇皖了?
    蘇皖腦中一團(tuán)亂,想到他背后的傷,更加糾結(jié)了。
    她正糾結(jié)著,就見蘇寶已經(jīng)跑到了桌子旁,踮著小腳,將桌子上的白色瓷瓶拿了起來,他年齡尚小,懂的畢竟有限,娘親就時常給他洗澡,他也不覺得讓她給爹爹洗有何不對,拿上藥后,就拉住了蘇皖的手,大眼中滿是擔(dān)心,“先給爹爹上藥?!?br/>     這一刻,他只是個關(guān)心父親的孩子。
    蘇皖心中微動,只好牽著蘇寶走了進(jìn)去。
    她如今只是丫鬟而已,沒道理不聽主子的吩咐,如果他此舉只是試探,她的順從應(yīng)該能打消他的懷疑。
    楚宴已經(jīng)踢開了鞋子,正想順手扒開里衣,誰料衣服卻混著血沾在了繃帶上,稍微一揭就疼了起來,見他疼得眉頭緊蹙,蘇皖也顧不得尷尬了,連忙走了過去,“王爺,奴婢來吧?!?br/>     楚宴懨懨瞥她一眼,雖然沒說話,手上的動作卻停了。蘇皖站在他背后,小心將他的衣服解了下來,蘇寶則緊張地盯著爹爹的后背,手心都滲出了汗。
    男人光潔的后背一點(diǎn)點(diǎn)露了出來,他身材高大,后背結(jié)實(shí)有力,每一個線條都滿是男人氣息,然而他背上的傷,卻幾乎斜穿半個背,繃帶上滲出不少血,只是瞧著就疼得厲害。
    蘇皖心尖顫了顫,不由道:“王爺明明受著傷,怎么還去跟安王動手?傷口又裂開了,沒一段時間只怕好不了?!?br/>     楚宴并未答,他赤著背,趴在了一旁的床榻,吩咐道:“去打盆水,先把滲出的血都擦掉?!?br/>     蘇寶一臉緊張地盯著他。
    楚宴狹長的桃花眼中帶了點(diǎn)笑,“不怕?”
    他不笑時已經(jīng)極其好看了,臉上帶笑時,猶如冰雪驟然融化,極具震撼力,蘇寶看得微微一怔,呆呆搖頭,沒想到爹爹笑起來跟娘親一樣好看呀。
    蘇皖這才想起蘇寶跟她一起進(jìn)來了,“小主子先出去吧?!?br/>     蘇寶搖頭,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扯了扯蘇皖的手,催促道:“我不怕,快給爹爹上藥吧?!?br/>     他那聲爹爹叫得格外親熱,仿佛私底下已經(jīng)喊了無數(shù)次,楚宴神情不變,眼中因疼痛而蔓上的不爽卻消散了些,他勾了下唇,沖蘇寶招了招手,“過來。”
    蘇寶在街上剛見過他大展神威,哪怕他身上帶了傷,也絲毫無損他對他的佩服,一見爹爹喊他,蘇寶立馬就湊了過去。
    楚宴摸了一下他的小腦袋。
    很快蘇皖便打了盆水過來,望著他有些泛白的傷痕,她眉頭緊蹙了一下,“王爺前幾天是不是泡澡了?您的傷口尚未愈合,短時間內(nèi)就不要泡澡了。再這樣下去,傷口都要化膿了。”
    楚宴嫌吵,眉頭蹙了起來,“啰嗦。”
    他五官立體,眼尾狹長,笑也好,蹙眉也罷,哪怕是抱怨的模樣,都好看的仿若一幅畫。
    蘇寶眼中卻滿是擔(dān)心,聲音清脆脆的,“爹爹要聽話。”
    楚宴嗤笑一聲,伸手?jǐn)]了一把小家伙的腦袋,二話不說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俊美的容顏都帶了點(diǎn)不耐煩,“不過一點(diǎn)小傷而已,怕什么?”
    說完他懶洋洋瞥向蘇皖,“先幫我擦擦背?!?br/>     這幾日他洗澡時都是隨便沖一下,根本沒擦過背,平日還好,好歹沒有出汗,今日活動了一番,他覺得自己身上都要臭了,自然想好好擦洗一番。
    不愿意喊旁人,也不過是因?yàn)槊看嗡藕蛩逶r,大家都一副臉紅心跳的模樣,連小廝都不例外,瞧得人心塞不已,楚宴總有種被占便宜的感覺,久而久之他就習(xí)慣自己一個人洗了,今日是怕碰到傷口,才喊了蘇皖進(jìn)來。
    一個不愛慕他的女子,來幫他擦背自然再好不過,說來也怪,瞧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的傷口上,反而無視掉他的好身材,楚宴又不爽了。
    他心情不好,就想搞事,長臂一揮就將蹲在一旁瞧他的蘇寶推到了水里,水不算深,蘇寶卻嚇了一跳,撲騰了兩下才站了起來。
    小家伙臉上沾滿了水,衣服也濕了大半,瞧著極為狼狽。
    楚宴臉上這才帶了點(diǎn)笑,蘇皖有些無奈,有時真覺得他脾氣古怪得很,見蘇寶沒事,她才松口氣。
    蘇寶氣鼓鼓瞪了男人一眼,又覺得他有些討厭了。
    楚宴輕笑了一聲,“身上臟死了,在這兒洗洗。”
    蘇寶鼓起腮,瞪了男人一眼,孩子都是喜歡玩水的,湯池里的水恰好到蘇寶的腰間,不算太深,蘇寶脫掉衣服,放到岸上,在湯池里撲騰了起來。
    見水不深,蘇皖便沒再管他,認(rèn)真給楚宴擦了背。
    她心中不是不緊張,畢竟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瞧到外男赤-裸的后背,但是緊張過后也就麻木了,同樣是后背而已,她幫蘇寶洗過不少次澡,心中將他當(dāng)成蘇寶,好像也就沒那么緊張了。
    擦完背,蘇皖又一點(diǎn)點(diǎn)為他上了藥,目光專注極了,一點(diǎn)羞澀都沒有,楚宴頗覺無趣。當(dāng)她那雙柔軟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滑過后背,給他涂藥時,他的身體卻有些燥熱。
    他又想起了那一晚的事,占有她時,他不過二十歲,正是氣血方剛的時候,若說剛開始只是在她淚眼朦朧的求救下,不想她去死,后面卻全是本能在趨勢。
    他一次比一次欺負(fù)得狠,竟生出一種甘愿死在她身上的念頭。這對楚宴來說,自然有些可怕,他向來無情無欲,練習(xí)的功法也是清心寡欲的,讓他動情本就是一件極難的事,偏偏遇上了蘇皖。
    十五歲的她,嬌而不媚,清純而不做作,每一次呻-吟都能恰到好處地挑動他的心,蘇皖以為兩人只不過有了一夜,其實(shí)整整兩日他都沒放她下床。合歡散藥勁兒本就大,這二十來個時辰蘇皖大多處于不清醒狀態(tài),根本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當(dāng)時楚宴便生出個念頭,將她留在身旁也不錯,誰料她卻拒絕了,楚宴向來驕傲,也不屑強(qiáng)迫一個女人,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將她放走了。
    這幾年,他不是沒有想起過她。
    有一次在戰(zhàn)場上,打完勝仗后,還有人往他榻上送了一個敵國尤物,那女子同樣美得不可方物,他卻一點(diǎn)興致都無,腦海中閃現(xiàn)出的全是蘇皖的身影。
    就仿佛除了她,旁的人都索然無味。那時,他就覺得好似中了一種名為蘇皖的毒,除了她,誰都不想碰,好在楚宴本就是清心寡欲之人,忙起來也沒功夫惦記女人。
    不管有沒有時間惦記,蘇皖于他都是一種特殊的存在。
    這也是他為何聽說蘇皖給他偷偷生了個孩子時,第一時間趕回來的原因,他心中不是沒有期盼,也許這個女人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誰料她不過是被逼無奈,躲難來了。
    莫名有種被打臉的滋味。
    楚宴一雙眼眸沉得有些深,感受著身上越來越明顯的燥熱,心底也浮上一抹煩躁,他一個成熟男人,自然不希望自己輕易被欲念驅(qū)使,他自認(rèn)對蘇皖沒旁的感情,也不愿意再在她身上吃癟,便斂了眉,冷聲道:“出去?!?br/>     蘇皖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他為何突然趕她走。
    蘇寶在水里玩得正開心,聽到他的話后,也眨了眨眼。
    蘇皖耐著性子道:“弄疼您了?奴婢不是有意的,王爺勿惱,奴婢會再小心些?!?br/>     蘇皖又涂了點(diǎn)藥,打算重新給他抹,楚宴扭頭,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怎么?難道擦完背還不夠?方奶娘還想幫我擦擦旁的地方?”
    他語氣曖昧,蘇皖已經(jīng)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然聽懂了他的暗示,她臉上火辣辣熱了起來,她猛地站了起來,丟下布巾,就走了出去。
    蘇寶腮幫子鼓了起來,忍不住瞪了爹爹一眼,也跟著爬了上去,欺負(fù)娘親的爹爹不是好爹爹!蘇寶剛對他升起的一點(diǎn)好感,隨著他趕走娘親又消失殆盡了。
    這里沒有他的衣服,他又將半濕的衣服穿到了身上,好在天氣熱,穿到身上也沒有太難受,穿好衣服,蘇寶便跑出去找蘇皖了。
    楚宴也沒管他,等他出來時,兩人已經(jīng)回到了奉水苑,他后背有些疼,又拎著酒壺登上了閣樓。
    *
    玉靈和小蕊都聽說了街上的事,見蘇皖和蘇寶回來后,兩人總算松口氣,“府里的人都在說街上的事,只是聽一聽我都快嚇?biāo)懒?,還好你們沒事?!?br/>     說完玉靈又將安王罵了一通,“自己膝下無子,就嫉妒咱們王爺,連個孩子都欺負(fù),什么人呢!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公然搶人,真是一點(diǎn)王法都沒有了,虧得咱們爺是個厲害的!”
    怕隔墻有耳,蘇皖噓了一聲,玉靈摸了摸鼻子,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怒之下竟然將安王罵了一通,不管他做了什么,她一個丫鬟敢背后嚼他舌根,就是大不敬之罪,若是被他聽到,她這條小命都保不住,玉靈吐了吐舌頭,沒敢再說。
    蘇皖則帶著蘇寶又沖了沖澡,給他換了身干凈衣服,念到他今日受了驚嚇,蘇皖也沒再給他布置課業(yè),早早便哄他睡了。
    入睡前,蘇寶勾住她的小拇指晃了一下,小聲嘟囔了一句爹爹真討厭,然而他的眼神卻小心翼翼的,分明是希望她不要生氣。
    蘇皖捏了一下他的小臉,“快睡。”
    蘇寶這才乖乖閉上眼睛。
    蘇皖并不知道這一晚,不論是對陸佳惜,還是對安王妃都是難忘的一晚。
    陸佳惜好不容易才在宮里安插個自己的眼線,還有幸被調(diào)到了六皇子身旁,才不過首次辦事,就折損在了宮里。她自然高興不起來,唯一慶幸的便是上次的接頭做的很隱秘,旁人想查也查不到,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
    對安王妃來說,今日卻是個不眠之夜。
    安王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此次回京還從江南帶回一個姑娘,那姑娘身材高挑,一身白衣,抱著琵琶從馬車上下來時,恍若天上下來的仙女,一舉一動都說不出的優(yōu)雅。
    府里的護(hù)衛(wèi)皆看愣了眼,很快消息便傳到了安王妃耳中,他一走就是二十多日,好不容易歸來了,竟還帶個狐媚子,安王妃當(dāng)即帶著丫鬟去了安風(fēng)堂。
    安風(fēng)堂內(nèi),楚恒剛吩咐完小廝,讓他將人安置到鳳鳴苑,就見安王妃氣勢洶洶地闖了過來。
    安王妃一眼就瞧到了楚恒身旁的女子,她那雙眼睛實(shí)在生得太漂亮,標(biāo)準(zhǔn)的丹鳳眼,瞳孔很黑,似蕩著水波,波光流轉(zhuǎn)間,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分明像極了蘇皖。
    安王妃瞧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便瞪大了,身體不受控制地有些抖,一個蘇皖還不夠?他竟找回個相似的?
    面前的女子顯然知曉她的身份,她福了福身,笑盈盈道:“在路上就聽王爺提起了您,如今一見,姐姐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樣雍容華貴。”
    一個從江南帶回來的女子,能是什么正經(jīng)身份?若是家世清白,又豈會跟著他一個外男回府?安王妃心中鄙夷,卻不愿降了身份,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瞧出她的鄙夷,女子眼波微轉(zhuǎn),委委屈屈朝安王看了去,一雙瀲滟的眸子,染上了楚楚可憐的意味。
    安王瞧到她露出這個神情,卻蹙了下眉,想到她的遭遇,他面上的冷意才和緩了些,拍了拍她的手,“退下吧。”
    女子倒也乖巧,甜美笑了一下,就隨著小廝退了下去。
    安王妃根本沒料到他會當(dāng)著自己的面與一個賤人親熱,一雙眸子恨的通紅,“呵,一個贗品竟也當(dāng)寶貝,你說蘇皖若是知曉了此事,是該念你癡情呢,還是覺得惡心呢?”
    見她提起蘇皖,楚恒一張臉冷了下來,眸中也一片黑沉,他氣質(zhì)偏冷,不說話時就有些嚇人,此刻冷著臉時,恍若地獄來的兇神,“你來就是想說這些?”
    安王妃恨極了他這副模樣,這些年,娶了她后,他始終不冷不熱的,也唯有面對蘇皖的事會上心,誰料這次回來,竟帶回了旁人,她一直以為他是太過癡情,被蘇皖那賤人迷了心智,才注意不到自己,誰料,他寧可對一個風(fēng)塵女子上心,都不會注意自己。
    安王妃心中恍若被刀割了一般,面上卻笑了起來,這一刻,她由衷的希望,抱著蘇寶去景王府的人是蘇皖,最好讓她得了景王的青睞,讓他也體會一把得不到的感覺。
    安王妃笑道:“自然不止這些,聽說你當(dāng)街?jǐn)r下了景王府的馬車?見到那個孩子了?呵,我告訴你,他就是蘇皖給景王生的孩子,你心心惦記的女人早就為旁的男人生下了孩子,你以為她為何將孩子交給景王,她本就喜歡景王,哈哈哈,虧你當(dāng)初再三暗示寧遠(yuǎn)侯府,讓他們將蘇皖獻(xiàn)給你,卻不曾想竟給景王做了嫁衣!”
    見她笑得癲狂,楚恒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他緊緊捏住她的脖子,將她按在了墻上,手臂猶如鐵鉗一般,讓人喘不過氣,“閉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不想死,你最好老實(shí)點(diǎn)!”
    安王妃咳嗽了起來,一雙眼睛被憋得通紅,她使勁掰開他的手,喘著粗氣道:“你不喜歡聽,我偏要說,哈哈,你沒想到吧,你不過離京一次,她就投到了景王懷里,她已經(jīng)成了景王的女人,你就算再惦記,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楚恒一雙眼睛幽深似海,讓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何心情,見他手上的青筋都顫了顫,安王妃就知曉他還是介意的,該死的介意。
    楚恒一把將她丟到了地上,快步走了出去,分明是找人調(diào)查去了。
    他走后,安王妃臉上的瘋狂才消散掉,抱著腿小聲抽泣了起來,她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活似個瘋子,半晌才抹掉眼淚,她不好過,她也絕不會讓旁人好過!鳳鳴苑那位賤人也休想得寵!
    *
    第二天一早,蘇皖就聽說了安王府的事,說安王此次回京帶回個姑娘,可把安王妃氣壞了,早上那位姑娘去請安時,她便以她去的太晚為由,直接罰她跪在了院子里,直到安王回去,才免了她的罰。
    玉靈嘖了一聲,“你是不知道,聽說那位美人兒快哭成了淚人,卻被嬤嬤按著不許起。那么曬的太陽,換成我我也得哭,偏偏安王妃態(tài)度強(qiáng)硬,根本沒有饒過她的意思,還好安王的人瞧她哭的可憐,給安王通風(fēng)報(bào)信了,不然她肯定得跪好幾個時辰。經(jīng)此一事,兩人的梁子肯定是結(jié)下了,以后安王府有好戲看了!”
    蘇皖心中卻動了動,也不知端芯那兒有沒有進(jìn)展,若是沒有從這位姑娘身上入手,倒不失一個好主意。
    蘇皖有了出府的打算,不僅需要跟端芯碰個面,織新閣那兒也得去一趟。她最記掛的還是案子的事,蘇皖沉吟了片刻,打算盡快出府一次。
    接下來兩日,她都待在奉水苑,直到第三日,秦管家吩咐玉靈出府采買東西時,蘇皖才尋到出府的機(jī)會。
    “我也一并跟去吧,好久不曾上街了,還有十多日就是小主子的生辰,恰好去瞧瞧街上有什么好東西,我們姑娘將小主子交給我時,特意叮囑了我,每年小主子生辰時,都讓我為他備個生辰禮?!?br/>     眾人這才知曉蘇寶竟然快過生辰了,秦管家自然沒什么意見,又交代了幾句讓他們路上小心些,便讓他們出了府。
    從馬車上下來時,玉靈才眨了眨眼,“方姐姐想好買什么了嗎?”
    蘇皖笑道:“還沒有,我好久不曾上街了,也不清楚街上都有什么,先隨便逛逛吧,你盡管去忙,我們等會兒在織新閣碰頭就行,買完禮物,我再去裁點(diǎn)布,給小主子做身新衣服?!?br/>     織新閣是京城三大布莊之一,姑娘家但凡想做新衣了,都喜歡去那兒轉(zhuǎn)悠一下,她那兒不僅有最華美的布匹,價(jià)格適中的也有不少,玉靈也很喜歡那兒。
    她嗯嗯點(diǎn)頭,“好,那就織新閣見?!?br/>     蘇皖去一家古玩店轉(zhuǎn)了一圈,買了一塊鏤空和田白玉吊墜,這塊玉色澤溫潤,入手觸感極好,是塊難得的好玉。
    買完玉石,蘇皖又去買了兩盒蘇寶愛吃的糕點(diǎn),隨后才往織新閣走去,織新閣坐落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生意一直很好。
    蘇皖進(jìn)去時,是一個身著綠色衣衫的女子接待的她,這是個新面孔,蘇皖并不認(rèn)識,她笑道:“你們柳掌柜呢?我前段時間在這兒預(yù)定了布匹,她讓我這兩日來尋她?!?br/>     見她竟然認(rèn)識柳掌柜,小丫鬟臉上連忙露出了笑,“柳掌柜在后院記賬呢,您先稍等片刻吧,我就去幫您喊人。”
    蘇皖笑著點(diǎn)頭。
    柳掌柜隨著丫鬟走了出來,瞧到蘇皖時,神情便動了動,她壓下心中的驚喜,對蘇皖道:“夫人隨我來吧,前段時間我們又從江南進(jìn)了不少精美布匹,夫人若是感興趣,可以隨我上去看看?!?br/>     蘇皖笑著點(diǎn)頭,隨她上了二樓,二樓放的布匹不僅美輪美奐,價(jià)格也貴得上天,唯有那些不差錢的貴人們舍得花這么多銀子,蘇皖相貌雖普通,通身的氣度一瞧就不凡,肯定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媽媽吧?
    丫鬟瞧了蘇皖一眼,眼中滿是艷羨。
    柳掌柜將蘇皖帶到了二樓的包廂,關(guān)上房門后,她便要下跪,蘇皖扶住了她的手臂,“柳娘不必多禮?!?br/>     柳掌柜眼中都含了淚,“前兩日聽說安王差點(diǎn)傷了小主子,奴婢快被嚇?biāo)懒耍偹闶且姷搅斯媚??!?br/>     主仆倆簡單敘了會兒舊,蘇皖才切入正題,“端芯這幾日有消息嗎?”
    柳掌柜擦了擦眼淚,如實(shí)道:“有的,端芯已經(jīng)混入了安王府,還買通了一個小丫鬟,昨個還得到個消息,說安王妃與鳳鳴苑那位彩鳳姑娘頗有種水火不容的架勢,這一點(diǎn)想必可以為我們所用,彩鳳是從江南來的,雖有幾分心機(jī),卻正是缺人的時候,端芯正想法混入鳳鳴軒?!?br/>     “不是說不用她親自過去嗎?她怎么又親自過去了?”
    柳掌柜解釋道:“端芯怕收買的丫鬟靠不住,這才親自混了進(jìn)去,她閑著也是閑著,能為姑娘做事再開心不過,姑娘不必?fù)?dān)心她?!?br/>     蘇皖嘆息了一下,“你們都要注意安全才行。”
    “姑娘放心吧,奴婢都省的?!?br/>     蘇皖又問,“薛大人那邊有消息嗎?”
    薛大人名喚薛落卿是蘇皖爹爹的愛徒,國公府倒臺時,他因替定國公求情,被貶到了江北,他是清和六年的狀元郎,很有才學(xué)的一個人,當(dāng)今圣上愛惜他的才華,又在第二年將他調(diào)回了京城,這些年,他一直在為定國公奔走。
    蘇皖被寧遠(yuǎn)侯府算計(jì)后,最先遇到的一個人就是他,如果沒有他的幫忙,她不可能這么快振作起來,在蘇皖心中,他不僅是兄長更是良師益友一般的存在。
    今年五月份,由于黃河水泛濫,他被欽點(diǎn)成欽差大人離開了京城,已經(jīng)走了兩個月,離開前,他們已經(jīng)掌握到了一些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這些證據(jù)直指蘇皖的二叔,由于背后還牽扯著皇上,如何公布尚需要謀劃,所以還需要他們協(xié)商,蘇皖一直在等他歸京。
    “大人前段時間派人傳了信回來,可能還需要兩個多月才能返京,他讓姑娘稍安勿躁。”
    蘇皖心中雖焦急,卻也只能靜候佳音了。
    怕待太久會引起丫鬟的懷疑,兩人長話短說,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談完了事情,隨后柳掌柜便領(lǐng)著蘇皖下了樓,又吩咐樓下的丫鬟各裁一些蜀錦和云錦給她裝好。
    蘇皖買好布,見時間還早,就打算去隔壁的書肆瞧瞧,出門時,卻迎面遇到一個婦人,她身著青色繡折枝襦裙,頭上戴著一個鏤空金釵,婦人五官端正,一雙眼睛甚為威嚴(yán),正是她的大舅母宋氏。
    蘇皖掩住了眼中的波瀾,從她身旁走了過去,誰料卻突然被宋氏喊住了,“小娘子請留步。”
    蘇皖神情微頓,她笑著轉(zhuǎn)過身,“有事嗎?”
    宋氏臉上帶了一抹笑,“冒昧打擾了,你瞧瞧地上的錢袋是不是你的?”
    蘇皖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真在地上瞧到一個錢袋,她微微搖頭,“可能是旁的客人掉落的吧,不是我的。”
    見她態(tài)度有些疏離,宋氏也不介意,她讓丫鬟將錢袋撿了起來,拿給了織新閣的掌柜,一旁的貴婦瞧到她,都笑著打了聲招呼,“宋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心細(xì)如發(fā),我們也剛進(jìn)來,都沒瞧到錢袋?!?br/>     “宋姐姐可不只是細(xì)心,換成旁人,瞧到錢袋,說不得就占為己有了,偏宋姐姐是品行高潔之人。”
    宋氏謙虛地笑了笑,瞧著當(dāng)真是再高潔不過。蘇皖卻遮住了眼中的情緒,高潔?她若高潔,這世上只怕沒有卑劣之人了吧?
    蘇皖小的時候,也曾以為大舅母是個好的,她每次去寧遠(yuǎn)侯府,宋氏都待她極好,好到連表妹都嫉妒她的出現(xiàn),隨著定國公府的倒臺,她卻變了嘴臉。
    剛開始還顧及一下老夫人的存在,后來見蘇皖的外祖母糊涂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就撕掉了她的偽裝,先是在蘇皖面前哭訴她的不容易。說她一個人將兒子女兒拉扯大有多不容易。
    大舅舅走得早,整個大房僅靠她一人支撐著,當(dāng)時蘇皖確實(shí)覺得大舅母不容易,府里的中饋雖然是她掌管著,二房卻始終不服氣,表哥的世子之位坐的也不夠穩(wěn),當(dāng)時蘇皖還天真的為她考慮,想著等她跟表哥完婚后,必然好好孝順舅母,讓她享享清福,不必為府里的一干事操勞過度。
    蘇皖閉了閉眼,只覺得當(dāng)年的自己無比的可笑,那個時候的她,根本沒意識到,宋氏之所以找她哭訴,其實(shí)不過是為了讓她與魏貞垣退親。
    自打國公府倒臺后她就注定成了棄子,以前宋氏對她好,也不是多喜歡她這個人,不過是覺得她身份高,如果娶了她當(dāng)兒媳,魏貞垣必然能坐穩(wěn)世子之位,早早襲爵。
    她與魏貞垣尚未退親,宋氏便已經(jīng)在張羅著為他相看旁的貴女了,何嘗將她放在眼底?人走茶涼,那一年蘇皖已經(jīng)參悟了不少道理,就算她想要背信棄義,蘇皖也不怪他們,畢竟人往高處走,也不是多難理解。
    她也不是非要嫁給魏貞垣才行。
    她卻沒料到,退親后,他們還想將她送到安王府做妾,見她不愿意,竟在她茶水中下藥。
    他們毀了她的一生,她以牙還牙,也讓她在寧遠(yuǎn)侯府無立足之地,一報(bào)還一報(bào),蘇皖沒料到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她竟然又體體面面上街了,還獲得了如此美名?
    近幾年,蘇皖不曾關(guān)注她,自然不清楚宋氏早已從泥坑里爬了出來,蘇皖掩住了眼中的情緒,轉(zhuǎn)身去了書肆。
    在書肆走了一圈,她都沒有選出一本書,蘇皖本以為早在報(bào)復(fù)回去時,就已經(jīng)放下了對宋氏的恨,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她遠(yuǎn)沒有想象中的豁達(dá),見宋氏活得如此光鮮亮麗,她仍舊意難平。
    想到蘇寶那張可愛的小臉,她才堪堪冷靜下來。
    在書肆待了一會兒,就見玉靈尋了過來,她抹了把汗,笑道:“織新閣的掌柜告訴我你來了書肆,方姐姐可是在為小主子挑書?”
    蘇皖拿起兩本書晃了晃,“嗯,選了兩本。”
    離近了玉靈才發(fā)現(xiàn),她臉色蒼白得厲害,玉靈眼中含滿了擔(dān)憂,“方姐姐臉色怎么如此難看?可是覺得太熱?有些中暑?”
    蘇皖扯出個笑,“我沒事,就是好久不曾上街了,乍一逛街,覺得有些累,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方姐姐先上馬車歇息一下吧,我剛剛買了兩個小甜瓜,姐姐先吃一個解解渴,這天太熱了,難免讓人不舒服?!?br/>     玉靈烏黑的眼眸中滿是關(guān)心,蘇皖心中一暖,“沒事,剛剛買的布匹還在織新閣放著,我先去拿回來。”
    玉靈將她往馬車的方向推了推,“還拿什么布匹,身體不舒服就不要逞能了,姐姐快上車吧,我去幫你拿。”
    蘇皖沒再推辭,只好率先上了馬車,玉靈是個手腳麻利的,很快就抱著布匹上了馬車,見蘇皖面色稍微好了些,她才松口氣,她將布匹放在小幾上,拿出干凈手帕擦了擦小白瓜,遞給蘇皖一個。
    “這瓜可甜了,咱倆一人一個,姐姐快吃了吧?!?br/>     蘇皖也沒跟她客氣,掰開吃了起來,玉靈也有一段時間沒出府了,這一上午雖然累了些,精神狀態(tài)卻很好,見蘇皖已經(jīng)沒事了,還跟她八卦起了宋氏的事,“你知道剛剛我在織新閣碰到了誰嗎?”
    蘇皖在書肆沒待太久,玉靈就來了,想著宋氏可能還沒離開,她眼眸微動,“誰?”
    玉靈笑道:“我若說宋氏,方姐姐可能不知道,不過要是提起寧遠(yuǎn)侯府你應(yīng)該知曉一二。這宋氏就是寧遠(yuǎn)侯府的大兒媳,想當(dāng)初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偏偏幾年前出了事,被趕出了寧遠(yuǎn)侯府,連她最看重的中饋也落到二夫人手中,你是不知她當(dāng)初恨成了什么樣?!?br/>     說著玉靈還嘖嘖了兩聲。
    蘇皖笑道:“聽你的話,怎么對這位宋夫人沒什么好印象?我剛剛出來時,也瞧到了她,另外幾個貴婦都在夸她,我還以為她名聲極好呢?!?br/>     “她算什么好名聲,為了讓兒子高娶,不惜算計(jì)鎮(zhèn)北侯府的姑娘,想害人家落水,虧得人家提前得了信,才沒讓他們得逞,她若是好人,那天下就沒有壞人了,聽說她還差點(diǎn)將蘇皖送給安王,蘇皖你認(rèn)識吧?當(dāng)年何等驚才絕艷的一個女子,不知被多少公子惦記著,國公府若是不倒臺,以她的才情就是嫁給我們景王都使得,偏偏沒了依靠,這樣一個美人,只怕已經(jīng)被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搶回去藏了起來吧。”
    蘇皖原本心情還有些沉重,見她突然提起自己,神情有些一言難盡,不由失笑道:“長得漂亮的多得是,再美也不過一副皮囊,哪那么多人惦記?如果真被人搶了回去,不會沒有消息傳出來?!?br/>     玉靈點(diǎn)頭,“說的也是,連安王都沒尋到她,其他人估計(jì)夠嗆?!?br/>     “不說她,既然這宋氏名聲如此不好,又是怎么翻的身?”
    玉靈道:“她當(dāng)初被趕出侯府時還在喊冤呢,說是二房的人污蔑她,當(dāng)年的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一時之間誰也分辨不出真假,說起來這宋氏也是個能豁的出去的,娘家不待見她,她索性自個租了個院子,如今開了好幾個鋪?zhàn)?。女子?jīng)商,其中的艱辛自不必說,偏偏她還做的風(fēng)生水起的,因每年往護(hù)國寺捐銀子,給乞兒施粥,不少人都對她有所改觀,說來也是她走運(yùn),今年春天,她竟救了皇后的侄女,皇后娘娘膝下僅有一子,對這個嫡親侄女一向喜愛,對宋氏自然極為感激,她以前的事自然沒人敢提了,如今大家見到她,莫不夸獎幾句?!?br/>     蘇皖這才明白其中的緣由,她倒是走運(yùn),太后前兩年便去世了,如今皇后掌管著后宮,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宋氏既得了她的青睞,想必離出頭之日也不遠(yuǎn)了。
    兩人在路上八卦時,安王卻出了府。
    他的人調(diào)查了兩日,方查出所有的事,蘇寶是蘇皖的孩子不假,卻是一個奶娘帶過去的,而她則不知躲到了何處,安王還命人查了方奶娘的身份,倒是查出確實(shí)有這么一個人。
    一個奶娘,若真知道蘇皖的消息,未必會被她安排到景王府,他深知蘇皖的狡猾,才歇了將奶娘抓過來審問的心思。他如今有傷在身,也無法與景王硬碰硬,只能徐徐圖之。
    想到彩鳳,他眼眸微微閃了一下,左右他手中還有一個籌碼,他就不信,等蘇皖知曉彩鳳的真實(shí)身份時不會現(xiàn)身。
    她不是能躲?他倒要看看她到時還會不會躲下去。
    此刻楚宴才剛剛睡醒,他身著白色繡青竹常服,愈發(fā)顯得身姿挺拔,他赤著腳走到了外間,宣丫鬟傳了膳食,說是午膳,念到他剛醒,食物都比較清淡。
    他拿起筷子,正打算夾起面前的水晶餃時,就見暗衛(wèi)走了進(jìn)來,“王爺,方奶娘今日出府了。”
    楚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何時出去的?”
    “早上用過早膳就出了。”
    現(xiàn)在都午時了,距離她用早膳的時間,少說也有一兩個時辰了,想到楚恒固執(zhí)的模樣,楚宴那張俊美的臉上泛上一絲冷意,“不是說她的事要隨時匯報(bào)給我?過了兩個時辰才說,怎么不等人丟了再說?”
    被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通,暗衛(wèi)也很委屈,滿臉都是,王爺不是說,您睡覺時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許打擾?現(xiàn)在發(fā)什么火?
    方奶娘只是出次府而已,好端端的怎會走丟?暗衛(wèi)心中狐疑,卻不敢質(zhì)疑。
    楚宴涼涼掃了他一眼,丟下手中的筷子站了起來,邊說邊往外走,“她人在哪兒?”竟一副想出去找人的架勢。
    暗衛(wèi)仍舊有些不解,以為王爺是聽錯了,又重復(fù)了一句,“方奶娘是跟玉靈姑娘一起出去的,并沒有帶小主子,王爺不必太過擔(dān)心?!?br/>     楚宴冷冷掃了他一眼,暗衛(wèi)心尖顫了一下,腿一軟跪了下來,“是屬下多嘴了。”
    楚宴又重復(fù)了一句,“她人在哪兒?”
    暗衛(wèi)連忙報(bào)了一個地方,“剛剛小四說,玉靈姑娘已經(jīng)跟她匯合了,兩人已經(jīng)坐上了馬車,約莫一刻鐘就能回府。”
    楚宴腳步這才停頓了一下,“安王那邊有動靜嗎?”
    “他剛剛出了府,朝皇宮的方向去了?!?br/>     楚宴嘖了一下,鋒利的眉眼上挑了一下,竟又坐回了原位。
    暗衛(wèi)愈發(fā)猜不透他的心思,剛剛還一副迫不及待要出府的模樣,如今一聽說安王去了皇宮,竟又坐了下來,難道是怕安王會對方奶娘不利?
    暗衛(wèi)總覺得王爺沒有睡醒,上次在街上安王想搶的是小主子,今日出府的是方奶娘,真的不是小主子!他也只敢心理吶喊一下罷了。
    此刻楚宴一張俊臉絕談不上好看,思緒也飄到了蘇皖身上,不好好在府里待著,亂跑什么?真被捉走了,看她找誰哭去!
    見暗衛(wèi)仍舊杵在一旁,還不退去,他才掀開眼皮,冷嗤了一聲,“還不滾,等著領(lǐng)罰嗎?”
    他神情懨懨的,語氣也談不上好,知道主子這是心情不爽了,暗衛(wèi)麻溜地跑了,跑到一半又被楚宴喊住了,“等一下,通知侍衛(wèi),讓她回府后來一趟凌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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