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楚宴再次告了假,左右他也掛個閑職,有他沒他沒什么區別,皇上巴不得他天天不務正業,自然是應了下來。
楚宴便帶著母子二人去了莊子上,這座莊子離京城有兩個多時辰的路程,他們出發的早,中午便到了。
蘇寶高興極了,下了馬車就抱著小銀狐跑了起來,昨個莊子上就收到了他們要來的消息,一早就候著了,見他們下了馬車,大家連忙迎了上來。
這些管事都猴精猴精的,清楚楚宴對蘇寶和蘇皖的重視,伺候得再用心不過,吃了飯消了消食,蘇皖便帶著蘇寶午休去了。
她跟楚宴也睡了會兒,起來后才到處逛了逛,哪怕是冬日,這里的景色依然很美,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高山,近處是一望無際的田地。
藍天白云,天空說不出的空曠。
晚上還能泡泡溫泉,剛來到莊子上的這一日,蘇皖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蘇寶也高興壞了,過年時,他也不過有幾日休息,這次出來一下就能玩好幾日,簡直不能更棒。
第二日,蘇皖就后悔出來玩了,什么出來玩,分明是被他玩,白天被他時時逗弄,晚上又被他整宿折騰,泡個溫泉也不見他老實。
蘇皖從未覺得這般心累過。這幾日每天都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偏偏這個愛逗弄她的男人,絲毫不知悔改也就算了,還惡劣至極,每次都將她欺負哭才作罷。
蘇皖好幾次都想咬死他。
總算要回京時,蘇皖大大松口氣,總覺得在再這里待下去,她真能瘋掉。
打算離開的這一日,外面卻突然下起了雨,剛開始只是小雨,過了會兒雨越來越大,雨天自然不適合趕路,他們便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下了一個多時辰雨依然沒停,快接近午時,管事突然前來通報,說安王妃的表妹寧蘭欣從江南歸來了,恰好路過此處,因趕上暴雨,便想來避避雨。
蘇皖聽到安王妃三個字時,眉頭便微微蹙了一下,她對寧蘭欣沒什么印象,對安王妃卻是深惡痛絕,不過她也不至于牽連無辜,正想說讓她進來避避雨吧,歇息一下再走。
畢竟方圓十里內都沒旁的莊子。
楚宴聽到寧蘭欣時,卻站了起來,“她怎么這個時候回京?”
寧蘭欣是四年前嫁去的江南,江南離京城路途遙遠不說,出嫁后女子無故也不好離家太久,寧府一沒出什么事,二沒趕上誰的壽辰,她這個時候回來,自然有些不對勁。
管事自然不清楚,大抵是沒料到王爺竟會在乎一個已經出嫁的女人,他微愣了一下才道:“不然小的去問一下?”
楚宴依然擰著眉,“不必了,她一個人歸來的?”
“她帶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身邊跟了兩個丫鬟,除此之外只有三個護衛。寧姑娘掀開窗簾時,小的還聽到了孩子打噴嚏的聲音,大抵是有些著涼。她也說是怕再淋雨,對孩子身體不好,才冒昧登門的。”
楚宴沒等他說完,便道:“讓她進來,吳亭不是有大夫,你派人將大夫請來給孩子診治一下,再讓人熬點姜湯,備點食物一并送去。”
管事一一記在心上,見王爺如此關心旁的女人,他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下意識看了蘇皖一眼。
蘇皖正倚在榻上看書,側臉輪廓柔美,瞧著似是沒留意他們的話。
見他這個時候了還偷瞧蘇皖,楚宴眉心緊擰了起來,“還不快滾!”
他聲音很冷,管事頓時嚇得打了個激靈,連滾帶爬滾了出去。
蘇皖這才不動聲色掃了他一眼,見他眉心微擰,一副在思考什么的模樣,心中不知怎地,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安王妃的表妹究竟長什么樣,奈何以前沒太多交集,早不記得了。覺得楚宴應該不至于惦記一個有夫之婦,她才沒再多想。
瞧她在看書,楚宴也沒打擾她,他將暗衛喊到了身旁,讓他打聽了一下江南發生了何事,蘇皖隱隱聽到幾句,心中愈發有些不自在,顯然不明白他怎么如此關注寧蘭欣?
沒過多久,管事又回來稟告,說寧姑娘很感謝王爺和王妃,得知兩人也在莊子上,想過來拜見一下。
蘇皖掃了楚宴一眼,摸不清他什么意思,道:“那就讓她進來吧。”
寧蘭欣是牽著孩子過來的,身后還跟著兩個丫鬟。
她上身是淡紫色夾襖,下身是同色系錦裙,身姿纖細,膚白貌美,一張臉只有巴掌大,眼睛也十分水靈,端的是我見猶憐。
她手里牽著一個極其瘦小的女娃,小女娃年齡跟綿綿差不多大,臉蛋紅紅的,相貌也隨了她,五官很秀氣。
寧蘭欣恭敬地請了安,蘇皖不動聲色掃了她一眼,正想說不必多禮時,就聽楚宴道:“行什么禮?不過幾年不見,就成陌生人了不成?”
寧蘭欣臉上這才露出個見到熟人的笑。又讓身旁的小女娃給兩人問了好,蘇寶在一旁玩七巧板,也過來打了聲招呼,隨后又自己玩去了。
寧蘭欣五官不如蘇皖驚艷,細品起來卻也很精致,笑起來時頗有一股溫婉動人的感覺,“那我就不跟王爺客氣了。”
楚宴道:“本就沒什么好客氣的,你盡管住下就是,把這里當自己家就行,無需見外。”
清楚他是為什么待她好,寧蘭欣心中一痛,眸中竟含了水光,她連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見她這個模樣,楚宴心中也不是滋味,半晌才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別哭。”
他的聲音竟罕見的溫柔。
蘇皖微微怔了一下,不由看了楚宴一眼,首次發現他的目光沒有留在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刻鐘,蘇皖心中竟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如果她不在,他就會站起來,親自擦掉她的眼淚?
這個想法太過荒謬,蘇皖的神色微微有些古怪。
寧蘭欣身為女子,敏感地察覺到了蘇皖的異樣,連忙對蘇皖道:“民婦一時想起往事,才沒能控制情緒,望王妃諒解。”
她聲音溫柔,一舉一動都令人如沐春風,與青煙的功于心計不同,是真真正正的令人很舒適。
有這樣氣質的女子,心腸絕不會壞,才不過說了幾句話,蘇皖對她就添了分好感,她渾身上下,跟安王妃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哪怕察覺到了楚宴待她有些與眾不同,蘇皖也很難討厭她。
蘇皖笑道:“你不必拘謹,近鄉情怯的情緒誰都會有,雨下的大,說不準晚上才停,你安心待著就行,恰好我們也要回京,到時再結伴而行就行。”
見她言語真誠,寧蘭欣對她也添了分好感,再次道了謝,笑道:“王妃這般心善,王爺能娶您為王妃,當真是好福氣。月兒身體有些不適,我先帶她下去休息了,就不打擾王爺和王妃了。”
她一言一行都很守規矩,蘇皖點點了頭,起身送了一下,楚宴也站了起來,見她神色憔悴,蹙眉道:“若是遇到了什么難事,盡管來找我們。”
寧蘭欣感激一笑,卻道:“沒什么事,謝王爺關心。”
其中一個丫鬟將小女娃抱到了懷里,包裹的很嚴,另一個丫鬟撐起了傘,她們便去了另一個院落。
等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楚宴才收回目光。
見他盯著她的背影都能出神,蘇皖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這才意識到他竟真的很在乎她,在乎到當著她的面都不曾掩飾一二。
蘇皖心中說不出什么滋味,之前他不許她見魏貞垣,不許她關注秦耀時,她還不理解,覺得他太過霸道,這一刻,蘇皖卻突然明白了他的感受。
她心中酸酸澀澀的,說不出什么滋味,甚至有股沖動,想問問他,既然這么在乎她,當初何不娶了她?
如果娶了她,剛剛是不是就不用緊緊皺眉?
她一個婦人突然帶著孩子千里迢迢地回娘家,是不是真遇到了什么事?
想到她略顯蒼白的唇,言談間不經意流露的憂郁,蘇皖一顆心緊緊收縮了起來,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陸佳慧。
難道她也是過得不如意,和離了?
蘇皖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才勉強收回思緒。
她又坐回了暖榻上,之前她在翻看書籍,楚宴則坐在她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揪她發絲,纏得她連看書都沒法好好看,此刻,他卻自個冥想著什么,顯得心不在焉的。
蘇皖心中竟莫名堵了一口濁氣,她咬了咬唇,將書丟到了一旁,楚宴聽到動靜,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想看了?”
蘇皖點頭,因不想說話,她便入了內室,楚宴以為她是困了,也沒管她,蘇皖便躺了一會兒,她確實有些困,最近都有些缺覺,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很快便到了用午飯的時間。
雨只是變小了些,依然沒停,丫鬟們擺飯時,楚宴才進屋喊她,蘇皖不太想起來,懨懨道:“你們先吃吧,我再瞇會兒。”
這一睡,身上的乏勁兒全冒了出來,蘇皖懨懨的一點胃口都沒有,楚宴蹙了下眉,“吃點再睡。”
蘇皖不想起,她不太想跟他說話,一想起之前的事,心中就堵得難受,蘇皖也說不清自己怎么了,竟說不出的在意。
見她面色有些潮紅,楚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這才發現竟有些發熱。
他眉頭頓時蹙了起來,“不舒服怎么不說?”
蘇皖睡得整個人頭重腳輕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起熱了,見他還吵個不停,委屈的眸中都含了一層霧氣。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十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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