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齊德似乎蹦跶的很歡啊?!?lt;/br> “無妨,他翻不出什么浪花來?!?lt;/br> ......</br> 齊德緊了緊自己的襟口,昂首闊步的走進文華殿。</br> 今天可是他的正名之戰,更重要一點,齊德已經打定了主意,在今天這堂內閣辦公會上,他必須要借著這改元詔書的機會,狠狠的落一落陳云甫的面子。</br> 要讓朱標知道,只有他齊德才是大明朝的第一忠臣!</br> 至于陳云甫,不過是批著能臣外皮的權臣罷了。</br> 此刻的文華殿格外安靜,因為齊德是第一個來到的。</br> 坐在專屬于自己的位置上,齊德左顧右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屬于陳云甫的那空蕩位置處。</br> ‘奉天殿大學士陳?!?lt;/br> 早晚有一天,那個陳會換成齊!</br> 齊德正在憧憬著未來,文華殿里,邵質、徐本、徐輝祖相繼到達。</br> 只差一個陳云甫了。</br> 四人都沒有說話,各自端坐著,面容嚴肅。</br> 在這無聲的等待中,陳云甫卡著時間到達,四人齊齊起身。</br> “見過少師?!?lt;/br> 陳云甫一樣沒說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后才伸手:“幾位都坐吧?!?lt;/br> “今日少師召開內閣會,是準備議哪些事啊?!?lt;/br> 甫一坐下,齊德就第一個沉不住氣的開口詢問。</br> 陳云甫揚了下手打斷道:“別急,還有人沒到呢?!?lt;/br> 還有人?</br> 齊德不明所以的張望一圈:“五名閣臣這不是都到齊了嗎?少師還在等誰?”</br> “今日要議的都是大事,所以,本輔今日召開的不是內閣辦公會,而是內閣全體會議。”</br> 陳云甫面帶淺笑道:“等中央直管各衙門的主官都到了,咱們這個會再開始吧。”</br> 全體會議?</br> 齊德很快就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遽爾瞪大了雙眼。</br> 時間沒有讓五人多等,很快,六部五寺一院一司的主官盡數到達,落座在五人圓桌外的一圈條案后。</br> 因為齊德還兼任著兵部尚書,所以兵部來的是左侍郎張忠。</br> 除張忠外,其他列席會議的分別是:吏部試尚書田士恭、禮部試尚書黃廷、刑部試尚書張紞、左都御史俞綸、戶部尚書葛循、工部試尚書沈溍、大理寺卿鄒俊、通政使蔡瑄、太常寺卿汪毅光、太仆寺卿龔正、鴻臚寺卿成越、光祿寺卿馬全。</br> 這個馬全值得單獨一提,因為他閨女將來就是朱允炆的正牌皇后,而且這門婚事還是朱元璋欽定的。</br> 如果歷史線沒有被陳云甫攪和亂的話。</br> 會議的書記官依舊是胡嗣宗。</br> “今天本輔請諸位同工來參會,是因為今日內閣要議定幾件大事,本輔一個人不敢隨意擅權,故而想請諸位一道給拿個主意?!?lt;/br> 陳云甫做了開場白,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后才繼續說道:“今日要議的事很多,包括新朝的改元詔書;議定我大明的國旗、國歌、國舞、國禮;明年各衙門的財政預算;中直衙門人事任命;各省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的人事任命;新朝的恩科舉仕;官員的俸祿和致仕銀。”</br> 在座的眾人無不瞠目結舌,沒想到今天陳云甫拿到會上的事情竟然如此之多,而且,還都是大事。</br> 除了前兩條以及新朝的恩科之外,其余的所有事都是切實關系到每一個人的利益根本。</br> “列會的一共有十八人,因為齊閣老兼任著兵部尚書,所以兵部這一票不作數,有效票數為十七票,本輔強調一下紀律,任何議題如果無法達到九票以上則擱置,有本輔持此議項奏陳御前,等本輔奏陳后,諸位也可以尋陛下當面奏陳,最終,伏惟圣裁?!?lt;/br> 齊德氣的差點罵出聲來,憑什么兵部這一票好端端的要做廢?</br> “少師,兵部也是我大明的兵部,內閣會議期間,兵部緣何不能參與表決?”</br> 本以為陳云甫還會和自己爭凈幾句,誰知道陳云甫竟然直接讓步。</br> “那好,既然齊閣老堅持,那兵部這一票就由左侍郎張忠代投,下面咱們會議開始?!?lt;/br> 齊德張嘴,心中頓生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不祥之感。</br> 他為兵部爭取表決權,是覺得自己兼任兵部尚書,可以擁有兩票,結果陳云甫這一手玩的,竟然直接把投票權給了張忠。</br> 這算什么事啊。</br> “先議第一件事,請禮部宣讀新年的改元詔書。”</br> 黃廷站了起來,看了陳云甫一眼后,鎮定住心神開始將改元詔書侃侃讀出,讀罷后立馬坐下,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br> 陳云甫接了話。</br> “諸位都聽到了吧,詔書的內容和歷朝歷代無甚出處,本輔的意見是略作修改,大赦天下這一條取消掉?!?lt;/br> 取消大赦天下!</br> 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顫,齊德早有準備,立馬發難。</br> “少師,大赦天下乃是帝恩澤被百姓的仁義之舉,幾千年來,哪怕是殘暴如隋煬帝這般君王也知道登基后大赦天下,今上素以仁義而配東宮,如今登基改元,卻不行大赦天下之舉,你是覺得今上還不如隋煬帝仁義嗎!”</br> 陳云甫不為所動,慢條斯理的喝上一口茶,面上并未露出任何表情。</br> “齊閣老,本輔早在第一次內閣辦公會上就強調過內閣會的幾率,就事論事,咱們把事辦了,不要給別人扣大帽子,我主仁義世人皆知,不用你來提醒本輔?!?lt;/br> “好,那咱們就事論事?!饼R德據理力爭道:“新帝登基,恩加諸王、公侯、百官,試問朝臣哪一個沒受今上的恩惠,百姓不能加官進爵,唯一能受到的恩惠僅此一條,難道少師也忍心給剝奪走嗎?!?lt;/br> 陳云甫這次沒接話,而是環顧一圈言道。</br> “諸位都有什么意見,都可以暢所欲言,內閣不是誰的一言堂?!?lt;/br> 邵質立馬接話道。</br> “老夫倒是覺得,事分兩面性,齊閣老說大赦天下乃是加恩于民,可作奸犯科之人往往是以傷害他人的卑鄙行徑來為自己牟取私利。</br> 如果陛下赦免了他們,那么被他們傷害的百姓會感念陛下的恩德嗎?所以老夫覺得,大赦天下這一條過于籠統,確實不應適用。”</br> 徐本則言道:“邵閣老不要偷換概念,大赦天下重要的地方在于,此乃是帝君加恩百姓的仁政,是否合理妥當,那也屬于陛下斟酌的事,咱們都是做臣子的,越俎代庖替陛下來操心,是不是有違臣子之本分了。”</br> 到了徐輝祖這,其果不出所料的呵呵一笑。</br> “本公一介武夫,不懂政事,就不妄言干擾試聽了,你們說就好。”</br> 陳云甫遂轉望其他一眾屬官問道:“你們的意見呢,都可以說?!?lt;/br> 這種事怎么說啊。</br> 眾皆噤聲。</br> “好,既然各自的意見都發表完了,那就表決吧。”</br> 陳云甫懶得把時間浪費在這無休止的爭論上,直接言道:“支持取消大赦的舉手?!?lt;/br> 言罷,第一個代頭舉手。</br> 隨后,邵質、俞綸、黃廷、田士恭、張紞、蔡瑄、鄒俊等七人相繼舉起手來。</br> 八票!</br> 齊德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沒到九票,那就說明這件議項根本過不去!</br> 可還沒等齊德臉上浮出笑容,鴻臚寺卿成越也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br> 如此一來,九票了!</br> “反對的舉手?!?lt;/br> 陳云甫沒急著蓋棺定論,而是繼續問道。</br> 這一次,只有齊德、徐本、張忠、馬全和葛循五人舉起手來。</br> “那么,也就是說九票贊成、五票反對、四票棄權。”</br> 陳云甫面露笑容道:“按照咱們會議前定下的紀律,過九票便是通過,好,胡嗣宗。”</br> “下官在。”</br> “通政使司歸檔,即刻酌定禮部,按照內閣全體會議的要求,重擬改元詔書,取消大赦天下!”</br> “陳閣老!”齊德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十八票,你只有九票,怎么能叫過半數,充其量也只是一個九對九?!?lt;/br> “是九對五?!?lt;/br> 陳云甫眼中滿滿的嘲諷:“棄權票,可不算反對?!?lt;/br> “你這是擅權!”</br> “本輔是不是擅權,輪不到你說,如果齊閣老不想列會了,可以自便離開,日后的內閣辦公會,齊閣老不想參加都請自便?!?lt;/br> 齊德深吸幾口氣,最終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一屁股重新坐回來。</br> 離開內閣是不可能的,但該如何同陳云甫去爭斗,齊德現在心里也是毫無主見。</br> 陳云甫的勢力太強大了。</br> 滿朝上下近乎半數都是陳云甫的黨羽。</br> 怪不得今天陳云甫要召開全體會議,他知道,五人會的話很多事就過不了了。</br> 而全體會議,手里攥著九張票的陳云甫,完全可以把內閣,變成自己的一言堂!</br> 就算是說出去,陳云甫臉上也好看。</br> 這是內閣的集體決策,可不是他一個人擅權做主。</br> 又不是不允許大家反對。</br> 坐在齊德不遠的徐本無奈搖頭。</br> 這齊德到底是一個年輕人,竟然在這種場合上當場和陳云甫挑明發難唱反調,尤其還是在內閣已經表決過之后。</br> 怎么著,你一個人就想著扳倒陳云甫了?</br> 那你齊德的本事可真是蝎子拉屎獨一份。</br> 把齊德摁老實之后,陳云甫這才開口。</br> “下面咱們繼續,正式確定我大明的國旗、國歌、國舞、國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