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奴的事得到了十分圓滿的解決,甭管在解決的過程中,都有哪些人做了付出,又有哪些人在利用這件事來達成自己的目的。</br> 結果,總之是好的這不就足夠了嗎。</br> 內閣責令通政使司監督戶部和河南布政使司將中原復興計劃全面貫徹下去,來自全國將近一百二十萬的隱戶在三個月內陸續遷往抵達河南,這是一個很高的數字。</br> 一共一百五十七萬的隱戶,陳云甫最初認定的數字,是第一批能有個三成左右遷往河南他就已經很知足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比例竟然能夠超過七成。</br> 剩下不過三十多萬,慢慢去催便好。</br> 不得不說,朱樉和藍玉親自來做反面典型對于廣天下的官僚、士紳、勛貴階級來說起到的震懾力實在是太足分了。</br> 這也在無形當中為內閣掃清了太多的阻力。</br> 論身份,誰能有朱樉更尊榮,論功勞,誰又能比藍玉更大。</br> 結果卻是作為親王的朱樉被削去了王爵,還打斷了兩條腿,藍玉被停職去俸,禁足一年。</br> 這太可怕了。</br> 天下的官員一抬頭才發現,洪武換永樂,新上任的這位永樂大帝比起洪武大帝那也是不遑多讓的人物,該下狠手的時候一樣下的去。</br> 眼見著成績喜人,陳云甫便也在京坐不住了,親自從戶部、吏部、工部等三個衙門挑選了一批精干的年輕人,自己挑頭帶領組建了一支‘中央就中原復興計劃指導工作組’出來,浩浩蕩蕩開赴河南,親自坐鎮指揮。</br> 河南左布政使成耀陪同。</br> 當年的楊貴早就不在任了,陳云甫組閣之后,內閣就各省的人事任命問題上便已經把楊貴給趕回了老家,現在的這位成耀嚴格來說也算是陳云甫一系的干將。</br> 成耀和蔡瑄是山西蒲城老鄉,前兩年出任的河南左參政,內閣人事任免會上,成耀被提拔為河南左布政使。</br> “世東啊,本輔這一次可是給你送來了一百多萬的新壯,你們河南可不能出現消化不良的情況。”</br> 陳云甫負手在前,隨行帶來的、河南當局的七八十號官員簇擁著,排面可謂是極其浩大。</br> 成耀就跟在陳云甫身側落了小半個身位,一路上對陳云甫的話話必有應。</br> “請少師放心,下官絕不敢有絲毫懈怠,從十八日前第一批移送來的遷民開始,我們河南上下就已經將這安置大事當成了首要任務,一定全力以赴保障遷民的吃住問題。”</br> “好在眼下六月天,御寒倒不是問題。”</br> 陳云甫以手遮額擋住刺目的陽光,叮囑道:“不過你們還是不能松懈,時間過的最快,可能一轉眼這三九寒冬就來了,所以一定要保證遷民有房御寒、有衣蔽體,這事你要時刻放在心上,若是本輔聽說有百姓因為寒冬而凍亡,可是要找你問責的。”</br> “是是是。”成耀一口應下,拍著胸脯打包票:“請少師、請內閣放心,下官這里絕不會出差錯。”</br> 在成耀的陪同下,陳云甫也算是體驗了一次中央大員下基層的感覺,雖然自己身邊里三層外三層圍攏的全是官員和金吾衛,但到底還是下到了縣鄉,親眼看著一大批年輕的遷民在縣令、縣主簿的親自坐鎮指揮下完成編戶登記。</br> 當然,這些曾經的隱戶奴仆也看到了陳云甫,卻沒有一個人認識,只知道是大官就成了。</br> 這年頭更沒有人敢大著膽子沖陳云甫打招呼。</br> “都是年輕人啊。”站在一縣城的矮墻上,陳云甫一眼望去,城外排著長長隊伍等待編戶入住的遷民,不由得由衷感慨。</br> 這些遷民,最大的估計也就能有個三四十歲,且數量極少,多的都是二十啷當的年輕小伙,還有一部分估摸著也就能有個十三四。</br> 小子丫頭都有。</br> “小伙子都好安頓,編了戶,分了田,發給一批過冬和御寒的糧食,今年就算是過去了,明年收成一上來,日子也就算是安頓下來,可這些個丫頭,不好安排啊。”</br> 成耀連連點頭:“是啊,而且這一次遷民,一百二十萬中足足有近八十萬的女子,我們這邊的織造局還在籌建,爭取兩三個月內落實,這中間的時間如何過渡,下官也在發愁。”</br> “同河南都司溝通過沒有。”</br> 陳云甫言道:“本輔之前不是讓內閣和五軍都督府聯合行文了嗎,著河南都司衛所沒成家的小伙子來相個親,爭取先把終身大事解決掉。”</br> “那才多少人。”成耀苦著臉說道:“河南都司總共才不到七萬的衛所兵,刨去已經成家的還有早年掛靠的軍戶、不足十五歲的小軍戶,滿打滿算剩不到一萬人,這可是八十萬女眷呢。”</br> 陳云甫蹙起了眉頭。</br> 國家出面發媳婦,固然有些對女性不尊重,但你要說讓這些女子自由婚配,那就是浪費國朝現在的寶貴資源,這年頭,除了官之外,連人權都沒有,很多思想上的巨大矛盾問題要慢慢來。</br> 因此,陳云甫還真就不得不當一次不好看的大家長,給這八十萬人來一次集體包辦婚姻。</br> “去掉歲數大的,再去掉不足十五歲的,本輔估計,還能剩個六十萬人也就差不多了吧。”</br> 成耀點點頭:“差不多。”</br> “那就好辦了。”陳云甫大手一揮:“這一批遷民中不是有四十萬男丁嗎,他們都是年輕小伙子,基本上沒幾個上歲數的。”</br> 男丁之前都是干家仆的,上歲數也干不動力活。</br> “先沖掉四十萬,剩下的二十萬,河南都司消化一萬,河南一省一百九十六萬百姓,總不可能連十九萬都消化不掉吧。”</br> 成耀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br> 還能這么做?</br> “抓緊選媳婦、成家、編戶、分田,本輔這次來,除了人,可是還給你們河南帶了足足一百萬石糧食、一百萬石棉花、二十萬匹布,足夠給這一百二十萬遷民一人做一身秋裝、一身冬裝了。</br> 糧食也足夠吃到過罷年,這樣,咱們把今年先過去,這不馬上該秋耕了嗎,秋收之后,明年開了春,基本上所有的問題就都能解決了。</br> 本輔再給你們河南爭取爭取,看看能不能免了河南今明兩年的賦稅同徭役,河南當局,安心的發展民生。”</br> 成耀頓時大喜,作揖拜道:“若如此,下官真的是多謝少師了。”</br> “不用謝本輔了。”陳云甫托起成耀,笑言道:“本輔也是要去向陛下及內閣爭取的,要謝,謝陛下和內閣。”</br> 成耀連連點頭稱是。</br> 場面話也就那么一說,誰當真啊。</br> 內閣,誰不知道是你陳云甫話事。</br> “多了這一百多萬正年輕的遷民,河南就算是有了三百多萬的丁口。”陳云甫一手搭在垛口上,一手指向城外荒蕪一片的大地。</br> “本輔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夕陽下能有一片金色的麥浪。”</br> “為官者,能見到盛世河山,死亦能瞑目了。”</br> 一眾河南官員無不動容,有本地者更是面露慚色,垂首落淚。</br> “二十年,要讓河南達到五百萬以上的丁口,五十年,要讓河南重新成為中原大省。”</br> 陳云甫重重拍了拍城墻。</br> “本輔,一定會看到那一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