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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老朱來了

    僧錄司給姚廣孝重新核發(fā)了一份僧碟,有了這道僧碟,姚廣孝便算是在天界寺有名有份的住了下來。</br>  而這一住,就足足是一個多月。</br>  和陳云甫一間廂房。</br>  兩個一老一少,歲數(shù)相差懸殊卻又同輩之人就這么成了室友,倒也成了天界寺內(nèi)一段談資。</br>  不過陳云甫并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生活有什么變化。</br>  他每天該做的事情還是那些,就算多了些許和姚廣孝學習的時光。</br>  學的都是些易經(jīng)和陰陽學術(shù)。</br>  說實話,陳云甫是一點天賦都沒有。</br>  才教了一個多月,姚廣孝就看了出來。</br>  這咋教也教不上道啊。</br>  “小僧愚昧,讓師兄勞心失望了。”</br>  陳云甫老實的站著認錯,可憐巴巴,心里其實仍舊不已為然。</br>  學這種東西有什么用?</br>  難不成真能看透未來,話說回來,就算能看透又如何。</br>  這天底下,又有誰敢說比他陳云甫看的更透。</br>  他都知道朱元璋啥時候駕崩!</br>  還知道靖難之役。</br>  那又怎么樣。</br>  不照樣得老實的看著這個國家或者說這方天地按照既定的歷史軌跡向前走嗎。</br>  他又不是朱元璋,哪里有資格去改變。</br>  真要跑到朱元璋面前說,馬皇后和太子朱標即將前后薨天,要不了話音落下,整個天界寺上下連根草都活不下來。</br>  佛祖的金身要是能動,都得連夜買張站票跑路。</br>  姚廣孝剛打算再說兩句,猛聽到屋外腳步聲急促,遂緘口。</br>  “道衍師叔、道明師叔。”</br>  是慶池的聲音。</br>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這聲音很是急促。</br>  陳云甫轉(zhuǎn)身去開門,剛打算問出緣由,就看到慶池一臉的喜色。</br>  “兩位師叔快快整理一二,出寺候駕。”</br>  一句候駕,什么都已說明白。</br>  洪武大帝,朱元璋來了!</br>  姚廣孝還好些,臉上雖也掠過三分緊張亢奮之色,但很快就褪去,忙去打水準備凈面,倒是陳云甫,雖初來乍到之時就想過自己此生有可能會見一次老朱同志,卻沒想過這天來的那么早又那么突然。</br>  不免激動的腿彎子都有些抽筋。</br>  這可是憑借一己之力生生實現(xiàn)開局一個碗、通關(guān)一個國的人物。</br>  傳奇兩個字那是絕對配得上。</br>  至于其他方面牛不牛,陳云甫暫時還沒見到人,不做評價,安心等著。</br>  兩人收拾一新后離開屋,匯入到如織的人潮中。</br>  此時此刻,整個天界寺所有人都從各自居住的地方中出來,包括鐘山館的各國使節(jié)。</br>  寺門大開著,幾個宗字輩的大師站在迎候的最前列,到底是得道高僧,看看人家這些位宗字輩的大師,一個個風輕云淡的樣子,似乎早已是司空見慣。</br>  也是,這天界寺朱元璋經(jīng)常來,頻繁時一月都會來一次,似乎也確實沒有什么好激動的地方。</br>  就是見個面而已,老朱又不會和大家伙聊天。</br>  整個天界寺上下,夠資格能和老朱說上話的,也就宗遠這位主持一個人。</br>  至于其他人,也就遠遠看著而已。</br>  陳云甫頂著日頭站了得有將近一個時辰,這六月三伏的天好懸沒給他曬中暑,環(huán)顧四周,很多小歲數(shù)的僧人與他一樣,都是滿臉的苦澀,反倒是如姚廣孝這般上了歲數(shù)的處之泰然。</br>  迎御駕嘛,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就當陳云甫不知啥時候才能熬出頭時,就聽得耳邊幾道炮響,繼后便是越加清晰的腳步踏地聲,目光盡出,數(shù)桿大纛旗的穗蕙冒了頭。</br>  來了!</br>  一馬當先完全展露出來的是大約四五十名英武不凡的大漢將軍,個個胸寬背闊、甲胄森嚴,看的陳云甫心生敬意。</br>  這么熱的天,咋能受得了。</br>  就沖這份能吃苦的精神,哪怕是封建朝代的軍人,都該受到尊敬啊。</br>  繼騎手之后,便是浩蕩蕩的中軍,一輛通體丹朱色、由六馬并驅(qū)拉動的車輅緩緩駛來,周遭,簇擁著宮娥、內(nèi)宦和儀鸞司禁軍組成的隊伍。</br>  再兩側(cè),便是親軍都督府約五百人的隊伍。</br>  按照陳云甫腦子里的記憶,這次朱元璋來的規(guī)模,算是‘輕車簡從’了。</br>  天子儀仗,宮人三千、禁軍兩萬算是正常配置。</br>  幾百人的隊伍,不是輕車簡從是什么。</br>  宗遠第一個彎下腰。</br>  “阿彌陀佛,恭迎陛下,圣躬安。”</br>  隨著宗遠一聲唱,陳云甫這才大夢初醒,忙跟著所有人一起見禮。</br>  沾了自身僧人身份的光,鞠躬即可。</br>  不似那些使臣、宮人禁軍還需下跪叩首。</br>  天子駕輅緩緩而停,一名太監(jiān)站了出來。</br>  “免禮平身,皇爺請宗遠大師隨駕,余者散了吧。”</br>  白等半天,連個面都看不到。</br>  陳云甫咂咂嘴,有些失落,不過想想倒也釋然。</br>  要是那么好見到,難免也太不拿皇帝當回事了。</br>  民間坊傳,看圣顏一眼能多活三年。</br>  雖然是扯淡了一點,但也能看出古代人對皇帝或者說君權(quán)的崇奉。</br>  沒看到被點了名的宗遠此刻也無法繼續(xù)淡定。</br>  “諸位各去忙碌、道誠,速速準備齋飯。”</br>  “飯就不必了。”</br>  那名大太監(jiān)又說了一句:“皇爺此來只為禮佛,禮畢便要回宮。”</br>  陳云甫跳了一下眉頭,心里陡然想到一件事。</br>  這可是皇帝,天底下最忙的人了,放著一大堆國家大事不處理,大老遠從皇宮跑過來就為了禮佛?</br>  非要找個原因出來的話,只能說明一件事。</br>  會不會是,那位母儀天下的馬皇后,快不行了?</br>  雖然對馬皇后在歷史上的具體薨天時間陳云甫記不清楚,只知道是今年,也就是洪武十五年,但他這具身體里并沒有任何過于國喪的記憶,便說明此時馬皇后顯然還在世。</br>  最多是鳳體已經(jīng)很差了。</br>  結(jié)合今日朱元璋跑來禮佛降香,看來是想求個心安。</br>  念及此,陳云甫難免有些心事忡忡,這幅神情自然是難逃身邊姚廣孝的一雙辣眼。</br>  “道明,想什么呢。”</br>  “啊!沒什么。”</br>  對這話,姚廣孝顯然是不信,不過他沒有深問,只是仰頭,自顧自念叨了一句。</br>  “一切皆有定數(shù),善哉、善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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