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之上跪下了從廣州姍姍來遲的兩個小家伙,邵檸拎著一把雞毛撣子,氣的連連點在地上。</br> “一百萬兩,你們好大的膽子啊,你們知不知道這筆數字是個概念,我和你爹我們倆這成親十幾年也沒花過那么多錢。”</br> 身后不遠處站著的巧兒連著咳嗽了好幾聲,氣的邵檸一扭頭:“你那么大反應干什么。”</br> “沒,我只是覺得您說的特別對。”</br> “當年你們爹在吳中的時候開客棧,做一桌子菜才能賺十幾文錢,一兩銀子,你們爹要忙多少天才能掙到,你們可倒好,買個東西能花出去一百萬兩。”</br> 越說越氣、越想越惱的邵檸抄起雞毛撣子就要招呼,被巧兒打身后摟住。</br>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公子和郡主還小,不懂事。”</br> “還小?”邵檸怒斥道:“都快十五歲了還小,說,這錢是誰花的。”</br> 陳景和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娘,是兒子花的。”</br> “買的什么東西,能值一百萬兩。”</br> 聞聽此話,陳景和趕忙起身就要跑出去拿,被邵檸當場喝住。</br> “跪好!巧兒,你去拿。”</br> 巧兒連忙跑到堂外,打開兩人帶回來的行李箱,其中,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盒子格外顯眼。</br> “就是那個。”</br> 陳景和喊了一聲,巧兒便伸手去拿。</br> 嘿!</br> 沒拿動。</br> 邵檸是徹底無奈了,只好再招呼幾個家里的雇工去幫忙,這才算把箱子給抬進來,一打開,璀璨的珠光寶氣好懸沒把邵檸的眼給晃瞎。</br> 一把黃金打造的權杖。</br> 不得不說,這把權杖真的很好看,加上鑲嵌的幾十顆寶石,外觀上對邵檸這種女性來說顯然是充滿殺傷力的,不過邵檸一想到這價格。</br> “就這根破棍子能值一百萬兩?”</br> 邵檸再一次抄起了雞毛撣子。</br> 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從背后響了起來。</br> “你到底打不打?”</br> 回頭,是沉著臉的陳云甫走了過來,一把就奪過了邵檸手里的雞毛撣子。</br> “我都跟后面看你半天了,你是一下都不舍得打。”</br> “你不舍得打,我來。”</br> 陳云甫是真打,這邊話音落地,那邊一下就抽到了陳景和的身上,疼的后者直接叫出聲來。</br> “啪!”</br> “讓你瞎跑!”</br> “啪!”</br> “讓你借錢!”</br> “啪!”</br> “讓你自作主張!”</br> “啪!”</br> “......”</br> 邵檸看的心驚肉跳,但見這一下陳云甫沒吭聲就拉了一把:“這下為啥打孩子。”</br> “手快了。”</br> 陳云甫一指都快哭出來的陳景和:“這下先打好,等老子想到理由再告訴你。”</br> 這話說的,可把陳景和給委屈的哭了出來,還得是陳雅熙這個做妹妹的,這功夫挺身而出。</br> “爹,哥哥也是一片好心,想著能給您買件禮物您就不生氣了。”</br> “就是就是。”邵檸這個做娘的也是護犢子,別看剛才氣的要死,現在看陳景和挨的可憐,又心疼起來的幫腔:“孩子給你買的禮物還是挺好看的不是嗎,這次就算了吧。”</br> “算?算什么?”</br> 陳云甫氣的扔下雞毛撣子,拎起一把凳子來就坐到了陳景和對面,喝道:“別哭了!”</br> 后者立馬收聲。</br> “老子揍你,你還委屈了不成。”</br> “一百萬兩買個這東西,你跟我說說你咋想的。”</br> 陳景和可憐巴巴的說道:“那個叫蒲順的阿拉伯人想坑我,我就故意喊的一百萬兩,想著也坑他一筆錢。”</br> 這都什么跟什么。</br> 陳云甫聽的犯迷糊,便說道:“給我仔細說清楚,那個雅熙,這沒你事了,回屋去吧。”</br> 這句話說的,陳景和直接瞪大了雙眼。</br> “爹。”</br> “爹什么爹,你給我先把你的問題交代清楚。”</br> 陳云甫算是把‘重男輕女’的特色發揮的淋漓盡致,陳景和胳膊擰不過大腿,老老實實跪在原地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br> “就是這么個情況,那阿拉伯奸商肯定是認識我的,要不然也不會挖這么一個坑給我,一天翻一倍,五十天那得翻多少倍啊,我一尋思,到二十多天的時候就上億了,五十天,合著咱們全國一年的糧稅也不夠啊。</br> 所以我就喊出了一百萬兩的價格,坑他這筆銀子。”</br> 邵檸在一旁聽的直瞪眼。</br> 一天翻一倍,連翻四十九天?</br> “你就這賬算的明白。”陳云甫冷哼一聲:“去年全國的糧稅是多少?”</br> “四千五百萬石,合五十四億斤左右。”</br> “那你算過沒有,到五十天的時候,咱們得還多少粒米給人家?”</br> 陳景和搖搖頭:“那數字太龐大了,兒子哪里算的出來。”</br> “凈他娘的自作聰明。”陳云甫冷哼一聲:“那個阿拉伯人呢。”</br> “兒讓他去外交部的驛館先住下了,等多暫您忙完,您看...”</br> 陳云甫氣的抬手又要打,忍住:“剛才那一下打過了,惹事的時候膽子挺大,現在知道找老子給你擦屁股了。</br> 你小子,光屁股戳馬蜂窩,有膽子戳沒能耐撐。”</br> 這話說的,邵檸和巧兒都沒忍住笑了出來,要不是陳云甫瞪了一眼非笑出聲來不可。</br> 陳云甫站起身,點了點陳景和的額頭:“記住,你爹我今天打你,打的是你自以為是,打的是你胡亂借錢,一百萬兩,人家要是不要糧食就要錢,我看你拿什么還。”</br> “國家的錢,別說你,就是你爹我也不能隨便用,你更沒這個資格,今天這筆賬我先給你記下,將來再找你算。”</br> 說完這話陳云甫才轉身離開,邵檸打背后喊了一句。</br> “去哪?”</br> “去給你兒子擦屁股。”</br> 走出府門,陳云甫登上馬車,喚來一名錦衣衛說道:“去將嚴震直喚到宮里,順便去一趟外交部驛舍,看看有沒有一個叫蒲順的阿拉伯人,有的話一并叫到宮里來。”</br> “諾。”</br> 合上木制的車窗,陳云甫搖搖頭又嘆出一口氣來。</br> 自己這個大兒子,抖機靈耍無賴的功夫倒是有,就是不務正業。</br> 看來,趕等忙完這幾年,自己是該抽個時間出來好好帶帶兒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