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著絕不干涉遼州內政的政策方針,廖克常最后還是點頭應下俞以豐提出的這項條款。</br> 再往后,俞以豐是越戰越勇,一條條一款款的把廖克常這個打入仕就開始跟著嚴震直搞經濟搞了十來年的官都給打的毫無招架之力。</br> “俞閣老,您真是太厲害了。”</br> 當最后一條糧食出口條款和中遼京道鋪設說完之后,廖克常已是遍體大汗,滿口苦澀,不過卻是心悅誠服的說道。</br> “和您比起來,下官到底還是年輕。”</br> “哈哈,廖司長實在是太謙虛了。”大獲全勝的俞以豐開懷大笑,他先是安慰了廖克常兩句后,隨即又言道。</br> “廖司長能準備出如此一份詳實的遼州經濟發展草綱就已經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廖司長好像還是忘了一條。”</br> 忘了一條?</br> 不可能啊。</br> 廖克常有些不服氣,這份經濟草綱可是他連同各部財司、央行乃至南京商號各界人士一道開了幾十堂會才最終擬定出來的,涉及到了一國經濟發展的方方面面,怎么可能會有疏漏的地方。</br> 見到廖克常似乎有些不服氣,俞以豐倒是也不賣關子,直言說道。</br> “也不怪廖司長沒有發現,廖司長是搞經濟的,注意力都在經濟上也可以理解,不過廖司長忘了一點,沒有安定的外部,哪有繁榮的內部。”</br> “本輔當年還在做北平知府的時候,那時候禹王陛下是通政使,隨太宗皇帝來北平犒軍,那時候北平府窮啊,一年竟然只有一萬多石的糧賦,禹王可是把本輔好生喝斥了一番。</br> 那日,我們在太極書院對答,禹王問本輔北平為什么那么窮啊,本輔說,北平私蓄農奴的情況很嚴重,加上年年打仗,官府根本沒有心力去關心民生之發展,因此才早就了北平甚至還不如大同富裕的現狀。</br> 禹王于是給本輔下達了幾項施政的指示,但光有這些施政的方針還是不行,禹王他老人家也知道,于是在發展北平之前,他先把遼東和漠南給安定下來。</br> 如此一來,北平就從前線變成了后方,沒有了外部戰爭的威脅,發展自然是穩定向前。”</br> 話說到這里,廖克常就明白了俞以豐的意思。</br> “俞閣老是想說,如今的遼州,有外部的威脅?”</br> “沒錯。”俞以豐一口道出:“倭寇。”</br> “倭寇?”</br> “這些年朝廷在福建、浙江和山東沿海加大對倭寇的剿滅力度,保證了泉州市舶司和廣州市舶司的開市,倭寇不是朝廷水師的對手,所以早早些年就將襲擾的對象從東南沿海轉移到了三韓舊地。</br> 這些年南韓沿海各地,沒少受倭寇侵擾之苦,不把倭寇剿除,就算我們遼州開設六個商埠口岸,中州的商船又能有多少艘可以太平無事的開來遼州呢?”</br> 廖克常明白過來,遂言道:“俞閣老的意思是,讓朝廷出面,幫你們遼州剿滅倭寇?”</br> “那太麻煩了。”</br> 俞以豐擺手道:“就算是從山東諸衛出兵,南韓沿海一帶碧波千里,朝廷水師也不好巡航,所以本輔的意思是,有我遼州自行組建水師打擊倭寇,中州商人來遼通商的,出點銀子贊助一下。”</br> “哪有這樣的道理。”廖克常直接搖頭拒絕道:“俞閣老,若是你們遼州無法保障海上安全,那我們中州商人大不了不來你們遼州經商。</br> 朝廷打擊倭寇,什么時候問阿拉伯和南洋各國商人要過贊助了?”</br> 一個國家不能保證自己的海疆安全,軍費要別的國家商人出資贊助,哪有這樣的道理。</br> 俞以豐嘆了口氣:“廖司長說的道理本輔哪里不知道,可是我遼州窮啊,又沒有打造福船的技術,若是從中州購買福船,花銷實在是太巨大了。”</br> “那俞閣老的意思是?”</br> “我們遼州出錢,從泉州造船廠購買福船的打造技術,同時希望泉州造船廠,能向我們遼州派遣一批工匠來建一個福船造船廠。</br> 若是能再援建一個水師指揮學院那就真是再好不過了。”</br> 感情俞以豐要的不是錢,而是在這等著呢。</br> 廖克常心里一個勁感慨俞以豐人老精,面色卻是毫不含糊的直接言道。</br> “下官只負責經濟,這件事不是下官能做主的了,要呈報禹王。”</br> “那是自然。”</br> 俞以豐沒有為難廖克常,深以為然的點頭道:“那本輔向禹王寫一封信,也請廖司長幫著寫一封,美言兩句。”</br> “行吧。”</br> 廖克常點頭,隨后沖俞以豐拱手一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和俞閣老相談,下官受益匪淺啊。”</br> “本輔亦是如此。”</br> 俞以豐客氣一句,說道:“廖司長是此番援遼經濟發展的總提調官,后面幾年,本輔少不得要和廖司長多多合作,諸多事務,有勞廖司長了。”</br> “俞閣老太客氣了,這都是下官份內之事。”</br> 兩人又謙讓一番,最后雙雙在重新修訂后的遼州經濟發展意向提案上簽名加印。</br> 至此,這件事算是圓滿告終。</br> 提案一式兩份,遼州這邊留一份,另一份自然是抄送中州軍政院。</br> 也快,走海路轉陸路,十來天的功夫也就到了南京,送到陳云甫的手上。</br> “這個俞以豐。”</br> 看完最終提案的陳云甫直接笑罵出聲:“不愧是老子帶出來的兵,沒給老子丟人。”</br> 楊士奇和嚴震直雙雙看過亦是發笑。</br> “老話說教出了徒弟餓死師傅,大王,以豐這是跟您討價還價呢。”</br>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現在是遼州的首輔,總不能把遼州歸了包堆的賣給咱們吧。”陳云甫倒是不以為忤,甚至還頗為高興的哈哈大笑:“若是將來各州的首輔宰臣都能像以豐這樣,實打實的把心思用在為國為民爭利之上,也不失為一大幸事。”</br> “以豐、士奇、震直,還有嗣宗,你們都是孤手把手帶出來的,看到你們如今各自成才,孤才是真正的開心。”</br> 陳云甫望向窗外明媚,由衷感慨道。</br> “愿你們各成棟梁,他日,頂峰相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