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衛的進駐并沒有讓廣州的局勢有什么好轉,雖然軍隊的震懾力很足,但此刻匯聚到廣州的抗議群體也越來越多。</br> 阿拉伯商號已經開始陸續關閉,大量開辦的工廠也開始相繼宣布停產,數之不盡的物資、貨品甚至是像黃金這樣的硬通貨開始走廣州港陸續出海。</br> 一時間“蒲向東要跑”的說法充滿了整個廣州城。</br> “這不過是蒲向東向廣東當局施加壓力的一種做法。”</br> 很大一部分人如此認為,而陳景和卻沒有這么想。</br> “這群阿拉伯人有可能是真想跑。”</br> 陳景和現在更加堅信,明珠港下面一定藏著大問題。</br> “蒲向東得了父王的承諾,滿腦子做著他的開國夢,這里的同族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br> 所以這群阿拉伯人很可能已經嗅到了某些味道,準備帶著這些年從咱們這賺的錢,抽身離開。”</br> “那能放他們走嗎?”</br> “走?走了以后上哪把他們再抓回來?”m.</br> 陳景和大手一揮:“案子沒查清楚之前,誰也別想離開,通知廣州港,一并封港!”</br> 兩港皆封,廣東成了名副其實的巨大牢籠。</br> 外界的軒然大波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激蕩翻滾,以內閣輔臣邵子恒為首的中央三法司調查組就到了廣州,正式接手明珠港一案。</br> “舅舅您終于來了。”</br> 見到邵子恒這個娘家人,陳景和頓覺心里踏實的多。</br> “您這一來,我可算是能松上一口氣,好好著手處理現在愈演愈烈的輿情事端了。”</br> 時間過的總是這么快,不經意間,連邵子恒都已經快要五十歲,春秋鼎盛的歲數恰好身居高位,骨子里上位者的氣勢若隱若現。</br> “景和,你忙你的,明珠港的事,交給舅舅就行。”</br> 邵子恒沉聲道:“我倒要看看,這些混賬東西都干了哪些狗膽包天的事來。”</br> “都有勞舅舅了。”</br> 有了邵子恒的接手,陳景和明顯輕松許多,他也終于有時間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轉移到最重要的戰場上。</br> 輿論戰。</br> “槍桿子咱們現在是有了,不過正如父王說的那樣,這槍桿子不能用啊,起碼不能用到咱們自己國人的身上。”</br> 陳景和找來了江正勛和于謙,三個人坐到一起開始商量起下一步該如何去做。</br> “現在整個廣州云集了幾十萬工人和百姓,他們眼下睡大街、吃干糧,可以說吃住都是個大問題,這個問題是首先要解決的。”</br> 江正勛第一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必須得先穩住局面,起碼也不能讓眼下的局面進一步惡化下去,否則的話,很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br> 陳景和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不過財政司不是說眼下沒錢了嗎,幾十萬百姓的安頓,就算咱們出面,一時半會也不好解決啊。”</br> “找其他省借吧。”</br> 江正勛苦笑道:“作為廣東的官員,向其他省借錢,咱們也算是開先河了。”</br> “丟不丟人的還重要嗎。”</br> 陳景和擺了下手:“這樣,我出面去借會容易點,正勛兄,你來負責后面幾天廣州日報的事,要加強正面的引導。</br> 同時也別光說空口白話,和百姓們保證,咱們最遲兩個月,一定解決現在的所有問題。”</br> 這時候于謙開腔搭了一句:“太子爺、江布政,咱們是不是可以趁這個機會先把財政司和辦公司拿到手里。”</br>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點了點頭。</br> 這確實是個機會。</br> 朝廷是個機構,不是光靠最上層幾個主官就能施行管理行為的,下面一級級的行政權若是拿不到,那陳景和他們就只是個光桿司令。</br> “現在邵閣老在咱們廣東,撤換兩司主官的事……”</br> “邵閣老是主管三法司的,來咱們這也是為了明珠港一案,這人事上的事還是報南京,咱們還是盡量不給邵閣老添麻煩。”</br> 陳景和知道江正勛的意思,所以直接開口拒絕道:“咱們就按照正常的流程去辦就行。”</br> “那好。”</br> 江正勛點點頭,隨后又擰住眉頭說道。</br> “剛起來一事,廣州日報這塊咱們可以把握,但廣州經濟報那怎么辦,這雖然是民辦報紙但現在銷量卻比官報要高的多。”</br> 陳景和嗯了一聲,問道:“可不可以和美第奇商會接洽一下,讓他們這段時間配合朝廷的工作。”</br> 江正勛頓時苦笑一聲。</br> “蕃臺,這事恐怕也就您出面能辦的好。”</br> “怎么個意思?”</br> “您不知道?”江正勛看了一眼陳景和,見后者的神情不似作偽后小聲說道。</br> “其實,這個美第奇商會真正的大股東,是、是您的妹妹。”</br> 這一句話讓陳景和明顯一怔,他確實是不知情。</br> 畢竟在南京呆了五年多,見到陳雅熙的時間只有每年過年那一段時間,更何況兄妹倆現在都三十的人了,陳景和也不可能事事都去問陳雅熙。</br> 現在得知陳雅熙竟然是美第奇商會的大股東,陳景和的心里突然有些擔心。</br> 自己的妹妹在廣州,都還有哪些事沒告訴自己。</br> “看來,我是要找個時間,好好和雅熙聊聊了。”</br> 陳景和擰住眉頭揮手:“正勛兄先去忙吧,我稍晚一點會把這事處理好的。”</br> 后者起身告辭,不做耽擱。</br> 于謙看了眼陳景和,知道后者此刻在擔心什么,便出言寬慰道:“太子爺不必多慮,公主殿下是識大體的。”</br> “希望吧。”</br> 陳景和嘆氣道:“我這妹妹,打小就被父王嬌慣壞了,你不知道,小時候這丫頭犯再多的錯到了父王那都是一笑揭過,比起我來可是幸福的多。</br> 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現在目空一切的脾氣,我現在就希望她最好只是經商賺點零花錢,可千萬別沾上不好的事,不然的話,我這個當哥哥的可怎么向父王交代。”</br> 陳景和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畢竟是自己從小到大的親妹妹,兩人又是龍鳳胎,說有心靈感應或許夸張點,但也不能說離譜。</br> 心底深處,陳景和已經隱隱覺得自己的這個妹妹,怕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