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恒帶來的三法司調查組駐地被安排在了廣州錦衣衛指揮使司。</br> 誰讓這里的安保和保密性最好呢。</br> 畢竟連皇宮都號稱四面透風,更何況是廣東布政使司衙門。</br> 陳景和來到這里的時候,邵子恒剛結束完一天的審訊工作。</br> “有什么進展?”</br> “李延宗和朱有炯兩個人招出什么來沒有?”</br> 面對陳景和這著急忙慌的詢問,邵子恒樂了。</br> “你急什么,這才剛兩天功夫?!?lt;/br> 陳景和勉強笑笑,但是沒敢把自己心里的擔憂說出來。好在邵子恒也不賣關子,招呼陳景和落座后就說了案件的進展。</br> “李延宗和朱有炯都不是啥硬骨頭,雖說咱們三法司現在沒有胡一刀那種老師傅,也不用什么大刑伺候,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照樣能破案?!?lt;/br> “據李延宗的證詞表述,東莞縣最早種植芙蓉花是李家家主李書閎的指示,到現在已經將近十年時間,僅靠這一項,李家就賺了大概三百多億?!?lt;/br> “有了李延宗的供詞指證,我們隨時可以捉拿李書閎。”</br> “另外根據朱有炯的供述,這幾年廣東毒品泛濫,背后確實是南印度公司和曼努埃爾商會的原因。</br> 不過明珠港的開埠不只是為了一個毒品內銷,更重要一點,是為了逃避關稅和大規模走私。”</br> “自從貨幣改制以來,這幾年國內物價上漲的很快,進口需求加大,而眾所周知,咱們中州的對外進口都是依賴南印度公司和阿拉伯人的商會。</br> 但是因為關稅的原因,南印度公司和曼努埃爾商會賺的并不多,所以兩家合資就在東莞縣選址,興建了現在的明珠港。”</br> “除了走私、販毒之外,還有就是販奴?!?lt;/br> “咱們中州窮苦老百姓還是多啊,內陸省尤其是西北西南,窮到揭不開鍋的貧戶數量不少,很多人家為了兒子娶媳婦就賣閨女。</br> 以前呢就是賣給同村人家,當然說賣不準確,其實應該是嫁出去換個聘禮錢?!?lt;/br> “一個閨女幾萬的聘禮?!?lt;/br> “但咱們中州的女兒稍有姿色的,歐羅巴那當地的貴族卻早已出到五十至一百枚金幣。</br> 換下來可是大幾百萬,販奴高達上百倍的利潤。”</br> “這可比販毒、走私什么的還要恐怖,你說這群資本家們能有幾個面對這種回報還能控制自己的?”</br> “除了買黃花閨女,這些人還在江南六省到處找青樓偷偷買妓。</br> 妓有姿色,而且多是無家之人,雖說國內廢奴,妓不再是青樓的貨品,但青樓把妓賣出去,沒人報館的情況下官府也不會查?!?lt;/br> “便是有人報了案,官府查了,唉,其實也只是應付了事。”</br> “多省官府都和阿拉伯商會關聯密切,畢竟后者代表著投資、代表著政績,官商勾結哪還能真查下去呢?!?lt;/br> “區區一個妓罷了?!?lt;/br> 聽完邵子恒的話,陳景和陷入了沉默當中,良久才長嘆一聲。</br> “孟子喊了三千年的民為貴,到今天,百姓的命還是如草芥一般。</br> 官商勾結,人命在他們眼里都可以換成豐厚的回報,財帛才是真的啊。”</br> 邵子恒亦是重重一嘆,隨后嚴肅道。</br> “放心吧,對于這些觸犯國法的貪官奸商,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br> “舅舅打算什么時候對李家動手?!?lt;/br> “就這兩天,證據一但固定死,立馬拿人?!?lt;/br> 陳景和嗯出一聲:“舅舅明日要是有空的話,不妨秘密派人去找一下陳嘉鼎,他手里有很多證據。”</br> “陳嘉鼎?”邵子恒微微皺了下眉頭:“信得住嗎?”</br> “放心吧,陳家這些年一直都和父王有聯絡,很多廣東方面的情報,不單單只是錦衣衛在向父王匯報。”</br> “好,我會聯系他們的?!?lt;/br> 邵子恒說完后看了看陳景和的面色,便關心了一句。</br> “怎么了,總感覺你心神不寧的?!?lt;/br> 面對自己的親娘舅,陳景和猶豫了半晌后還是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br> “還不是因為雅熙。”</br> “雅熙?她做什么事了?”</br> “她今天問我,能不能先把明珠港放開一個口岸給美第奇商會。”</br> 這話一出口,邵子恒也跟著認真起來。</br> “明珠港的犯罪線索里面,有沒有涉及到美第奇商會的?”</br> 邵子恒搖頭道:“暫時還沒有找到,我已經組織人手對整個明珠港港區進行全面徹查。</br> 無論是物證上還是人證上,都沒有對美第奇商會的指證,看來他們只是做銀行生意,不涉及貿易,跟明珠港并無聯系?!?lt;/br> “既然如此,雅熙為什么會關心明珠港呢?!?lt;/br> 陳景和提出自己的困惑:“這丫頭是美第奇商會的大股東啊?!?lt;/br> “除非。”邵子恒沉吟一陣后開口道:“除非有人找到了科西莫。”</br> “有這個可能?!?lt;/br> 陳景和點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咱們這個案子盡量辦快一點,辦成鐵案。</br> 該抓的一個都不能放過,省的科西莫這個外夷再折騰出什么幺蛾子來,雅熙這丫頭您是知道的,嬌慣的厲害。</br> 萬一鬧出什么大小姐脾氣,跑到您這撒潑?!?lt;/br> 邵子恒頓時苦笑一聲:“那我怕是要頭疼死了。”</br> “誰不說來著,打不能打、罵不能罵。”</br> 陳景和亦是扶額無奈:“父王對雅熙打小疼呵,我幾個弟弟妹妹都是指的親事,唯獨雅熙是自己尋的夫家。</br> 這丫頭甭管做什么,父王不僅不管不問的放縱,還一味的包庇,要不是我倆龍鳳胎,我都懷疑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了?!?lt;/br> “瞎說什么混賬話?!?lt;/br> 邵子恒笑罵一句:“你們兄妹倆都是大王的心頭肉,哪有不疼愛的道理。”</br> “反正我這個當哥的是拿她沒轍了?!?lt;/br> 陳景和耍賴的一攤手:“后面她要是再尋我,我可就把什么事都推您身上了,讓她找您鬧去?!?lt;/br> “別別別?!鄙圩雍氵B連擺手:“我這地方已經夠忙的了,太子爺你就可憐可憐你舅舅我這一把老骨頭吧?!?lt;/br> “您還不到五十,談什么老啊?!?lt;/br> “可是你表弟那個小兔崽子,到現在連媳婦都不娶,我連孫子都沒抱上?!?lt;/br> 爺倆對視,隨后都笑了起來。</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