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瑩幾乎是頂著一身冷汗走出了長公主府的大門。
抬腳上馬車時,她兩條腿都是軟的,身子踉蹌一下,差點摔跤,她轉頭怒斥:“都眼瞎嗎?不知道扶一下?”
貼身丫鬟臉色一變,連忙伸手扶著她上了馬車。
坐進馬車,阮清瑩驚魂未定地靠在車廂上,攥緊了手里的帕子,輕咬唇瓣,面上表情漸漸冷了下來。
阮清靈,你真是好手段,居然有本事讓女皇陛下給你賜婚?
一個小小的庶女,哪來這么大的面子?
她還偏不信這個邪。
馬車調轉方向,緩緩行駛起來,載著她往西城方向而去,待回到阮家,阮清瑩把這件事跟陶氏如實說了,聽得陶氏又驚又怒,“女皇陛下要給阮清靈賜婚?”
“長公主殿下是這么說的。”阮清瑩語氣不太好,臉上似蒙了一層冰霜,“母親覺得應該怎么辦?”
怎么辦?
陶氏有些失態(tài)地坐到椅子上,沉默著不說話,表情陰沉。
“實在不行,就女兒一個人嫁過去吧。”阮清瑩想了想,面上劃過一抹冷色,“葉大人是朝廷重臣,等我嫁給了葉公子——”
“葉家指名要阮清靈陪嫁。”
阮清瑩臉色微變:“指名要她陪嫁?為什么?”
“不知道。”陶氏緩緩搖頭,“這是葉夫人在我跟前說過的話,她說兩個女兒一起嫁過去,聘禮會多給一倍,但多出來的那些跟清靈無關,都算在你的聘禮上。”
阮清瑩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葉家葫蘆里這是賣的什么藥?
讓阮家兩個女兒一起嫁過去,一個做正妻,一個陪嫁做通房,甚至不惜為此多給一份聘禮?
看來清靈這個庶女在他們葉家心中的分量還不輕,只是多出的聘禮偏偏又是以娶正妻的名義下的,跟那個庶女沒什么關系……實在讓人想不通他們打的什么主意。
“瑩兒,你知道我們家現(xiàn)在不太寬裕,你兄長近日外面又欠了那么多賬,就等著銀子救急呢。”陶氏面上泛起愁色,“葉家給的聘禮好歹能解燃眉之急。”
阮清瑩沉著臉:“可葉家這個要求也太離譜了,原本我以為陪嫁之事是母親自己決定,沒想到居然是葉夫人提出來的,他們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阮清靈一個小小的庶女,還值得他們另眼相看不成?”
雖然沒給正妻的名分,可愿意多給一倍聘禮,不就意味著在他們看來,阮家嫡女跟庶女值一樣的錢?阮清瑩因為嫡女,所以才給了正妻之位,其他的兩人都一樣?
陶氏沒說話,她也在想葉家讓阮清靈陪嫁過去的原因是什么,女皇陛下如果真要給阮清靈賜婚,她應該如何去跟葉夫人談這件事?
母女二人都有各自的心思,而此時這個讓阮家嫡女不屑的小小庶女正端著剛煎好的湯藥走進大正宮,跪呈至容毓面前的案上。
清冷尊貴的攝政王坐在書案后面的椅子里,斂眸翻看著一份奏折,他的身上披一件寬大的厚披風,不遠處一盆炭火燒得正旺,整個殿內暖氣融融,像是置身在悶熱的夏季。
青陽站在身后,垂眸給他按捏著肩頸,沉默不發(fā)一語,只在清靈端著湯藥進來時淡淡看了一眼。
藥味撲鼻而來,容毓抬眸看了一眼,隨即又斂眸看著折子。
清靈也不催促,她知道湯藥苦澀,一口一口品嘗更是苦得難以下咽,待稍稍放置片刻,不那么燙口時,端起來一口氣悶下,才是最好的喝藥方式。
不過在攝政王喝完這碗藥之前,她也不會離開就是,必須親眼看著攝政王把藥喝了才行。
容毓沒說話,沉默地把手邊幾份折子看完,抬頭看了一下殿外,忍不住想著此時的早朝上會是怎樣一幕。
昨夜下了一點小雨,后半夜沉悶感就消散了一些,今日一早天氣還算不錯,陰霾散開,天氣放晴,陽光溫暖明媚,驅散了空氣中的幾分寒意。
“你先退下。”淡漠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違背的命令,“藥稍后再喝。”
“是。”
清靈行禮退下,卻并沒有離開太遠,只是從殿內退到了殿門處,視線依然落在容面前的那碗湯藥上。
容毓真是靠著椅背,正要把湯藥端起來,卻聞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
“參見陛下!”
“女皇陛下萬歲!”
容毓抬眸,一襲明黃龍袍的女子從殿外走進,攜裹著一身明媚的光暈,容顏傾城脫俗,眉眼沉靜威嚴,氣度不怒而威。
容毓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表情早已不復方才冷漠疏離,像是有著某種特別的魔力,自動轉化成溫柔模式。
“陛下這么早就回來了?”
南曦褪下身上厚實的披風外袍,交給銀月拿去掛起來,走到案前,低眸看了他一眼:“藥怎么還沒喝?”
“正要喝,你就回來了。”容毓說著端起藥碗,從容地開始服藥,一口一口,直接把一碗藥喝了個底朝天,接過南曦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把嘴里的苦味沖散了些,才開口道:“今天下朝怎么這么早?淮南王沒有進宮面圣?”
南曦托著腮看他:“進宮了,孩子的事情朕已經(jīng)讓宗正院去辦了,其他沒什么別的事情。”
容毓嗯了一聲,“謝錦上朝沒?”
“沒,告了假。”南曦聲音溫淡,“這兩天刑部和戶部都沒什么大事發(fā)生,他告假休息兩天也無可厚非,只要他的下屬官員有事能找到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