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十點鐘,當一陣清脆悠揚的音樂聲由小漸大地傳來,石彬慢慢睜開眼,手臂一陣酸麻,眼一低,一頭烏黑的發披散在肩上,心里強烈一動,殷若離。兩人就這樣相擁同眠一夜。
    音樂聲再次響起,石彬眼一瞇,低頭瞄了眼殷若離貌似還未醒。他輕輕抬起她的頭放到枕頭上,小心地起身,走過去,撿起跌落在沙發邊的殷若離的包,掏出一個手機。
    屏幕上閃爍著一個名字,黃苓,石彬回望了一眼床上的殷若離,按下接聽鍵。
    手機那頭傳來黃苓焦急的聲音,“若離,你怎么不來學校?今天模擬考,你不記得了?”
    石彬雙眉微皺,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已經十點過了,現在去應該也來不急了。
    黃苓還在那邊急呼,“若離,你說話啊,你是不是家里有事,我替你請假,今天劉老師又發飚了,說缺考一律記零分,就你和那個混世魔王沒來。”
    石彬嘴角一動,混世魔王?不會是指他吧?
    “殷若離今天請假。”石彬緩緩動著嘴皮,聲音無比冷靜。
    手機那頭突然一片沉默……
    “石……彬?”黃苓聽出了石彬的聲音,驚訝得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
    “是我,幫她請天假。”石彬再次肯定,聲音堅定而沉穩。
    黃苓愣愣地哦了一聲,沒了后話。
    石彬直接掛了手機。
    石彬拿起自己的手機,走到陽臺,給六哥又打了個電話,詢問昨天追查的事如何?六哥說還在查,石彬點點頭,沒再多說。
    *****
    回到房間,望著床上依然沉睡的殷若離,石彬慢慢躺過去,輕輕摟過她。她昨晚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做惡夢,夢里也緊扯著他的衣服,讓他一夜不敢合眼,直到天微亮時,她才漸漸沉睡。
    殷若離眼微顫,慢慢驚醒,一睜眼就對上雙黑幽的眸,石彬!他就那樣直直地盯著她。
    “醒了?”石彬細薄的唇在眼前微動。
    殷若離腦中的影像慢慢倒帶,心里一緊,她在石彬家過了一夜。她掙扎著想起身,石彬伸手一按,“我替你請假了。”他以為她要去上學。
    殷若離速一抬,吃驚地問“和誰?”他和誰請的假?
    “你同桌打你電話,我接了。”石彬說的那么自然,若離心一怔,黃苓,那她不是知道她和石彬在一起,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石彬捕捉到她眼中擔心,嘴角輕笑,“你介意嗎?”
    若離低下頭,無所謂了,現在傳他們的流言滿天飛,黃苓應該不至于將這事告訴別人。
    若離撐著手要起來,可是手一用勁,啊,才發現渾身火辣地痛疼,身上全是刷子留下的紅痕。
    石彬盯著她臉上的表情,翻身下床,若離呆怔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修長而結實。
    石彬在屋外的柜子里翻找著什么,發出叮哩咚隆地聲音。
    若離撐著身慢慢向床邊移動,雙腿也酸疼得像被人打了一頓一般。昨夜的驚恐再次襲來,手微顫撐在床邊。
    還沒等她下床,石彬已經拿著一瓶酒進來,若離一瞧,呆住了,他早上要喝酒?
    石彬走到床邊,阻止正要下床的她,揚揚手上的酒瓶,“這是藥酒。”
    若離心里一怔,他……是拿來給她涂的?瞧了眼他英俊的臉,她慢慢伸手去接酒瓶。
    石彬卻沒給他,將她推向床內,“坐好。”
    “我自己可以。”若離看懂了他眼中的意識,他要給她上藥,心里微顫,有種羞赧慢慢浮現。
    石彬卻沒理會,打開藥酒瓶,抬起她一只胳膊,將袖子慢慢向上卷,露出大截手臂。
    若離手一縮想抽回,卻被他輕握住,單手將藥酒一翻,藥酒就倒在他掌中,將酒瓶一放,“有點辣。”他的聲音淡淡的在耳邊響起。沾著藥酒的大掌覆在她手臂上,濕熱的掌帶著冰涼的藥酒,惹得她肌膚一涼,手一縮就想逃開。他眼一抬,一手握著她的手,另只手慢慢地揉搓著手上的紅痕,那些斑駁的痕印看著就讓人心里難受。
    火辣的感覺慢慢地由手臂傳遞到全身,他的大掌好像沒使勁,可按在手臂上卻又感覺酸痛微刺,手臂被他揉得一直在抖動,連帶著身體和心房都在顫抖。
    石彬認真地揉搓著她的淤痕,揉完左手又換右手,直到兩只手都涂滿了藥酒,刺鼻的味道嗆得她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神更讓她的心有莫名的酸痛。
    垂下手,若離輕輕開口,“謝謝。”從昨晚就該開口的話,此刻終于說出口了。
    石彬望著她柔弱的表情,盤踞心中一晚上的念頭越來越明皙,他想好好保護她。
    “轉過去。”石彬說道。若離愣了一下,沒反應。
    石彬將她的雙肩一按,扭轉她背向他,輕聲說,“還有背上的。”
    若離一聽,渾身一顫,手扯住領口,不敢動彈。
    “讓我看一下。”石彬微低下頭,貼在她臉邊,輕輕說。
    若離手抓得更緊,頭快垂到胸前。
    “相信我。”石彬慢慢抬起她的臉,堅定地凝望著她。
    若離靜靜地望著他那雙明亮的眼,心里的猶豫一點點瓦解,她在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冰冷,而是跳躍的火焰,那篤定而溫暖的眼在告訴她,他想關心她。
    若離緊抓的手慢慢放下,她愿意相信他,相信這個在她最難堪和脆弱的時刻從天而降的男生。
    石彬看到她放下的手,退坐到她身后,輕扯住她的t恤邊緣,慢慢地往上抬,一點點露出她布滿紅痕的背,青白紅紫,一條條印痕映入眼中,石彬的嘴慢慢抿緊。
    殷若離感到t恤被他慢慢抽高,肌膚迅速被清冷的空氣包圍,渾身微顫,她慢慢抬高雙臂,讓他將t恤完全脫下。□□的身軀只著內衣褲,殷若離緊緊地環著胸前,顫抖地直立著背。
    石彬慢慢倒些藥酒在食指,輕觸那令他心痛的紅印,手指一碰到她的背,頓感她強烈一震,背瞬時繃緊。他停住手,輕聲安撫,“忍一忍。”然后,才輕輕地將藥酒慢慢涂向她的傷痕。
    手指撫過每道紅印時,他的心都抽痛一緊,這些傷痕就像是劃在他心上的傷,狂揪著他的內疚,他不該讓她一個人回去,他不該失約晚到,都是他的錯,她才會……遇到這么可怕的事!
    他不敢開口,不敢問她有沒有被怎么樣了?看到她昨晚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心就已經被最壞的答案給打倒,這樣的傷他不敢揭,也不敢再勾起她痛苦的回憶。
    若離顫抖著感受著他的手指慢慢撫過脊背,最初的冰涼慢慢被他掌心的溫度替代,她的肌膚在他的掌下似找到一種渴求已久的溫暖,心里的緊張一點點被融化消散。
    “對不起。”她聽到他低沉沉的聲音在腦后響起,心里一怔。“我不該晚到。”他的聲音夾著沉重的后悔,一下壓進她心里,沉得心快不能呼吸,這……不是他的錯,怎么會是他的錯呢?
    殷若離輕擺螓首,是她太任性了,沒有聽母親的勸告,夜路走多了,真的會出事的。
    身后片刻沉默,若離心里難受,這都是她自己的錯。
    石彬結實的手臂慢慢環上她的腰,頭枕上她的肩頸,肌膚的親密接觸,令若離心房一窒,強烈一縮,整個人都微倦著,不知所措。
    “殷若離,我沒好好保護你,我沒有……”石彬自責的聲音在耳邊低喃,一聲一聲敲擊在若離的心上,震得她頭暈目眩,心底卻有一種強烈的酸楚翻騰著向外涌,不斷上升,酸過鼻尖,酸過眼眶,連理智都酸酸的好痛楚。
    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緊緊擁抱著她,無論她有多辛苦多困乏,一直都是一個人苦苦撐著展現微笑,可是她真的好累,好想哭。隱忍太久的辛酸竟讓她哭不出來,任何情緒都壓在心底,只能用無所謂來偽裝,她……可不可以有一點點不勇敢?
    石彬感到懷中人兒的顫抖越來越強烈,她在忍住哭,手不禁圈得更緊,不要忍,在他懷里,她不需要再壓抑。
    “殷若離,”石彬慢慢扭過她的臉,側向他,一點點貪婪著她嬌弱的容顏,他慢慢低下頭,小心地探索她的唇,那柔軟輕顫的唇驚顫地輕閃,他慢慢貼上,只想透過最親密的輕觸告訴她,他有多么渴望給她安定!
    若離緊閉著眼,淚水不聽使喚地默默外溢,心房顫抖地緊緊蜷縮,他如此這般溫柔地輕觸,將心中最可怕的那一幕一點點抹去,恐懼也隨著淚水悄悄流逝。
    石彬嘗到嘴角的咸濕,心里一抽,不禁在心底默默吶喊,殷若離,我絕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