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磐磐一聽,哪里還會接話,就顧左右而言他,想要混過去。她說:“陛下,臣妾聽說武科即將開始殿試?”
隋祉玉哪能不知顧磐磐轉移話題的小心思,放過了她,道:“是,明日即是文試,由令公親自監考。”
顧磐磐也理解隋祉玉求賢若渴的心,問:“今次有多少人參加武科殿試呢?”
“文試有三百多人,歷試三日后放榜,隨后在上江苑舉行武試。至于取多少人武試,還得看他們文試的成績。”他道:“屆時,磐磐與朕同去上江苑。”
“好。”顧磐磐頷首,她自己雖不會耍刀弄槍的,但因為從小以為父親是個戰士,還挺喜歡看別人比試武藝。
她又問:“沈指揮使的夫人會去么?”
邢覓楹的武藝在顧磐磐心中,也算女中豪杰了,主要是邢覓楹自己向顧磐磐“吹噓”得厲害。
“皇后的意思,朕會傳遞給沈囂。”隋祉玉道。那就是說會讓沈囂帶上夫人的意思。
顧磐磐高興頷首,又問了些問題,兩人膩乎了許久,隋祉玉才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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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蕙蕙震驚的原因,是因容定濯在她心中,是極為不尋常的存在。
這些年來,只要一在外提起姐夫,她就與有榮焉,覺得自豪。姐姐成親的時候,她的年紀還小,但容定濯這個姐夫,這些年來卻是不時被家人提及。
當年蕭蕙蕙時常到姐夫家中去玩,在她的記憶中,姐姐和姐夫其實并不算很恩愛那種,姐夫向來沉穩內斂,姐姐的感情要外露一些。但是,蕭蕙蕙卻知道,姐夫很關照她們家,她父親也總是說姐夫的好話。
蕭家從容定濯身上得到的好處不可謂不多,因此,蕭家還想將別的女兒嫁給容定濯。女兒女婿夫妻感情如何是次要的,主要是這個女婿太有本事,也愿意提攜岳家。雖說蕭家本身就是望族,但與容家這樣的鼎盛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姐夫……”蕭蕙蕙的聲音里,帶著委屈,還有疑惑。不明白容定濯為何會對喬夫人這般親密。
容定濯將喬慈衣慢慢放平在羅漢榻上,這般坐著,曲著,她難免是不舒服的,他讓喬慈衣身體舒展下來,睡得舒服點。
他這才又瞥蕭蕙蕙一眼,道:“你過來做什么?”
蕭蕙蕙忙答道:“姐夫,我喝得也有些多,就來喬夫人這邊一起稍作歇息。”其實是容定泱派人引蕭蕙蕙到此處歇息,而非她主動來此。
蕭蕙蕙又道:“姐夫,我不會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的。”她當然不敢講出去,這喬夫人可是皇后的姨母,聽說近日一直居住在宮中陪伴皇后,必然也是陛下允許。
看到容定濯的反應,蕭蕙蕙就知道自己這句表態說對了。她想起喬夫人與顧磐磐相似的長相,這喬夫人又是顧磐磐的姨母,頓時讓她誤會了,她以為容定濯思念皇后之母,將這位孀婦喬夫人當成替代。
她便又壯起膽子問:“姐夫,您是想納喬夫人……為妾室么?”
畢竟在蕭蕙蕙看來,喬夫人縱然身份不低,可究竟是個寡婦。京中也有個別官員續弦是娶的寡婦,但前提是那官員已有好幾個兒子,像容定濯這種尚無嫡子的,娶個寡婦生嫡長子,可能性就極小了。
“這些不是你該過問。”容定濯沒有多說,只是示意蕭蕙蕙離開。
蕭蕙蕙只好離開。喬慈衣完全不知自己和容定濯在一起時,被蕭蕙蕙看去了。她睡得很沉。
容定濯坐在羅漢榻邊觀察喬慈衣。他這幾天忙,聽說她來到大長公主府,特地過來看看。
他發現喬慈衣睡著以后,還是有跟以前少女時一樣的習慣,嫣紅的唇瓣閉得很緊,甚至微微抿著唇角,看起來就像是有人不準她開口似的。
女子這個睡夢中的神態,讓容定濯的目光落在她的紅唇,更是一下憶起許多。
他伸出手,指腹在喬慈衣的臉頰慢慢摩挲……
喬慈衣醒過來,天色已近傍晚。她正疑惑自己身在何處,就見容定濯坐在不遠處,定定看著她。
喬慈衣想了想,才想起自己是在大長公主府賞蘭,她猛然坐起身看看自己,發現衣衫整潔,這才放下心。看來容定濯還是顧及是在兄嫂的府里,并未對她做什么。喬慈衣松口氣道:“容相也過來賞蘭?”
容定濯見喬慈衣醒來,不悅道:“不能喝還喝這樣多酒?”
喬慈衣說:“我也不知公主的酒這樣醉人。琉璃廊的燈想來快要亮了,容相若無別的事,我想去那邊看看。”她說著就想越過他離開。
“誰說我沒有別的事?”容定濯伸出手,輕易攔在她面前。
喬慈衣懇求地看看他,道:“容相,外面還有公主府的婢女……”
終究是在公主府里,容定濯看看喬慈衣,想起先前蕭蕙蕙的出現,也擔心有不好的傳言會讓喬慈衣受累,沉默片刻,終是放了她離開。
***
接著幾天,顧磐磐都沒看到隋祉玉,武科第一場文試的答卷出來之后,孟宏簡帶著兵部侍郎,以及兩位心腹學士,在宮內文昭閣閱卷,連碰都沒讓其他人碰題卷。
隋祉玉也來到文昭閣,在孟宏簡等人閱覽的同時,竟將這兩百多篇兵法問策的答卷也逐一閱看。
尤其是親皇派的武將家族中,有多人參加今次武科,這些人的姓名皇帝是提前就清楚的,他是為了通過武科,正大光明讓親皇派的人在軍中擔任要職。這些被他提前看中的人,也的確沒有令他失望,個個答策都十分精彩,只有兩個差強人意,隋祉玉也沒有硬是提攜,直接給畫了叉。
最終選定一百三十人到上江苑參加武試。
出宮去上江苑那天,隋祉玉原本只帶了顧磐磐,太皇太后卻是做主,將所有妃嬪都帶上,一時是香風霓裙,鶯鶯燕燕十分熱鬧。
顧磐磐也明白,太皇太后如今對邢覓甄很不一般,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太皇太后對她沒有什么真心,她與太皇太后其實也沒有多少情分,只不過是看在隋祐恒的份上,又為維護皇家的體面,兩個人面上都過得去。
顧磐磐是坐在隋祉玉的馬車里抵達上江苑,一眾妃嬪就看到皇帝下了馬車之后,竟轉過身,朝車內伸出手,親自將皇后接下馬車。
眾女自是五味雜陳,尤其是邢覓甄,心中簡直是翻江倒海。
太皇太后不免在心里感嘆顧磐磐的好運,她在太宗宮里那么些年,也沒見太宗這樣對待過哪個女子,至于她那兒子對喬貴太妃,再愛著寵著也就是當個玩意兒啊。
顧磐磐可沒去管別人怎樣想,她再次來到上江苑,一時還有些感慨,她記得第一次來此是為太皇太后獻舞,被崇陽郡王逼得無路,驚惶失措。如今已是皇后的身份。
上江苑一年四季皆如畫,四時皆有不同美景。紅楓山是秋季來上江苑必至之處,太皇太后就打算帶著一干妃嬪乘舟去紅楓山看楓葉。
太皇太后召見顧磐磐,便說:“磐磐,你身為皇后,有和睦宮廷,照應各位妃子之責,像此次來上江苑,你怎能自己跟著皇帝過來了,一個妃子都不帶?從前皇帝去光紹行宮沒有帶妃嬪,但那時是沒有皇后,現今你既做了皇后,就當考慮大局。當然,哀家這樣說,皆是為你考慮,畢竟這事若被群臣知曉,定是認為你只想著獨寵,不想讓皇帝雨露均沾。”
顧磐磐微微詫異,違著心道:“多謝太皇太后教誨,臣妾往后便知道了。”
她的話剛落,卻聽一道男子的嗓音在殿門處響起,毫不掩飾其中不悅:“太皇太后怎知皇后沒有提出要帶妃嬪?皇后倒是提了,是朕不容許她帶。此次來上江苑,為的是選取武科三甲,辦的是前朝之事,朕帶著一群妃嬪成何體統。”
正是要去望烽臺看武試場的隋祉玉,也不知他怎么去而復返。
太皇太后見皇帝這般維護的態度,原本是想說,那也沒有規定皇后就要觀看武科比試,想了想,終究沒有說話,她也不想完全跟顧磐磐撕破臉,只是想要在顧磐磐這里樹立她的威信。
隋祉玉旋即帶著顧磐磐離開。他不打算讓顧磐磐去紅楓山,而是想帶她同去望烽臺,正好離女眷住的地方不遠,就過來了,誰知聽到太皇太后在對顧磐磐進行“教誨”。
顧磐磐見隋祉玉不大高興,就笑著道:“陛下放心,太皇太后這邊臣妾應付得來。陛下只管將心放在武試上。”
隋祉玉頷首:“朕帶你過來,你便只需要陪著朕。其他人,不用管。”
顧磐磐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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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武試便正式開始,整個朝堂都極為關注。
一連比試三天,進展得十分順利,從舉重、馬射、步射、馬上槍法等,還真是發現了一些文武雙全的佼佼者。
兵部侍郎洪濤就朝隋祉玉道:“恭喜陛下,臣觀今次武科,不僅策論水準較往屆高出不少,武藝也很是精湛,還是陛下命人在各州宣教之效。”
皇帝早就放出風聲,說是今年選拔出的人才,要予以重用。還鼓勵一些有真才實學,但苦于沒有得到提拔的低級將領參加。因此,今次的武科的確可稱百花齊放。
隋祉玉最欣慰的,就是他安插的人都在武試中取得好名次。舉賢不避親,隋祉玉看了聞忍等人的兵法策論,早就對他們的武試充滿期待,這些人也果真沒叫他失望。
三天的武試全部結束,隋祉玉與孟宏簡等人商議后,欽點了三甲。
欽點武進士的時候,隋祉玉倒也沒有偏向自己的人,論著各位的真本事,點的甚為公正。
傳臚的時候,滿朝文武都到了。
邢太尉冷眼看著今屆受到欽點嘉許的武科進士,看著皇帝的意得志滿,知道皇帝不久以后就會給這些人授予要職。
邢太尉自是希望容定濯出來殺殺皇帝的銳氣。畢竟容定濯一直提倡文人治軍,皇帝選了這樣大批武將新人,還都是皇帝的嫡系,容定濯的文官治軍之夢可就越發難以實現。
讓容定濯打頭陣,壓了皇帝這一鼓作氣的勢頭,他再出來潑第二盆涼水,就恰到好處。
豈知,容定濯從頭到尾也沒有發聲,居然默許了皇帝欽點的三甲。
容定濯隨時關注著漕運司的案子,皇帝那邊有意放一馬,稍微松了松弦,他立即就感受到了。
更何況,此次武試,隋祉玉在旁設了珠簾,讓顧磐磐也多次親臨觀看,簡直是無時無刻不在昭示當今皇后有多么受到重視。
容定濯權衡之下,便沒有站出來說什么。容黨里也有人急的,但是看容定濯沒有任何示下,也沒有人敢輕易去掃皇帝的興。
邢太尉歷來奸猾,極少自己出頭,就也沒有說什么。
當初擁護皇帝登基,邢家有從龍之功,邢太尉看著皇帝一步步脫離邢家的掌控,不斷培植自己的勢力,羽翼漸豐,還與容定濯的關系也發生改善,心中隱怒可想而知。
皇帝得了人才,龍顏大悅,宣布賜宴群臣,并宣布明日將在青行山秋獵。
這一場大宴,實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宴后,邢太尉叫來邢燕承,道:“燕承,你特地研制許久的那軟筋散,令嗅者脫力,若是用在皇帝狩獵中,你認為,成功的可能有多大。”M.XζéwéN.℃ōΜ
邢燕承慢慢抬起頭,看向祖父……他當然知道邢太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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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磐磐早知要秋獵,她又愛騎馬,準備了幾套好看的騎服。
至于馬匹,當然還是選擇騎她最喜愛的小棗。她又隨口告訴皇帝,她沒有特別心儀的弓。顧磐磐雖然不愛打獵,但是喜歡射箭,看到一支支箭精確射在靶子上,就像她小時候玩彈弓,讓她很得勁兒。
羅移這時便笑瞇瞇捧著一張紅弓出來,道:“皇后娘娘,您看看這張弓,你可喜歡?”
顧磐磐就看看那弓,一見之下不由驚嘆,紅檀弓弣,赤玉弓弭,那弓弣的弧線流暢漂亮至極,白色絲弦晶瑩剔透,如有流光閃動,一看就知道是張趁手的好弓。
隋祉玉微微一怔,這不是他當時親手做給顧磐磐的那張弓?原本都要送給她的,但因顧磐磐那時認了容定濯為父,立即就要出宮,他覺得自己遭受耍弄,一氣之下,挑斷弓弦,叫羅移扔掉。
沒想到,羅移并沒有扔掉,而是找兵器坊的匠人取掉黑色舊弦,重新給裝了一根白色弓弦,現下又捧出來送給顧磐磐。
“娘娘,這弓可是陛下親手所制。”羅移道。
“真的?”想起皇帝親手制的琴是何等精致,顧磐磐也不再詫異為何這弓如此漂亮了。她笑著看看皇帝,卻見皇帝神色不對,感覺……不是要送給她的樣子。
顧磐磐便微微撇嘴角,說:“算了,陛下親手所制,可也沒說是要送給我。”
萬一是要送給他的表妹呢?她聽說聞錦思的騎射之術都很好。畢竟皇帝對聞家人的格外偏寵,是前朝后宮都知道。
羅移忙道:“娘娘可別誤會,這張弓給您,正是物歸原主啊。”
顧磐磐目光一轉,又看皇帝:“羅總管說的是真的么?陛下。”
隋祉玉笑了笑,道:“真的。”他拿過羅移手里的弓,羅移立即退出殿外。
隋祉玉接著道:“磐磐,這弓是朕早就打算送給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送出。”他如實講了來龍去脈。
顧磐磐聽著皇帝低低述說的聲音,心里跟吃了蜜一樣,道:“原來陛下那時就在偷偷喜歡我?”
隋祉玉頷首,沒有否認,道:“但那時磐磐只想出宮,傷了朕的心,你說是不是該懲罰?”
顧磐磐聽他聲音陰晴莫辨的,大膽朝他道:“陛下說要怎么懲罰?可是明日陛下要進青行山狩獵的,還是保持體力的好。”她說著,還有意朝他一笑,眼神怎么看怎么勾人。
隋祉玉看著顧磐磐,他的這個皇后越來越壞,知道他要明天打一整天獵,得保持體力,又故意來勾他,讓他心癢。
他卻偏要治治她,一下就將顧磐磐抱起來,拋到一旁軟塌上,手指開始解著肩旁的玉扣,氣定神閑道:“不必擔心,朕就算收拾完皇后,明日打獵也綽綽有余。”
“啊?”顧磐磐沒想到他還真的敢與她同房,哪里還敢橫,看他作勢欺身過來,頓時求饒:“陛下,臣妾知道錯了。臣妾知道陛下神武,不懼今日消耗體力,但臣妾明日也要騎馬,陛下不希望別人都知道臣妾今晚侍寢吧……”
隋祉玉見顧磐磐認錯的態度誠懇,停下動作略微沉吟,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放過她。,,網址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