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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第一百二一章

    李燁祖離傅辰也不過咫尺之距,李變天忽然從四輪椅撐了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傅辰攬到身邊,整個人覆蓋住懷里的人擋住李燁祖的攻擊。
    而當時的一切都是在眨眼間完成的,見李變天在面前,李燁祖暴怒的情緒本能的稍微控制了一些,想要收勢,但已經積蓄的力量就是他自己也根本控制不住,哪怕中途泄掉了不少力量,但這一掌是傷人心肺的,說時遲那時快,已經結結實實地打在李變天身上,李變天被打得又一次摔倒在四輪椅上。
    “主公!”所有人驚恐地看著這一幕,都要上前。
    李變天撐在四輪椅上,嘔出一絲血,少見的有些狼狽,抬手阻止所有人靠近,重新坐回四輪椅上,盯著李燁祖的目光格外沉靜,“現在,冷靜下來了?”
    “你瘋了!”李燁祖煞白煞白的臉色,不敢置信地望著李變天,這個男人有多冷血他是最清楚的,居然會去保護個下人,這個下人憑什么!
    “我為了誰,你還不清楚?”李變天抹開血跡,剛才那站起來的剎那好像只是手臂撐起力量的慣性,他依舊還是個腿再也站不起來的男人,摟住傅辰,把懷里想要掙扎著起來的小孩兒,輕聲對被自己埋在懷里的小孩兒說,“你乖點,不想我更痛的話。”
    傅辰停止了掙扎,伏在李變天懷里,呼吸間都是男人梅香味。
    阿三等人在李變天的示意下,再一次將李燁祖抓住,還沒等人又暴怒,就將人打暈了。
    “去城外把所有太醫都請過來,”指的是城外駐扎在營地,屬于戟國的太醫們。掃過李燁祖那幾乎要斷掉的地方,還在泊泊流血,“把四王爺帶下去,既然還沒全斷,就能再接上去,讓他們用盡所有辦法把它回復原狀。”
    阿一等人低下了頭應是,小心翼翼地把李燁祖扶到床上,省的造成二次傷害。
    “至于他……”李變天冰冷地看著地上好像只剩一口氣的邵津言,似乎在考慮怎么處理,怎么才能令人痛不欲生,他全身沒有絲毫殺氣,但身邊的人卻能感覺到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格外渺小的錯覺。
    阿三忽然上前,在李變天耳邊耳語了一句,“主公,我們發現這個擄來的少年身上有一塊令牌,被縫在衣服的夾層里。”
    這就是傅辰在門口的時候對阿三說的話,他們是一起到竹林抓的李燁祖,經過傅辰提醒,自然也想到了傅辰說的疑點,這不回來后就直接拿出了邵津言的衣服,一剪開果然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李變天接過令牌,看了眼,毫無波動的目光,一掌拍向四輪椅,頓時扶手四分五裂。
    足見其不可控制的激烈情緒。
    “晉國的十二皇子!好,很好!”不知道是在說十二皇子藏得好,還是李燁祖嫌他事情不夠多,把人抓的好。
    事情脫出了李變天的掌控,而他卻需要在極度憤怒的時候,再一次恢復冷靜。
    不是不能殺,而是殺了不利于目前的形勢。
    對于一個李燁祖的玩物,他們所有人都沒放心上,邵津言這一年被那部落的女人折磨的不成人形,就是以前認識的人都不太認得出他,更何況從沒見過他的戟國人。
    李變天自然比阿三他們想的更多,李燁祖搶人的時候可是有目共睹的,若是這時候人死了,對他和戟國來說都是麻煩,要死也不該死在這里,更何況,留著十二皇子還能與其他國家談條件。
    李變天的視線看了眼在床上,下.半.身鮮血淋漓的哥哥,所有情緒都被收攏,他除了是李燁祖的弟弟,還是戟國的皇帝,容不得婦人之仁。
    李變天顫抖地閉上了眼。
    四哥,先委屈你了。
    李變天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云淡風輕道:“將他拖出去,先鎖著。”
    這意思是先不動邵津言。
    在要被拖走時,地上的邵津言睜了一條縫,好像是對著傅辰,又好像只是無神地睜著:真是個算無遺策的男人。
    邵津言頭一次發現,比起身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心理上的恐懼,因為他不知道下一刻會被人怎么弄死,甚至這一刻,他連原本打算恢復地位好好報復的想法都消散了。
    都尉府有人要過來探查情形,盡數被李變天派人擋了回去,只說四王爺在和仆從們鬧著玩兒。
    李變天心緒不佳,傅辰把人帶回了主屋,喂了幾顆療內傷給李變天,全程都沒有說話。
    “無事,休息會就沒大礙了,我可不是紙片兒做的。”李變天又變成傅辰熟悉的那個模樣,剛才的情緒失控,好像只是錯覺般,對于自己身上的傷,反倒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傅辰不理他,盯著他的目光不善。
    李變天奇怪道,“還學會給我臉色看了?”
    傅辰板著臉,全程面無表情。
    “為什么……救我?”
    發現小孩兒語氣沙啞,好像隨時要哭出來似的,這在乖戾的李遇身上是相當罕見的情緒,“過來。”
    李變天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傅辰走過去,難得溫順的像個兔兒似的,蹲在地上,頭擱在李變天腿上,一雙溫柔干燥的大手撫摸著小孩兒腦袋,“別多想,當時的李燁祖如果繼續暴怒下去,那傷恐怕就更來不及救了,現在時間短,血管還連著,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與其說替你擋,還不如說如果打到我的話,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
    傅辰低下頭,蹭了蹭李變天結實的大腿,垂下的眼睫遮去了漸冷的目光,給你救回來,還如何離間你們兄弟?
    不過……
    傅辰想到剛才那物斷裂的狀態,又浮上了一層笑意。
    “無論怎么說,都是你替我擋的,讓我怎么還人情,越欠越多了。”傅辰抬頭,目光中好像強忍著難受,這樣淚光閃爍地看著李變天。其實真要說起來,傅辰的身份是介于仆人和主子中間的,私底下的時候對李變天的態度并不像阿三他們那樣,奴性了徹底。
    他知道,李變天就欣賞他這份特別。
    “以身相許如何?”李變天啞然失笑,原來是小孩兒太感動了,才會生氣,不過能看到傅辰動怒的模樣,李變天笑得還挺開心。
    “別瞎說。”傅辰臉上浮上一層薄紅,怒道。
    “幫我做一輩子的事吧。”揶揄地笑著,意思好像在說: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就喜歡故意耍我。”一怒之下就站起來,走了出去,在關門前,才惡聲惡氣道:“我去給你煎藥,再去看看四王爺的情況。”
    “這兩個時辰務必不得讓人打擾我,這藥吃下若是被打斷,容易內息錯亂。”
    “知道了,啰嗦。”
    李變天無奈地笑笑搖頭,這小家伙,脾氣那么大,誰降得住他。
    看到李遇的背影,他忽然目光一頓,似乎有什么千絲萬縷的東西在腦海中。
    “等等,李遇。”
    “嗯?”
    “那天我們在黑水河的時候,真的沒有遇到其他事?”李變天少有的出現了一絲迷茫和探究。
    傅辰心臟一跳,表情疑惑的看著他,“當時天太黑了,我只記得把你給扶到了石頭上,那之后我也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才把你給拖上了岸。”
    “這一年來,事情一茬接著一茬,十幾年來都好端端的事,都在這一年出了問題。我居然也開始疑神疑鬼了,無事,你先去吧。”那藥的作用起來了,李變天正在打坐,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異常痛苦的模樣。他讓傅辰給自己喂的藥雖然療效好,但是副作用也非常大,服用后會疼痛難當。
    關上門,傅辰豐富的表情都放下了,催眠從未失效過,這是第一次。如他一開始擔心的,催眠也不是萬能的,特別是遇到李變天這樣的人。
    傅辰避開所有耳目,確定從上善村那次之后沒有任何人再監視自己了,一路來到關押邵津言的地方,就是那個曾經找到邵津言的柴房,只是之前是在柴房后面,現在是在柴房里面。
    他曾想,若是對李變天來說,親人更重要,那么十二的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但若是以理智的角度來看,李皇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殺掉十二,對李皇來說,這樣不安定的因素太影響他長遠的計劃,他可不會讓自己背負殺害他國皇子的罪責。
    傅辰從懷里掏出一根細針,搗弄了幾下就開了,古代的鎖在構造上比現代的要簡單許多,看著昏暗的柴房,傅辰目光稍作停頓。這場面有些似曾相識,那個被太監欺辱的皇子,那半邊鬼面半邊天仙,蜷縮在潮濕陰暗的角落里,對著他格外戒備的眼神,哆嗦著拉著他的溫度。
    傅辰的手掌握了握,又放開,他好像還能感覺到那人汗濕的掌心摸著自己手背的粘膩感,并不討厭,只是不習慣,定下心神走了進去。
    果然如他所料,邵津言是被治療過的,身上用的金蠶絲綁著,這是一種制作金絲軟甲的原材料,所以就算是刀劍也不可能切斷它,哪怕是傅辰也沒辦法解開這把鎖上繁復的工藝。
    但他早就有準備,懷里有一把備用鑰匙,從阿三身上拿來的,阿三是幾人中武藝最高強,為人最難接近的,所以鑰匙一般都是放在他身上的。拿到鑰匙后傅辰在去見青染的路上,去打了一枚重復的,又在去林子抓邵津言的時候,重新找機會塞回阿三身上。
    邵津言居然是醒著的,看到傅辰進來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這下,你可滿意了?”
    傅辰以為會看到一塊將死的肉,沒想到還挺有活力的,不愧是曾經晉國的惡霸十二皇子。轉念一想,以李變天的性子,這時候不但不會殺十二,反而會竭盡所能救他。
    “這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傅辰席地而坐,看著半死不活的十二。
    聽到傅辰這話,邵津言瞪大了眼,簡直難以想象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以前老有宮女太監說他和老八是人渣敗類,皇子中最不學無術的。如果有機會回去,他一定對他們說:你們那是眼瞎,和這種吃人不骨頭的比起來,我簡直太純良了。
    傅辰用鑰匙直接解開了邵津言身上金蠶絲的鎖。
    “你怎么會有這個的鑰匙?你其實根本就不是戟國這邊的,對不對?”他到底是皇子,還是有一點眼界的,這個金蠶絲可是稀世珍寶,它的鎖可謂是最難的工藝了。
    傅辰懶得回答他這種蠢問題。
    他忍不住看著傅辰,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精致柔和的眼眉有種說不出的韻味,不是一眼好看的人,卻相當耐看,一句話神使鬼差地冒了出來,“我感覺你好像很討厭我。”
    “何以見得,我們素未蒙面。”傅辰淡淡地說著。
    這才是邵津言奇怪的地方,但他總覺得,這個男人是故意在折騰他,“我總覺得你會有更好的辦法,就是故意繞了彎子看我出丑。”
    傅辰一頓,只是皺著眉,“想太多,我沒那么無聊。”
    當然是見過的,那次他們不停往水下扔冰塊,邵華池剛一浮出水面又被推下去,幾近死亡。
    真應了那句老話,風水輪流轉。
    將金蠶絲放到了邵津言懷里,這是個好東西,只是現在他沒辦法隨身攜帶,“這東西幫我存著,出去后還我。”
    這玩意兒是你的嗎,你以為我看不出它的價值?還還你,你臉皮可以更厚點嗎?
    邵津言磨了磨牙,又覺得身體痛,到底沒膽子再罵,只敢在心里腹誹。
    傅辰估摸了下時間,這邊的輪班是半時辰一次,他是趁著所有人都在看李燁祖的空檔才來的,但很快這里就會有守衛,他快速說道:“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邵津言驚訝于自己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高興,他實在被這個男人的神鬼莫測給嚇破了膽。
    “看樣子你好像不想出去?”
    “我當然想,你有什么條件?”
    “沒條件。”傅辰一臉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壞的模樣。
    邵津言一點都不信:你哪有那么好心。
    “你還想去救你的八哥嗎?”
    “你……什么意思?”雖然被治療過了,但是他現在虛弱急了,根本就沒力氣,他能說幾句話就已經很難得了。
    “這個拿著,一個時辰后,這里就會起火,希望殿下吉人天相。外面有人會接應你,幾日后見,如果你能活著的話。”說完,傅辰就轉身離開了,守衛要來了,“另外,我相信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邵津言眼睜睜看著傅辰毫不留戀的背影,再看向手上的榔頭,因為太過錯愕,他甚至沒來得及叫住傅辰,就看到柴房的門被再一次關上,又恢復了原狀。
    胸口翻涌著什么,他忍不住吐了出來,是淤血。
    被氣出來的。
    他哪里還聽不明白,一個時辰,他要是出不去,就會被活活燒死,唯一的出路就是手里頭這個榔頭,還是傅辰從廚房拿來的。
    要是健康的時候,有了武器他說不定還真能給這柴房鑿出個洞來逃走,但他現在這幅模樣拿個碗都拿不了,怎么鑿?
    忽然間就明白男人離開前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又是一陣氣血上涌,他覺得精神上的折磨更難受。
    這一個時辰,他該怎么救自己啊!
    傅辰出去的時候,看了看天際,目光一凝,找到從城里的小孩手里用糕點換來的彈弓,觀察著鳥的運動軌跡,肩膀放松,瞄準,噗嗤,一聲短短的鳴叫,將那只密鳥給射了下來。
    任何鳥類的通信工具,都會因為氣候、環境、人為等影響無法送達,這是這個時代的缺陷也是特色,收不到并不奇怪。這只密鳥非常強壯,傅辰目測應該要比青染的那幾只要健康的多,若不是它進了都尉府要低飛,自己根本打不中他,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表現手法。
    他倒了那么久的霉運,總要運氣個幾次。
    傅辰并沒有馬上去檢查那只鳥,他先是觀察了一會兒,確定府里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李燁祖那兒并沒有過來,才起身將那只鳥腳底的竹筒抽了出來,看了下里面所放的紙條,又把已經闔眼的鳥安葬。
    他其實可以自己再偽造一張紙條,重新放入竹筒里,但他覺得與其多此一舉還不如一勞永逸,誰能保證造價李變天看不出來?
    到了自己的仆從房,點燃了油燈。
    起身去打了一盆水,將紙條放到上面,等了大約一刻鐘,紙上的字跡慢慢顯示。
    這字寫得極小,但傅辰卻能看出是扉卿的字跡,國師的字畫并不多,但他以前去給晉成帝剃須的時候,是有在御書房見過他的墨寶的。
    原本只是懷疑,現在卻能確定了,扉卿、沈驍、蔣臣,這三個人連城了一條穩定的關系網,他們都是李變天的人,真是一條很合適的三角線,名望、文臣、武將全部集全了,如果當時他們不是矛頭對準自己,迫于無奈殺了沈驍和蔣臣,恐怕現在的晉國已經被大范圍控制住了。
    所以又回到了老問題,到底為了什么才必須要殺了他這樣一個小人物,甚至李變天本人都是不認識他的。
    傅辰將這封信看了下去,一字一句研究其內涵深意,推測和分析,終于將信上所有文字都記住了,臉色也越來越凝重,傅辰微顫地閉上了眼,半晌才把那盆子里的水倒掉換成了火折子,把這封信毀掉。
    他看著李變天的方向,神色在燭光的陰影中晦暗不明。
    一個時辰后,在所有人因為李燁祖的傷勢而忙碌,整個都尉府人仰馬翻的時候,忽然有叫嚷聲從東院傳來,火光四起,待阿一等人從李燁祖的屋子里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整個陷入火海的柴房。
    “原本看著這里的二十三呢!”他們自然有派人來守著這個地方,無論怎么說邵津言都不能在他們手上的時候出事。
    但現在,原本看守在外面的二十三不見了,而里頭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邵津言是被金蠶絲給綁住的,就算想跑都跑不掉,但這樣的火勢根本沒辦法再沖進去了,那根本就是找死。
    待火勢撲滅后,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
    整個柴房都被燒得漆黑一片,眾人在里面發現了一具焦尸,那體型與邵津言差別太大了,阿一在柴房的一個小角落,發現了一個被敲出來的洞,只能供體型嬌小的人通過,所有人都對視了一眼。
    他們甚至,在柴房周圍,看到了熟悉的油。
    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次在采石場他們擊殺二皇子一派的方式。
    這世上,難道真的有惡鬼作祟嗎?
    因為我們害了十二皇子,所以二皇子的靈魂來復仇?
    這么一想,所有人都背脊一陣寒意,誰叫這手法實在太詭異了,由不得人不多想。
    在主屋又等了一個時辰,李變天打坐完畢,他們把這事上報了,李變天聽聞,笑了起來,“覺得鬼魂作祟?這世上沒有這東西。”
    “是屬下等無能。”眾人低頭。
    “選的時機挺好,正好是我們今日防守力量最薄弱的時候。他逃了,你們派人追了?”因為李燁祖的事,當然沒人有空去看個半死人,過了今日就難說了,李變天將實現劃過每個人的臉上,恐怕……有內鬼了,甚至還里應外合。
    李變天摩挲著下巴,是誰把阿三給推出來的?他的目光在傅辰身上滑過,又搖了搖頭,這小家伙聰明歸聰明,脾氣卻不好,沒這個耐心也沒有這個必要,從頭到尾若不是自己把他帶回戟國,恐怕這家伙寧可在欒京混吃等死。
    “是,只是……”阿一等人覺得格外羞愧,連一個重傷的皇子都看不住,這是幾年來他們最大的失職。
    “只是沒追到,不必追了,這十之八.九是個拉你們入局的圈套。”李變天替他們說完了,他現在還不確定幕后黑手是哪一股勢力,或者是哪幾股勢力。
    傅辰低下的眼睛閃過一道可惜,李變天還是看出這個連環計了。他的確想利用邵津言的逃跑,把數字護衛團一網打盡的,但李變天直覺太準了。
    李變天沉靜地看向阿三,“你身上的鑰匙呢?”
    阿三被李變天一說,緊張地拿出了一串鑰匙,它們都還好好的掛在上面,沒有少任何一個。
    他百口莫辯,就算所有人都相信阿三不可能放走邵津言,但現在問題就是出在他身上的,沒有鑰匙的邵津言是不可能有能力逃掉的,甚至還犧牲了他們一個護衛。
    所有人都被集中在院子里,看著阿三行刑。
    五十鞭,不多不少,這是失職必須承受的。
    “阿一,你來。”李變天把鞭子遞了過去,數字護衛團互相間的感情很好,正是由他們自己人來執行,才會更愧疚,更自責,更能體現效果,之后才會更盡心盡力辦事。
    實打實的四十鞭下去,阿三的背后已經血肉模糊,昏迷過去。
    在人群中一直安靜的傅辰,忽然走上前,匍匐在地,對著平靜無波的李變天道:“主公,請讓我代替阿三哥受最后十鞭。”
    李變天坐在四輪椅上,聲音沉了幾分,“我的人,犯了錯就必須受罰,沒人可以代替。”
    “再打下去,他會死的!”好似要哭出來了,看上去像是忍了很久才終于忍無可忍出來的,也的確是,對于第一次看到這種受刑場面,當然會受不住,哪怕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出來。
    傅辰來的時間不長,卻很清楚李變天治下嚴厲,他如果夠聰明就不該這時候幫阿三,但他明知故犯。
    李變天沉默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你想求情可以,雙倍。”
    也就是二十鞭。
    “是,謝主公恩賜。”傅辰語氣感激涕零,將身上的棉衣脫下,露出了纖細白皙的上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阿三這個時候已經被其他人從長凳上帶了下去,準備上藥。
    阿一復雜地看了眼傅辰,他們都知道,這不是誰可以代替誰的事,在陛下心里,他所要表達的是給教訓,而不是讓他們一群下人表現互幫互助,這時候沒人會求情,那不是在救阿三,而是在害他。但剛來沒多久的李遇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求了,偏偏主公還同意了。
    想到之前自己都還在誤會這個少年,現在光是這份膽識,阿一雖然還是覺得古怪,但卻覺得這個少年也不枉費阿三平時對他那么好了。
    阿一正要揮鞭的時候,卻被李變天出言阻止,“我親自來。”
    阿一頓了頓,將鞭子遞給李變天,李變天望著少年白皙柔嫩的后背,冷聲道:“李遇,我從未訓過你哪怕一次,那么今日你就要學到一個道理,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同情有時候害人……亦害己。”
    “是,李遇明白。只是,他不是別人,是阿三哥。”傅辰小幅度點了點頭,猶如一只小雞仔似的趴在板凳上,嘴里被塞入一摞布條。
    還沒點完,一鞭已經落下了。
    啪啪啪,在白皙的背上立刻出現了紅痕,所有人都看到這一路上從未受過罰,可以說李變天對他寵愛到連以前沈家兄弟都自愧不如的李遇,為了平日照顧他的阿三哥,寧可自己受罰,那么講義氣。記得在路上切肉的時候切到手,這個小家伙都會痛呼半天,現在這樣鞭子下去,居然一聲痛都沒喊。
    雖說這是意氣用事,很愚蠢的行為,但卻不代表不讓人觸動。
    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傅辰已經管不到了,痛覺被無限放大,哪怕李變天的鞭法看著厲害,實則“中看不中用”,只有點外傷罷了,但傅辰在京城養出來的細皮嫩肉依舊承受不了,看著非常嚴重。
    待二十鞭完成后,李變天冷冷地看了眼,扔下了鞭子就離開了。
    傅辰差點從板凳上摔下來,幸好阿一眼疾手快把他給接住。
    “阿一哥,痛……”這個時候,大人的稱呼順理成章省去,傅辰這個時候的語氣有些像被欺負后回家哭訴的小孩。
    家,對現在的李遇來說他們這里就是家,那是只有對有依賴感的人才會如此。
    阿一這忽然有些感受到阿三的想法,被這聲哥叫得通體舒暢。見小孩兒剛才還特別有骨氣一生沒坑,這會兒就開始嚷嚷著痛了,嬌氣死了。沒好氣地說:“活該,自己要去擋,不知道咱們主公是不允許這種事情的嗎,壞了規矩,以后別再做了。”語氣雖然不好,抱著傅辰的動作卻溫柔了一些。
    先不說事后阿一等人對他的態度好了許多,阿三醒來后對傅辰冷了好幾天的臉,直到傅辰發誓再也不去給他擋了才罷休,背上的傷勢倒是被他們仔細對待著,當晚就已經止血,包扎成了里三層外三層。而醒來后的傅辰,聽說李燁祖那東西居然真的又被接上去了,也不知李變天從哪里請來的妙手神醫,但也最多只能恢復表面的模樣,內里的功能卻是不好使了。
    傅辰聽完后,稍有的露出了明顯的笑意。覺得若是這個消息,那些戟國百姓大約都會高興吧。
    “怎么那么高興?”給他送藥的阿一奇怪道。
    “我感覺被阿一哥你們當廢物一樣照料著。”
    “你還知道自己是廢物啊!”
    傅辰語塞。
    “背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了,所以高興。”拉扯阿一的衣服,“主公還在生我的氣嗎?”
    “主公可沒這個時間,蔭突國皇帝帶著一群朝臣來了,現在主公很忙。”
    傅辰表示理解,李變天來的消息雖然是保密的,但身為皇帝的蔭突國國王應該會在第一時間接到消息,為了表達誠意和歸順,肯定要有所表示。
    傅辰這邊是高興了,但另一邊,李燁祖在看到自己始終無法勃.起的半身,更加暴躁易怒,下人已經被打殺了三個了,現在誰都不敢接近李燁祖的屋子,每個人都過的戰戰兢兢,生怕什么時候李變天選中他們去伺候李燁祖。在知道李變天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把那少年殺掉,反而讓少年趁亂逃走了,顯然是根本不為自家兄弟報仇了,李燁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安靜下來了,不再罵罵咧咧,只是更不好伺候了。
    不過傅辰覺得,發怒的李燁祖不是最可怕的,安靜下來的才是。
    對十二皇子的追捕暫停了,因為根據他們的人分析,最終劫走十二皇子的,就是那個驍勇善戰的烏鞅部落。
    能在李變天眼皮子底下趁火打劫,卻是讓阿一等人都窩著火,反倒是李變天是最冷靜的那個,他依舊該做什么,還是繼續做什么。
    似乎有什么在這暗潮洶涌中進行著。
    一間丹呼城里的黃土屋中,幾個人聚在以一塊兒,只有幽暗的光芒在屋子里跳躍著,一張地形圖被鋪開,青染和帶來的其他人圍在桌子邊,夙玉為他們取的代號分別是孤鷹、恨蝶、地鼠、禿鷲、刀疤,以及剛趕回來的蝮蛇和胖虎。
    他們的臉上都透著凝重,青染指著地圖說:“這是公子命恨蝶事先畫好的地圖,你們要到的地點我已經在上面標注,都不要弄錯時間和地點,明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幾個人又在一些細節上進行商討,忽然,這時候門被推開,門的那頭站著蒙著面的聞綺。
    青染示意其他幾人稍安勿躁,“聞綺,進來要打暗號,你太沒規矩了。”
    “青大人,是屬下太急了,失了方寸。”聞綺也知道自己急躁了,緩了一口氣才道,“您是否知道這幾日都尉府發生的事?戟國四王爺他的那處……被……”這還讓她怎么去勾引,現在那王爺也許看到越漂亮的女人,越想殺掉。
    這和傅辰一開始說的計劃,背道而馳。
    青染輕輕一笑,“那么你覺得是為什么會忽然變成這樣,是人為,還是意外?”
    聞綺一僵,難道……?
    “你還記得那時候你第一次見到公子的時候,那時候公子就發現了異樣,為了讓計劃順利完成,公子臨時改變了方式,你現在要以另一種身份接近四王爺。”
    這的確是傅辰在發現聞綺等人對自己不滿后,臨時決定利用還在都尉府的十二皇子的原因,所以在部分處理上是有些倉促的,難免會有些漏洞。
    幾個最明顯的目的:
    其一,間接告訴聞綺等人,我想要達到目的,不一定需要你們,你可以選擇不幫忙離開,敲打的意味濃重。
    其二,證明自己,也為這些對夙玉青染有所懷疑的屬下予以歸心,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能力,就是沒他們也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契機。
    其三,李燁祖對于漂亮男孩的窺覷,還是早點斷了的好,為人為己,也算為民除害。
    其四,如果好好運作,就能間接離間這對看起來感情特別好的兄弟,傅辰相信世上沒有離不了的感情,只有不夠恰當的計謀。哪怕只有一絲裂痕,但也足夠生根發芽了。
    其五,廢物利用了十二皇子,既然他自作聰明要再回到都尉府,那么利用他再一次,省的放這么顆炸-彈在身邊。
    其六,讓十二皇子徹底逃掉,再也沒有被追殺的危機,這兩個有母族勢力支撐的皇子,既然犯到他手上了,就要物盡其用。
    其七,如果能順帶折損點護衛軍團,就再好不過了,目前只死了一個二十三。
    其八,若對付不了護衛軍團,那么再一次洗刷在李變天心中的懷疑,對自己的懷疑也是件錦上添花的好事,順便增加護衛軍團對自己的好感度和認可度。
    其九,讓李變天開始懷疑這個最信任的下屬軍團,是否有內鬼。
    另外隱形的利處,自然就更多了,不再一一表述。
    一石多鳥,是傅辰做事的習慣,他經常打沒把握的仗,敵人和環境不是一成不變的,任何計謀都伴隨著意外和風險。這世上沒人能保證自己萬無一失,他從不敢小看任何人,但他會把所有可能產生的結果都分析一遍才做出決斷,減小自己的損失,哪怕這只是個臨時的決斷。
    當然,作為屬下的青染也不可能猜準那么多,只把她自己估摸的幾個原因給聞綺說了下,但這已經足夠讓聞綺等人心驚了。
    聞綺冒出了冷汗,她沒想到自己還什么都沒做,其實也根本不打算做什么,那個男人已經防患于未然的做了“下馬威”。
    “那男人地獄里來的,去惹他,你膽子還真不小,真是嫌命太長了,呵呵。”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呵呵應該算是語氣助詞中較偏諷刺含義的,所以聽到這話聞綺等人注意力就轉過來了。聞綺這才發現屋子里陰影處躺著一個娃娃臉的少年,半死不活地睜著眼,他像是看著個不要命的人的眼光看著聞綺。
    作為七皇子的前部下聞綺當然發現這個人就是十二皇子,那個以前和她們主子作對的三角團體里的一個。
    怎么會在這里,還是被他們救了,這世界越來越看不懂了。
    發現是邵津言,聞綺就把所有話給吞了回去,下屬對這些主子輩的人,是習慣性不敢造次的,那種膽敢犯上的,在這種環境下,幾乎都是不長命的,“是奴婢不該妄自揣測上意。”
    “這話別對我說,對他去說吧。”邵津言看著自己之前為了敲墻壁幾乎快敲斷了的手,默默翻了個白眼,又翻了個身,繼續養傷。
    ——晉.江.獨.家,唯.一.正.版——
    幾日后,傅辰背后的傷已經結痂,雖然動一動還是會痛,但已經沒了大礙了。
    傍晚出去的時候,府里還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幾天功夫他已經在這里混熟了,大多是關心他的傷勢,知道他是被自家主子教訓的,紛紛露出同情。
    而李變天等人也被趕來的蔭突國國王請去宴會了,本來只停留一天當然不用見,但現在李燁祖的模樣還不適合搬運,李變天準備修整幾日再回國。
    傅辰經過庭院的時候,就看到已經一瘸一拐在庭院玩無遮大會的李燁祖,一群少男少女被剝光了站在庭院里,看到有人來了也不敢躲避。
    現在的李燁祖看上去比之前還陰沉許多,黑發披散,狀似瘋狂,他看到了傅辰,眼底翻攪著黑浪,指了指:“你們過去,把他剝干凈了。”
    看著要過來的仆從,傅辰不慌不忙,“主公馬上回來了,您確定要對我這么做嗎?”
    李燁祖臉色幾度變換,顯然在衡量,目光沉甸甸地看著傅辰,“你最好祈禱,他能護你一輩子,別被逮到機會。”
    李燁祖笑得格外邪惡,他還記得被打暈前的畫面,那種莫名其妙的直覺,揮之不去。
    傅辰恍然,果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燁祖是害怕李變天的,是因為什么?
    “奴才當然會祈禱主公洪福齊天,壽與天齊。”嗯,這段話不錯,特別是對邪教組織而言。
    李燁祖聽聞后,一點也不奇怪的表情。傅辰猜測,這樣的話,應該不少人真心實意對李變天說過。
    說罷也不看院子里瑟瑟發抖□□身體的少男少女們,他能救的只有他自己。
    干枯的樹叢里,幾個人匍匐在下面,看著遠處正在進行燒烤晚餐的烏鞅部落。
    這是一支強大部族,人口眾多,分布不均,無論是男女都非常強壯和蠻橫,是個非常不講理的部族,他們生活在這片地域的綠洲中,是蔭突國和羌蕪國的過渡地帶。
    “這個烏鞅部落地點老是換來換去,光是確定他們的方位都用了好半天,累死我老胖了。”胖虎折了片樹葉把玩,邊緊緊盯著遠處。
    “你有什么好累的,也不過是輕功來幾趟而已,說你胖還喘上了。你有什么好喊的,要我說這次多虧有地鼠,不然咱還確定不了,本來公子就不看好我們了,我們要是連個部落的地點都確定不了,還真要被認為無用了。”蝮蛇一陣感慨,他們怎么都料不到有一天堪稱暗衛中最拔尖的他們,被嫌棄成這樣。
    “公子真的會來嗎?”地鼠一半身體在土里,一半在外面,輕聲問。
    就和代號一樣,他擅長打地洞和勘察地形。
    “大概吧,我覺得他好像不太喜歡我們,你看他一個人也能搞定那么多事,我們的加入根本就像陪襯。”胖虎邊咬著樹葉,邊回道。
    “還不是黑寡婦鬧的,好死不死湊到公子前面,偏偏連自己的情緒都管不好,有些人就是光長了年紀沒長腦子。當年真是白訓練了,本來咱們就是跟著夙玉和青染大人的,他們怎么選我們聽著不就好了,管他主子換成誰了,這會兒不是沒事找事嗎?”禿鷲觀察著遠處,嘖嘖稱奇,“你們說這部落的人到底怎么長的,連女人都那么強壯,直接能拎著男人走了吧,咱們小胳膊小腿的,待會被他們弄死怎么辦?”
    “所以我們才要在暗處小心行事,聽說,每次羌蕪還有蔭突國打起來,都有他們挑唆的影子,他們幫哪個,哪個就有可能獲勝,所以兩個國家居然爭相討好他們,也是奇觀。”
    “所以他們沒必要存在,如果被毀了,這里就會亂成一鍋粥了。”一道悅耳清朗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說的對,我也這么……嗯?”胖虎好像掛著幾斤肉的臉,猛地轉頭,肉抖三抖。
    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衣的少年,在不遠處樹木的陰影中,盈盈笑意地看著他們,面上有些羞澀,眼眸中漾著柔和,看上去非常柔軟而無害。
    觀星樓,扉卿望著天空,素女星更亮了,她的命數已定,用盡全力的一擊卻被皇貴妃給截了,再想找機會,無論是明的還是暗的,按照他現在的人手,已經沒辦法再一次擊殺梅妃了。
    讓他不得不再一次收攏勢力,是晉成帝又一次清洗,甚至把這清洗對準了朝臣,甚至還包括他。
    幾日前,他去了一封信,巨大的星盤圖上,七煞居然在朝著帝王星閃光,他在靠近主公,在主公身邊恐怕有一個不穩定因素,這是他在這非常時期,還要去信的原因。
    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晉國皇貴妃為了救梅妃娘娘被刺中后,整個宮中的戒備又上升到了好幾個階段,以前只是一個時辰巡邏一次的禁衛軍,改成了半時辰一次,戒備更加森嚴。
    能刺殺皇妃,那么皇帝自然有一種緊迫感,改日來刺殺他怎么辦。
    那個遁湖的刺客身上并沒有任何有利的線索,除了那一把匕首外他甚至只是個稍有體魄的男人,也許為了避免被追溯根源,連內力都被去掉了。
    帝王非常憤怒,在皇貴妃和梅妃的宮殿中加強了守衛,可以說是開朝以來,第一次有妃嬪有這樣的待遇,還是一次兩個。
    雖然皇貴妃的位份不可能再升了,但這次能救下梅妃的功勞,晉成帝卻記著,不但給穆家幾年都沒升職過的幾位公子老爺提了提,又是賜婚,又是把三皇子封為親王,成為眾多皇子中,除了大皇子、七皇子外的第三位親王。
    晉成帝早年,自己受夠了和眾多兄弟爭權奪勢,對于給皇子們封王的事,是相當吝嗇的,要知道那么多孩子里,還有一大半空有皇子頭銜,什么封號、土地和差事都沒有。
    這讓其他皇子們都私底下不滿,老三還沒回京,他的母妃就給了他弄了個親王做,人不在京城,京城里到時時刻刻有他的身影,有個給力的母妃就是好,看看多爭氣,什么都給子女掙到了,誰不想要這樣的母妃。
    皇子們又是嫉妒羨慕,那妃子們可就沒那么好了。
    “怎么她就偏偏沒死呢!”長寧宮中,皇后摔碎了一地瓷瓶。
    “娘娘使不得,這話可不能說啊。”林嬤嬤看了看門口,發現沒人,才將門關上,小聲勸道,現在宮里誰不知道皇貴妃的命是皇帝用了一堆奇珍異寶,讓太醫院日夜不休的保下的。
    “嬤嬤何必如此擔心,宮里誰不是那么想的。”皇后攪著手中的帕子,不以為然。
    “娘娘息怒,何必為了穆君凝那賤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林嬤嬤不停給皇后順氣。
    “當年宮里就有消息說,先帝看中的太子妃是她,不是我!若不是我背后的吳家力挫羌蕪,這皇后還輪不到我做,你看看這宮里,誰有她的孩子多,雖說死了一個,但還有三個!我與她差不多年紀,你看我比她老多少?她怎么就整天膈應我,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東西!”皇后氣得呼吸激烈。
    “娘娘,您看上去還是很年輕貌美,您的氣質您的地位哪是穆氏能比的?她一輩子當不了皇后!您才是晉國唯一的皇后娘娘。”
    聽到這里,皇后才好受了點,對了,她怎么忘了,她是唯一的皇后,是皇帝的正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笑了起來,“知道穆君凝那賤人剛及笄時說過什么,‘絕不為妾’,呵呵呵,還不是一道圣旨下來,進了宮里,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不為妾!”
    林嬤嬤自然知道當年,是皇后不停在晉成帝面前說,穆家這位欒京第一才女有多么美,引得當時還是太子的晉成帝如癡如醉,才懇求要了一道賜婚的旨意,愣是把人給從側門抬進了太子府。
    長寧宮傳出皇后幾乎癲狂的笑聲,很是滲人。
    正要去覲見皇后,為她診脈的梁成文,和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剛好聽到這最后一段,他退了幾步,以示態度。
    自從將皇貴妃救了回來,“起死回生”后,梁成文就被破格提為正一品太醫,可謂連跳三級。那之后宮中的不少貴人都特意請他診脈,他如今也是兩三頭的到處跑。
    “娘娘現在應該還不方便,臣待會再來,云姑娘放心,臣什么都沒聽到。”
    “奴婢省得,勞煩梁太醫了,奴婢送您出去。”云翳也覺得最近的皇后娘娘脾氣越來越古怪了,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若是傳到皇上耳朵里還得了,朝著梁成文行禮。
    她并不打算向皇后稟告這件事,梁太醫救過她剛剛進宮發了高熱的妹妹,對她有再造之恩,皇后娘娘現在疑心病重,宮內的太監宮女日子都不好過,她自然不希望這樣一個好大夫,有良心的大夫被莫名其妙的給害了。
    剛出了長寧宮沒多遠,就被詭子給叫去了,“殿下讓你去一趟,小心點,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邵華池現在越來越高深莫測了,許多時候他們做下面的,都看不明白。
    梁成文進了重華宮書房,就看到邵華池在書案上畫著什么。
    “來了?坐吧。”邵華池沒有抬眼,還在勾畫著什么。
    “謝殿下。”看模樣,并不像心情不好的樣子啊。
    年后,七皇子又長了一歲,一身白衣勝雪,襯著銀白的發絲,矜貴又氣息沉穩,風度翩翩。
    勾上最后一筆,邵華池將還沒干透的宣紙取了過來,雖然笑著,但眼底一點笑意都沒有,“不知你在盧錫縣的時候可看過類似這張的通緝令?”
    梁成文一看,瞳孔一縮。
    他的確見過一次,在傅辰說被追殺的時候,他特意找到了一張被放得格外隱秘的通緝令,嶸憲先生做事情滴水不漏,他光是找通緝令就花了不少時間,上面畫的正是傅辰。
    那上面的筆鋒,分明是出自七皇子的手筆,就和眼前的這張一模一樣。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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