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只是小小的手術,做完手術,當天下午就出院了,坐的是韓宇程的車。</br> 回到韓家,我休息了一個星期,張阿姨每天給我做好吃的,我也來者不拒,一星期后照鏡子,除了膚色白得沒什么血色外,身體已基本恢復了。沒落下任何病根。</br> 我還長胖了兩斤呢。</br> 之后,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從韓家搬出去。</br> 韓老爺子同意了,卻對我說,在搬家之前,還帶我去公證處進行公證。</br> 我不明所以。</br> 韓老爺子恨恨地剜了韓宇程一眼,說:“原來我早就打算把我名下的財產分一半給你,還進行了公證。后來這小子實在太過不像樣,也怕他到時候會為了得到我的財產,做出什么極端的事,又對你不利,于是早在去年年底,我又悄悄去了公證處,把遺囑更改了。只給你留了些上千萬的不動產。不過我現在想通了,老子自己的財產,想給誰就給誰。走,恬恬,隨韓爺爺一起去公證處,韓爺爺現在就把財產贈給你。你這小畜生要是再敢有半句反對的話,老子把所有財產全給捐了,讓他一分都得不到?!?lt;/br> 這分明就是在說氣話了。</br> 我趕緊安撫老爺子,說:“爺爺,不要這樣。你的財產肯定是你自己作主,只是,我們非親非故,沒必要給我留財產?!?lt;/br> 韓老爺子握著我的手:“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的私心作崇,你也不會受這么多的罪,說來說去,都要怪我,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住在韓家,明明是想照顧你,卻把你傷害得遍體鱗傷。都是韓爺爺的錯。是韓爺爺對不起你,你,你……”忽然韓老爺子又目暴睜,捂著左腹部,身子蹲了下去,似是痛苦到了極點。</br> 我和韓宇程都嚇壞了,趕緊送他去醫院。</br> 這一檢查不打緊,醫生居然說是肝癌,已經是晚期,就算用最好的藥,大概也只能延長半年左右的壽命。因為肝癌是癌中之王,也是最為痛苦的,通常得了肝癌的人,大都沒能挺過三個月。</br> 我懵了。</br> 我不知道韓宇程的想法,只知道他呆愣了半天后,這才兇猛地捶打墻壁,直說自己該死。</br> 但無論如何自責愧疚,韓老爺子得了肝癌時日不多卻是事實。老爺子很快就知道自己得了肝癌的事,先是慘然一笑:“罷了,我七十有五,也算是活夠了本,死了也好。”</br> 但下一刻他又捶著自己:“老天爺在懲罰我呀,說出去的事沒有做到。老夏在地下懲罰我吧,我答應了要照顧他的孫女,卻沒能做到,反而讓他孫女受了這么多委屈,老夏這是在報復我呀?!?lt;/br> 聽韓宇程說過,因夏家人是因為聽了韓老爺子的話,才死在了那場游輪事故事中。</br> 韓老爺子就一直深懷愧疚。</br> 甚至自責到恨不得去死的地步。</br> 那段時間,韓老爺子痛苦到茶飯不吃的地步。</br> 幸好夏恬恬還活著,這才讓他有了贖罪的機會,想把一切彌補到夏恬恬身上。</br> 可他越是這樣說,我越是難過。</br>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再也忍不住,撲倒在老爺子身上,嚎啕大哭:“韓爺爺,是我的錯,是我害的你,不關你的事。老天爺就算要懲罰你,也是先懲罰我。是我騙了你。”</br> “因為,我并不是真正的夏恬恬?!?lt;/br> 我哭得眼淚鼻涕一把糊。</br> “我是張蕓,是夏恬恬的表姐。我并不是真正的夏恬恬!”</br> “夏恬恬早就死了?!?lt;/br> 良心實在受不住譴責,我向老爺子坦白了一切。</br> 我不是真正的夏恬恬,我只是冒牌貨。</br> 我重生是事實,但重生后的身份卻是張蕓。</br> 一個失去父母親人只是寄居在夏家的可憐孤兒,與夏恬恬是表姐妹關系。</br> 當年,夏恬恬一家子帶著張蕓一起游三峽,夏恬恬的爺爺夏元接到了老友韓衛的電話,請他去蓉城玩。于是夏家人改變行程,坐了前往重慶的游輪。</br> 偏偏,游輪出事了。</br> 夏家人全都罹難,只剩下張蕓命大,被救了起來。</br> 而重生的我,剛好就附身在張蕓身上。</br> 韓老爺子無法接受老友一家子的死亡,相當自責,韓宇程生怕他有個好歹,就與我合謀,讓我冒充夏恬恬,讓韓老爺子有個念想。</br> 當時的我,面對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身上分文全無,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多余的。本就心虛加心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韓宇程。</br> 因為張蕓和夏恬恬確實還有幾分相象。</br> 韓老爺子也并未見過夏恬恬。</br> 所以我冒充起夏恬恬來,毫無壓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