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秦照北在狹小陰暗的空間里待了幾天后，那扇緊閉的房門終于被打開。
    他身體坐直了幾分，可看到來人時，眼里升起的一抹情緒，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江上寒助理站在那里：“秦少爺是想見江主嗎。”
    秦照北嗤笑了聲：“也是，他壓根兒就沒把我放在眼里。”
    更用不著他親自動手。
    江上寒助理道：“秦少爺，我們可以走了。”
    “去哪兒？”
    “去你該去的地方。”
    秦照北沒有再說什么，反正他這一趟來江州，也沒有活著回去。
    事到如今，他并不后悔。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能親口對江初寧說一聲抱歉。
    即便她并不會原諒他。
    車一路行駛到了碼頭，旁邊停著一輛輪船。
    秦照北皺眉：“什么意思？”
    “江主說，秦少爺可以去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但唯獨不能出現在江小姐面前。他對你只要這一個要求。”
    “他不殺我？”
    江上寒助理道：“江主說，人往往要活著，才能記住自己的錯誤和痛苦。”
    秦照北唇角抿起，江上寒果然比他想象的更狠。
    對于現在的秦照北來說，死了才是他的解脫，以此來贖罪，說不定還能換取江初寧的原諒。
    但江上寒偏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原來那句，比起眼睜睜看見自己最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更痛苦的事，就是明知道她還活著，就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里，卻用一輩子的時間都找不到她，最終印證到了他自己身上。
    明明有一句抱歉沒有說出口，明明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已經隔了跨不過去的山海。
    再也沒有機會了。
    ……
    秦照北離開后，江上寒接到了電話：“江主，他已經走了。”
    江上寒“嗯”了一聲。
    “還用派人跟著他嗎？”
    “不用。”
    秦照北本性并不壞，如果他再狠一點，就不會是利用江初寧威脅他。
    他待在江初寧身邊的那兩年，有很多次機會對她動手。
    “江主，慕情那邊怎么處理？”
    坐在車里，江上寒淡淡開口：“讓江影解決。”
    “是。”
    掛了電話，江上寒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甜品店門口，一直都有客人來來往往。
    透過玻璃，能隱隱看到江初寧忙碌的身影。
    她會趁著客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吐舌頭，短暫的休息一下，即便再累，臉上也始終保持著明媚的笑容。
    江上寒靜靜看著她，唇角勾了勾。
    到了晚上八九點，店里的客人終于少了下來。
    江初寧和謝音音正在收拾東西時，店門口的風鈴聲響起，江初寧道：“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已經打烊了，明天再……”
    她說話的同時回過頭，卻驚喜又意外道：“爸爸！”
    謝音音聽見她的聲音，也猛地轉過頭：“江伯伯？”
    江竟堯站在那里，對著她們兩個點了點頭，又打量了一眼四周，隨即對她們道：“怎么也沒請個人，就你們兩個不累嗎。”
    江初寧放下手里的東西，活動了下手腕：“還沒來得及呢，而且也沒想到今天生意會那么好，主要是……我創業資金不足了。”
    說著，江初寧眼睛亮亮的，“爸爸，要不你投資我一點吧？”
    看到她伸在面前來的手，江竟堯沒好氣開口：“你怎么不找江上寒要。”
    江初寧撇嘴：“那哪能一樣嘛，我怕虧本了，就沒錢還他了。”
    “我的錢就不用還了是不是？”
    “那當然不是了。”江初寧拉著他的胳膊撒嬌，“爸爸跟他怎么能一樣呢。”
    江竟堯道：“是不一樣，你只舍得坑我，不舍得坑他。”
    但到底是自己女兒，江竟堯心里清楚，江初寧從小到大，都是嬌生慣養的，任何事都完全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去做，現在看到她在這里忙活了一整天，說不心疼是假的。
    江初寧吐了吐舌頭，然后拉著江竟堯坐在旁邊：“爸爸你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做甜品吃。”
    “不用了，這么晚了，回家休息吧。”
    “用的用的，爸爸你還沒有吃過我做的呢，很快就好了。”
    謝音音也在旁邊點頭附和：“江伯伯，寧寧做的可好吃了，你嘗嘗。”
    江竟堯咳了一聲：“那我就嘗嘗吧。”
    江初寧高興的點頭，然后跑進了后廚。
    沒過多久，她就端著餐盤出來，放了好幾個甜品在江竟堯面前，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爸爸，你快嘗嘗。”
    江竟堯拿著勺子，正要吃時，門口的風鈴聲再次響起。
    江沅和江上寒前后腳走了進來。
    看到江上寒，江竟堯輕哼了聲，防止江初寧又胳膊肘往外拐，把托盤拉到了自己面前。
    江初寧沒注意到她旁邊的小動作，而是意有所指的問江沅：“表哥，你怎么來了。”
    江沅面不改色：“你好歹叫我一聲表哥，你開業這種事，我能不來嗎。”
    江初寧朝他做了個鬼臉，便立即躲到了江上寒身后。
    江沅懶得和她計較，而是看向謝音音：“我一會兒要去實驗室，順路送你回去。”
    謝音音揚起笑容：“好呀。”
    江初寧拉了拉江上寒的袖子，滿臉都是八卦的味道。
    江上寒偏頭看她，黑眸里多了幾分寵溺：“回家了。”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甜品店的生意都不錯，雖然謝音音每天都來幫她，可架不住只有她們兩個人。
    所以江初寧深思熟慮后，還是去找她爸爸拉了投資，又請了兩個人。
    這么一來，她基本只用做做甜品，其他事都不用管了，而謝音音也輕松了很多，坐在前臺收銀就行了。
    兩個月后，天氣逐漸轉冷。
    江初寧到了店里以后，便收到了一封信，她請的那個女孩子說：“初寧姐姐，這是今天早上開門時，放在門口的。”
    江初寧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拆開了信。
    然而信里面，只有抱歉兩個字，沒有落款。
    即便如此，江初寧也知道是誰寄來的。
    她把手里的紙轉了過來，前面是一張照片，是她曾經送給秦照北的那只流著鼻涕的小豬，隔著照片來看，看上去更加的憨態可掬。
    江初寧看了一會兒，無聲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