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李隆業上門提親。</br> 將翱將翔，弋鳧與雁。</br> 薛王爺專門去草原，狩獵了兩只大雁回來。</br> 江老太見了，竟然還撒了幾滴眼淚。</br> 八月十六，薛王妃于曲江池，宴請江風。</br> 江風擺弄著李隆業拿來的帖子，猶豫不決。</br> 雖然在事實上，李隆業已經將她和王府的女人分割開來，她若不想，可以一輩子不見她們。</br> 可于人情事故上，若她幾次三番拒絕薛王妃，也不合適。</br> 李隆業笑呵呵地表示，他只是信使，去不去，全由她自己。</br> 江風把帖子丟到他手里，說：“那你告訴她，我不去。”</br> 李隆業笑容不變，說：“遵命。”</br> 江風沒了脾氣，到底還是赴了宴。</br> 江風終于第一次，一次性見齊了李隆業的一正三副四位王妃，還有幾位侍妾。</br> 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所謂的齊人之福。</br> 李隆業看到江風的嘴角，明顯地抽動了一下，心里沒來由地緊張，后悔不該讓她來。</br> 宴會是在一艘兩層的游船畫舫上，李隆業作為一家之主，自然是上座。</br> 可能是考慮了江風的感受，所以薛王妃并沒有跟李隆業并坐，而是坐在了左側首位，江風便被安排在了右座首位，其他側妃侍妾根據位分，兩列順序坐下去。</br> 中間是開闊的空地，安排了歌舞表演，吹拉彈唱。</br> 江風下手坐著的，是楊側妃，兵部郎中、昌寧伯楊澂次女。</br> 那女子也是天姿國色，她對江風說：“前年八月，在曲江，我曾見過你。”</br> 那時候，她初入長安，和兄嫂及沈顧行游曲江，碰到太平公主和安樂公主的游船，被叫上船去。</br> 她那時，初見太平公主。</br> 并差點惹惱了安樂公主，被扔進湖里喂魚。</br> 江風對這位側妃，卻沒有印象，只得抱歉地說：“我那時緊張，疲于應對安樂和成安，竟沒看到側妃，還請恕罪。”</br> 楊側妃掩嘴而笑，說：“那有什么。我當時坐在王妃后面，本就不惹眼。”</br> 話外之音是江風太扎眼了。</br> 她見江風誤會，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那時恬淡安靜，如中秋明月，可總是讓人移不開眼睛。”</br> 江風忙道：“側妃這樣說，我怎么敢當。”</br> 楊側妃看著上座的李隆業，他雖然看似尋常，但是眼睛不是也一直放在江風身上嗎！</br> 楊側妃說：“后來當我知道，讓王爺郁郁寡歡、朝思暮想的，竟然是姑娘，倒也不意外。”</br> 江風說：“讓側妃見笑了。”</br> 楊側妃莞爾，說：“她們私下里，都想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可王爺跟前，不敢放肆，王妃跟前，更是提都不敢提，便都跑來問我。”</br> 江風笑道：“那側妃怎么說的？”</br> 李隆業見江風露出了笑容，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片刻，向楊側妃投以贊許的目光。</br> 楊側妃：“我跟她們說，急什么！王爺真情，總能打動人家！等哪天入了府，你們自己看去。”</br> 江風知不道李隆業給了她多大的好處，這么賣力地幫他營銷，只得配合著紅了臉。</br> 那楊妃卻收了笑意，悵然道：“雖然事情按照我說的來了，可王爺卻金屋藏嬌，將你安置在洛陽。只怕她們除了遺憾外，還要再填一層疑惑，你為何做了這樣的選擇？不知姑娘可否為我解惑？”</br> 江風笑呵呵地，說：“這很難猜嗎？我生性冷淡，待人疏遠，王爺嫌我不寬和，所以遠遠地打發了我。”</br> 楊側妃覺得囫圇著噎進去一整個雞蛋，只得勉強笑道：“姑娘玩笑了。”</br> 江風看著她，認真地說：“別人問，側妃這樣回答，不好嗎？”</br> 再噎一個大雞蛋。</br> ……</br> 舞正歡酒正酣時，李隆業帶著與王府中的王妃和各位側妃一一見過，薛王妃全程端莊，可笑容勉強，是一眼就能看到的。</br> 然后，李隆業牽著江風的手，說：“今日，阿風與各位見過，也算是一家人了……”</br> 江風聽了一家人，狠狠地在他手心上掐了一下。</br> 他忍著疼痛，嘴角扯了一下，繼續鎮定地說：“可她疏闊隨性，本讓便欲將她安置在洛陽。王妃的中秋家宴，很合時宜，你們也算相互認識了。可從此以后，長安距洛陽，百里之遙，便不宜再見了。”</br> 李隆業一席話，等于委婉地重復了一遍圣旨。</br> 用意不言自明。</br> 眾女忙行膝禮，聲音整齊劃一：“是。”</br> 接下來是自由發揮環節，舞女姿勢妖嬈，江風卻無暇欣賞，因為李隆業的妃子侍妾，輪番來敬酒，她很不得閑。</br> 得了閑時，還要走到薛王妃跟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杯酒。</br> 恰那時，外面下起秋雨來，淫雨霏霏，同前年的景致很像。</br> 薛王妃似有感觸，隨口念了那句差點給江風惹來禍端的詞：“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詞中深意，本妃如今才得體會一二。”</br> 人生自來長圓長缺。</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