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大姑子和弟媳婦直切命題,開始開江佐婚事的碰頭會。江風本想幫忙,可冗繁的禮節聽得她直瞌睡,最后只能悻悻地退出來。</br> 她細細觀賞這方宅子,是一個小巧別致的二進院。面積雖然比不上涼州宅子,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竟然還有一個帶著水榭的花園。江風有點羨慕長兄和那個素未謀面的嫂子了,這樣的生活才會踏實吧。</br> 正出神著,一個穿碧色衣服的丫頭進來報說,沈家來人了。種種端倪表明江母同沈家走得極近,沈顧行在這個宅子出入自如,送帖子的婆子不僅同江母熟識,跟下面的丫頭也有說有笑,顯是常來常往的樣子。</br> 江母和姑母對沈家宴請淡然處之,只江風有點緊張。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不該想的念頭,心嘆果然無欲則剛。</br> 赴宴那日,江母抓著她穿了新置辦的百褶石榴裙,江風卻覺得太過隆重。江母一邊給她整理裙子一邊說:“長安城的姑娘都愛穿石榴裙,花團錦簇的多好看。”</br> 姑母在旁邊笑吟吟:“屬咱家阿風穿著最好看。”</br> 江風看著銅鏡里窈窕的投影,以林盡染挑剔的眼光去看,也當得起花容月貌四字了。她呆呆地看著,腦子里猛地想起“紅顏薄命”這個詞來,立刻覺得不祥,趕緊甩頭不去胡思亂想。</br> 沈家與江家隔著兩條街道,半個時辰就到了。早有下人在東南門等著,忙上前迎接,引著一路來到廳堂。</br> 一個著素色襦裙的中年婦人走過來,端的是文雅溫婉,眉目同沈顧行有幾分相像,十之八九是沈夫人了。龍生龍,鳳生鳳,那位長安城響當當的俊美少年,果然有一個容貌出眾的母親。</br> 江風正瞎想著,那位漂亮阿姨早在江母的介紹下和江姑母互相請安問好,并也隨江母稱姑母一聲大姐。</br> 江母又拉過江風,對沈母介紹說:“這是我家的小女兒。阿風快見過夫人。”</br> 江風趕緊上前,盈盈地福下去問好。</br> 沈母眼前一亮,好一個好看又討喜的丫頭!</br> 她心里喜歡,一邊扶起女孩,一邊從腕上褪下一個羊脂白玉的鐲子,不由分說給江風戴上。江母和江風連忙推辭,沈母笑道:“妹子真好的福氣,有這樣嬌滴滴的女兒!第一次見面,我也沒準備什么,這個鐲子戴了十幾年,就全當給孩子的見面禮了。”</br> 見江母不再推辭,江風又一番拜謝。</br> 然后一行人才說笑著進去,見屋子里另有五位女眷。那兩個滿身富貴的是沈顧行的舅母蘇氏帶著兒媳婦顧氏。另一個顏值雖高但嘴角下垂、面帶苦相的是沈姑母,身后跟著兩個漂亮女兒,大的叫如曄,小的叫若錦。</br> 珺璟如曄雯華若錦,果然好名字!</br> 大家少不得又一番介紹、行禮、請安。在七葷八素的行禮之后,終于落座了。</br> 婦人們圍坐在一起,顧氏在側安排下人奉茶。</br> 三個女孩坐在另一側也深深淺淺地聊了起來。若錦還好,一派天真,如曄卻別扭得緊。</br> “阿風,表哥說你解九連環最厲害了,我昨得了一個頂漂亮的九連環,一起玩罷。”若錦拉著江風的胳膊說。</br> 江風忙笑道:“我小時候確實愛玩,卻好久沒動過了,手生得緊,若解不出,可不要見怪。”</br> “不怪不怪,哪有都能解得開的,過程才開心呢。”江風也覺得有道理,跟若錦聊得更投機了。</br> 那個冷艷驕傲的如曄只喝茶,瞥見江風笑靨如花。控制不住打斷兩個人,問道:“你和宜業哥哥很熟么?”</br> 宜業哥哥!江風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終于知道敵意根源,她整理著裙角,云淡風輕地說:“沈公子在涼州時同我家兄長交好。那時年紀小,總愛纏著哥哥們,便也見過幾面,熟悉卻實在談不上。”</br> “我想也是,閨閣女孩如何能同外男深交。想來涼州雖民智未開,卻也不會罔顧禮法。”如曄不屑道。</br> 江風滿頭黑線,你才民智未開,你們全家都民智未開!</br> 江風實在不愿意再忍她的陰陽怪氣,便笑道:“如曄姑娘定是沒去過涼州,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咱們那雖不及長安繁華,景色也沒有長安精致,但勝在遼闊高遠。大漠平沙入天、長河落天走海、群山連綿萬仞,都說‘橘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為枳’,這樣的水土,民風較之長安應是灑脫大膽了些,但若說罔顧禮法,卻也言之過甚。”</br> 若錦來了興致,便道:“大姐,你哪來的偏見!”</br> 不等如曄回答,又問江風:“那西域的姑娘是光著腳跳舞嗎?”</br> 江風也不去管如曄,轉頭對若錦說:“正是呢。她們還在腰間、腳踝和手腕上纏著鈴鐺,跳舞的時候叮叮當當響……”</br> “我家隔壁的妹妹養了一只通體雪白的波斯貓,卻怕極了老鼠…”</br> “涼州還好一些,再往西,過了關,沙塵暴刮起來遮天蔽日…”</br> 正當江風侃侃而談時,沈顧行下朝了。</br> 如曄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悄悄地整理著鬢發,一臉期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