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雖然信任金鋒，但是籌糧這種事不可確定的因素太多了，她以前也不敢說一定能成功。
    其實不光九公主，就連金鋒自己也沒有太大把握，畢竟前世國債剛開始發行的時候，很多百姓完全不能接受，上頭只能向下攤派任務，要求每個地方必須消化掉多少數額。
    很多地方沒辦法，只能用國債給公務員還有國營廠子里的工人抵工資，當時還鬧得很多工人不樂意，覺得這是國家強行在收他們的工錢。
    后來國債到期，國家把本金和利息一起償還了，基層公務員和工人才明白，原來國家并沒有想占他們的便宜，是真的會償還。
    因為國債的利息高，后來受到了追捧，每次國債發行的頭一天晚上，都會有不少人去銀行門口連夜排隊，下手晚了根本搶不到。
    這次籌糧算是金鋒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嘗試發行國債，他也不敢保證絕對成功，跟鐵世鑫打賭，其實也是在和自己打賭。
    如果賭輸了，那就說明沒有籌到足夠的糧食，到時候就算金鋒想要繼續推進以工代賑也不可能了。
    其實金鋒在心里已經做好了打賭輸了，暫停以工代賑項目，同時加快平定中原和江南的速度，通過打土豪分田地的策略來繳獲物資，以戰養戰。
    沒想到澤云縣的百姓這么給力，第一次籌糧竟然籌到了比當季賦稅兩倍還多的錢糧。
    鐵世鑫選擇的澤云縣距離金川不算遠也不算近，金鋒的影響力不算大也不算小，人口和田地數量在川蜀的眾多縣中，不算多也不算少。
    總之，這是一個從各方面來說都處于中等水平的縣。
    澤云縣能籌到這么多糧食，如果籌糧行動在其他縣府展開，情況應該也和澤云縣差不了很多。
    這個結果讓金鋒和九公主吃了個定心丸。
    其實九公主高興，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百姓愿意把口糧借給朝廷，說明對朝廷的認可度很高。
    朝廷的認可度高，也從側面說明了，九公主已經被百姓認可。
    “金先生，我輸了，按照賭約，以后以工代賑的事情，我再也不反對了！”鐵世鑫說道。
    “鐵大人，萬萬不可！”
    金鋒連連擺手：“你是樞密院負責人，如果把大康比作一艘大船的話，您就是掌舵手啊，可不能隨意放手。
    至于賭約，其實就是個玩笑，鐵大人不必當真！”
    鐵世鑫雖然有時候比較認死理，也經常反駁金鋒，但是金鋒知道，他是真的在為朝廷著想。
    雖然所有人都喜歡聽好聽的，但是朝堂上也必須要有人來唱反調。
    如果一個組織，所有人都順著掌權者，那么這個組織距離滅亡也不遠了。
    這也是幾乎每個朝代都設立言官的原因。
    言官的主要任務就是尋找皇帝和百官的漏洞，和大家唱反調。
    吵著吵著，一些原本隱藏起來的問題可能就被發現了。
    唐朝的魏征算是言官的代表人物之一。
    “先生抬抬舉老朽了，我最多就是個船上打雜的船工，哪里敢當舵手？”
    鐵世鑫說道：“何況輸了就是輸了，先生不用給老朽找臺階下。”
    “鐵大人，我可不是給你找臺階，而是真心誠意的這么說。”
    金鋒趕緊說道：“鐵大人你也知道，我對政事一竅不通，舞陽有時候做事也難免有所紕漏，還要靠你來指點我們呢！
    你就算不為我們，為大康社稷，為了天下百姓，你該說還是得說啊！”
    鐵世鑫聽完，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后轉頭看向九公主。
    “夫君說的，也是朕的意思。”九公主微微點頭：“鐵大人你以后該說什么就說，至于怎么做，咱們再商量！”
    “既然陛下和先生都這么說，那老臣只有從命了！”
    鐵世鑫說道：“以后老臣言語中如有冒犯，還希望陛下和先生海涵！”
    “這是當然的！”金鋒說道：“我金鋒可以在這里向鐵大人保證，只要發現我和舞陽，或者其他人的錯誤，該說的你只管說，只要您說的問題真的存在，哪怕你當面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我金鋒也絕不會因為這件事來打擊報復你！”
    “先生高義！”鐵世鑫聞言，朝著金鋒行了一禮：“有陛下這樣的明君，是大康百姓的造化，有先生這樣的高人坐鎮，大康何愁不能中興！”
    “大康的中興不僅要靠舞陽和我，還要靠鐵大人和其他大人，以及無數的大康子民一起努力！”
    金鋒也給鐵世鑫回了一禮。
    “先生，那接下來要全面推廣籌糧工作嗎？”鐵世鑫問道。
    “不用全面推廣，”金鋒搖頭說道：“麻煩鐵大人和戶部一起加個班，統計一下這兩年各縣的稅收情況和今年的收成，然后按照從多到少的順序做個表格出來！”
    “這些數據戶部本來就有，做個表格不算難，但是統計上來的情況都是隨機抽查的樣本，可能會和真實數據存在一些誤差。”
    鐵世鑫回答。
    “有點誤差沒關系，反正籌糧是自愿原則，家里有余糧，愿意相信朝廷的，可以把錢糧借給咱們，家里困難的，或者不愿意借的，咱們也不勉強，老百姓會自己把握的。”
    金鋒說道：“對了，如果大范圍籌糧真的開始了，一定要明確告訴各地的官員，這次籌糧沒有任務指標，讓他們不要為了討好朝廷逼迫百姓，如果發現這樣的情況，嚴懲不貸！”
    這種情況在前世出現過，一些地方為了討好上級，夸大糧食產量。
    你敢報畝產一千斤，我就敢報畝產兩千斤。
    當領導下來檢查的時候，就把稻草堆在下邊，稻谷堆在上邊。
    牛皮吹出去了，糧食就得上繳，村民只能餓肚子。
    金鋒可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在大康。
    “先生所言有理，”鐵世鑫點頭：“那行，我現在就回去，爭取盡快把數據交給先生。”
    “辛苦鐵大人了！”
    金鋒起身，送鐵世鑫出門。
    走到門口，兩人看到小玉匆匆跑了過來。
    “先生，鐵大人，去高原的飛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