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在和小啞巴談好賺錢大計后，蘇苗苗就又投身于忙碌的秋種了。
    等忙完秋種，天也就算徹底涼下來了。
    她和小啞巴因為各自身份、性別的原因，也不好總見面，所以約定好的，就是每個月見兩到三次，基本上是固定在月初、月中以及月末。主要見面的目的，不是小啞巴給她做糕點的食材，就是自己做好了糕點給他，最后再碰個面，把一個月賺到的錢結清。
    這里面其實挺能搗鬼的，雖說倆人商量好了價格和每個月往外賣的數量，但到底能賣多少，蘇苗苗不清楚，也不追究，能賣貴了那是小啞巴的本事，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反正按現在這個分成，蘇苗苗能賺不少不說，還不用擔風險。小啞巴就算多賺了，賺出來的那點，也就當是保險錢吧。
    “苗兒，你想啥呢？”
    終于結束了秋種，可以好好歇一歇的王小麥正拉著吳佩蘭和蘇苗苗聊再過兩個多月就該過年的事兒，正問到蘇苗苗今年要不要回省城過年，她就開始愣神了。
    王小麥見此，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剛我還說，今年你要是回家的話，正好可以和吳佩蘭她們一趟車，也安全。”
    “啊？”蘇苗苗頓了頓，回過神來，開口道，“我今年……我今年不打算回家了。”
    “為啥啊？”
    蘇苗苗心想，能為啥，當然是懶得看老蘇家那群人，她可不想為了薅羊毛而自己憋屈，那羊毛要想薅，辦法有的是，沒必要非得較勁回去，老蘇家的人不待見，自己在那兒待著也不自在，還得費心力去和他們打嘴仗，何苦來哉。
    但這話，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
    蘇苗苗利用眨眼的功夫，想了個借口：“我大哥快該結婚了，過年肯定得帶對象回來，我要是回去，家里地方也不夠住的，還得花車票錢不說，我也不好空手回去，這一來二去的，花銷太大了，就不回去了。”
    這個理由倒是合情合理，雖說北河溝這里離省城，也就坐車幾個小時的功夫，但來回路費也得不少，還不好找到車。回去一趟要是家里沒地方住，那純屬是給自己找罪受。
    不過，這說回去，也沒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像是吳佩蘭，這才剛十一月份多點，就開始發愁這事兒了。
    “我可不想再坐拖拉機了，現在剛十一月，這早上就都得穿件厚褂子了，等過年之前那幾天，我就是穿棉襖，也架不住拖拉機沒頂棚擋頭的，那再厚的棉襖也能給我吹透了。”吳佩蘭不禁感慨道，“要是能遇到那種能載人的貨車就好了。”
    “你要是想坐車回去，不如去縣里坐客車。雖說人可能會擠點，但比守株待兔等貨車要現實多了。”王小麥一邊潑冷水，一邊給吳佩蘭指明方向，“我還在省城的時候，每年跟我爸媽回北河溝這里，就是坐客車。到了縣里，我大舅他們駕著牛車，就給我們都給拉回來了。你要是回省城過年，不如早早定好牛車，讓楊叔給你送到縣里，你再坐客車回去。”
    這話倒是給了吳佩蘭一個新思路，她之前沒想過坐客車這件事兒，其實只是倒個車的功夫，可比等那不知道會不會有的貨車方便許多！
    “你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吳佩蘭別別扭扭地回了王小麥一句，反問，“那你呢？今年回不回去？”
    “我不回去。”王小麥干脆利落地回答后，又補充了一句，“我爸媽和我小弟會過來跟我一起，在北河溝這里過年。”
    “那還真好。”吳佩蘭有些羨慕，“你家里人過來這過年，給你省事不說，還能在這里多陪你待一陣子。”
    “也不是。我爸媽得上班，我小弟也得上學，估計也就能陪我幾天吧。”王小麥說著，也不免有些傷感道，“這都下鄉好幾個月了，說實話，我還真的挺想他們的。也不知道我爸媽身體咋樣，我弟長高了沒，我哥今年有沒有探親假，知不知道我在北河溝的事兒。”
    說起家人這個話題，吳佩蘭和王小麥一樣，不免也有些思念與落寞。
    她們都從未離家這么久過，也不知道還在省城的家人都還好嗎……
    蘇苗苗倒是沒有啥低落情緒，只是這個情況下，她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奇怪，便也沒有開口。只是對于剛剛王小麥說的，她父母和小弟要回這里過年的事兒，讓她心里有了幾分計較。
    她現在住的屋子，原本就是王小麥姥家留給她媽媽的，自己是屬于借住。但等過年，爸媽一家回來過年的話，一家四口住這一間房肯定是夠的，但自己的存在卻著實有些突兀。蘇苗苗也看過王小麥幾個舅舅家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緊卡緊地住著，根本騰不出地方再住下別人。
    這樣的話，等到時候，自己該住到那兒去呢？
    蘇苗苗想，不如趁著現在，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提前把自己獨門獨院的計劃實現了，這樣既方便自己，也省得叫王小麥為難。
    當然了，叫蘇苗苗下定決心，打算提前實施計劃的主要原因是，現在已經是75年的11月了，距離恢復高考，還有整兩年的時間。蘇苗苗雖說在穿越前，也是正經經歷過高考的人，但那終究是太多年前的事兒了，而且教材也不同，英語也不算在總分里。
    蘇苗苗不敢托大，尤其是作為第一批參加高考的人，可都是臥虎藏龍，各個都是未來的精英人物，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真要是想考上大學，那就得埋頭苦讀，可要是一直跟王小麥這里住著，她一個初中畢業的知青，天天捧著高中課本讀，就顯得有些不符合人設，很容易讓人懷疑。
    所以，還是搬出去一個人住最好，想干什么都方便。
    只是，她要怎么才能搬出去呢？
    難道，真的要……
    ——
    在第二天晚上，蘇苗苗和顧歲安又一次接頭完成，各自都該準備回去的時候，她突然喊住準備走的小啞巴，難得有些躊躇把他給叫住了。
    被叫住的顧歲安疑惑地看著蘇苗苗，等著她開口，看她想說什么。
    其實，蘇苗苗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找他說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因為他不會說話，是最可靠的傾聽者，也可能是在這一個多月合作的接觸中，她覺得這人也挺不錯的原因吧。
    但此時，她的的確確是想要找個人說一說自己的想法，畢竟她的打算的確是有些……
    看著還在一旁等著自己開口的小啞巴，蘇苗苗深吸了一口氣，問：“顧歲安，你覺得我去……去養豬，怎么樣？”
    本以為蘇苗苗這么正經嚴肅喊住自己，是要說點什么正經事兒的顧歲安：“？？？”
    把自己內心想法說出來的蘇苗苗也沒有了剛剛的顧慮，態度也不遲疑了，說話也利索了，直接和小啞巴，說起了關于自己想了好久的，關于自己要養豬的可行性。
    蘇苗苗：“這事兒吧，我已經想很久了。別看我是省城來的知青，但我真的是養豬的一把好手啊！”
    顧歲安：“……”
    蘇苗苗這話說得是一點都不扒瞎。
    她農場里可是養著好幾頭成豬，還有十多頭小豬崽子的。那都是蘇苗苗一點點都喂出來的，幾個月的時間，蘇苗苗敢說整個北河溝大隊，是再沒有比她更會養豬的人了！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想天天晚上農場里給豬系洗澡，以后白天還得給豬喂食。
    蘇苗苗：說多了都是淚，全是為了生活啊。
    然而，并不知道蘇苗苗還有個空間，半夜還得不睡覺去喂豬的顧歲安卻在聽完蘇苗苗這宛如空手套白狼的一句話，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
    這回，他也不用蘇苗苗給自己折樹枝了，自己起身就去折了一根樹枝，開始了奮筆疾書。
    他想了想，寫道：【為啥想要養豬？】
    看著自己這個想法一說出口，都叫這小啞巴忍不住寫字發問了，蘇苗苗便清楚，自己這法子的確是有點讓人意外。咋說自己這也是省城來的知青，又是個小姑娘，那養豬的活兒，又臟又累，還得擔責任，輕易是誰都不愿意做的。更別說，這大隊里現在根本沒人養豬，買豬崽啥的，也都是錢，這事兒，的確不好辦。
    但不好辦也得辦啊，不然自己就沒其他轍了。她倒是想過在北河溝這里小試牛刀，想想法子，帶領全村致富。
    但她憑啥啊？非親非故的，又不是這地方的人。
    蘇苗苗對這里實在沒有啥感情，更沒能力，可以以一人之力帶動一整個大隊的人提高生活水平，更別說，以北河溝大隊里的這群社員對知青的態度，她就算圣母心爆棚想帶著這群人致富，也得他們聽自己的啊。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蘇苗苗是不打算做的。
    讓大隊里的人同意養豬，還得讓他們同意，由自己來負責養豬事宜這事兒的確難，但辦法總比困難多，咋說，這也比帶領全村致富要容易得多。
    再說了，她要是養上豬，到時候那些豬賣的錢，分出來的肉，不還是大家伙兒一起分。
    她覺得自己這樣，已經夠大方無私了！
    當然了，主要原因可能還是因為自己是炮灰，再加上這知青的身份想干點啥都費勁。
    想想女主那想啥來啥，身邊人也都跟著一起過好日子的逆天能力，蘇苗苗就覺得自己又檸檬了。
    她倒也不是沒想過去搶奪女主的機緣，雖說風險大，但回報多啊！
    人在利益面前，也就別搞什么大公無私的事兒，蘇苗苗本來也不是這樣人。
    但問題是……書里面根本沒詳細寫過女主那些機緣出現的時間！
    蘇苗苗也曾偷偷摸摸地，去山上挖人參。可人參沒挖著，人倒是被山上的秋蚊子給咬了一身包。又疼又癢地，叫她難受了好幾天！
    后來，她還曾不死心地，又去河邊跟珍寶似的，念叨“魚兒來”，結果大批大批自投羅網的魚沒等來，等來了一場暴風雨，雨點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身上，回去蘇苗苗就感冒了好幾天，吃的草藥還是從顧歲安那里拿來的。
    自此，蘇苗苗就徹底絕了，和女主搶機緣這事兒。
    并且更加堅定了，她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拼搏，去努力的方向！
    蘇苗苗：其實就是沒轍了，老天爺不給我躺平的機會。
    但蘇苗苗就算是傻瘋，也不能跟小啞巴說這其實是一本書啊。
    難道要她告訴顧歲安，說我是炮灰，所以沒辦法像女主那樣當咸魚，只能靠自己努力，而你更慘，你是書里都沒提到的無名氏，我連你結局是啥都不知道，但因為知道你和女主百分百沒關系，所以我才放心和你合作，還和你嘮嗑這種話嗎？
    于是，她想了想，開口道：“你也知道，我是借住在別人家里。再過倆多月就過年了，人家里人也要回來過年，就一間屋子，我再住下去，就不合適了。可回知青點，又不方便。所以，想來想去，我覺得得給自己找點事兒干，那種能搬出來單獨住的活兒。”
    顧歲安聽了后，又在地上寫道：【隊里人以前養過豬，全病死了。】
    蘇苗苗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告訴自己隊里人因為慘痛的養豬經歷，很難會同意她一個知青再次提出的養豬想法。但，除了養豬能擁有獨立住房，其他的也就只有上工干活了。
    “養豬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我之前也打聽過大隊以前養過豬，但豬愛生病這事兒，主要還是他們不會養，不懂得科學養豬。我能保證，我養的豬肯定不會生病，還能被我養得膘肥體壯，到時候等明年過年的時候，大隊里的人就都能吃上豬肉了！我觀察過，隊里有現成的豬圈，我看過，收拾收拾就行，地方挺大的，旁邊也有住人的地方，只要大隊長同意，我就能搬過去住，到時候咱倆合作也能方便不少。”
    蘇苗苗難得細致地，同一個人把自己的想法和計劃說出來，這可能是因為她已經對顧歲安產生了一定的信任，不光是因為他不會說話。
    “我和你講這個，也是想讓你幫我想想，怎么樣才能讓大隊長和隊里的其他人同意養豬這事兒。”
    顧歲安皺著眉頭，對這個問題也有些苦惱。
    【去找大隊長，如果他不同意，那你還是想別的方法吧。】
    “嘖，雖然但是，也不帶你這么打擊人的……”蘇苗苗看著顧歲安寫出來的一串話，雖知道他這話說得不假，但也不免有些泄氣。
    顧歲安看著平日里都精神氣十足的蘇苗苗一下子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覺得，自己寧肯看蘇苗苗跟狐貍似的，同自己說那些賺錢的法子，也不愿意看她為了能一個人豬，都喪心病狂到想去養豬了，還被告知這很難成功時的低落神情。
    在這種情緒出現的一瞬，顧歲安就警惕地覺得這個發展不太對。
    但琢磨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對蘇苗苗的態度也沒太大的問題。
    雖說他對蘇苗苗的身份有些存疑，但可能是因為蘇苗苗從和他接觸開始，就沒掩飾過她的目的，這樣反倒叫顧歲安對她放心了不少。再加上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兩個人的關系，都拉近了不少。
    他靠著蘇苗苗做的糕點，哪怕是三七分成，但也要比以前要多賺不少。
    所以，自己剛剛的情緒，大概就像蘇苗苗說的，合作賺大錢，互幫互助而已。
    他關心幫助一下合作伙伴，也是很正常……大概。
    成功說服自己的顧歲安想了想，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蘇苗苗的肩膀，示意她“聽一聽”自己的辦法。
    【如果大隊長不同意，你可以帶點東西去他家里，最好是麥乳精這種孩子可以吃的東西。】
    顧歲安之所以給了蘇苗苗這樣一個提議，是因為他曾在黑市里，看到郭隊長的老婆在那里買細糧。他當時好奇，跟著看了看，發現這人在買完，將細糧壓在手里拿的籮筐最下面后，又去供銷社買了一罐麥乳精。
    這些東西可都不便宜，而且還都是消耗品。顧歲安如今在北河溝大隊生活，自然也不愿意再來個大隊長又是個生活奢靡，不干實事，就知道四處賺好處的，便上了個心眼兒，后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郭隊長不光是帶著老婆來的，還有他兒子的孩子，那孩子好像還沒斷奶，但因為兒子兒媳婦也都在部隊的緣故，只能放在他們這里養著，那些細糧和麥乳精都是給這個孩子的。
    這也是為什么，顧歲安會讓蘇苗苗帶著麥乳精類似可以給孩子吃的東西去上門。
    郭隊長和他老婆可能都是大公無私的人，但人心都是肉做的，尤其是面對自家的孩子，人們大多都是可以自己不吃，卻不愿意苦了孩子。
    而蘇苗苗在低頭看清這一串話后，沒有問為什么，只是開口道：“他會收下嗎？”
    顧歲安沒再寫字，而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蘇苗苗看著他，想了想：“那就聽你的，我明天就去找大隊長，先看看他的態度！只要他同意了，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顧歲安看著蘇苗苗又恢復了往日神采的樣子，心里也跟著輕松了不少。
    他沒去深究這種情緒的由來，只是覺得蘇苗苗這人還真是挺怪的，竟然為了養豬這么絞盡腦汁。如今，還表現出了這么一副躍躍欲試，想要趕緊搬去豬圈那邊住的樣子，和顧歲安從前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不過，這樣子，倒是叫人挺替她高興的。
    顧歲安在這樣莫名卻又難以消除的，替蘇苗苗感到開心的同時，也不免有些擔憂。
    所以，蘇苗苗她，真的能養好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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