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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念生13

    它不在乎水淹,不在乎重物往下砸,不在乎被匕首戳出洞,唯一在乎的,就是火。
    自從寧鴿開始想火的事,舞臺就一改囂張的做派,不再吭聲了。
    我想得不對嗎?寧鴿問它。
    舞臺沉默了一秒,才說:【是又怎樣?反正你召喚的每一樣東西都要先經過我同意,就算你想要放把火來燒我,也召喚不出來。】
    它手里緊緊攥著生成東西的最終決定權。
    它不通過,寧鴿他們想什么都沒用。
    寧鴿呵了一聲:火不是現成的?
    舞臺太想在最后一幕殺死他們了,受不了舞臺效果的誘惑,通過了火葬場的想法。
    不過它謹慎地把爐火遙遙地放在了下面,寧鴿根本夠不著的地方。
    寧鴿偏頭看了一眼病床。
    床上的被子和枕頭因為滑道的出現,全都堆在滑道的頭上,要掉不掉的,就在寧鴿旁邊。
    寧鴿沒辦法松手,只能像蟲子一樣蠕動著往下蹭旁邊的被子。
    裴寒看明白她的意思了,“我來。”
    他小心地松開一只手,努力去夠上面垂下來的被子的一角。
    費了好大勁,終于捏到了一點邊。
    他控制著力氣一拽。
    被子還沒下去,枕頭先掉下來了,越過被子,越過寧鴿和裴寒,順著滑道翻滾下去。
    可憐的枕頭直接滾進爐口,和剛才那條小毯子一樣,立刻被火焰吞噬,化成了灰。
    裴寒已經抓到了更多的被子。這次再一扯時,被子終于整個滑下去了。
    和寧鴿料想的一樣,被子又大又軟,并不能全部進到爐口里,一多半還堆在外面。
    進爐子的部分迅速起火,火苗順著被子燒起來,只不過幾秒鐘,就把留在外面的部分也引燃了。
    火焰燒到了爐外。
    被子上火苗熊熊,輕而易舉就舔到了爐口旁邊舞臺的木頭基座。
    舞臺只擁有生成東西的最終決定權,并不能主動發起任何事情,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放火,卻什么都不能做。
    只要東西一變出來,就不再受舞臺控制。
    歡快的火苗在舞臺內部燒了起來,寧鴿聽見舞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火勢越燒越旺,開始蔓延。
    評審們都伸著脖子,目瞪口呆地看著。
    有人疑惑地問:“這是舞臺效果吧?也太逼真了。”
    舞臺終于撐不住了。
    【把火熄了吧。】
    它一直以來張狂的氣焰沒了。
    【求求你們。】
    它的語氣頭一次那么卑微。
    因為無論要用什么東西滅火,生成權都牢牢把握在寧鴿和裴寒手上。
    寧鴿冷漠地說:活著有什么意思?我覺得你對活著這件事也太執著了。
    舞臺:【……】
    她繼續:燒死不好嗎?用你無聊又渺小的生命,成就最炫目刺激的舞臺效果,感恩吧,你平庸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舞臺:【……】
    寧鴿當然不想和它一起燒死。
    裴寒還在吊著,寧鴿的手都攥麻了,說不定真會掉下去。
    寧鴿終于說:“繩子。”
    繩子并沒出現,舞臺不肯。
    【給你們繩子,讓他上來,你們就不管我了怎么辦?先滅火行不行?只要把火滅了,他就算掉下去也沒事。】
    它說的也有道理,滅火現在變成了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
    “等等。”裴寒松開一只手,手掌攤開,“防水打火機。這一幕還沒結束,防人之心不可無。”
    拿到隨時能在舞臺上放火的打火機,就像攥住了舞臺的命。
    舞臺現在受制于人,肚子里的火還在噼里啪啦地燒著,不能拖拉,它只猶豫了一秒,裴寒手中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打火機。
    裴寒仔細觀察了一下,還打火試了試,才收進口袋,對寧鴿說:“大暴雨。”
    雨并沒有來。
    舞臺輕聲哀求:【能不能……不下雨呀?上一幕已經下過一次雨了,再下一回就重復了,舞臺效果不夠好。】
    都死到臨頭了,還惦記著舞臺效果不好,這舞臺實在很執著。
    寧鴿想想,“那就還是冰天雪地求原諒吧。大暴雪。”
    狂風驟起。
    寒風夾裹著大到夸張的雪片撲面而來,寧鴿從來沒見過下到那么瘋狂的雪,舞臺轉眼白成一片。
    雪片順著豁口掉進舞臺里,飛到火苗上,呲呲地化成白汽。
    大到不可思議的暴雪這么壓下去,火苗扛不住,矮了下去。
    積雪連同融化的雪水在舞臺內部越積越多,燃燒的火焰和火葬場的爐火一起,很快熄滅了。
    “繩子。”寧鴿吩咐。
    一條繩梯出現在裴寒旁邊,這次很有誠意,嶄新又結實。
    這是打火機要挾下的誠意。
    裴寒伸手抓住繩梯,三兩下就攀上來了。
    死里逃生,他一上來,就先把打火機交給寧鴿,然后上前一步,把她按進懷里。
    寧鴿:“……”
    要不要演得這么一五一十?
    他泡過水的衣服好不容易被火苗烘干了,身上又被狂風暴雪吹得冰涼。
    “小念,過去都是我不對,再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吧。”他說。
    寧鴿抬頭望著他,點頭答應:“好。”
    生生死死地折騰到現在,還放了把火,評審們終于滿意了,紛紛低頭在表格上打勾。
    只有一個評審還攥著筆不動,“都結局了,就不親一下嗎?”
    裴寒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寧鴿的后腦。
    寧鴿仰頭盯著他,目光中警告的意味相當明顯:你敢真親一個試試?
    裴寒不動聲色,俯身低下去,偏著頭,擋住臺下的視線。
    離著十萬八千里遠,完成了這個借位之吻。
    手環終于震了:
    【關鍵劇情(5/5)。登臺試演任務完成,恭喜親哦!】
    兩人往臺下走時,寧鴿一直把那個小小的打火機攥在手里。
    裴寒的意思很明顯:打火機交給她,要不要最后再放一把火,完全聽她的,他沒意見。
    舞臺一聲都不敢吭。
    直到他們走出舞臺范圍的那一刻,變出來的打火機憑空消失,寧鴿才聽見舞臺似乎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大幕自動落下,評審們起身離開,禿頂男興奮地跑過來,“新劇評審已經通過了,過幾天就正式演出,你們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他沒有再發布任務的意思,大家也樂得沒有新任務,一行人趕緊溜了出來。
    歐文一路走,一路低頭看手環。
    寧鴿的余光掃過,發現他的手環屏幕上是剛剛大結局的時候裴寒和她的那個借位之吻。
    兩個人在積雪覆蓋的白色舞臺上抱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曖昧。
    “你拍這個干什么?”寧鴿瞪他。
    歐文笑道:“別那么兇,劇的大結局嘛,我就是掃一下,想看看是不是錨點而已。”
    他對付完寧鴿,轉過頭就捅捅裴寒,把手環上那張照片秀給他看,“誒你想不想買?價格好商量。”
    裴寒看了一眼,沒說話。
    寧鴿相當無語: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是把掃描功能當成相機在用嗎?
    一出劇院的門,大門就在他們身后自動合上了。
    大家都很興奮,裴寒和寧鴿兩個人把任務從頭到尾扛下來了,進劇場轉了一圈,做了好幾個任務,一個人都沒死。
    寧鴿抬腕看看手環,“沒有新任務了么?”
    “大概不會有了,”裴寒說,“已經快到時間了。”
    他一語提醒了大家,每個人都抬起手腕看手環。
    倒計時冷漠地繼續蹦著:
    【00:27:14】
    【00:27:13】
    一下又一下,跳得人心慌。
    “還有二十多分鐘?怎么辦?”青頭皮急了。
    仍然不知道錨點在哪。
    “不發新任務,代表線索已經全部給我們了。”裴寒說,“我們要把它想出來。”
    青頭皮皺著眉,“咱們剛才在劇院里忙活了半天,也沒拿到啥新線索啊?”
    奶奶灰也覺得,“就算是舞臺上想什么就來什么,也和上午在旅館房間里差不了多少,沒給出新東西。”
    寧鴿出聲:“其實它給了。”
    奶奶灰:“啊?”
    寧鴿提示他,“你想想剛才那部劇男女主的名字。”
    “石茵念和魏爾生!”小男孩搶著說,他現在完全不哭了,也活泛得多了。
    “沒錯,石茵念和魏爾生,”寧鴿說,“姓和名分開,重新排一下,‘石魏茵念爾生’,就是‘是為因念而生’。”
    是為因念而生。
    這句話就是劇院給出的線索。
    柜姐“啊”地叫了一聲,“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掃一下男女主的名字?劇院里哪里有男女主的名字?我剛才看見前廳貼著好多海報,海報上應該有名字吧?”
    奶奶灰也說:“對,你們想,上午旅館房間里就貼著海報,是不是暗示海報就是錨點,只不過不是恐怖片的海報,是新劇的海報?”
    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
    他倆立刻一起去推劇院的門,可惜大門死氣沉沉地關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根本推不動。
    青頭皮后悔,“出來就進不去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出來。”
    歐文說:“進得去啊,買票不就行了。”
    他到劇場的售票窗口敲了敲窗。
    售票員仍舊抱著保溫杯,躲在玻璃窗后沒精打采地哼哼,“一人二十,概不退票。”
    他們幾個忙來忙去地湊錢買票,裴寒卻一直靠著墻站著,沒有出聲,像在出神。
    寧鴿知道,他肯定覺得新劇的海報不會是錨點。
    裴寒察覺到寧鴿的目光,看向她的方向。
    這次寧鴿沒跟他比賽盯人玩,因為她的注意力被別的東西吸引了。
    寧鴿對他勾了一下手指頭,“過來,”她指指劇院的二樓,“你看上面。”
    裴寒走過來幾步,站到她旁邊,抬起頭。
    他的嘴角彎出一個弧度。
    他叫正在買票的歐文:“不用再買票了。你們過來看。”
    大家抬起頭,這才發現,他們進門時還在裝的劇院招牌已經做好了。
    扶梯撤了,工人沒了,現在紅色的“大劇院”三個字前,多了兩個字——
    浮生。
    “浮生?這是錨點嗎?”青頭皮很困惑。
    柜姐也沒懂,“浮生,和念頭又有什么關系?”
    寧鴿問:“記得我們剛進劇院時,做的那個填字任務么?”
    “當然了,”奶奶灰搶答,“在小方框里填上各種黃暴詞嘛。”
    “對。”寧鴿望著劇院的招牌,“那個任務其實也有信息要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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