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ffin是行業(yè)內大佬,她的到來不止有林稚晚注意到，會場里，很多人都漸漸反應過來,目光注視門口，大家低眉耳語，氣氛微微嘈雜。</br> 跟葉清和四目相對,林稚晚察覺到她的敵意,也微微笑了下，有些嘲諷意味在里面,然后，偏過頭，懶得看她。</br> “大家準備如何了？”主理人明樂姐招呼大家：“不如我們再彩排一遍。”</br> Goffin說：“燈光和音樂也一起。”</br> 聞言，大家面面相覷，眼里同時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br> 臨江作為中國的時尚之都,時裝周地位舉足輕重,Goffin這次受邀回國,大有提拔新秀設計師以及投資新興品牌的意思。</br> 這會兒她想看看大家的水平，所有人都想好好表現(xiàn)。</br> 葉清和仗著自己新盛體育女主人的地位，也成了“人上人”,見各位設計師摩拳擦掌,在一旁借機嘲諷：“模特小姐姐們可要好好表現(xiàn)，不能動不動就摔跤。”</br> 這是在暗諷林稚晚的請來的模特多次摔了很多次。</br> 可這話說得并不討巧,做模特的,哪有沒摔過的，大家都是盡量避免摔倒,就算是摔倒,跟時尚相關的氣質、從容不迫地救場能力,也是衡量模特是否專業(yè)的標準。</br> 這里大大小小模特互相看看，微微皺起的眉頭，再對這段話表示不悅。</br> 一次兩次就算了，整個活動周期都在被針對，林稚晚挽了下嘴唇，不卑不亢回擊：“在四大時裝周上，我們會給摔倒的模特鼓掌。”</br> 這話一是暗諷葉清和沒見過世面，同時也提醒了大家，注意葉清和的小肚雞腸，咄咄逼人。</br> 葉清和在時尚方面并不專業(yè)，噎了一下，旋即明白林稚晚的意思，表情更加不善，低聲罵了句：“矯情。”</br> 林稚晚：“……”</br> 明樂察言觀色，她知道林稚晚的身份，也知道葉清和的，兩人之間的那些恩怨也有所耳聞，生怕這時有變故，連忙打圓場：“來來來，大家各就各位，抓緊時間了。”</br> 說完，還對也葉清和做出一個類似奉承的“請”的手勢。</br> 葉清和很吃這套，翻著白眼，哼了聲。</br>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也散了，明清與路過林稚晚的時候，朝她吹了個口哨，聲音壓低，帶著竊喜：“姐姐，好cool！”</br> 果然是十九歲的小男孩兒，愛恨情仇都這么淺顯，最直白的樂觀戳中她，林稚晚笑了下。</br> 燈光攝影已準備就位，模特按照出場順序站好。</br> 一行設計師在臺下坐好，Goffin拿起寫有各位設計師資料的文件，按下簽字筆。</br> 準備審判似的。</br> 音樂聲響起，模特依次出場。</br> 眾人屏聲靜氣，妄圖在自己模特出場的一分鐘時間里，準確觀察到Goffin的表情，或無情緒，或皺眉或贊賞。</br> 畢竟，能不能得到Gofin的贊賞，對于他們的職業(yè)生涯都至關總要。</br> 林稚晚沒有看向Goffin，在服裝設計師生涯的伊始，她也曾迫切地需要肯定，用別人的贊美證明自己的水平和審美在線。</br> 可在C家工作，她的作品已經受到了很多贊揚的反饋，如今她不再那么拼命，只想用設計表達自己的情緒，把禮服當成承載自身感情的渠道。</br> 她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了，即便是市場上反響不好。</br> 因為，她至少有池宴兜底。</br> 拿了和風百分之10的股份，她的生活永遠不會差。</br> 背景音樂到達高峰，電子音樂帶著它獨有的躁動感迎來大軸的出場。</br> 陳蔚穿著林稚晚設計的裙子，踩著標準的臺步上場，她漂亮，風情，透視的裙子配上閃爍的鉆石，與她相得益彰。</br> 一旁的明清與雖然只是陪襯，但不得不說，也足夠養(yǎng)眼。</br> 效果足夠驚艷。</br> Goffin不自覺放下翹著的二郎腿，手掌拄著下巴，眼底微微泄露出一絲詫異和贊許。</br> 兩人走回幕后，所有模特再一起走出來，鞠躬，謝幕。</br> 音樂聲停下，半晌，大家一起鼓掌。</br> Goffin將文件夾擱在腿上，贊揚了幾個作品，沉吟了會兒，又問：“同喜？”</br> 這是葉清和的作品，她立馬出聲應著：“郭老師，這是我的作品。”</br> Goffin神色微凝，似乎在組織語言，最后又失敗，旋即轉過頭，看向林稚晚：“GovianLim?”</br> 兩人在法國有過幾次接觸。</br> 林稚晚謙遜地點頭，打招呼：“郭老師，好久不見。”</br> Goffin不吝嗇贊美，夸贊她：“之前看過你主持的coco系列，這兩年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不再做設計了。”</br> 林稚晚抿了下嘴唇，如實回答：“這兩年家庭和身體出了些問題。”</br> “但是苦難并沒有打敗你，”Goffin語氣溫柔：“反而讓你的設計更有棱角，更為大膽，氣質也鮮明。”</br> 她的老東家，是要將女人的優(yōu)雅發(fā)揮到極致。</br> 林稚晚的風格也很溫柔且克制，是放在衣櫥里點綴主人永遠不會出錯的成衣首選，富家小姐的出街必備。</br> 如今的風格，像是配槍的女殺手墜入愛河的那一刻，清醒、獨立與自我滿足才是女性的本質，愛情只是她槍邊的玫瑰。</br> 夸贊完林稚晚，Goffin又陸續(xù)詢問了幾個新秀設計師，最后語重心長說：“我知道大家做這一行和不容易，很多時候審美要向規(guī)則彎腰，但借鑒和模仿要掌握好尺度。”</br> 這話有批評意味在。</br> “不是所有西方的、小眾的就都是好的，”她說：“我們祖國幅員遼闊，可挖掘的素材太多了，立足自身，才能堅守風格。”</br> 這場時裝周，不乏借鑒模仿別人的人。</br> Goffin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也表達了對葉清和的不滿，她當然能看出是在抄襲。</br> 直到說完，Goffin都沒有看葉清和一眼，也沒對她的作品表達任何喜惡。</br> 可按照葉清和的身份，Goffin的忽視才是最大的打臉。</br> “大家忙去吧，晚上加油。”</br> 新盛體育再沒落，在臨江市乃至時尚行業(yè)仍保有地位，明樂人精似的，不想大家鬧得難看，從中緩和氣氛。</br> 眾人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互相看看，如鳥獸四散。</br> 葉清和想要裝逼但是沒撈到好處，狠狠地剜了林稚晚一眼，帶著經紀人還有小助理從她身邊路過，還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下她。</br> 葉清和的上衣肩膀處有鉚釘，林稚晚被撞得結結實實，痛苦地悶哼一聲。</br> “草！”明清與的不滿徹底達到頂峰：“傻逼吧？”</br> “清與！”林稚晚呵住他：“別跟她沖突。”</br> 這個時候保持好狀態(tài)，走好晚上的大秀才是最重要的。</br> 明清與反復被兩位姐姐訓斥，不滿意哼了一聲，嘟嘟囔囔：“好心成了驢肝肺了。”</br> 臨近傍晚，大秀即將開始。</br> 會場外人頭攢動，攝影師架著□□大炮，為明星網紅拍攝照片，熙熙攘攘一片。</br> 后臺化妝間，推衣服的，練習的，化妝的，更是忙得不得。</br> 林稚晚拿了一本雜志，坐在化妝臺前，仔細盯著化妝師的妝造。</br> 外面進來三個姑娘，工作人員的模樣，都帶著工牌，手里提著四個大打包袋：“郭老師請大家喝咖啡。”</br> 現(xiàn)在后臺人可不少，一人一杯，總價也不會太低。</br> 大家笑嘻嘻道：“謝謝郭老板。”</br> 打頭的是Goffin的助理，佯裝嚴肅道：“大家今晚好好表現(xiàn)。”</br> 那兩個小姑娘挨個發(fā)咖啡，大家都在忙，大多數直接放在了桌面上。</br> “哎，怎么有點兒灑了。”陳蔚沒看，直接抓了一下，手上粘的濕乎乎的，還得本能反應地保護禮服。</br> 明清與把自己的那杯遞給她：“我這個是好的，你喝我的。”</br> 男孩兒大刺刺的，他抽出一張紙巾包裹住杯壁，咕嚕咕嚕往肚子里灌了兩大口。</br> “清與，少喝點兒。”林稚晚囑咐他：“不要出什么狀況。”</br> 明清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有點兒渴嘛，不好意思哦。”</br> 又高又帥還有點兒奶的男孩站在面前撒嬌，林稚晚沒有跟這類男生相處的經驗，突然有點兒慌，感覺自己年長者加甲方的威嚴搖搖欲墜，拿雜志輕輕拍了他一下。</br> 語氣故作嚴肅：“站起來整理下衣服。”</br> 明清與不好意思地放下咖啡，撓頭：“哦……”</br> 他人很高，很瘦，九頭身，面部輪廓清晰，天生吃模特這口飯的人。</br> 這件西裝穿在他身上，氣質略微成熟，跟她本身的少年感對沖，可他的外形依舊卓然。</br> 林稚晚看著穿著這件衣服的他，有一瞬間恍惚。</br> 兀自抬起手，幫他正了正領帶。</br> 當年，林文和一直舍不得讓她出國。</br> 妻子遇難去世，兩人唯一的孩子也要去異國他鄉(xiāng)，一兩個月也見不上一次，林文和不想。</br> 可服裝設計才是林稚晚的真正感興趣的事情，他不能將她困在自己身邊。</br> 林稚晚去英國留學、乃至后來留在法國工作，林文和幾乎都在保持著一個月飛到歐洲看望她一次的頻率。</br> 然而，和世間所有的親情故事一樣，林稚晚實在是太忙了，忙到有時候林文和在巴黎待三天，她才能抽出半天時間跟他見一面。</br> 即便是這樣，林文和還是很開心。</br> 他在國內，關注林稚晚每一次的設計作品，每一次雜志訪問，以及每個季度上市的服裝。</br> 他這位身家百億的企業(yè)家，縱使自己很成功，依然以自己的女兒自豪，他總是用慈愛的眼神看著林稚晚，說：“我們晚晚長大了，成了了不起的設計師了，以后爸爸出席活動就穿阿珠設計的衣服。”</br> 林稚晚很難解釋，自己嘗試的領域——時尚女裝設計，和西裝店做手工西裝有很大差別。</br> 雖然都是做衣服，但實際上沒有什么關聯(lián)。</br> 但林文和說得多了，林稚晚也按照他的身材和氣質畫了手稿，想著閑下來親手給他做成成衣，他一定會很驚喜。</br> 可之后，C家高定線營收下滑嚴重，kpi任務全部壓在成衣上，她每天沒日沒夜的工作，大把大把地掉頭發(fā)，把這件事擱置了。</br> 而如今，她把這套西裝做好，但是再也沒有機會穿在林文和的身上。</br> 她甚至由于變故，都無法再次走進世界頂級的四大時裝周。</br> 好在臨江市也有時裝周，她請了模特，讓模特穿上這件西裝她一針一線手工縫制的、給父親的西裝。</br> 她站在鎂光燈閃爍的位置，站在人群中央，有鮮花和掌聲簇擁。</br> 她想，林文和在天堂也能感受到這份熱鬧，看到自己的心愿被滿足，也會開心地笑。</br> 明清與身高190，比林稚晚高了將近三十公分，就算是她穿了高跟鞋，也有20公分的身高差。</br> 他們之間的高度差了一個頭，林稚晚離他很近，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她頭頂清淡的白檀香。</br> 她的動作極盡溫柔，可明清與卻生不出半點旖旎的心思，因為他低下頭，就能看到，她的眼神里，閃著悲痛。</br> 他只能筆直地站著，站到感覺腰酸腿抽筋也不敢動。</br> 在明清與眼里，這位甲方就是位沒什么喜怒的木頭美人，這會兒她的悲傷是悄無聲息的，且惹人心疼。</br> 他鬼使神差地，蜷縮著手，在她后背拍了拍。</br> ——不張開手掌是怕冒犯到她，輕拍是撫慰。</br> “晚晚——”</br> “啊——”</br> 一聲呼喚夾著尖叫，在本就不算安靜的人群里，生生辟出來一條血路。</br> 本來沒有人關注的林稚晚和明清與，一下子成為眾人目光的靶心。</br> 林稚晚沉浸在剛剛的情緒里尚未清醒，懵懵然回頭，就見婁黛、曲思遠、江珩和池宴站在后臺的入口。</br> 婁黛和曲思遠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尷尬震驚，江珩似笑非笑，像是要看熱鬧。</br> 池宴神色淡淡，可眉毛壓著，下頜線緊繃，嘴唇緊抿。</br> 那表情，分別寫著占有欲、不痛快以及嘲諷。</br> 仿佛在說：“還質疑我在外面朝三暮四？咱倆最多也就彼此彼此。”</br> 要是沒有旁人，估計現(xiàn)在就要收拾她了。</br> 被他的目光喚醒，林稚晚緩緩回神，眼神逐漸清明。</br> 她松開明清與，問：“你們怎么過來了？”</br> 就算是拿到了時裝周的入場票，可非工作人員也不能進后臺才對。</br> “這酒店，”曲思遠指了下池宴：“他的。”</br> 林稚晚：“……”</br> 鈔能力，對不起。</br> 婁黛從剛剛的震驚里緩過神，踩著高跟鞋噠噠走過來，又噠噠拉著林稚晚到自己人這里。</br> 明清與長出口氣，握著咖啡又猛灌兩口，保持清醒。</br> 婁黛夸張地“哇哦~”一聲，揶揄道：“晚晚不錯嘛，魅力四射，年輕弟弟手到擒來。”</br> 林稚晚：“……”</br> 池宴：“……”</br> 曲思遠：“……”</br> 心碎。</br> 林稚晚悄悄瞥了眼池宴，努力讓自己硬氣一點，：“我是在給他整理一下衣服。”</br> 婁黛又“哇哦”一聲表示不信：“誰不喜歡弟弟呀，我們都懂。”</br> 林稚晚：“……”</br> 池宴：“……”</br> 曲思遠：“……”</br> 再次心碎。</br> 明清與小孩兒一個，哪兒受得了這種起哄，臉一紅，肚子也有點兒疼，悶悶地說：“我去上個廁所。”</br> 林稚晚連忙囑咐：“注意一下褲子，早去早回。”</br> 千萬不要弄出任何褶皺！</br> 這關心完全不多余，然而婁黛又開始了：“哇哦~”</br> “……”曲思遠忍無可忍，這次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br> 婁黛立馬發(fā)瘋：“曲二你有病？”說完就算是還穿著高定，也要踢人。</br> 曲思遠步步后退，手一點兒也不松：“你話太多了！”</br> 兩人簡直比整個后臺都亂。</br> 林稚晚趕緊阻止他們：“別鬧了，別鬧了，坐一會兒吧。”</br> 婁黛不依不饒，用眼睛瞪著曲思遠：“道歉！”</br> 小仙女都發(fā)話了，哪有接著鬧的道理，曲思遠中氣十足吼道：“對不起！”</br> 林稚晚、池宴和江珩：“……”</br> 在三個人的甄經理，這倆人和好如初，曲思遠放開婁黛，看了眼手心，嘟囔道：“你這口紅怎么紅了吧唧的？”</br> 婁黛：“口紅不是紅的難道是黑的？”</br> 曲思遠：“……”</br> 林稚晚裝作跟池宴不熟悉的樣子，給他們介紹陳蔚：“這位是我的模特，這幾位是我的朋友。”</br> 陳蔚朝他們點了點頭。</br> 后臺本就不夠寬敞，又擠進來這么些人，陳蔚自覺讓出位置：“清與怎么這么長時間沒出來？我去看看。”</br> 她一走，倒是讓出一個位置，林稚晚又從旁邊拿過來兩個座椅。</br> 池宴沒等人，拎了下褲線，坐在原來林稚晚坐的位置，還順手翻了下之前她看的雜志。</br> 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書角，眼神懶怠，有種漫不經心的矜貴。</br> 這模樣，絲毫不在乎之前的鬧劇似的。</br> 林稚晚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兒放松，飛速地轉移視線。</br> 婁黛跟曲思遠結束戰(zhàn)斗，讓化妝師幫忙重新補了一下口紅。</br> “都怪曲二，”婁黛說：“一會兒我還得看秀呢。”</br> 書香世家婁氏最小的姑娘，在社交圈里是被吹捧的對象，一會兒出去socail，必須保持妝容一絲不茍才行。</br> 曲思遠沒理她，眼神巴巴地看著林稚晚：“晚晚，都準備的怎么樣了？”</br> 林稚晚如實回答：“還行。”</br> 一場正常的T臺，只要不出現(xiàn)明顯的錯誤，并且能帶來驚艷感就算是成功了。</br> “我看到葉清和也在，你一定得碾壓她！”婁黛就看不慣葉清和山雞變鳳凰之后的高傲勁兒。</br> 林稚晚對自己有信心，可照舊謙虛：“這也不是比賽，怎么碾壓。”</br> 況且葉清和有粉絲，就算是做出一坨屎，也有人夸好看呢。</br> 正聊得火熱，門口大秀導演拿著喇叭喊道：“十分鐘后開始，模特抓緊時間準備。”</br> “得，”曲思遠索然無味地站起來：“那我們也得走了。”</br> 有朋友關心自己，林稚晚是開心的。</br> 朝他莞爾一笑：“嗯，我會加油的。”</br> 還給自己補充一句？</br> 池宴眉頭微皺，意味不明地笑了聲。</br> 那聲音很低，帶著嘲諷，林稚晚聽到了，脊背一陣酥麻。</br> 池宴放下翹起的長腿，站起來，身材利落高挑，往前走了兩步，擋在曲思遠和林稚晚之間，耷拉著眼皮，厭厭道：“走了。”</br> 曲思遠最后還要跟林稚晚拜拜。</br> 拜拜之后，他先轉過身，婁黛和江珩并排走在前面，這下只有池宴沒挪動腳步了。</br> 他微微垂頭，睫毛遮擋下，淡淡地看著林稚晚。</br> 和她對視著，林稚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又很快敲響警鐘。</br> 之前池宴問她是不是喜歡自己，雖然沒得到回答，但這么問，潛臺詞就是他以為自己習慣他。</br> 池少爺是多么矜貴驕縱的人，向來只有他不喜歡別人的份，林稚晚沒有給他肯定的回答，這會兒肯定不痛快。</br> 更何況，還撞上了她給別的男生系領帶。</br> 這人睚眥必報，不會在這兒就一股腦討回來吧。</br> 林稚晚眼睛轉了轉，直覺不妙。</br> 果然，池宴朝著跟門口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步，朝她逼近了些。</br> 上次的情緒爆發(fā)，令兩人之間有些尷尬。</br> 林稚晚不可避免地想到被他抵在墻角質問是不是喜歡他的事情，內心小鹿亂撞，張皇后退。</br> 細腰抵在化妝桌桌角。</br> 燈光照在池宴眼里，他長睫垂著，眼里情緒難明。</br> 忽的，他突然牽起一次嘴角，配上領口隨便解開一顆紐扣的放蕩，更顯痞壞。</br> 四周都是嘈雜的人，認識他們的，不認識他們的。</br> 前面還有曲思遠婁黛和江珩。</br> 池宴簡直是把兩人關系放在明面上，赤/裸/裸地尋求刺激。</br> 他永遠從容，可林稚晚真的慌了，怔忪地看著他。</br> 池宴越靠越近，一手捏在她的頸后，愛撫似的摩挲著，薄唇輕啟，語氣嘲弄：“晚晚，你還真是專一呢。”</br> 林稚晚不明所以：“？”</br> 下一秒，池宴眼神鋒利起來，語氣懶懶的，帶著嘲諷：“永遠年輕，永遠喜歡十八/九歲男生？”</br> 林稚晚：“……”</br> 在酒吧被抓包是，看選秀是，模特也是。</br> 可……這確實是事實來著。</br> 林稚晚想從“進化論角度解釋人類看臉天性的基因因素”，剛要張嘴，結果，下一秒，婁黛回頭。</br> “晚晚……”婁黛的話噎回嘴巴里，化成一聲尖叫：“啊——”</br> 這這這，林稚晚和池宴，什么局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