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晚,真有你的】</br> 信號十分明確，大少爺生氣了。</br> 林稚晚有點兒頭疼。</br> 未讀消息還有十幾條，她索性一下子看完。</br> 4:57——我這兒提前結束了</br> 5:30——這家店需要提前預約,我叫我助理去拿號</br> 5:45——我到了</br> 6:00——下班</br> 6:13——又加班？</br> 6:30——我看你們樓下有家麻辣拌店，下來吃點兒再忙？</br> 6:45——你再不下來我可要考慮報警了。</br> 大少爺從來只有讓別人等的份兒，卻耐著脾氣坐在車里等了她一個多小時。</br> 中間還動搖過如果她太忙就先下來一起在小餐館里對付一口的想法。</br> 他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剛剛卻直接給人推開。</br> 推開不算,還把別的姑娘往他身邊推。</br> 林稚晚后知后覺，這次是她做的太差勁兒了。</br> 她捏了捏手機,然后又剝了剝手指，垂著頭，一路沒吭聲。</br> 曲思遠一邊開車一邊看她，多多少少有點兒心猿意馬：“晚晚，那個……”</br> 林稚晚回過神,用干凈到近乎空洞的眼神看向他：“怎么了？”</br> “沒……沒什么……”</br> 曲思遠想問最近瘋傳的池宴在追她并且疑似成功的消息是否屬實,話到嗓子眼又咽了下去。</br> 池宴是什么時候跟安米搞上的他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以池宴的脾氣不會一次招惹兩個的。</br> 倒也不是因為他的道德高尚，單純是因為這人怕麻煩，倆女的扯花頭耽誤他玩賽車。</br> 曲思遠不說,林稚晚也沒心思照顧他的欲言又止。</br> 車子停在酒吧外面。</br> 林稚晚下車,猛地被冷風一吹，后頸上起了一層顫栗。</br> 池宴和安米也剛好下車,池宴停車的位置很刁鉆,四平八穩(wěn)地停好后，抬眼往后看了下。</br> 眼神冰冰涼,沒有什么溫度。</br> 明明前兩天還好好的,今天又變回了從前那般。</br> 林稚晚低下頭,心里默默對自己說，林稚晚啊林稚晚，你搞砸事情還真是一把好手。</br> 曲思遠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走在最前面招呼著：“進來吧。”</br> 池宴也沒等人，緊隨其后，林稚晚和安米走在最后。</br> “姐，你干嘛推我啊，”安米懵逼又委屈：“池宴哥一路上臉色都要趕上冰棍兒了。”</br> 林稚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咬了下嘴唇：“就當幫我一個忙，這個月給你漲工資。”</br> 安米：“……”</br> 有錢人就是任性。</br> 曲思遠和池宴去選酒，給了倆人包間號，讓她倆先過去。</br> 一進包間，各種脂粉味和街香混在一起撲面而來，林稚晚皺了下眉。</br> 這里小開網紅不少，摟摟抱抱的更多，見倆人進來，沒有什么反應。</br> 安米也是小網紅，跟其中幾個都認識，跟小姐妹聊天可比感受池宴的低氣壓好多了，她趕緊投入塑料姐妹的局里。</br> 這下只有林稚晚一個人，她坐在軟皮沙發(fā)的最邊兒上，低頭玩著手機。</br> 她天生就不適合這種氛圍，磁場不對。</br> 甚至沒有婁黛和陸方霓在，都沒有人能給她和池宴曲思遠這群公子哥扯上關系。</br> 大家只當是哪個舞蹈學院或者藝術學院的學生妹妹，因此吸引了好多公然打量的目光。</br> 有兩個小開晲她，從下到上掃視了一遍，問：“這誰啊？”</br> 別人不知道林稚晚和池宴的關系，但安米知道，她生怕這群二世祖把人惹到了，說：“跟池宴哥思遠哥來的。”</br> 這倆人的人都碰不得，他們懂規(guī)矩。</br> 又掃了林稚晚一眼，沒什么動作。</br> 可單純就是被看兩眼，林稚晚就已經如坐針氈了。</br> 現(xiàn)在不過八點左右，外面的夜場還沒開始，可她距離上次吃飯已經過去了九個小時，胃里不舒服。</br> 左等右等，曲思遠和池宴還不回來，林稚晚感覺自己要坐不住了，她想走。</br> 找個地方吃點兒暖和的飯菜，然后回家泡個熱水澡，早點睡覺，明明一天已經很累，何必還要在這里遭罪。</br> 她猶豫了會兒，見沒人注意自己，拎起包，開門。</br> 然后，就撞進一雙頂好看到琥珀色眼睛。</br> 倆人離得很近，池宴慵懶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臉上，然后一點點向下，定格在她拎包的手上，眼神也愈發(fā)鋒利。</br> 林稚晚：“……”</br> 想走有什么錯？但被他看著，就像是被教導主任抓到逃課的學生，她松開門把手，往后退了兩步。</br> “不用迎接我，”池宴說：“我自己會開門。”</br> 他這么說，林稚晚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端著托盤，放著兩碗番茄牛腩面。</br> 林稚晚又往后兩步，給他讓開路。</br> 就算是端著托盤，池宴身上的氣場也不會被人當成服務生，本來各干各的一群人，居然能同一瞬間注意到池宴。</br> “呦，宴哥，你怎么自己拿托盤進來了？”有人親自接過餐盤，又不用人教就知道放在茶幾中間，順便給池宴也引到C位。</br> 他一進來，儼然成為視覺的中心，所有人都跟著他轉。</br> 林稚晚隱在角落里，泄露進來的光芒很少，以至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著他。</br> 池宴習慣了眾星拱月，甚至有些理所應當，也不道謝，提了下褲線，坐下，語氣淡淡：“思遠這店里缺人，現(xiàn)在忙不開。”</br> 每當這個時候，林稚晚就會覺得自己和池宴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她心里住著一位暴徒，表面卻是一位公主，她渴望叛逆渴望張揚，但永遠辦不到。</br> 池宴是她的一束光，是她內心真實渴望的畫像，可她越渴望，越自卑，越不敢靠近，無法得到。</br> “怎么能缺人呢？”有人問。</br> “就他這管理水平，”池宴笑了下：“反正賠不賠的也無所謂了。”</br> 幾位小開都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笑笑：“這不巧了，我家里人也這么想。”</br>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池宴的經商頭腦能把家族企業(yè)經營到新高度的，這些小開家里多數資產豐富但自己能力不行，家族對其期盼都是別敗光家產就行，別的隨便折騰。</br> 因此，拋去池家家底雄厚的元素，這些人對池宴恭敬，也因為是真的佩服他。</br> “賺錢容易守錢難。”池宴隨意說說，結束對話。</br> 他脫掉外套，將衣袖往上挽了兩節(jié)，慢條斯理地將兩碗面拿出來。</br> 有人問：“宴哥晚上沒吃飯？”</br> 池宴點頭：“嗯。”</br> “怎么了？”</br> “等人。”</br> “沒等來？”</br> 池宴幾不可見地沉默了聲：“嗯。”</br> “這么大的架子，你都等不來？”</br> 哪里是架子大，只是在她面前，人家根本沒給自己當池少爺。</br> 是她石榴裙下眾多追求者里的一個，是她月色下亡命狂奔的勇夫，是她不在意不關心的召之即的對象。</br> 酒吧里的光線不明朗，池宴低聲笑了下。</br> 右手拿起筷子，左手卻朝門口最不起眼的位置招了下。</br> 動作隨意，眼皮兒都沒抬：“吃飯。”</br> 不叫她還能怎樣，看她餓肚子不成。</br> 他這一聲，滿屋子的目光都落在林稚晚的身上。</br> 去吧，又會被人盯著；不去吧，欲蓋彌彰。</br> 林稚晚雙手交叉，互相摩挲著，考慮了會兒，挪過去。</br> 池宴身邊兒的姑娘自覺給讓了地兒。</br> 林稚晚坐下。</br> 倆人吃飯都屬于細嚼慢咽的那類型，誰也沒說話。</br> 算是一場無聲地戰(zhàn)爭，只有安米是最大的受害人。</br> 因為，沒有人記得，她也沒吃晚飯！</br> *</br> 等兩人吃完，曲思遠才回來。</br> “草，為什么上個月的賬就是算不明白呢，我感覺我賺了不少，為啥還是虧了？”</br> 他嘟嘟囔囔地，最后總結：“我就不是做生意這塊料。”</br> 又舉起杯子呦呵著：“來來來，我們喝酒。”</br> 這次池宴居然也喝了。</br> “你車怎么辦？”曲思遠問：“找代駕？”</br> 這車子如初戀，不能讓第二個人碰，池宴今天是真不痛快才會喝酒，只喝一點兒，微醺。</br> “明天早上我來開。”</br> “能行么？”</br> 池宴皺了下眉：“誰敢碰我跟誰沒完。”</br> 眾人皆知池宴愛車勝過愛美人，身邊姑娘如流水，但賽車才是唯一真愛。</br> 這群小開喝多了也就放的開了，問池宴：“宴哥，聽說你這些天在追新盛家的小姐林稚晚？”</br> 今兒沒人給介紹，生面孔又多，這些人里還真有不認識林稚晚的。</br> 眾人屏聲靜氣，就連曲思遠也是。</br> 池宴不慌不忙地晃著酒杯，眼皮微微掀起來朝林稚晚看了一眼，他喝了點兒酒，皮肉很薄的眼皮折出兩道褶。</br> 眼神玩味，嘲弄，自嘲都有，不過一瞬間，又淹沒在酒吧繚亂的光線里。</br> 林稚晚不期待他的回答，卻被這眼神弄得心煩意亂。</br> “沒有——”</br> 他嘴角勾了下，宣判。</br> 曲思遠松了口氣。</br> “那宴哥現(xiàn)在喜歡什么類型的姑娘？”又有人打趣：“我們幫忙尋摸尋摸。”</br> “咱們現(xiàn)在在場的姑娘也看看有沒有機會啊。”</br> 眾人起哄。</br> 在熏熏然的氣氛里，大家伙的曖昧氣焰達到頂峰。</br>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池宴的坐姿也有點兒歪了。</br> 他平時坐著就松松垮垮不修邊幅，這會兒也沒人注意得到。</br> 可隔著衣服面料，兩人腿抵著腿，熱量互相傳遞。</br> 從前，他閉口不提擇偶標準這回事兒，今天卻來了興致。</br> 酒杯里的啤酒往外冒著泡泡，他盯著那點兒擴散碎掉的啤酒花，他耷拉著眼皮，語氣慵懶且蕩漾：“天真、可愛。”</br> 這條件不難找，包間里都能一抓一大把，姑娘們都開始躍躍欲試。</br> “還有么？”有人問。</br> 池宴這會兒借著一點酒勁兒，偏頭掃了林稚晚一眼。</br> 她垂著眼睛，手指扣著沙發(fā)皮，看樣子也不太好過。</br> 就他媽互相折磨吧，這日子愛過不過。</br> 池宴生長在一個完整且有/愛/的/家/庭，換句話說，他親情富裕，友情也夠圓滿，他在林稚晚身上，只想要愛情。</br> 然而成熟的人格，愛人先愛己，如果在一場愛情里，讓他過分失去自我，讓他患得患失且感覺到不舒服，他會選擇快速結束這段感情。</br> 沒有人比自己更重要。</br> 但林稚晚不是，她是埋在廢墟里的玫瑰，她是藏在魔鬼羽翼下的天使，是破碎且需要拯救的靈魂。</br> 她從池宴身上想要的，不止是愛情，還有救贖。</br> 池宴堅持了九十九步，一而再再而三，功敗垂成。</br> “還有啊，”他聲音變得有點兒啞，繚亂地光線使他面容變得晦澀，他說：“要主動的，勇敢的。”</br> “不過也不用太主動，太勇敢。”</br> 至少，他邁出九十九步，她得敢往前走一步。</br> 這話說得晦澀、模棱兩可。</br> 包間里姑娘左看看又看看，想挑出符合標準的是誰，同時也在想，后面這句話到底是什么含義。</br> 喜歡床下溫柔賢惠，床上浪的？</br> 大家面面相覷。</br> 只有林稚晚明白了，越明白心里就越亂，指甲戳著牛皮沙發(fā)，差點兒給摳出一個窟窿。</br> *</br> 夜色闌珊，秋風瑟瑟。</br> 今天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狀態(tài)微醺，如鳥獸歸林四散。</br> 池宴喝了酒，不能開車，也不想坐出租，直接跟曲思遠宿在樓上了。</br> 他沒管林稚晚，大有一副隨便了的意思。</br> 林稚晚站在路邊兒叫了網約車回去的。</br> 回到家里，剛好看到安米發(fā)來的消息。</br> 【姐，我有話直說了哈，我覺得你今天做的不太好】</br> 【池宴哥是來接你的，你怎么能把我推上車呢，你們要瞞著思遠哥，也有別的方法，這么做實在是不妥】</br> 【我坐車的一路，池宴哥恨不得給我扔下去】</br> 【你這么做太！傷！人！心！了！！！】</br> 一個二十歲剛出頭小姑娘都明白的道理，林稚晚居然是手快于腦子。</br> 她心煩意亂，手機一扔，給自己埋在被子里。</br> 就像是池宴說的，她像個遇到危險遇到困難只會把頭扎進沙子里的鴕鳥。</br>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她腦子里出現(xiàn)一個聲音。</br> 很快又出現(xiàn)一個聲音，林稚晚啊林稚晚，池宴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什么不行的呢，你只需要勇敢一次，一次就好。</br> 一次就好。</br> 一次就好。</br> 林稚晚像是充了氣的氣球，鼓住一口勇氣。</br> 她掀開被子，到酒柜旁邊兒開了一瓶紅酒，用喝啤酒的方式對瓶吹了半瓶。</br> 胃里火辣辣地燒起來，手腳也熱起來，連同膽子也一起變大</br> 她拎起包包，突然決定輕裝上陣，把電腦平板文件一股腦倒在桌子上。</br> 轉念一想，今天去了今晚可能就回不來了，明天還得工作，又把東西塞回去。</br> 她搖搖晃晃往外走，又想，池宴住曲思遠那兒，萬一見不到人他怎么辦？</br> 萬一曲思遠也在怎么辦，萬一池宴不見她怎么辦。</br> 她什么也沒準備好，像是莽夫，連武器還沒準備，就要上路了。</br> 林稚晚在玄幻處換鞋，酒精麻痹大腦，又激動又緊張，手在抖，鞋帶都系不上。</br> “叮——”</br> 門鈴急促地響起。</br> 已是深夜，酒精令她安全意識直線下降，看都沒看一眼，直接開門。</br> 外面是同樣酒氣深重的池宴。</br> 兩人無聲對峙。</br> “林稚晚，”池宴給她逼至墻角，他眼神凌冽，可酒精令他的語氣溫柔起來：“你三天沒理我。”</br> 林稚晚處于巨大的懵懂里，肩膀上的包包滑落，電子設備和地面接觸，發(fā)出聲響。</br> 她眼眶也紅，大抵是一種未曾被拋棄的激動，在只有一方空間可以喘息的間隙，她問：“你怎么來了？”</br> 怎么來了？</br> 池宴都說不清的為什么來了，所以就當來算賬吧。</br> 把這些年都清理一下。</br> 他眸色暗淡了下，抬起手臂，撐在墻上，給她圈在一方天地里。</br> “你三天沒理我，七天沒見面，你知道么？”他細數她的罪過：“今天是你主動說可以一起吃飯的，我他媽等了你一個小時。”</br> 他怒起來，眼眶通紅，琥珀色的眸子里不太明朗的情緒翻涌。</br> 林稚晚不敢看他。</br> “心虛了？”池宴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兩人四目相對：“你怎么能這么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就憑……”</br> 我喜歡你么。</br> 這話他沒說，硬生生地咽下去了。</br> “算了，”他苦笑了聲：“就當是跟狗浪費時間了。”</br> 林稚晚被他看著，同時也看著他，一眨眼，兩行淚水滾在面頰。</br> “對不起。”她小聲呢喃。</br> 她哭起來也頂好看，跟訓練過似的，大顆眼淚滾滾滑出眼眶，眼眶紅一圈兒，沒一會兒，臉上一行淚。</br> 池宴心煩意亂。</br> 哭哭哭，就他媽會哭。</br> 知道自己哭起來惹人心疼，遇到事情先哭。</br> 媽的，池宴怨自己沒骨氣，抵擋不來她的眼淚。</br> “現(xiàn)在知道哭了？”池宴語氣嘲弄，下一秒又不自覺心疼她，語氣開始收斂、貼近溫柔：“你要是真感覺不對，那你就不應該把安米推過來，你該跟我上車，然后抱抱我。”</br> 全臨江都知道他在追她了，怎么唯獨曲思遠不能知道。</br> 就當是上追求者的車，這是件多么毀人清譽的事兒么？</br> 池宴胸上里憤懣，不滿，甚至有從沒體驗過的委屈。</br> 他這樣的人，從來不用受委屈，卻在林稚晚這里體會遍了。</br> 偏偏自己對著的是個木偶，沒有情緒的。</br>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要來一次，發(fā)瘋之后，更像是一個傻逼。</br> 他撐著的手臂放下，往后退了一步，松開林稚晚。</br> 并且覺得，自己近十年的執(zhí)念，也該松松了。</br> 他不是佛祖，他渡不了人。</br> 然而，下一秒，腰間卻傳來溫柔的觸感。</br> 林稚晚抱住了他，頭頂類似小狗般親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像是如他剛才描繪，繼續(xù)白天沒有完成的儀式。</br> 她帶著很濃重的鼻音，一遍又一遍說：“抱抱。”</br> 抱抱。</br> 抱抱。</br> 抱抱。</br> 霎時間，池宴大腦過電，一片空白。</br> 待清醒，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臂早就不聽使喚，回應了這個擁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