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因為婚紗的原因無限期推遲,但拍攝婚紗照已經排上日程。</br> 如果所有衣服都是自己動手制作,工作量實在是太大,所以拍攝結婚照的時穿的婚紗都是在ZuhairMurad定做的。</br> 拍攝婚紗的攝影師也是精挑細選,時尚雜志御用攝影師和江思辰都在考慮范圍內。</br> 兩人挑選了很久,最后敲定江思辰。</br> 倒也不是之前他開玩笑時說過會給他們打折,而是這些攝影師里,江思辰是最擅長動態(tài)捕捉的,結婚照嗎,靈動最重要。</br> 拍攝當天,陳依依和陸方霓還有婁黛都跟過來打下手,江珩和曲思遠也被幾個姑娘拉著。</br> 分工上來看,女生主要是負責氣氛組,男生主要負責一些體力活。</br> 拍攝的第一站是一座廢棄的哥特式教堂內。</br> 尖塔拱門,窗花玻璃,視線通透,由于廢棄良久,從精致的美麗里依舊透出來幾分衰敗。</br> 林稚晚穿著價值不菲的婚紗,牽著池宴的手,一點點在教堂里漫步。</br> 用江思辰的話,讓他們自由發(fā)揮。</br> 其實這樣創(chuàng)作很有危險,好在兩人腰背挺拔,姿態(tài)什么時候都是優(yōu)雅的,抓拍也沒有什么漏洞。</br> 最開始的時候,林稚晚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著這么多人面,沒太放得開。</br> 可走進教堂內部,面對浮夸通透的教堂內部,她曾經選修過的西方美學課程重新回到腦海里,如講解員似的講給池宴聽。</br> “這座教堂應該是威尼斯人建的,門口有個獅子抱著福音書。”</br> 畢竟是搞藝術的,對這些藝術風格都是手到擒來。</br> 池宴問她:“怎么看出來的?”</br> 林稚晚說:“因為圣馬可可是圣經《馬克福音》的作者,是威尼斯的守護神,他的坐騎是獅子,威尼斯的城徽就是一只巨大的獅子。”</br> 兩人接著往前走,林稚晚指了指正面的建筑說:“這是拜占庭風格。”</br>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池宴愣了下:“嗯?”</br> 林稚晚勾了勾手指,池宴自然而然地彎下腰。</br> 四周還有人,林稚晚攏住他的耳朵,小聲說:“佛羅倫薩很多教堂都是這個風格的。”</br> 想到那些日子,林稚晚嘴角不自覺勾了一下,目光又在教堂里搜尋了圈兒,指了指大殿內的一座雕像,是珀爾修斯。</br> 她說:“那在山頂吻我的時候,奧莫廣場上,這位希臘神話里的英雄也在看著我們。”</br> 池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br> 這里的雕像都是復刻,一位身材健碩的男人手里拎著刀,腳下踩著尸體,左手高高舉起,向世人展示手里的人頭。</br> 是珀爾修斯斬殺美杜莎。</br> 池宴這人不忌神佛,甭管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都未曾有過半點敬畏之心,他微微瞇了下眼睛,嘴角勾了下:“這神怎么愛打打殺殺?”</br> 林稚晚說:“希臘神話體系本來就是這樣啦。”</br> “人要平和,不能動不動就動刀動搶,”池宴說,“這神被荒涼在這里,肯定好久沒見過歡喜事。”</br> 林稚晚:“……”</br> 這人思維怎么能這么發(fā)散?</br> 她剛要勸他嚴肅點兒,就見池宴猛然低下頭,吻上她的嘴唇,不止是吻,還探進了舌頭。</br> 林稚晚被嚇了一跳,本能反應地往后躲了下,池宴一把按住她的腰。</br> 這身婚紗本就在腰身做了魚骨處理,愈發(fā)顯得林稚晚腰身纖細,不盈一握。</br> 這這這,雖然是自由發(fā)揮,但也不能如此旁若無人吧?</br> 婁黛也特別給力的“哇”了一聲,跟嗑cp似的,激動得捂住嘴角。</br> 陸方霓也是一臉“磕到了”的表情,被江珩捂住了眼睛,陳依依和曲思遠雙雙轉過身,望天。</br> 攝影師本人江思辰十分專業(yè),拿著相機精準拍攝。</br> 這輩子都沒拍過這么真的情侶。</br> 親了好一會兒,林稚晚感覺呼吸都不暢了,池宴才將人松開。</br> 他笑著替她擦掉嘴角的水漬,抬頭對著珀爾修斯的雕像,聲音卻恭敬了些:“當年一吻,如今一吻,也算是有始有終,您安心當你的神仙吧。”</br> 林稚晚糾正他:“希臘神話里的神,應該不是神仙。”</br> “甭管那些,”池宴說,“來了我們的地界都一個樣兒。”</br> 走出教堂,他們驅車去師大附中。</br> 知道這是他們開始的地方,所以一路上都很興奮。</br> 陸方霓說:“你們這是不是校園到婚紗?”</br> 林稚晚:“中間還有那么多年呢。”</br> “那不是沒有別人么。”</br> 林稚晚說:“那姑且算吧。”</br> 婁黛:“那以后校慶你們回去演講吧?”</br> 曲思遠笑她:“想什么呢,當初老劉不是說了,師大附中就沒有早戀的。”</br> 林稚晚和池宴相識一笑。</br> 他們那會兒都很出格,敢在天臺上抽煙,敢翻墻出去去海邊,池宴敢毀壞監(jiān)控攝像頭只是為了她打架。</br> 可到底是沒有真正的,早戀。</br> 這么多年過去,師大附中翻新了不止一次。</br> 門口擺攤賣小吃的小販都被趕走了,門口也從原來一塊木招牌換成了校友題字。</br> 原來貼著粉磚的教學樓也換成了白色,多了一棟圖書館和實驗室。</br> 風景不一樣,但照舊承擔了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回憶。</br> 池宴從劍橋畢業(yè)之后,也以校友的身份資助過這座學校,因此之前跟校長招呼過,一行人在門口登記過后,順利走進了校園。</br> 現(xiàn)在是周末,只有高三學生還在補課。</br> 他們剛進校園,就趕上一陣下課鈴聲響起。</br> 幾個人一起頓下腳步,春風幾許,仔細聆聽著。</br> 從他們畢業(yè)到現(xiàn)在,將近十年,這個下課鈴聲沒有變過,悠揚婉轉,是他們學生時代的天籟。</br> 也是現(xiàn)在的孩子們的。</br> 鈴聲的尾巴還沒結束,就有腿腳快的學生穿著藍白校服走出教學樓,在路上又蹦又跳。</br> “哎這些人好像我,”婁黛感嘆了聲,“當初我就著急下課找男朋友談戀愛。”</br> 曲思遠也說:“我肯定是著急去打籃球了。”</br> 陸方霓也回憶:“我和晚晚這會兒一定是去超市買零食。”</br> 池宴和江珩相視一笑,因為他們也是。</br> 江珩和陸方霓談戀愛的事情沒有瞞住池宴,但貌似兩人感情不是很穩(wěn)定,陸方霓脾氣很大,總是會生氣,生氣就不見人。</br> 江珩只好拉著池宴課間去超市,爭取來一次偶遇。</br> 江思辰聳了聳肩:“我高中的課間,應該是寫題目。”</br> 每個人的青春都不太相同。</br> 他們之間的秘密誰也不知道。</br> 回憶好青春,江思辰說:“你看這哪里可以給你們拍照?”</br> 池宴和林稚晚齊齊往上指。</br> 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還不知道現(xiàn)在的天臺可不可以給人上去。</br> 他們按照記憶力的路線走去,那條路居然沒有被封。</br> 曲思遠打趣:“這說明母校的教育可以啊,現(xiàn)在跳樓的學生這么多,這條路都不封死的。”</br> 池宴說:“大概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心大。”</br> 天臺上,視野遼闊,可以俯瞰到整座師大附中,可師大附中這么難大怎么能準確的找到一個人呢?</br> 曲思遠撓了撓頭:“快跟我講講你倆是怎么私相授受的?”</br> 池宴低著頭,嘴角欠了一下,他抬起長腿走到圍墻前面,手指往對面一指。</br> 曲思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怎么了,對面不是高三嗎?”</br> 池宴手指沒動,沒說話。</br> 曲思遠又認真地按照教室數(shù)了一下,“草”了一聲:“這正他媽對著你們那層樓啊。”</br> 而且池宴這人,高中時期性格有點孤傲,喜歡一個人就在最后面靠窗戶的位置,班里其他同學都會每周串座位,只有他跟釘子戶似的一動不動。</br> 主要是通往天臺的樓梯間有扇門,上面還掛了門鎖,當時的小孩也單純,就以為這真的是在門門后面是教室,就算是有人,也是很少一部分人上來過。</br> 林稚晚是這很少部分之一,偏偏遇到了一個座位不動還喜歡往外看的池宴。</br> 可以說有些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br> 類似于小星星撞地球的概率,兩人居然就那么遇到了。</br> 許久沒有踏足過這片土地,這曾經是林稚晚的棲身之地,在繁忙的課間可以尋求一寸的安寧。</br> 她提著裙擺,一步步走向池宴,也將柔軟的手臂搭在圍墻上。</br> 墻面經過風霜雨露的腐蝕,不如十年前那般光滑,磨得皮膚有些疼。</br> 林稚晚微微垂頭,看向池宴。</br> 池宴后背微微弓著,低頭看她。</br> “我還沒問你呢,”林稚晚說,“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里的天臺能上來?”</br> 池宴說:“我看到你在這兒出現(xiàn)。”</br> 他沒有說看到有人在這出現(xiàn)。</br> 他斬釘截鐵地說,是你。</br> 林稚晚聽清他話中的意思,驕傲地揚了下下巴,嘴角勾著,問道:“那你上來是有所圖謀?”</br> “不是。”</br> 池宴眼睛瞇了下,陷入那個悶濕夏日的午后。</br> 他在高中那會兒,身邊從未缺乏過追求者,那個不羈孤傲的年紀里,被女人寵壞了的人是不會談戀愛的。</br> 池宴意識到自己對舞臺上那么身影上癮,當真是沒有想要追求的想法。</br> 他或許只想,在她面前露個臉,用自己的魅力將她折服,讓她先開口說喜歡。</br> 然后他勉為其難又順理成章的在一起。</br> 可是他陪著江珩去超市買水的路上遇到過她無數(shù)次,在國旗下獻詞也張揚到沒有邊際,他就像一只春日的花孔雀,想盡辦法的花枝招展,卻沒有吸引到注意。</br> 他煩得很,悶得跟,但沒有想過低頭。</br> 而那天上天臺純是意外,他沒有看到林稚晚走上去。</br> 那個昏昏欲睡的午后,班級里一半的人還都在打著瞌睡,臺上英語老師念著定語從句十分聒噪,他前一天沒有休息好,午睡又睡得不舒服,有點起床氣,單純地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補覺。</br> 他想到林稚晚,想到天臺,便去了。</br> 人生中有很多千方百計,想方設法最后都成了一場空,卻在峰回路轉的時候有了收獲。</br> 他遇到她,教她吸煙。</br> 一場毫無預料,成了糾纏一生的開端。</br> “在上來之前不是,”池宴摸了摸口袋,翻出一包香煙,他點燃了一支,銜之嘴邊,聲音如煙霧般飄渺,“但看到你那瞬間,就開始圖謀了。”</br> “那要感謝你的圖謀,”林稚晚接過他的煙盒,放在手里把玩,“至少令我那些年不會太難過。”</br> 他們一起陷入那片古老的回憶,絲毫沒注意人群散了些,只有江思辰在認真拍照。</br> “好學生,會吸煙么?”池宴問。</br> 一瞬間,兩人都陷入那個昏昏的午后。</br> 少年逆著光走來,擋住了大片的光明,淸癯的身體帶來巨大的黑暗。</br> 其實,太陽不是唯一的光源,他也是太陽。</br> 眼前這張臉,如十年前那般,照舊,輪廓分明,五官精致立體,驚為天人。</br> 歲月給予他從容,卻沒有帶著他身上的傲骨和不羈。</br> 那雙眼睛是好看的淺棕色,像是會攝人心魂的妖精。</br> 林稚晚對著那雙眼睛,認真的搖了搖頭。</br> 那目光澄澈干凈,又帶著一些無助和茫然。</br> 和她十六歲那年,如出一轍。</br> 池宴朝她靠近了一步,夏天氣溫高,男生身體總是會更熱些,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林稚晚背部僵硬,身體泅出一層薄汗。</br> 池宴將香煙從嘴邊拿下來,遞到她唇前。</br> “抽抽看。”</br> 林稚晚手指捏著禮服的裙子,上面的大顆鉆石將手掌硌得有些疼。</br> 她仍舊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張開嘴唇含住過濾嘴。</br> 上面依舊潮濕,沾著他的溫度。</br> 她猛然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在唇齒間炸開。</br> 池宴一步一步蠱惑她:“咽下去,過肺的才叫煙。”</br> 他抽的煙是煊赫門。</br> 十年如一日。</br> 這玩意有成癮性,愛上了一個牌子再換很難。</br> 在他們高中過,后非主流才興起,他們有一句話叫做“抽煙只抽煊赫門,一生只愛一個人。”</br> 大抵是無意之中的選擇,倒跟香煙主人的秉性一脈相承。</br> 這煙咽下去難受的很,林稚晚。不再是十年前的那個林稚晚,再也不會上當受騙。</br> 可現(xiàn)在問題來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把這口煙吐出去。</br> 鼓著嘴巴,搖著池宴的衣袖,請求一個答案。</br> 池宴捏了捏她的戀愛,手勁兒沒有很重,但也跟捏皮球似的。</br> 林稚晚有點兒氣了,還沒等著發(fā)作就見他突然弓下身,對準她的嘴唇,一吻。</br> 她泄了氣,口齒里的煙霧正巧渡進他的口中。</br> 跟在佛羅倫薩的那個晚上,池宴使壞地將香煙渡進她的口中完全相反。</br> 可相同的結果是,他們都被暴烈的氣息纏繞。</br> 像是他們之前,永遠鼓動著生命,永不停歇。</br> 他們之間的每個動作都被鏡頭準確的捕捉下來。</br> 江思辰拍過這么多大片,見識過無數(shù)我專業(yè)能力很強的模特,但從未見過如此真切的戀人。</br> 一吻結束,今天的拍攝也到此結束。</br> 曲思遠卻滿頭大汗的跑上來,手里拿了兩件藍白相間的校服。</br> 池宴叼著煙,問:“什么玩意?”</br> “校服啊,”他抖落開,“你們來校園拍婚紗照不穿校服回憶下青春?”</br> 他真的有些著急了,比本人結婚還要急。</br> “黛黛,妮妮,來,帶晚晚找個地兒把校服換上。”他又看看池宴,說:“你干脆就在這換得了。”</br> “我不,”池宴說,“我這身體可不想被人瞧了去。”</br> “偷拍么?”曲思遠說,“放心吧,你這兒沒有攝像頭,就算是被拍了,放網站上都賣不上價錢。”</br> 池宴:“……”</br> “你不懂,”他拿出已婚的身份碾壓,“男人不自愛就像爛野菜,身體只能給老婆和健身房看。”</br> 曲思遠:“…………”</br> 草。</br> 滾吧。</br> 到頭來,他還是找了一間空教室,輕車熟路的把監(jiān)控蒙上,換回了校服。</br> 這身校服應該沒有人穿過,寬松又肥大,但長短剛剛好。</br> 離開學生時代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校服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合身的。</br> 他走出教室,路過大廳鏡子的時候,罕見的駐足腳步,照了一照。</br> 還真像個高中生。</br> 林稚晚也準備好了。</br> 剛才的妝容雖然清淡,但不符合高中時期的形象,她索性就把妝卸了,素顏出鏡。</br> 畢竟拍照這玩意,主要還是靠后期的P圖。</br> 再次上天臺,池宴徹底愣住。</br> 因為,大家都陪著他們兩個換上了高中校服,好像一瞬間真的回到了十年前。</br> “草,”池宴也恍惚起來,“婚禮上一定要有這個流程。”</br> 這次都是擺拍,按照高中池宴教林稚晚吸煙的時候。</br> 林稚晚靠在墻角,池宴步步逼近。</br> 他們早就分不清現(xiàn)實和過去,又是飾演自己本身,表情動作都一步到位。</br> 補完婚紗照,陸方霓提議大家一起去拍個照片。</br> 幾位穿著校服的年輕人對著鏡頭,每個都笑得特別認真。</br> 拍攝結束,池宴請大家吃飯。</br> 曲思遠看了眼時間,然后往口袋里放手機。</br> 一時間他沒記住,現(xiàn)在是穿著高中時期的校服,口袋的形狀和西褲完全不一樣。</br> 他貼著縫隙想將手機放回去,可手機順著褲子啪嗒掉了下來,彈了一下,倒在墻根。</br> 他心疼地嘆息了聲,彎腰低頭,拾起手機。</br> 又猛然發(fā)現(xiàn)墻上刻的一排小字。</br> “池魚戀舊林。”</br> 他讀出聲,奈何文化水平實在有限,撓了撓頭,問:“這是哪首詩來著?”</br> 闊別語文這么些年,他們都有些恍惚。</br> “好像是陶淵明的吧?”江思辰說。</br> “池魚戀舊林上一句是什么來著?”</br> 幾個人竭盡腦汁回憶,最后還是掏出手機靠百度解決問題。</br> “是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br> “誰的詩?”</br> “還真是陶淵明的?”</br> “這人寫反了?能在墻上刻字的果然跟我一樣沒文化。”曲思遠吐槽。</br> 幾個人走下天臺。</br> 落日西垂,照不見那方墻壁。</br> 池魚戀舊林。</br> 是池宴戀慕林稚晚。</br> 永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