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覺決定要小孩兒,兩人都是行動派,很快就進入到了備孕流程。</br> 備孕第一件事,肯定是去醫(yī)院做個孕前檢查,這不僅會讓兩人少走彎路,對寶寶的健康也是負責。</br> 林稚晚雖然身體沒那么好,但懷孕方面還不是問題的,而且兩人這個年紀,最重要的是要看男性的精子質(zhì)量。</br> 二十七八歲,年紀不大不小,但由于生活習慣和飲食習慣,有很多男性在這個階段的精子質(zhì)量就已經(jīng)不行了,劣質(zhì)的一堆。</br> 池宴生活作息雖然不錯,但也偶爾抽煙喝酒熬夜,林稚晚對他沒有抱有多大期待,甚至還腦補萬一他不行該怎么安慰他來著。</br> ——沒事,你們這個年紀的男人都這樣。</br> 不僅沒有安慰到,還有暗諷他上了年紀的可能。</br> ——不要擔心,會好的。</br> 說得像絕癥,可能會給他增加分擔。</br> ——我們也不著急要小孩兒。</br> 這又屬于睜眼說瞎話。</br> 想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實在是太難了,林稚晚腦補過頭。</br> 見池宴拿著化驗單走進診室,就像是看一個英勇赴義的戰(zhàn)士,眼光里充滿了悲憫,拎著包包跌跌撞撞跟了上去。</br> 池宴哪里想到自己老婆腦子里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鬼心思,抬起手背搭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溫度。</br> 她本就臉小,被擋住了額頭更只剩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她語重心長道:“我沒事,你放心。”</br> 池宴:“……”</br> 頓了頓,她又說:“不管什么情況,我都會對你不離不棄。”</br> 吃煙:“……”</br> 這姑娘他媽想什么呢?</br> 瓊瑤劇看多了?!</br> 等會……!</br> 這怎么好像是在質(zhì)疑他?!</br> 男人不能說不行,方方面面都不行。</br> 池宴的手掌從她的額頭上拿下來,順手扣在她瑩潤的手腕上,給人往診室里面拉。</br> 當眾宣判多不好啊,男人應該保留一點尊嚴,林稚晚步步后退:“哎,別……我等你就好。”</br> 又怕他不信,飛快地踮起腳尖,夠著他的手臂,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一口:“我永遠不會嫌棄你的。”</br> 池宴:“……”</br> 親得太快了,他有點懵懵然。</br> 不過……</br> 他指了指臉頰,眼皮耷拉著,語氣不太好:“你親這口我就承著了,”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惡劣,“不過我的清白,你他媽得還我。”</br> 醫(yī)院走廊上的長椅上,還有一些是真存在要小孩困難的夫妻,來這里的多半都是愁容滿面,見到這么一對,不免心里的陰霾滌蕩了些。</br> 診室里出診的是一個戴著眼鏡、微微上了點兒年紀的女醫(yī)生。</br> 池宴給化驗單交給她,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腿太長,還支出來一截兒,放松得很。</br> 林稚晚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一旦自己腦補了一個想法,就算是還沒有定論,也會在心里無限給自己證明,最后把腦補出來的東西當成真的。</br> 因此,她現(xiàn)在是認定了池宴不行,看他這幅表情,天馬行空的想,豬被殺之前是不是也這么放松且不屑?</br> 出診的醫(yī)生仔細地看了兩遍化驗單,輕輕咳了一聲。</br> 來了來了,她帶著她的刀走來了!</br> 林稚晚屏住呼吸。</br> “二十八?”醫(yī)生問。</br> 池宴點下頭:“嗯。”</br> 醫(yī)生又端詳了下化驗單,又看了看池宴,補充說明:“不像。”</br> 林稚晚:“……”</br> 是說……情況比自己想到還要糟糕?!</br> “精子存活率90%,”醫(yī)生推了推眼鏡,“這是二十歲小伙子才有的質(zhì)量。”</br> 林稚晚:“?”</br> 醫(yī)生又問了下池宴的飲食習慣和作息。</br> 最后“嘖”了一聲,感慨了句:“要是男的都能這么自律,也不能三十來歲生不了小孩的一堆。”</br> “……”</br> 居然還成了男人中的楷模。</br> 池宴這人社交上總是能游刃有余,令所有人都感到舒服,也跟醫(yī)生寒暄了兩句,最后牽著林稚晚離開了。</br> 有醫(yī)生還他清白,池宴走路都像是一只大搖大擺的鵝,看林稚晚就跟看小雞兒似的,表面上沒什么,內(nèi)心指不定合計怎么叨她一口,為剛才的誤會報仇。</br> 林稚晚跟他錯出了半個人的身量,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想著說點啥,又覺得說出來更尷尬。</br> 誰叫大數(shù)據(jù)顯示就是男人不行的,他是個個例而已,要怪就怪廣大不行的男性同胞吧!</br> 她在內(nèi)心給自己找補。</br> 可池宴不慣著她,大鵝張嘴,往她腿上一叨似的。</br> 掀起眼皮,懶洋洋地問:“怎么這副表情?”</br> 林稚晚:“我不一直都這樣么?”</br> 池宴:“像個鵪鶉。”</br> 林稚晚:“……”</br> 她沒理,她閉嘴,她忍。</br> 池宴不依不饒:“是誰質(zhì)疑我不行來著?”</br> 林稚晚那點兒氣勢早就沒了,還硬撐著犟嘴:“誰敢?”</br> 池宴嗤了一聲。</br> 他們之間有時候很幼稚,微不足道的吵架上都要分出個勝負來,簡直是小學雞。</br> 不過話說回來,夫妻之間的不離不棄,從這個角度來看,林稚晚剛才的一番話還是挺受用的。</br>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自我攻略的技能。</br> 他放棄“懲罰”這位小公主,上手在她頭頂揉了兩下,扯了扯她的手,語氣明朗:“走了,回家了。”</br> “嗯……嗯?”</br> 這么快就翻篇兒了?</br> 兩人一直都吵吵鬧鬧,拌嘴都成了生活常態(tài),突然的偃旗息鼓令林稚晚有點難以置信。</br> “嗯什么?“大少爺傲嬌地揚眉,”非得我吐槽你幾句才開心么?“</br> ”才沒有。“林稚晚努了努鼻子,挎上他的手臂。</br> 上了車,林稚晚整理了下兩人檢查的單子,全都給疊好,塞在包包里。</br> 腦子里靈光一閃,林稚晚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問池宴:“你是怎么對自己這么有信心的?”</br> 池宴從鼻孔哼了聲,語氣懶洋洋的:“因為我看到了化驗報告。”</br> 林稚晚:“……”</br> 合著是白讓她胡思亂想了?</br> 她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還想著怎么安慰他,到最后是自己想多了?</br> 雖然池宴還沒怪她亂想呢,但林稚晚充分表現(xiàn)了什么是先發(fā)火的先有理。</br> 她“啪”地給包往中控臺上一扔,抿嘴,不說話。</br> 雖然沒有語言表達,但一看就是生氣了。</br> 池宴已經(jīng)習以為常,不慌不亂。</br> 他松開系了一半的安全帶,抬頭睇了眼她。</br> 林稚晚低頭剝著手指,不說話,一點兒碎發(fā)垂了下來,擋住半張白凈的臉龐,能看到眉頭蹙著。</br> 居然有點可憐……?</br> 草。</br> 服了。</br> 被誤會的是他,被羞辱的是他,現(xiàn)在她還委屈上了?</br> 更無語的是,池宴對她這副表情根本沒有抵抗力,心里還在給自己擊鼓鳴冤,身體早就做出反應,抬手去碰了碰她的臉頰。</br> 觸感很軟,跟淋過絲滑牛奶的豆腐似的。</br> 剛碰上,還沒來得及細細感覺,就被人一把拍開了。</br> 生氣。</br> 池宴悶悶笑了聲,緊追不舍,再次朝她伸出手,林稚晚一直往后躲,直到頭抵著車窗玻璃,避無可避,被他捏住了臉。</br> 人胖起來,臉上的肉變多,手感要好得很。</br> 捏了一下,池宴莫名地起來邪念,覺得遠遠不夠,又微微抬起一點兒身子,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林稚晚臉上揉了揉,捏了捏了,最后笑著給她嘴角戳了下,搞出一個笑。</br> 林稚晚:“泥腫么肥四。”</br> 臉頰被控制著,發(fā)音不夠流暢,但眉頭堅持不懈地皺著,表達不滿。</br> “寶貝兒,”池宴眼皮懶懶地耷拉著,聲音麻酥酥的,有點兒撩人,“咱開心一下唄。”</br> “不要,”林稚晚剛想譴責他,又覺得譴責他顯得自己很在乎的樣子,低下眼睛掃了掃他的手,“泥送開窩。”</br> “不松,”池宴換回一只手捏著她的臉頰,拇指和食指往中間一用力,給她捏成小雞嘴,還逗她,“不開心我可親你了啊。”</br> 林稚晚開始罵人,可氣流順著不正常的嘴型流出來,聲音也沒有什么威脅:“表臉,湊牛芒。”</br> “也不是流氓一天兩天了。”池宴沒松開人,又害怕她躲開撞到頭,另一只手放到她腦后給她護著,然后低頭,在她撅起來的嘴巴上小雞啄米似的啄了下。</br> 這么一啄,好像是找到什么開關似的,就開始有點兒上癮。</br> 池宴扣著她后腦的手愈發(fā)用力,松開了她一下,見她嘴唇上水漬泛濫,又補了一吻。</br> “唔……”</br> 這次有點兒急,直接探入了舌頭,林稚晚沒有準備,嚶嚀了聲。</br> 這聲音令池宴很受用,他捏了下她的下巴,讓她給嘴巴張的更大些,方便他更深入。</br> 親到林稚晚都要喘不過氣了,池宴才將人松開。</br> 這個吻有點澀澀,林稚晚害羞,使足了力氣,推了他一把。</br> 池宴含笑地擦掉嘴角的水漬,再次抬手,撥開她耷拉下來的頭發(fā),逗她:“寶貝兒,怎么臉紅了。”</br> 這聲寶貝兒叫得令人心都要化了。</br> 林稚晚哼唧著說:“你缺氧臉不紅?”</br> “這才幾天不親,連換氣兒都不會了?”池宴一邊說,一邊系好安全帶,“那我可得陪你好好練練。”</br> 林稚晚那點兒不成氣候的脾氣早就被親沒了,只能變著法地給自己找理由:“誰跟流氓練?”</br> 池宴反駁:“親自己老婆怎么能是流氓呢?”</br> 他頓了頓,補充道:“最多是性急。”</br> 林稚晚:“……”</br> 這人怎么葷腥話張口就來。</br> 她徹底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抿著嘴巴當鵪鶉。</br> 路過紅燈,池宴將車子平穩(wěn)停住,還開始演上了。</br> 他扒拉下林稚晚的手,眨了眨眼睛,有一種狡黠。</br> “姐姐,”他說,“你看看我。”</br> 林稚晚:“……”</br> 救命。</br> 他不穿西裝,穿白T工裝褲,頭發(fā)微微垂下來一些,眼神滿是純良,完全能跟男大學生以假亂真。</br> 簡直是給她的xp拿捏的死死的。</br> 林稚晚捏了下包包,扒拉開他的臉,認真道:“你已經(jīng)三十來歲了。”</br> “可醫(yī)生說我的質(zhì)量跟二十歲男大學生差不多哎。”</br> 最后這個語氣詞,居然有些撒嬌的味道。</br> 林稚晚:“……”</br> 她徹底不會了。</br> 然后就聽到池宴類似喃喃自語一般發(fā)問:“弟弟有什么好呢?”</br> 弟弟哪里都好呀,她剛要回答,他就自顧自回答:“還能有我活好?“</br> /</br> 事實證明,男人就是一種很幼稚的生物。</br> 池宴完全把根本不存在的二十來歲的弟弟當成假想敵,每天都想著趕超,給她貢獻最完美的體驗。</br> 兩人也沒有亂來,備孕這段時間,池宴戒煙戒酒不熬夜,一日三餐清淡。</br> 林稚晚吃吃葉酸,早睡早起,偶爾跟池宴跑跑步,生活十分規(guī)律。</br> 如果說哪里不好,就是,池宴在無用的時間段浪費了太多精力。</br> 對此,池宴給出的理由是,不能把要小孩兒當成一種任務,要當成享受,但林稚晚感覺,他就是單純地饞她身子。</br> 家里人知道兩人備孕,更是給當成保護動物一般對待,飲食上給了好大的規(guī)劃,幾乎天天晚上叫兩人回去吃飯。</br> 最開始曲思遠有酒局還叫池宴,被他丟下“備孕”兩個字打發(fā)了,漸漸的也開始不叫池宴,可不知道是因為感覺這個過程太過漫長還是怎么著,逐漸演變成。</br> “宴哥,還備孕呢?”</br> “這都多久了,要么去醫(yī)院檢查一下?”</br> “咱們男人要對自己有信心,這都不是事兒。”</br> 池宴:“……”</br> “閉嘴吧你,”他抓住曲思遠的軟肋,“再逼逼我喊我姨再給你介紹幾個相親對象。”</br> 沉默了下,補充道::“一天三個。”</br> 曲思遠都二十七歲了身邊蚊子都是公的,可是急壞了家里人。</br> 可緣分這玩意強求不來,他是害怕一天在相親局上連軸轉(zhuǎn)的日子了,趕忙告饒退下。</br> 倒也不是他們兩個不行,就是有時候運氣差了些。</br> 前兩個月,算錯排卵期。</br> 再之后,陳平錦突然心絞痛,池宴送她去醫(yī)院陪著進了磁共振,沒辦法備孕。</br> 再一個月,林稚晚出差,趕上臺風沒回來。</br> 再再一個月,林稚晚感冒。</br> 隨便一扯,半年的時間就過去了。</br> 當初兩人信誓旦旦地抓緊解決要孩子的問題,嚴格遵守計劃之后,總是會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轉(zhuǎn)眼到了十月末,兩人都疲憊了,決定順其自然。</br> 林稚晚想吃一點兒垃圾食品,點名道姓要師大附中門口的王姨麻辣燙。</br> 下班之后,池宴在她公司樓下接她,兩人直接開車到師大附中。</br> 王姨麻辣燙這些年了,照舊沒有換人。</br> 林稚晚點了一大碗,三十五塊錢,對面池宴的,十九。</br> “……”</br> “我說我餓,”林稚晚解釋,“你信么?”</br> 池宴現(xiàn)在陷入一種看媳婦怎么看都順眼的狀態(tài),很配合地點了點頭:“能吃是福。”</br> 終于不是之前為了讓她吃兩口飯甚至宮心計都用上的時候了。</br> 可女生永遠不能忽視身材問題,林稚晚低頭捏了捏肚子,憂心忡忡道:“可是我都九十三斤了。”</br> 因為之前太瘦,懷孕之后可能會撐著肚皮長妊娠紋,林稚晚是戰(zhàn)略性長胖的,可寶寶到現(xiàn)在連一顆受精卵都不是。</br> 這會兒正是晚自習之前的休息時間,好多學生走出來吃飯。</br> 周圍是一群嘰嘰喳喳穿著藍白校服的少男少女,每個人臉上都是青春無敵的笑容,就像是學生時代的疲憊再深也是帶著對未來的向往的,工作之后的疲憊是恨不得世界毀滅的不想應付。</br> 池宴朝周圍瞥了兩眼,然后壓低聲音,安慰林稚晚:“沒事,肉都長在了該長了地方了。”</br> “是么?”這話對女人來說很受用,林稚晚低頭看了眼胸部,鼓囊囊的,好像是有成長過的痕跡。</br> 她小幅度勾了下嘴角,開始安心吃飯。</br> 林稚晚從小被培養(yǎng)出來的淑女句子沒有丟,吃起飯來總是小口小口的,嘴巴一鼓一鼓,像是一只小倉鼠。</br> 三十五塊錢的麻浪燙是吃不完的,她撿著蔬菜吃,最后剩了一堆肉,將碗推到池宴面前。</br> 池宴:“?”</br> 林稚晚揚了揚下巴。一個字:“吃。”</br> “……”他捏了捏眉心,“祖宗,您不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了么?”</br> 林稚晚嘴角咧開一點笑容:“可是你都叫我祖宗了哎,給祖宗吃點兒東西過分么。”</br> 活了二十幾年,還頭一次見人把剩飯推倒他前,這位公子哥的潔癖忍不了,皺著眉,堅定道:“不吃。”</br> 林稚晚:“就吃一口。”</br> “喝湯都不行。”</br> “不可以浪費。”</br> “所以下次你不能點這么多。”</br> 林稚晚:“……”</br> 見這貨油鹽不進,她立馬轉(zhuǎn)變策略,摸了摸肚子:“以后你女兒讓你吃她的剩飯你也不吃嗎?”</br> 池宴置地鏗鏘:“不吃。”</br> 林稚晚癟了癟嘴:“可是萬一她在幼兒園聽說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吃剩飯,她會不開心的。”</br> 池宴:“……”</br> 真他媽會腦補啊。</br> 服了,這個腦補能力干這么服裝設計呢,應該去寫小說呀。</br> 他接過碗,隨便夾了一筷子,強忍著咽下去。</br> 然后筷子“啪”地扔到桌子上,留下一句:“走了。”</br> 瞧這勉強的樣子,林稚晚嗆他:“平時你親我的時候咽下去那么多口水也沒見你這么不耐煩。”</br> 池宴也笑:“你嘴對嘴喂我我也不這樣。”</br> 他這聲音可沒有半分收斂,店里不大,還是會被人聽到。</br> 周圍有幾桌少男少女都回了頭看向兩人,林稚晚臉一紅,拉著池宴逃也似的離開。</br> 沿著路一直走下去,兩側(cè)是高大的梧桐樹,偏黑的夜色掛在樹梢。</br> 林稚晚的面容里有幾分羞澀,走在池宴前面。</br> 池宴勾了下她的小手指,“晚晚,你怎么這么容易害羞呢?”</br> 他問的有幾分認真,聲音在晚風里溫柔。</br> 林稚晚嗔他:“誰像你一樣沒皮沒臉。”</br> “嗯?”池宴說,“我這不得主動點兒。”</br> “人不主動,討不到老婆。”</br> 林稚晚酸溜溜地輕嗤一聲:“池少爺還愁沒老婆?”</br> 池宴從來不吝嗇夸贊和愛慕之詞,他自然而然地接話:“這不是只想討林稚晚當老婆。”</br> 這話沒有人聽著不受用。</br> 林稚晚的嘴角飛快地翹了起來,怕池宴發(fā)現(xiàn),趕緊轉(zhuǎn)身,背著手往車子的方向走。</br> 沒走兩步,寂靜的傍晚就傳來兩聲小狗狗的嗚咽聲。</br> 林稚晚頓住腳步。</br> 池宴沒注意,問:“怎么了?”</br> 林稚晚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噤聲的手勢,瞄著嘴型:“有小狗狗。”</br> 學校里的小孩子心地善良,總會投喂小狗狗,學校附近有流浪狗一點兒不奇怪,池宴“哦”了一聲。</br> 路燈有點兒暗,天色也黑。</br> 這兒又是圍墻又是車子的,找一只小狗狗不好找。</br> 林稚晚打開手電筒,挨個車下面找。</br> 池宴說:“別找了,人家就是流浪狗。”</br> 他對動物有善心,但絕對不會收養(yǎng)動物就是了,天底下流浪狗多的是,收養(yǎng)也收養(yǎng)不完。</br> 林稚晚說:“它叫得有點兒慘。”</br> 她就是養(yǎng)狗狗的人,對狗狗的叫聲很敏感。</br> 池宴不在乎這只流浪狗,可看到林稚晚那么認真,也跟著找了起來。</br> “乖乖,”林稚晚挨個車底找,邊找邊叫,“乖乖出來。”</br> 走了幾十米,在一輛黑色車子下,她才看到一雙亮晶晶的眼睛。</br> 一只已經(jīng)看不清顏色的狗狗趴在車子底下,根本不出來,手電筒光線一掃,隱約能看到它腿上受了傷。</br> “乖乖別怕,”林稚晚朝狗狗伸出手。</br> 狗狗一點點后退,她也被池宴按住手。</br> “臟,”池宴說,視線看了圈,在路的盡頭看到一家便利店,“我去給你買個手套。”</br> 他雖然不想管這個狗,但是誰叫林稚晚想管呢,萬一流浪狗身上有什么細菌沾到她手上,她那個抵抗力肯定不好過。</br> “那你順便再買個香腸。”林稚晚朝他做出一個求求的手勢。m.</br> 池宴架不住她這招,點了點頭。</br> 這狗狗大概是被人傷害過,對人類有一種抵觸情緒。</br> 林稚晚腿都蹲麻了,哄了半天,才給狗狗騙出來,喂它吃了一根香腸。</br> 它本來應該是只白色的狗狗,也不知道在外面流浪了多久,渾身的污泥,左后腿大概是被人打傷了,只能在地面上拖著。</br> 很警惕,吃兩口就要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嗚嗚亂叫,林稚晚剛開始摸它,它還要咬人。</br> 可吃完一根香腸,它也感受到了林稚晚的善意,乖乖趴在地上任她摸著頭。</br> “你痛么?”林稚晚問。</br> 狗狗是聽不懂人講話的,但聽得懂語氣,嗚咽了聲。</br> 氣氛突然有些傷感。</br> 池宴催促著:“走了。”</br> 林稚晚起身,又看了狗狗一眼。</br> 萬物皆有靈,狗狗似乎意識到分別,突然站起來汪了兩聲,小臉臟兮兮的,可眼睛特別亮,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br> 林稚晚心里軟了下來,腳步也不動了,扯了扯池宴的衣袖,央求道:“我們把它帶走吧。”</br> 她要收養(yǎng)它。</br> 池宴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br> “可是它好可憐。”</br> “這世界上比它可憐的多多了。”池宴意識到這么說很冷漠,語氣也軟下來,“我叫助理給它送到寵物醫(yī)院,最后找個領養(yǎng)家庭。”</br> 這么做也算是不錯了。</br> 畢竟池宴有潔癖,對狗狗這種東西沒有任何喜愛,養(yǎng)一個蛋撻都已經(jīng)是迫不得已,林稚晚自知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松開池宴的袖子。</br> “那我們在這兒等他來么?”林稚晚又問。</br> 兩人各退一步,池宴說:“可以。”</br> 與這個小狗狗無緣,林稚晚嘆了口氣,最后看了眼那只小狗狗,小狗狗也在看她,眼神可憐巴巴的。</br> 林稚晚有點兒想哭,低下頭,整理了下情緒說:“我感覺它和從前的我特別像。”</br> 都是被人欺負了,身上帶著傷。</br> 走在沒有人的路上,渴望遇心軟的神。</br> “開始我遇到了你,”林稚晚有點鼻音,“它還是一個人。”</br> “別亂說,”池宴抬手,在她后頸捏了捏,安慰似的,說,“你才不是沒人要的流浪狗,你是我的寶貝。”</br> 他說得很認真,沒有一點兒玩笑成分在。</br> 這一瞬間,他甚至能明白林稚晚對這只狗狗的感情,憐憫,同命相連。</br> 他嘆息了聲,又說:“你等我會兒。”</br> 他重新走回那家超市,問老板娘要了一個空麻袋,讓狗狗自己鉆進去。</br> 林稚晚還沒懂他的意思,問:“不是說等助理來么?”</br> 池宴反問她:“不是想帶回家么?”</br> 林稚晚直接愣住,意識到池宴同意收養(yǎng)這只狗狗,開心地跳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又親。</br> “阿宴,你太好了,我愛你!”</br> 池宴笑著扒拉開她的手,給小狗放進后備箱,說:“你還是想想怎么跟蛋撻交代,你出個門就多帶一只狗回家的事兒吧。”</br> 林稚晚:“……”</br> 狗狗腿腳不太好,醫(yī)生給包扎了下。</br> 兩人又買了些給狗狗的東西,回到家已經(jīng)很晚了,林稚晚還得解決兩只狗狗之間的矛盾。</br> 池宴沒等人,先上樓洗澡了。</br> 他看了一個多小時書,才看到在隔壁房間洗香香出來的林稚晚。</br> 林稚晚貼著他坐在,氣氛有些溫存。</br> 她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小聲說:“我也太幸福了吧。”</br> 池宴反問:“嗯?”</br> 林稚晚掰著手指細數(shù):“我現(xiàn)在有你,有兩只狗狗,以后還有個漂亮的閨蜜,有工作有錢還漂亮。”</br> 她從前從來不覺得自己擁有什么,在池宴身邊,她有發(fā)現(xiàn)世界美好的能力。</br> 池宴笑她:“自戀啊你。”</br> 林稚晚擰著眉:“你沒聽懂么?你才是最重要的呀。”</br> 她說起情話來赤忱且好聽。</br> 池宴也喜歡被這種愛意包圍的感覺,任憑歲月驚濤駭浪,他們擁有彼此,足矣。</br> 他低頭吻她,兩人坦誠先見,肆無忌憚。</br> 這是自從備孕之后,唯一一次沒有任何目的的嘗試。</br> 只為了歡愉。</br> 沒在乎排卵期、沒在乎之前的飲食和生活習慣。</br> 然而,就亂來的一次,一個月后,林稚晚盯著驗孕棒上的兩條杠,頭暈了一下。</br> 這他媽,太準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