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林稚晚感覺面前這人不是很靠譜,可又覺得這話有點兒道理,瞧著籃球場上給人送水的姑娘,哪個不是眼里心尖兒上裝著心上人呢。</br> 也正因為如此,她不僅被自己池宴無語死,還要接受池宴追求者的目光凌遲。</br> 這群姑娘臉上表情各異,有打量她的,有悲慟震驚的,還有對她恨得牙癢癢的。</br> 林稚晚的性格比較平和,是與世無爭的那種,冷不丁被這么多人加以注視,有點兒脊背發(fā)涼,板正地站在那,雙手握著水瓶,像是出門偷吃白菜卻被獵人盯上的小兔子。</br> 池宴瞧著,愈發(fā)覺得可愛。</br> 走了王思宇,今天來得這波姑娘還都挺有眼力見,沒使勁兒往前湊,給了他足夠仔細打量林稚晚的時間和空間。</br> 林稚晚的面容清麗在高中階段就已經(jīng)初現(xiàn)輪廓,皮膚是像一碗牛奶的質(zhì)地,光滑且白,眉毛并不算濃密,但形狀極好看,在臉上掛著兩條柳葉一般。</br> 最重要的是那雙眼睛,雙眼皮褶皺不寬,但形狀好看,眼珠很黑,且清澈明亮,像是不摻雜任何雜質(zhì)的黑曜石。</br> 扎著馬尾辮,學習一天,辮子有些松松垮垮,額前也垂下一點兒秀發(fā)。</br> xs碼的校服對她來說也太大了,她改了褲長和衣寬,嚴肅包裹著尚未發(fā)育完全的少女軀干。</br> 池宴惡劣的秉性不改,只想著逗趣這位小尼姑,他眉毛一揚,聲音朗朗:“那肯定是。”</br> 他話音落下,陸方霓就跟現(xiàn)身說法似的,抱著一瓶礦泉水,小跑著過來。</br> 她只顧著奔向江珩,以至于根本沒注意到旁邊兒的兩個人:“阿珩哥,比賽辛苦了。”</br> 奔跑夏日悶熱的風一吹,令她臉色通紅。</br> 林稚晚:“……”</br> 她悶悶道:“我好像信了。”</br> 所以,剛才陸方霓說去超市買水,大概是因為她是生活委員,負責班費,要用班費給大家買飲料。</br> 而她忍著痛經(jīng)去買水最后居然落到了池宴手里,還被狗喝了半瓶又扔給她,當她是垃圾箱么。</br> 小姑娘的矯情勁兒上來了,她不開心地踢了踢腳下的地板,然后把水瓶塞回池宴懷里:“你都喝過了,我才不要。”</br> 風一吹,她校服貼在身上,展露出纖薄的身材曲線。</br> 池宴不經(jīng)意低頭,便將一切風景盡收眼底。</br> 兩條細長的腿,同樣細軟的腰,再往上……這姑娘別看著沒有二兩肉,胸前居然鼓囊囊的,像是水蜜桃?</br> 池宴喉結(jié)蠕動了下,別開視線,看向手里的水瓶,輕笑了聲,語氣懶散且漫不經(jīng)心的:“林稚晚,你暗戀我啊?”</br> 這話突如其來,莫名其妙,毫無邏輯,可林稚晚那么平靜的一個人,不知道怎么著,在他蕩漾的語調(diào)里生出了一種強烈反駁他的沖動。</br> 她往后退了兩步,認真道:“怎么可能!你不要過分腦補。”</br> “那不是暗戀?”池宴面不改色,揚了揚眉毛,“是明戀?”</br> 林稚晚:“……”</br> 她氣得跺了跺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紅著一張臉說出此生最臟的話:“不!要!臉!”</br> 身后的不要臉雙手插在兜里,接著逗她:“你別害羞,我答應(yīng)你不成么?”</br> 他聲音不小,又是在公共場合,不少人都聽到了。</br> 林稚晚原地頓住腳步,回頭,怒目而視。</br> 逆著光,池宴的身材顯得愈發(fā)頎長,是那種少年特有的清瘦清爽感。</br> 剛剛打過球,他將劉海都胡亂地往后捋,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嘴角弧度很淺,幾分揶揄,幾分真。</br> 一肚子話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來,林稚晚用早就沁出一層薄汗的手掌捏了捏褲子。</br> 有點兒呼吸不暢。</br> /</br> 班里的比賽也在他們的細小摩擦中結(jié)束了。</br> 毫無疑問,第一名。</br> 曲思遠長相好,家境好,人也好,在班級里算得上呼風喚雨的人物,大家都沉浸在喜悅里,班里鬧哄哄的。</br> “遠哥,你也太牛逼了了,你這應(yīng)該去臨□□年隊啊。”</br> 曲思遠做了個拱手的姿勢:“不瞞你說,本人不才,之前還真是青訓隊的。”</br> “那為啥不在了?”</br> “因為我那老爹讓我子承父業(yè),以后從政,”他沉默了會兒,照舊笑嘻嘻的,“他盡管放心,我一定會搞砸的!”</br> 班里再次哄堂大笑。</br> 林稚晚進來那會兒,曲思遠還在講臺上跟大家談?wù)摗肮廨x事跡”,看到她回來了,叫她:“林稚晚,你剛才哪兒去了?”</br> 他語氣沒什么不好的,就是單純好奇。</br> 可林稚晚的性格沒有什么棱角似的,被問道,軟軟地說:“對不起,我走錯籃球場了。”</br> “那真是可惜了,”青春期的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總是不禁要表現(xiàn)一些優(yōu)秀的地方,就跟小孔雀開屏吸引人注意似的,曲思遠撥了劉海,語氣張揚,“你錯過一場精彩的比賽。”</br> 林稚晚也笑笑:“嗯,下次不會了。”</br> 曲思遠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始有點兒沒話找話:“去看哪班了?”</br> 林稚晚:“高二十五班。”</br> 曲思遠欲言又止。</br> 本來他是想炫耀一下那群高年級垃圾實力不如他的,結(jié)果踢館踢到了鐵板。</br> 高二十五班,這不是他表哥池宴的班級么?</br> 好啊,風頭都叫他出盡了。</br> 晚上放學,林稚晚第一次和陸方霓他們一起走出教室。</br> 可陸方霓要等江珩學長,這就令她們耽誤的時間無限延長,林稚晚無聊地數(shù)著地上的格子。</br> 陸家和江家是世交,沒事就要湊在一起,今天又是一場聚會,兩人還一起去。</br> 遠遠看到江珩,陸方霓就喊道:“阿珩哥!”</br> 終于等來了,林稚晚抬起頭,去看到江珩身邊兒的人。</br> 是池宴。</br> 一天偶遇兩遍。</br> 他都不背書包的,雙手插在兜里,走路也懶洋洋的,明明是看著前方的,可看也沒看她一眼。</br> 林稚晚又低下了頭。</br> 坦白來講,她害怕池宴還跟往常一樣孟浪,可突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明明正合心愿,但照舊開心不起來。</br> 江珩走過來跟陸方霓匯合,還溫和地嗔她:“都是大姑娘了,還這么愛激動。”</br> “我才沒有呢。”陸方霓反駁。</br> 曲思遠雖然哥們很多,但多半時間還是跟這兩位玩兒。</br> 看他們拉拉扯扯,酸了吧唧地說:“打情罵俏,適可而止。”</br> 江珩沒反駁他,但他迎來了陸方霓的一拳。</br> 從教學樓走到校門口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林稚晚垂著頭,捏著書包肩帶,晃悠了沒多久,就聽到有人喊她:“晚晚小姐。”</br> 是個面容清俊的年輕人。</br> 林稚晚抬頭,看過去:“成安哥。”</br> 成安走過來:“今天劉叔去陪林總應(yīng)酬,我來接你回家。”</br> 成安是新盛集團總裁辦的人,算得上是林文和的親信,偶爾會幫忙接人。</br> 池宴不聲不響地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眼神上下打量了下,又挪開。</br> 林稚晚轉(zhuǎn)過身跟他們道別:“我先走了,明天見。”</br> 陸方霓:“寶貝兒拜拜。”</br> 幾個人目送她上車,等到車子揚長而去,曲思遠過來錘了下池宴胸口:“聽說你今天上場了?”</br> 池宴潔癖嚴重,平時最討厭男生拍拍打打,領(lǐng)著眉頭往后退了兩步,罵道:“你的狗爪子臟不臟?”</br> “上了,怎么了?”</br> 曲思遠冷哼一聲:“搶我桃花,今天我就跟我大姨告狀你昨天逃課去訓練。”</br> 池宴:“……”</br> “你他媽三歲小孩嗎?動不動就告狀。”</br> 陸方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問池宴:“今天我去找阿珩哥的時候,看到你在跟晚晚聊天?”</br> 大概,不是她眼花吧?</br> 池宴大方承認:“嗯,我喝了她一瓶水。”</br> 籃球場上喝女生水的行為,可就跟曖昧搭邊兒了,這三個人都瞪大眼睛等答案。</br> 池宴捏了捏鼻梁,緩緩解釋:“那些姑娘都送的礦泉水,運動完還是喝電解質(zhì)水最好。”</br> 曲思遠不明白:“所以呢?”</br> 看他欠不愣登的,池宴一腳踢在他屁股上,有些咬牙切齒:“剛好她手里是電解質(zhì)水,我就喝了。”</br> 陸方霓松了口氣。</br> 雖然,池燕是無數(shù)女生都向往的男朋友類型,可他是情場上游刃有余的高手,林稚晚這種小白花到他手里只有被欺負的份兒,她可不能看著自己的姐妹往火坑跳。</br> “所以……”她思索用詞,“她沒主動給你水?”</br> 池宴大方地點頭,忽地又幾不可見的翹起嘴角,他詢問道:“這么說,我還得我還欠她一瓶水錢?”</br> 陸方霓:“……”</br> 池宴恍然大悟似的:“那你把她微信推我。”</br> “我得,還錢。”</br> 陸方霓被他三言兩語繞暈了,覺得這話有點兒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br> 她看看江珩,江珩只是朝她淡淡地笑,看看曲思遠妄圖尋找答案……</br> 曲思遠這玩意個子長得挺高,智商跟不上。</br> 白搭。</br> 左右想不出來,她把林稚晚微信推他了。</br> /</br> 晚上,林稚晚照舊在練功房練了一會兒舞蹈,然后才洗澡寫作業(yè)。</br> 寫完作業(yè)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鐘了,好不容易有時間看眼手機,發(fā)現(xiàn)微信有一條驗證消息。</br> 對方頭像是一個外國男人,她不認識,地址是臨江市,沒有備注。</br> 林稚晚想了會兒,通過好友請求。</br> 她發(fā)消息:【你是?】</br> 對方慢悠悠回復:【池宴】</br> 林稚晚:“……”</br> 怎么回事?</br> 池宴就跟學了讀心術(shù)似的看破她的想法,一一解答。</br> 【陸方霓推我的】</br> 【今天喝了你的水,非親非故的,得給錢】</br> 【紅包】</br> 干凈,利落,不拖泥帶水。</br> 跟之前那個孟浪樣差了十萬八千里。</br> 林稚晚盯著手機屏幕,直到息屏,心里亂糟糟的,最后干巴巴回復:【沒事,不用還我錢】</br> 她想趕快結(jié)束對話,絲毫沒有意識道不收這個錢,就相當于那瓶水是她送給池宴的。</br> 而之前兩人的聊天里,也默許了送水等于示愛的行為。</br> 果然,池大少爺沒憋什么好意思。</br> 他問:【真的不要?】</br> 林稚晚:【真的】</br> 下一秒,池宴發(fā)來語音,他聲音壓得很低,在夜色里微微蕩漾:“林妹妹,你要是真暗戀我就直說,我呢……”</br> “給你一個機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