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以前,沈初然做了許多矯情的,自虐的,作的事情,而做這一系列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總是妄想借半生流離,換江清遠憐憫。
但結(jié)果是江清遠不僅不憐憫,還嘲諷,所以她又才滿血復(fù)活。
不過這些都沒有什么重要的關(guān)系,畢竟大部分人每隔一段時間就習(xí)慣性崩潰又習(xí)慣性自愈,好像在為復(fù)制般的生活制造懸念和波瀾。
沈初然第一次覺得去往醫(yī)院的路程這么短暫,她都還沒整理好這突然襲來的消息給自己帶來的情緒,出租車就已經(jīng)停在了醫(yī)院的門口,沈初然付了錢,下車后卻站在門口,不知所措了。
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要不就算了?
可是已經(jīng)來了。
又打車回去啊,多簡單的事。
也許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那就去吧。
好。去。
兩個小人在腦海里打過去爭過來,不過幸運的是最后還是統(tǒng)一了意見。
那就是勇敢去見。不留遺憾。
盡管回憶會從內(nèi)側(cè)溫暖自己的身體,同時又劇烈的切割著自己的身體,沈初然還是決定見上一面。
值班的護士在護士站打著盹兒,沈初然輕輕地拍了拍,滿臉笑意和歉意。
“你好!請問江清遠是在哪個病房?”
護士的眼睛處于半睜半閉的狀態(tài),倦意濃濃,但還是讓自己露出了標準的溫暖笑容。
“直走,亮著燈的那間就是。”
“謝謝!”
沈初然放在衣服包里的手將衣服抓得更緊了。
到了病房門口,沈初然不知道江清遠是不是睡著還是醒著,雖然燈是亮著的,所以沒有敲門,只是輕輕地推開然后走了進去。
江清遠正靠著枕頭半坐著,手上拿著《島》,沈初然還記得當(dāng)時自己給他推薦這本書時他那嫌棄的眼神,沒想到現(xiàn)在居然自己看了起來。
果然時光才是最容易將人改變的東西。
不知道是沈初然的腳步聲太輕,還是江清遠看的太入神,沈初然沒有吵到他。
站了幾分鐘,沈初然才開口。
“還好嗎?”
江清遠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趕緊搖了搖頭,結(jié)果才發(fā)現(xiàn)沈初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到了自己眼前。
“挺好的。”
想了那么多日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江清遠的內(nèi)心很驚喜。但還是將這份驚喜給克制在了心里。
“你怎么來了?”
“聽朋友說你病了。過來看看你。”
沈初然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兩人就像是久違的普通朋友,所以才一點都不激動。
可是兩人的內(nèi)心其實早已經(jīng)翻騰了無數(shù)次。
江清遠笑笑,露出驚訝的神情,“小感冒而已。別聽他們瞎說。”
沈初然知道他還想要偽裝,所以裝作不知道點了頭,“那就好。”
江清遠看了看門外的走廊。
“你一個人來的?”
“嗯。”
沈初然一直站著看著江清遠,他又瘦了,嘴唇也是蒼白的,可是見了那么多次,她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呢?
一生當(dāng)中,總是會遇到一個這樣的人,他打破自己的原則,改變自己的習(xí)慣,成為自己的例外,然后歲此去經(jīng)年,歲月飛逝,不知不覺中,他變成自己的原則,成就自己的喜歡,這其實是一種牽絆,就像此時此刻自己被他的一舉一動牽扯著的內(nèi)心,虐的像針在扎一般的難受。
只是啊,不管這一天有多難過,都會認真卸妝洗臉沖澡,然后吹干頭發(fā),安安穩(wěn)穩(wěn)的鉆進被窩,床就像一個膠囊,時光咻的一下,就帶自己到一個明亮的早晨了。
沈初然當(dāng)然驚訝江清遠那不可思議的表情,畢竟她是一個連關(guān)了燈就無法入睡的姑娘,就是怕黑到了這種程度。
而今晚她卻一個人從小區(qū)里面走到外面打的車,至少10分鐘的路程,她的內(nèi)心得多忐忑不安,看著四周一片黑。
江清遠真想抱抱這樣的她,可是他卻不能這樣做,他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到底怎樣改變了沈初然,也知道沈初然的出現(xiàn),到底怎樣改變了自己,所以他不可以,也不能這樣做。
“為什么生病了都不肯早睡?”沈初然坐了下來,拿過他的書,放在一旁,態(tài)度有些強硬。
“失眠。”
“這是心理作用。養(yǎng)成習(xí)慣就好了。”
“你最近好嗎?”江清遠趕緊的岔開了這個話題,他怕自己抵擋不了她的溫暖,傾倒出所有的情緒,她是好姑娘,一定會有別的人來愛。而自己,愛過,已然是足夠。
“嗯。好。”沈初然點頭,然后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這才看見蜷縮在另外一張床的周曉涵,因為被子太厚,把瘦瘦的她給遮擋住了。
“她對你挺好的。”沈初然感嘆。
江清遠點頭,“是。”
“我以前也對你這么好過。”沈初然說的有些苦澀,但還是說了。
“對不起。”
沈初然搖頭,“不用。我自己樂意的。有緣無份這種事畢竟每個人都強留不來的。而且看到你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我挺替你開心的。真的。”
“希望你也早日遇見你的緣分。”
換作之前,江清遠一定什么都坦白了,就像酒醉那次什么都說出來。可惜命運太坎坷,她跟他,注定是沒有結(jié)果的。
所以能多見見她,江清遠就滿足了。
“你睡會吧。你睡著了我就走了。”沈初然將拉開的被子重新搭在了江清遠的身上。
“我送你在門口去坐車。現(xiàn)在才4點。太危險了。”江清遠又立即坐了起來,準備下床。
“不用了。你放心睡吧。那我明早天亮再走。”
“那你上床睡吧?!”
“我坐一會就行了。你快睡。”
沈初然來之前,江清遠吃了半片安眠藥,所以很快就有了困意,也就顧不上沈初然了,雖然他恨不得連看她的時間再延長一些,這樣關(guān)于她的記憶,江清遠就又多了些,可是病這個東西終究是無法和愛抗衡的。
閉著眼的江清遠睫毛很長,很密,沈初然一直都覺得江清遠如果變性,也一定很美。但他的眉頭鎖著,她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沈初然輕輕地按平,又收回了手,生怕因此將他吵醒。
這樣的結(jié)局,沈初然真的是萬萬沒有想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