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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崢嵐來西安來得突然,去得倒是從容,他跟大院里的人一一道了別,彬彬有禮,面面俱到,而在看向朝西的那處緊閉的住宅時,他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朝水光說:“我走了。”
章崢嵐回去了,而水光是兩天后跟羅智一同返回的,章崢嵐來接了機,神色自若,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很不錯。
他先送了他們?nèi)プ√幏畔滦欣?然后一起出去吃了中飯,飯后羅智就趕去公司了,創(chuàng)業(yè)伊始,爭先恐后,勞心勞力那都是基本的,等羅智一走,剩下的兩人面對面看了一會,水光先轉(zhuǎn)開了頭,章崢嵐眨眨眼,伸出手到她眼前晃了晃,“蕭水光小姐,我今天還特意打扮了一番,好歹給點面子多看我?guī)籽郯桑俊?br/>
于是水光又看了他兩眼,章崢嵐笑樂了。
時間就這么不驚不擾,或者說墨守成規(guī)地推到了四月份,期間章崢嵐公司的那款游戲上市,成績顯著,而這導(dǎo)致的是大街小巷,尤其是那些網(wǎng)吧門口,都高高掛起了這款大型游戲的海報。
水光有一次去菜場買菜,路過一家網(wǎng)吧,走過去了又倒回來,看半天說了一句,“幸好處理得只有三成像了。”
而這中間還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是水光遇到了害她丟了第一份工作的那對男女,那天她跟章崢嵐出去吃飯,有人上來跟章老板打招呼,隱隱帶著點諂媚阿諛,這同行業(yè)里的人對章崢嵐巴結(jié),水光見識過了,也不足為奇,突兀的是上來奉承的人正是曾經(jīng)借公事企圖非禮她卻反被她教訓(xùn)了的那名夜郎自大的客戶,后面跟著的是他的女朋友孫芝萍,對方兩人也很快認出了她,自然是驚訝不已。
蕭水光跟GIT的老板是什么關(guān)系?一開始沒看出,之后還看不明白就是瞎子了,GIT的老總在跟他們客套時不忘時刻周到地照顧著對面的人,這樣的舉措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
孫芝萍看水光時臉上閃過的嫉妒和仇視被章崢嵐捕捉到,他剛就在想這女的哪里見到過?稍一回想就記起上次張宇給他看的那照片里這女的也在,水光抓著她的手,明顯兩人在起爭執(zhí),“爭執(zhí)”這概念讓章崢嵐皺了眉頭,清楚女友不會吃虧,可這偏袒情緒起來了,那都是對方不識抬舉,所以后來章老板跟他們說了,“好了,我和我愛人用餐的時候不喜歡他人打擾,公事上的事聯(lián)系我秘書吧。”態(tài)度冷淡不少,章崢嵐向來不是拐彎抹角的人,或者說他是全憑自我意愿做事的人,之前沒成見應(yīng)付一下無所謂,現(xiàn)在有成見了是懶得敷衍一秒,所以有人說,要討好章崢嵐是比較難的,太過恣意隨性,拿捏不準他的心態(tài)。
此時站著的兩人臉色就有點兒難看,客套幾句就匆匆告了別,其實那男人該慶幸章崢嵐不知道他輕薄過他心上人,雖然未遂,可這也足以他死一百遍了。
而水光看著走開的兩人,真心感嘆了一句,“畏強欺弱。”
章老板接茬:“你也可以仗勢欺人的。”
“……”
兩人的相處越來越“融洽”,蕭水光可能自己沒有察覺,在不知不覺間,她開始有些依賴章崢嵐了,她漸漸學(xué)會抱著他睡覺,晚上醒來發(fā)現(xiàn)他不在身邊會下意識找他,跟林佳佳出去逛街看到一些男士用品會想到要不要給他買點?也慢慢習慣了他的牽手和興之所至的親吻,甚至,肌膚相親,而工作上碰到什么難題,也會很自然地去詢問他,因為找他問比自己想省時太多太多,水光面上不愿承認,但心里倒有那么點崇拜章老大了。
有人說,愛從信仰開始,就像她年少時喜歡上于景嵐……
章崢嵐最近多出的一項課余項目就是去學(xué)烹飪,前幾天秘書何蘭奉命去給他報的名,何MM那刻真是無限感嘆世事無常,一向連吃什么都懶得想的人竟然去學(xué)做菜了,只能說愛情的力量無窮大,也不禁佩服那位蕭水光小姐能將風流不羈的章老板給馴服住,而且看老板的樣子明顯是心甘情愿被套牢。
可有時候又會看到老板站窗口出神,好像心有所想,神情不是全然的放松,甚至有些……憂郁,老實說何蘭覺得是自己看錯了,跟著章老板那么久,“憂郁”這種情緒是從未出現(xiàn)在他身上過的,所以,此時正處熱戀期的人更加不可能“憂郁”了。
何蘭再次見到蕭水光是在四月中旬的一天,那次是公司有人提議去老板家里吃飯,畢竟有大嫂了嘛,老板家應(yīng)該有點“家”的樣子了,至少能供飯了吧?老板也難得明知道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允許了他們過去。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太八卦,前兩次見到蕭小姐還不知道她是老板的女朋友,后來知道了,卻一次沒見到過了,倒是能天天見著海報美女來著,可這更讓人想獵奇,美女,俠女,讓老板重回人間正道的女友,光環(huán)簡直堪比偶像!
偶像那天姍姍來遲,當晚吃的是火鍋,所以不用誰下廚房,老實說他們也不敢讓老大或者大嫂煮飯的,大逆不道不是,所以一起出力,洗菜擺碗,最后開了火一圈人圍著大桌也算其樂融融,就是那蕭小姐席間話太少,但是神態(tài)里倒并沒有絲毫排斥或者介懷跟他們一起用餐的意思,甚至他們敬酒過去,她都是喝的,挺爽快的一個人。
他們走時老板到門口送,他攬著蕭小姐,眉眼帶著笑意,那是何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老板臉上出現(xiàn)“幸福”這種表情。
她那時真的以為老板會結(jié)婚了。
水光再次見到梁成飛,是她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后,她主動約的他。
那天其實一整天她都在胃疼,身上忽冷忽熱,原本想熬到下班就去檢查,結(jié)果卻看到了那封電子郵件,沒有字,只是,幾張照片。
于景嵐的照片。
而每一張照片上,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陌生的女人,至少對于她來說是陌生的。
水光慢慢拉下來,她看得很仔細,因為這階段的他,她知道的太少。
她甚至不知道,原來他笑起來可以那么快樂。
水光很久很久之后看向發(fā)件人。
梁成飛來到電話中說的地方,推門進入,服務(wù)生剛走上來他便說了句,“找人。”他掃了一圈,找到要找的人,便徑直走了過去。
梁成飛坐到她對面,“蕭小姐,這次不是我找你了。”
“你認識于景嵐?”她似乎只在意這點,可梁成飛知道,不可能,她難受著,如他一樣。
梁成飛笑了笑,“我說過我不認識他,但我認識他愛的人。”
服務(wù)生過來,他點了一杯咖啡,她不再說話,他便繼續(xù)說下去,“原本并不打算告訴你,但后來想想,就我知道‘真相’未免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大方地把收藏了那么多年的照片發(fā)給了你,讓你也一起欣賞一下。”
“蕭小姐,發(fā)現(xiàn)原來愛的人從沒有愛過自己?是不是很痛苦?”
“你是不是要哭了?”
水光的額頭細細冒著汗,他勾起了嘴角,“現(xiàn)實總是很殘忍的,當你一層層剝開表象,那些鮮血淋漓的事實擺到眼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是那么愚蠢,自己掏心掏肺去愛的人,卻是愛著別人。”
水光忘了聽到最后自己說了什么,她好像說了是嗎,又好像是說了我不信,或者,什么都沒有說。
那天晚上,水光腹痛如刀絞,半夜起來摔在了地上,章崢嵐被聲音弄醒,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立馬清醒了,跳下床抱起她,看著懷中的人臉色慘白,渾身幾乎被汗?jié)裢福匀皇菄樀貌惠p,叫了她好幾聲卻毫無反應(yīng),當機立斷抱著人驅(qū)車去了醫(yī)院。
一查,胃部出血差點胃穿孔,幸虧送得及時,章崢嵐在旁邊守了一宿,快到第二天早上才在床沿趴著睡了一會,床上的人一動馬上就又醒了,章崢嵐見她疲憊地張開眼,湊上來小聲問:“還疼么?我去叫醫(yī)生,你再瞇一會,現(xiàn)在還早。”
水光漸漸清醒,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在醫(yī)院,邊上章崢嵐正擔憂地看著她,“我怎么在這里?”
“昨天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說?差點胃穿孔!”他是真的心有余悸。
水光想起昨天,微微垂下了眼瞼,說:“我沒事。”
章崢嵐看了她一會,最后“恩”了一聲,起身去叫了醫(yī)生。
水光在醫(yī)院住了五天,章崢嵐去給她請了假,云騰的老板當然是即刻就答應(yīng)了,還說要來慰問,章崢嵐客氣拒絕,掛了電話便系了圍裙開始煮粥,水光第一次吃到章崢嵐煮的粥時,說了一句,“還好。”
后者笑著說:“才還好啊,看來還得再接再厲。”
好像一切又恢復(fù)了過來,五月份的時候章崢嵐的公司去海南旅游,他自然是想帶上女友的,但水光本身不怎么喜歡旅游,再加上前段時間剛請過一周假,這連番請假影響不好,所以拒絕了他的好意,而章崢嵐是公司老板,這類集體活動他不去說不過去,去了,卻興致缺缺,心有所系,一到海南就撥來了電話,說熱,水光說:“這時節(jié)去海南,是熱的。”
章崢嵐笑道:“公司里人投票選出來的地兒,我是被逼上梁山,就你不地道,不舍命陪一下君子,讓我獨自一人在這里備受煎熬。”
“那你早點回來。”有一半真心,一半告訴自己,別再胡思亂想,既然決定走出來了,那么,景嵐曾經(jīng)有沒有喜歡過自己都已不重要了不是么?
而章崢嵐聽到她說的那句話就笑了,“搞得我現(xiàn)在就想馬上飛回來了。”
水光定了心說:“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