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考試如約而至,英語和物理化學岑曦做完后沒啥感覺。家長們都默契的不問情況,仿佛這個階段的孩子都是玉帝大爺。</br> 岑曦倒覺得不必那么夸張。休息了兩天,岑曦主動問起林延程關于試卷的答案,大多數題目她都還記得。</br> 兩個人一核對,岑曦心里大約有了數。</br> 如果今年分數線提高很多那她可能栽了,如果和往常差不多,她應該能行。</br> 比起自己岑曦更在意林延程的分數,要知道,他們學校每年能上南城中學的也就寥寥幾個。如果林延程考上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她也會為他感到驕傲。</br> 岑曦問過他,林延程總是說不知道,看天意。</br> 岑曦笑他這個唯物主義居然還信上了老天,林延程卻說有時候這種事挺講運氣的。</br> 就這么閑了半個月,七月上旬,中考成績出來了。查詢電話一直占線忙碌,撥了一下午岑曦才查到自己的成績,538分。</br> 岑曦掛斷電話后在床邊坐了很久,她拼命分析每門功課大概的分數,可居然有538,她的預想是530到534左右。</br> 去年第三中學,星輝中學的分數線是536,如果今年變化不大,那么她就可以穩穩的進入星輝了。這所學校和林延程的南城中學只有兩條馬路的距離。</br> 岑曦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欣喜的叫著,狂奔向林延程的家,大喊道:“程程!程程!林延程!我538分!”</br> 林延程也剛剛查到自己的分數,他聽到岑曦的聲音,從房間里走到陽臺上,岑曦在樓下手舞足蹈著,他微微笑了下。</br> 驕陽似火,夏日烈焰般的光芒照在她身上,卻還是不及她的笑容明媚。</br> 岑曦望著他,說:“你呢?你查到了嗎?多少?”</br> 林延程說:“579分。”</br> 岑曦嘴巴瞬間張成鵝蛋,她愣在原地,腦海里飛速算他平均每門的成績。他們中考總分是630,30分是體育分。語數英三門450分,物理化學加在算一門,150分一門。那么他四門平均只扣了五六分。</br> 只扣五六分……數學的最后一小問就有五分,英語的作文和翻譯很少人會做到全對,語文的作文是扣分大項,物理化學容易扣細節分。</br> 岑曦震驚之余,越想越覺得好笑,虧他之前還說什么聽天由命,一口一個不知道,原來是悶聲發大財啊。</br> 她既興奮又生氣,蹭蹭蹭跑上陽臺,揮舞著拳頭作勢要揍他。</br> “你怎么偷偷考這么好!你還說做的一般,沒什么感覺!你壞死了!”</br> 林延程看著她叉腰抱怨的模樣笑了,他說:“我哪知道會考那么好,有些題目我以為我會扣的很厲害。”</br> 岑曦嘴角快翹到天上,“那你南城中學穩了!指不定你這次是我們中學的第一名,以后回去看老師,學校都得給你鋪紅毯的那種。”</br> “怎么會。不過你也考的不錯,應該穩了吧?”</br> “應該吧……”</br> 兩個人相視一笑,岑曦靠在陽臺欄桿上,舒服的伸懶腰。</br> 岑曦穿著一套卡通短袖睡衣,蓬松柔順的頭發隨意扎在一側,她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如雪,圓溜溜的眼角瞇起時像月牙。連伸個懶腰都那么可愛。</br> 林延程注視著她,唇角勾了勾。</br> 他順手去拾她頭發上的落葉,岑曦伸在半空中的手就僵在那里,一點點的慢慢放下,她看著林延程,只覺得天氣越來越熱。</br> 林延程把樹葉扔到一旁,說:“要吃雪糕嗎?昨天爺爺新買了一箱。”</br> “吃…吃吧……好熱啊,我們進去吧。”</br> “那你去坐一會吧,我下樓給你拿,巧克力味的是嗎?”</br> “嗯……”</br> 岑曦看著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氣,用手扇著臉散熱。</br> ……</br> 分數線很快跟著出來,他們都考上了自己預想的學校,還被岑曦說中了,林延程是紅楓中學的第一名。</br> 去紅楓中學拿畢業證和錄取通知書時,王信拉著林延程聊了很久,岑曦在一旁陪著。</br> 王信說:“上了高中也不能放松,這三年至關重要,熬過三年一切都好了,別分心。老師也挺意外你這次考的那么好,好像咱們學校都沒出這么高的分數,之前有個女孩好像考過575,你是刷新紀錄了啊。”</br> 林延程謙虛的笑,王信高興的拍了拍林延程的肩膀,看著岑曦又說:“你這次也考的挺好,到了星輝中學要好好賣力點了,不懂就要問,不要自己憋著,沒有老師會不喜歡問問題的學生的,別害羞。”</br> 岑曦點點頭。</br> 王信最后說:“手機買了嗎,給老師留個聯系方式吧,以后有空我們可以聚聚。”</br> 林延程找了張紙,寫上他和岑曦的手機號碼。岑曦驚訝林延程居然已經背出她的手機號碼了,才買了幾天啊。</br> 其實他們初三這一年已經有很多同學有手機了,像林州就拿自己的小金庫買了個,范朵馨本來就有錢,都換了好幾個了,李星雨有個爸爸不要的舊手機。</br> 岑曦也很想有,但林延程不讓她買,一次又一次的給她洗腦,因為林延程不允許她省錢節食,中午只吃方便面,也怕她有了手機分心,他說這些東西等中考完都會有。也還好,當時沒有攢錢買手機,因為現在蔣心蓮給買了。</br> 前幾天蔣心蓮帶著他們去市區街上,看著櫥柜里的手機,岑曦都挑花了眼,這個想要那個也想要。但蔣心蓮有預算的,一千塊以內的手機。</br> 最后岑曦和林延程挑了諾基亞的一款鍵盤手機,岑曦拿了白色的,林延程拿了黑色的。</br> 岑曦還買了一對手機掛件,林延程不想掛的,但看著岑曦興沖沖的模樣,不掛的話她會不高興的,就隨她了。</br> 然后岑曦讓林州幫她和林延程申請了兩個QQ號,因為QQ號只能電腦上申請,中考過后林州家的電腦他能碰了,就讓他幫忙申請。</br> 登陸上后岑曦按照畢業紀念手冊上的信息,添加了其他同學的QQ。</br> 林州還建了個紅楓中學初三一班的群,大家每天在群里喊著無聊,于是有人提議聚一次餐,當散伙飯。</br> 日子就定在今天,拿完畢業證和錄取通知書后去街上吃飯。</br> 但沒湊到全部人,大概只有班里一半的人。</br> 和王信告別后,兩個人沒有立刻離開學校,在操場上坐了會,他們等李星雨和林州。他們前腳出辦公室門,后腳他倆就來了。</br> 李星雨和林州是同路,這四年也都是一起上學一起放學。</br> 岑曦靠墻坐在樹蔭底下,百般無聊的撥弄著人工草坪,她望著學校的建筑,草坪,操場,香樟樹,嘆了口氣。</br> 林延程看著前方,也若有所思。</br> 岑曦說:“時間好快呀,我們就要離開這里了。”</br> “嗯。”</br> “你說高中是什么樣的啊,小說里的高中好像都不用讀書的。”</br> “高中怎么會不用讀書?”</br> 岑曦雙手抱膝,“不知道呀,小說里是這樣的嘛,大家都忙著談戀愛。誒,對了,高中是不是要住宿?”</br> 林延程:“應該吧,我也不清楚,到時候看學校安排吧。”</br> “我就是怕處不好宿舍關系,萬一有人要害我怎么辦?”</br> 林延程笑了出來,“人家無緣無故干嘛要害你?”</br> 岑曦推他一下,“哎呀,我就是想象一下嘛。”</br> 說笑著,林州和李星雨朝他們快步走來。岑曦想,看來王信沒和他們東聊西聊,他們好快。</br> 這兩人不知道又在爭什么,李星雨氣的踢了下他的小腿,林州原地嗷嗷叫。</br> 岑曦嘟囔道:“怎么又吵上了呢?”</br> 林延程意味深長的笑了下,說:“你不用管。”</br> “啊?”岑曦眨眨眼,呆呆的看著他們。</br> 李星雨走近后說:“你們好了嗎,好了我們就走吧,王帥說他們已經到了街上了,公交車還有二十分鐘來,走了。”</br> 林州揉著小腿,抱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你不能溫柔點啊,學學蔣慧她們行不行?”</br> 李星雨拉起岑曦的手,頭也不回的往校外走。</br> 岑曦小心問道:“怎么了,你們怎么了?”</br> 李星雨不爽道:“他說要重讀,我說他重讀也是這樣子,他就說我看不起他。我還就是看不起他了,初三一年他在干什么,我說了多少遍了,他自己不放在心上,現在要重讀,他讀的好嗎?”</br> “什么,林州要重讀?他不是考上了嗎?”</br> “他覺得這不是他的水平,他要上南城中學。”</br> 岑曦思忖了會,“其實林州挺聰明的啊,如果重讀好好讀的話還真有可能。”</br> 李星雨別過臉,悶聲道:“我就是討厭他說了也不聽,現在盲羊補牢。”</br> 岑曦:“可是……和你沒關系呀,你這么生氣也沒必要。”</br> 李星雨一口氣梗在喉嚨,她看著岑曦,似乎快要哭了。</br> 岑曦:“……星雨,你沒事吧?”</br> 李星雨深吸了幾口氣,搖頭。</br> 林州把事情和林延程說了一遍,抱怨女孩子無理取鬧,林延程看著前頭的兩個姑娘,想了半響,對林州說:“你去好好說一下吧,她是不是……哭了?”</br> 林州聞言看去,李星雨在抬手擦眼睛。</br>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會吧!”</br> “曦曦!”林延程叫住了岑曦,岑曦轉頭,看到林延程朝她招手。</br> 岑曦小跑過來后,林州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李星雨身邊。</br> 岑曦奇怪的看著他倆,伸手指向他們,說:“他們干什么——”</br> 話說一半,林延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往下壓,他低低的說:“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我們不要管。”</br> 林延程的手掌干燥溫熱,輕輕握著她的。</br> 岑曦的視線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她小鹿亂撞,好似他手心的溫度一路通過她的皮膚直達心臟,燙的她心跳起伏不已。</br> 她手指微微動了下,林延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牽著岑曦的手,他心突突的跳了兩下,立馬松開了她的手。</br> 他想說些什么,但無論說什么都好像在欲蓋彌彰。</br> 岑曦抬起被他剛剛握住的手,她握成空心拳搭在胸口位置,很不好意思的側過臉。</br> 林延程滾了滾喉嚨,抬起手抵在嘴邊輕咳了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