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曦的這種怪異持續了很久。</br> 比如她突然想學做菜,周末纏著他學燒菜,一竅不通的她很認真的切菜翻炒,最后浪費了一籃筐的青菜后她終于炒出了一盤像樣的炒青菜。</br> 他問過岑曦為什么要學做菜,當時岑曦也是用一種很奇怪很別扭的聲音和姿態說:“因為做菜能讓人覺得快樂啊?!眒.</br> 的確,做菜有時候是解壓的好方法??墒轻刈罱鼔毫艽髥幔?lt;/br> 他正想好好開導一番岑曦,她卻咯咯咯的笑起來,問他:“你教我做菜不快樂嗎?”</br> 也許是因為她當時的表情和語氣都太好笑了,他沒忍住,笑了起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br> 他當然快樂啊,因為她需要他,她依賴他,他們周末因為這些幾乎一直黏在一起,和她在一起他就覺得快樂。</br> 岑曦顯然對他的反應不滿意,當場斂了笑,一頓小拳頭伺候他。</br> 打完她又一副很懊惱的樣子,轉眼,換上一副溫柔面孔說:“打疼了嗎?我給你揉揉吧?!?lt;/br> 林延程好不容易止了笑,看到她這副樣子又忍不住了。</br> 除了做菜,她也忽然開始熬夜秉燭模式,這姿態和中考差不多,每個周末都學到很晚,有什么不懂的就會跑來問他。要知道,岑曦以前是很不喜歡主動問問題的。</br> 雖然他自己功課壓力也很大,但難得岑曦有這么認真的時候,況且如果高一把基礎打好,到了高三也會相對輕松一些吧。他至少得和岑曦上一個地方的大學,這么想著,他重新規劃了自己的時間,給岑曦騰出一段補課時間。</br> 他以前會和岑曦在一樓的老房間里做作業,因為冬暖夏涼。但上了高中后他不去那間屋子了,因為不夠安靜,煙火氣息太重,也太容易分心。相比之下還是二樓自己的房間更適合讀書。</br> 岑曦倒是比較喜歡樓下,但她尊重他,在他書桌旁搬了張椅子,安靜的坐在他旁邊聽他講題。</br> 他以為岑曦只是心血來潮的好好學習,畢竟每個學期開頭她都特別認真。</br> 但有一天她忽然問他:“程程,如果我一直這么努力,我們能考上一個大學嗎?”</br> 這讓他頗為吃驚,隨之而來的情緒還有悸動。她想和他上一個大學嗎?她是想和他不分開嗎?她很依賴他嗎?</br> 他問岑曦為什么想和他考一個大學。</br> 岑曦那股子嬌嗔的神情又來了,她咬了下手指,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壓低聲說:“因為……因為……哎呀,我不知道啦!”</br> “……”</br> 他倒是因為忍的太用力咳了起來。</br> 他不禁問她:“曦曦,你最近怎么了?是看了什么電視嗎?”</br> 這是他唯一能解釋她‘性情大變’的原因。</br> 岑曦不明所以,“嗯?我沒怎么呀,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呀~”</br> “曦曦,你別這樣說話,聽著怪怪的?!?lt;/br> 他記得他當時說完這句話后岑曦的臉就一點點的冷了下來,氣鼓鼓的說:“你個呆子!”</br> 她氣的卷起書本就跑,走到門口又喊了聲:“呆子!”</br> 林延程覺得這臺詞很耳熟,有一天突然想起,孫悟空不就是這么喊豬八戒的嗎?啊……岑曦是重溫了西游記吧。</br> 她為什么能這樣可愛?</br> ……</br> 岑曦的變化不止他發現,那天林州見到她時一眼就察覺到了。</br> 十月下旬時林延程和林州約了打籃球。自從上高中后他們幾乎沒聯系過,突然有一天林州發他消息讓他陪他打會籃球。</br> 鎮上新建了個公共籃球場,傍晚時分會有很多學生去籃球,因為紅楓小學和中學的籃球場不對外開放。</br> 周五放學回去的路上林延程和岑曦提了這個事情,因此他這個周末不能教岑曦做菜了。</br> 岑曦失落了會,但忽然想到這是個很好的機會?。?lt;/br> 林延程本身就很喜歡打籃球,上了高中后他幾乎打過。她只要跟著他一起去,然后貼心的幫他買水,為他歡呼,他是不是會覺得好開心好感動。</br> 室友和她說過,男生都喜歡打籃球時女生送水和歡呼,這可以滿足他們的虛榮心。</br> 岑曦努力了一個月,但可惜林延程像個呆子一樣,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意和付出,有時候還一直笑她。有什么好笑的嘛,雖然…雖然他的眼神那么寵溺,那么讓人心動。</br> 關于林延程,他是她心底的秘密,私密到李星雨都沒告訴。但當她回頭喪氣時卻被室友們一眼看了出來,大家紛紛笑她就差把愛情兩個字刻在臉頰上了,完全是一副吃不到天鵝肉的焦急樣。</br> 后來一次寢室談心中,岑曦交代了自己的心意。</br> 大概是因為她們都不認識她以前的同學,和她以前的生活完全無關,她才會這樣放心的全盤托出吧。就像李星雨,她就沒辦法直截了當的告訴她,而且李星雨似乎不喜歡聊感情話題。</br> 室友們很羨慕她和林延程的感情,并且很想看看林延程到底長什么樣子。因為在岑曦的描述中他完美的像書中的男主角。</br> 他個子高,長得俊,脾氣又好,關鍵是成績還是拔尖的。</br> 岑曦朝她們說了自己的計劃,大家覺得挺靠譜的,追男生嘛,只要好好打扮,裝柔弱,很快就可以了,更何況他們還是有感情基礎的。再說了,岑曦長得又不差,是她們寢室的一枝花,像一朵潔白純凈的茉莉花。</br> 于是岑曦有了個外號,小茉莉。</br> 室友們還給岑曦出了很多主意,比如來大姨媽時說自己冷,蓋多少被子冷,然后握著他的手說:這里好暖和;比如假裝在他的床上睡著,踢開被子,發出女生特有的呢喃聲,激發他的荷爾蒙;比如像電視里,喝咖啡,把奶油沾到嘴邊,一臉無辜的看著他。</br> 岑曦想象了一下這些場景,姨媽疼冷的話林延程估計會急壞吧,躺在床上那個他估計給她完被子直接就出去了,因為他知道吵到她睡覺她會打人的,最后那個,她哪里來的咖啡和奶油。</br> 室友們說不外乎三點:美麗,撒嬌,純潔。電視劇和小說里的男主都逃不過這三個要素,而她那位溫柔竹馬哥哥應該過不了。</br> 這次周末籃球是個很好的實驗機會,正好,她又新買了件裙子。</br> 岑曦在公車上籌謀著,肩膀卻突然被幾個女生撞。那幾個女生排隊下車,對互相說:“小茉莉,天鵝肉要好好吃哦?!?lt;/br> “嗯嗯!小茉莉會加油的!”</br> “小心有其他癩|蛤|蟆哦!”</br> 女生們嘻嘻笑笑的下了車。</br> 岑曦看著她們強行憋笑,默默朝她們揮了個拳頭。</br> 還不是因為她們吵著要看林延程,她才讓她們在校門口等的,誰知道她們還跟上了車。</br> 岑曦掏出手機給在寢室群里發消息:小心周一打你們哦!</br> 女生們:那我們要對天鵝哥哥告狀,他的小青梅一點都不溫柔!</br> 岑曦氣笑,關了網絡,把手機塞進書包里,真是懶得理她們。</br> 林延程問:“那幾個是你同學嗎?”</br> “啊?沒有啊?!?lt;/br> 林延程點點頭。</br> 岑曦晃了下他的袖口,“那你明天去打籃球我能去嗎?”</br> 林延程勾了下唇,“那邊很無聊的,你真要去?”</br> “去呀,我順便去鎮上逛逛吧,我也好久沒見林州了,不知道星雨去不去。等會到家了我問問她?!?lt;/br> “行啊,我和林州約了下午一點,我們十二點半出發。”</br> 岑曦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單純的說:“我的自行車好久沒騎了,應該沒氣了,你明天可以載我嗎?”</br> “可以啊?!?lt;/br> 岑曦抿唇一笑,嬌嬌的說:“謝謝程程!”</br> 林延程怔了下。</br> 岑曦笑起來為什么這么好看,聲音也是這樣讓人心醉。</br> 他吸了口氣,看向窗外,腦海里都是岑曦剛剛撒嬌的聲音。</br>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他好像對岑曦的撒嬌一直沒有抗拒力。</br> ……</br> 第二天岑曦換上新裙子,是一套水手服類型的裙子,她下了很大決心買它。因為街上沒人穿這個類型的,也實在太過招搖,但她可以周末在家里穿啊,只有林延程看的見。</br> 現在很巧合的,正好可以在他打籃球的時候穿。岑曦還是挺滿意這套衣服的,穿上后像啦啦隊。</br> 她特意綁了個高馬尾,抹上粉餅和潤唇膏,照了又照后,輕巧的下樓。</br> 林延程在樓下等她,他正和林州在打電話,說一會就到。</br> 掛斷電話,回頭正好看到岑曦。</br> 他喉嚨一緊,視線由上而下,盯著看了好一會。</br> 岑曦還是很滿意他的反應的,她若無其事的走到他身邊,說:“走吧。”</br> 林延程:“曦曦……”</br> “嗯?”</br> “這樣穿會不會冷???”</br> “不會啊,今天挺暖的。”</br> “裙子會不會有點短?。俊?lt;/br> 岑曦坐上后座,她拍了下他的背,“你好保守哦,百褶裙都這樣的啊?!?lt;/br> 林延程默了會,脫下自己的外套朝后遞,“你遮一下吧,萬一起風?!?lt;/br> 岑曦心頭一暖,接過外套,把自己下半身蓋的嚴嚴實實的。</br> “好啦,可以走啦?!?lt;/br> “嗯,那你坐穩。”</br> 這一路林延程心不在焉,一想到穿成這樣的岑曦就坐在他后座上就更加魂不守舍了。</br> 如果她穿這樣上學,是不是會有很多男生像他一樣看呆眼,會有很多人追求她吧,不過還好,她們學校平日是要求穿校服的。</br> 到達籃球場時,林州已經在那兒了,他投了個三分球,回頭,看到姍姍來遲的人。</br> 籃球落地,咚咚咚——</br> 林州瞇了瞇眼,雙手叉腰,問道:“林延程,你后頭這誰啊,你女朋友?你什么時候談的戀愛???”</br> 岑曦:“……林州!”</br> 林州:“我去!曦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