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學期開頭氣氛就不同尋常,不過一個暑假不見,班里的同學好像一下子沉穩了許多,特別是那些平常咋咋呼呼的男同學,居然也開始安于刷題聽課。</br> 校長在開學典禮上對著高三學子講了一些過來的經驗,岑曦聽著這番話覺得耳熟,可能當她還在高一高二時也曾聽過,只不過當時沒放在心上。</br> 現在認真聽了,對岑曦而言是一番良言。</br> 她給自己制定了高三的學習計劃,雖然她多數的計劃都會慢慢消失,但她認為高三就該有高三的樣子。更何況其他同學都努力起來了,她又有什么理由在原地踏步。</br> 她想去的濟城,那邊的大學城不花點力氣是很難上的。</br> 她不愿意到時候為了上大學被分數擺布,連去哪個城市都抉擇不了,也不愿意和林延程異地。</br> 岑曦高二期末的考試成績還算不錯,年級前三十。雖然老師同學都覺得她很好,但只有岑曦自己心里清楚,她的好名次有多來之不易,她的基礎有多差。</br> 她總覺得,只要她稍微松懈下,她就會跌到百名外。</br> 這也是為什么林延程總抓著她不放的原因,一遍又一遍的給她鞏固基礎知識,盡量發現她每一個隱藏著的漏洞。</br> 但南城中學的高三簡直是人間煉獄,岑曦想著林延程自己都顧不上,周末應該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給她講題復習。</br> 她琢磨著要不要去補課。</br> 林延程搬到外校后每天早餐都是面包和牛奶,午餐和晚餐在學校解決,每天都是凌晨一點睡覺,六點半起床。</br> 一個月下來他清瘦了好些,才剛開學就這么拼,岑曦一邊心疼他一邊打醒自己,糾正自己的思想,不能總想著才剛開學。</br> 十月國慶,好不容易得到幾天假期的喘息,林延程抽了兩天時間給岑曦抓知識點和補課。他平常的周末也很想像以前一樣花半天或者一天時間給她講卷子,講習題,但他的作業量實在太大,真的不太顧得上岑曦。</br> 而且已經分文理班,岑曦選擇了文科,歷史。他選的是理科,化學。</br> 他的歷史成績不算特別優異,而且歷史真的靠死記硬背和理解,這一門功課他沒辦法幫她鞏固。</br> 所以他很擔心岑曦,怕她松懈,怕她在最關鍵的一年下滑。</br> 國慶補習時岑曦說:“我打算下個星期開始去補課了。”</br> 林延程沒有很吃驚,因為他班里五分之四的同學都在補課,剩下的有像他一樣自學的,有仍游手好閑的。即便是重點高中,即便當初那些學生考上了,但每個班都有幾個吊車尾的,不學習的。</br> 林延程問她去哪里補課,什么時間補,補什么。</br> 岑曦比了兩根手指,她說:“英語和數學。每周日,上午英語,下午數學,兩個老師都是你們學校的,在他家補,好像就在杏花路那邊,從我學校過去兩條街。你要去嗎?”</br> 林延程握著筆,想了想問道:“補習費多少?”</br> “差不多半天時間五十塊吧,一天一百,一個月差不多四五百?”</br> “好像還算便宜了,是吧?”</br> “對啊,那兩個老師開的價格很良心了,要不要一起去啊?”</br> 林延程:“我等會和爺爺商量一下。”</br> 岑曦說:“如果我一起去補課的話,那得每個周六下午就回學校了,這樣周日早上八點開始上課,吃個午飯,下午一點再開始上課。你吃的消嗎?”</br> “嗯……還好吧,老師補課和我自己做試題是一樣的。”</br> 岑曦很心疼的看著他,“可是你都瘦了,等到明年高考沖刺時,得拼成什么樣啊?”</br> 林延程摸她腦袋,笑著說:“雖然有點累,但是挺有成就感的。這時候不擠著往前走,很快就會被淘汰,曦曦,只要堅持好這一年,一切就都好了。”</br> “你怎么和那些老師講的一樣。誒,你知道嗎,我們新的數學老師兒子和我們是一屆的,也是你學校的,她就每天給我們講他兒子的勵志故事,然后還講她大學時有多開心。”岑曦托著下巴,憧憬道:“從網上的圖片里看,大學真的好好啊。是不是上了大學就再也不用那么早起床了?是不是就是每天躺在寢室里打游戲吃零食?”</br> “應該是吧,我們老師也那么說的。”</br> 岑曦目光飄向他,笑盈盈的說:“大學還可以光明正大的談戀愛呢。”</br> 林延程把練習冊挪到她面前,“繼續講題吧,早點講完早點休息?”</br> 岑曦長嘆一口氣,腦袋倒在桌上,協商道:“聽完這一頁我要玩會手機,還要……和你親一會。”</br> 林延程不動聲色的嗯了聲。</br> 每次看他那么正經岑曦都會笑出來。</br> ……</br> 十一月底時李星雨回來了,正正好好一年。</br> 她早就用上了蘋果4,智能機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隨地分享自己的生活,在她離開的一年里岑曦經常在空間刷到她分享的圖片,國外靚麗的風景,異域風情的建筑,不一樣的教學環境和實驗項目。</br> 她和李星雨有著時差,聊天不是很頻繁,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們之間的友誼。</br> 真正的友情大概就是這樣吧,即使很少聯系,你有事我一定拔刀相助,你歸來我一定張開雙手迎接。</br> 岑曦和她約了周六的飯,在街上新開的火鍋店,為了和李星雨見面,那個周末岑曦沒回家。</br> 林延程陪她,也沒有回靑水鎮,周六吃完飯,周日一起去補課。</br> 岑曦想過周五晚上住林延程那里,不住學校,但她開不了口,這樣的意圖太明顯太大膽,萬一真發生什么,她承受不了。</br> 那個周五晚上兩個人吃完飯磨蹭半天,林延程還是把她送回了寢室。</br> 李星雨這一年變化真的很大,她似乎又長高了,本就苗條纖瘦的她看起來氣場更強了幾分,穿衣打扮上也有了些許奢侈的味道。</br> 岑曦倒不覺得難以親近,相反她很喜歡這樣的李星雨,光鮮亮麗的讓人挪不開眼。</br> 只是比她更挪不開眼的是林州。</br> 自從知道了林州喜歡星雨后,岑曦每次看林州都不免帶上幾分欣賞的眼神。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林州居然那么癡情,從林延程那里也得知,林州是為了星雨復讀重考的。</br> 這頓火鍋猶如上次最后一次聚餐的火鍋,差不多的四人座,差不多的食材,只不過心境不再是當時。</br> 林州那笑容快咧到耳后根,時不時嘴賤調侃下李星雨,李星雨都懶得打他了。</br> 岑曦和林延程像兩個看客一樣看著他們,全程陪笑陪聊。</br> 吃完飯回去,是傍晚時分,冬風呼嘯,四個人一起走路去小區。李星雨曾經買的那套公寓和林延程租的是同一個,林州不想回去住宿舍,打算去林延程那邊睡一晚,而岑曦自然而然的被李星雨拉過去一起睡覺。</br> 像是意猶未盡一樣,林州提議晚上一起打牌。</br> 岑曦心里頭琢磨著林延程的功課,為了這頓飯他已經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了,再賠上晚上他周一要怎么辦。</br> 剛要拒絕,林延程卻說:“可以啊。”</br> 林州拍拍林延程的肩膀,意思是:夠兄弟。</br> 李星雨垂著眼眸,像在思忖,片刻后說:“不行,我明天要七點起來學習,今晚不能玩。林州,我們都高三了,很忙。”</br> 林州臉上的笑容一頓,但確實是他沒思慮周全,他倒也坦然笑了,說:“那下次有空一起打個牌,行不行,學姐?”</br> 李星雨彎了下嘴角,“好好學習吧,學弟。”</br> “行,小的遵命!”</br> 到了李星雨家,岑曦憋了一路憋不住了,她拉住李星雨,左瞧瞧右瞧瞧,感嘆道:“在國外還能改脾氣啊?”</br> 李星雨把包一扔,躺在沙發上,答道:“大概吧。”</br> 林州喜歡星雨,是個秘密,岑曦保守了一年都沒透露過,但今天看到林州樂的跟小孩一樣,岑曦有點嘴癢了。</br> 岑曦剝著橘子,猶豫了半天,看似不經意的說:“你在國外沒有認識什么金發碧眼的男生嗎?”</br> “干嘛,你要認識一下劈腿嗎?”</br> “說什么呢,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沒有來一段異國戀嗎?”</br> 李星雨:“學習都來不及,哪有心思搞那些。”</br> “哦……這樣啊……”</br> 李星雨看著她笑,不懷好意的問道:“你呢?你……還純潔嗎?”</br> 岑曦嚼著橘子,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對上李星雨戲謔的眼神,驀地想起當初她臨走時的叮囑。</br> 岑曦臉一熱,撈起橘子皮砸向她,“怎么可能!”</br> “什么?怎么可能你還純潔著,是這個意思嗎?”</br> 岑曦氣笑,“沒有,我和林延程怎么可能那個嘛!”</br> 李星雨:“他還真是忍得住啊,不錯,羨慕。”</br> “羨慕?那你也可以找個男朋友嘛。”</br> “像林延程那樣的可不多。”</br> 岑曦樂了,這話題正中她下懷,她慢悠悠的說:“林州就挺好的啊,會跳舞會唱歌,長得還帥,也不花心。”</br> 李星雨的目光變幽長,她試探性的問道:“你知道了?”</br> 岑曦覺得這問句很有深意,她瞇瞇眼,“你也知道?”</br> “你真知道了啊。”</br> “你居然知道!”</br> 李星雨的疲憊感一下子消失了,她猛地坐起身,盯著岑曦,說:“他自己告訴你的?”</br> 岑曦:“林延程和我說的啊。”</br> “果然,林延程早就知道了,怪不得那時候……”</br> 岑曦踢她,“喂,你居然不和我說。”</br> 李星雨撓了下眉毛,“這不是正找機會和你說嘛,我也是去了國外才知道……知道他喜歡我。”</br> “去了國外才知道?他和你告白啦?這我可不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