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話,他說的語氣尤為沉重。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只聽到戰琛回應了一聲“好”。
然后,就再沒了聲音,應該是電話掛斷了。
顧涼末睜開眼睛,朝著落地窗那邊看過去,在看到他欣挺的身姿的時候,瞳孔忽然一陣緊縮。
短短幾分鐘之內,她見證了這個人極端的兩面。
極致的黑,與極致的白。
恐怕沒有誰能夠想到,在他接起這個電話下達命令之前,他在做什么。
他在跟自己的女兒通話,溫聲軟語哄著她,展現出了作為一個父親最溫柔也最和藹的一面,讓人聽了只覺得心里發暖,然而短短幾分鐘,在他接了另外一個電話之后,卻說出了這樣的話,下了這樣的命令。
把她做了,做干凈,不要留下痕跡
給一次機會制造一次麻煩,一次機會都不能給
城府、心機、陰暗,原來一過經年,當他玩起這些東西來的時候,已經這樣熟稔。
前一瞬間還溫和柔愛,然而一個轉身,就露出了自己最致命的一面。
許是剛剛的轉變太大,讓顧涼末在這時看到他的背影的時候,忽然生出一種錯覺:她欠他的那八年人生,是永遠都彌補不回來的了。
掛了電話,戰琛轉了身,拿著手機朝著床邊走了過來。
抬頭間,見她已蘇醒,半秒的怔愣過后,瞬間換上一副溫和的面具,與剛剛的機鋒凌厲完全判若兩人:“醒了?”
顧涼末心里忽然百感交集。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戰琛沒發現她眼底里面的異樣情緒,走過來坐下,伸手拉了拉被子,嚴絲合縫的蓋在她身上,生怕著涼一般。
然后,他才又道:“剛剛醫生來過了,檢查了你的傷口,說是沒什么大問題,你在這養兩天,我們就回去。”
顧涼末這才點點頭,“嗯”
戰琛抬起手腕,見已經是四點半多,也快到吃晚餐的時間了,隨即問道:“想吃什么?”
顧涼末想了想,回答,“西紅柿牛腩面。”
“嗯”他應了一聲,大掌置于她的頭頂,輕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說道:“待會兒我去給你買。”
“鈴鈴鈴鈴”
戰琛話音剛落,拿在另外一只手里的手機忽然就又響了起來。
他以為還是付誠打過來的,剛響就接了起來,沒有看來電顯示的號碼。
可接了電話,另一邊傳過來的卻并不是付誠的聲音,而是蕭晨夕的,嗓音里還明顯裹挾著濃烈的緊張與慌亂:“阿琛,你在哪”
戰琛聽出是她,皺了皺眉,凝起一股淺淡的不耐,語氣卻還是佯裝平靜:“醫院。怎么了?”
蕭晨夕聞言,微微怔了下,下意識的問:“怎么會在醫院?你生病了?”
“沒”他四兩撥千斤的應付了一個字,明顯不想多說,直接切入重點,“找我有什么事?”
蕭晨夕這才想起正事,攥著手機的手不禁緊了又緊,貝齒咬住下唇,默了默,才說:“阿琛,睿睿睿睿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