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賢妃面色扭曲,伸手去抓崔宴,長長的涂著丹蔻的指甲似乎要抓破崔宴的臉。</br>  怎么可能?她的兒子怎么會落下殘疾!</br>  “我不信,本宮不信!扇兒怎么會變成殘廢!”</br>  “一定是你,你這個庸醫,還本宮的扇兒一條腿!”</br>  “都是你救治不及時的緣故!”</br>  賢妃想要讓崔宴說清楚,于是發了瘋一般去抓崔宴。</br>  崔宴哪里能讓賢妃抓到,立刻靈活走位躲了賢妃,直接藏到游玉歲的身后。</br>  游玉歲:……</br>  霍西陵見此則是立刻擋在了游玉歲的身前,目光狠厲,右手已經按在了他的長刀上,如果賢妃真的敢碰游玉歲一根汗毛,賢妃那雙手就別想要了。</br>  游奉云眼看賢妃要碰到游玉歲了,立刻伸手將賢妃的雙手鉗制住,然后將人摔到一旁。</br>  “賢妃,現在你最好冷靜一點。”游奉云看著面前這個有些無理取鬧的女人冷硬地說道。</br>  他的眼里對賢妃毫無憐惜,對被判定為殘廢的游玉扇也毫不心疼,他的雙眼像是化不開的雪,更像是堅不可破的冰層,帝王的冷心冷情被他展現得淋漓盡致。</br>  游玉歲看著這一幕毫不意外,心中沒有任何波瀾,既不因為賢妃和吳王的倒霉而喜悅,也不因為游奉云對他們寡情而傷感自身,他就像一個局外人默默地看著這一切。</br>  當所有的親情被全部消耗殆盡,游玉歲甚至能夠毫無波瀾地看著這一切。</br>  賢妃跪坐在地上,她流著眼淚,拉著游奉云的衣擺道:“陛下,你救救扇兒啊!”</br>  此刻皇宮中身份最尊貴的女人之一早就沒有了形象,她頭發散亂,妝容模糊,衣衫沾滿灰塵,像個小丑一樣在游奉云的面前哭泣。</br>  “陛下,你為扇兒請最好的名醫,讓他們治好扇兒,治不好通通為扇兒陪葬。”賢妃神情狠厲地說道,肆無忌憚地發泄些心中的怨氣。</br>  游奉云真的要被賢妃給氣笑了,他雖然乾綱獨斷,但也是愛民如子,為了游玉扇的腿就讓一群無辜的人陪葬,真是不知所謂。</br>  而一旁的崔宴聽著賢妃的話也笑了,或許他之前的話應該說得更加絕一點,什么吳王可能殘廢,他就是殘廢了,什么神仙大夫來了,看了吳王的腿都知道救不回來。m.</br>  “玉扇是朕的兒子,朕自然會讓人不惜代價地醫治他。”只見游奉云彎下腰對面前的賢妃說道,“不過,身為朕的宮妃如此作態,朕十分失望。”</br>  “陛下!”賢妃聞言驚愕地看著游奉云道。</br>  只見游奉云直起身道:“來人,褫奪賢妃封號,將其押回營帳,禁閉思過。”</br>  賢妃是真的沒有想到游奉云會這么對她,看著周圍前來拖拽她的宮人,賢妃不由連忙掙扎道:“陛下,不要啊!陛下,不要啊,扇兒他還要我的看顧!”</br>  游奉云卻是當做沒有聽見一般,直接對身旁的安海道:“徹查今日狼群闖入營地之事。”</br>  話音落下,游玉歲看著賢妃的臉色變得灰白起來,然后任由自己被游奉云的手下拖走。</br>  等賢妃被拖走,游奉云這才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而一旁的安海公公道:“陛下,你要不先把外袍給披上?”</br>  這一次狼群來得極其突然,游奉云連外袍都沒有穿,只穿著一身玄色中衣披散著漆黑的長發便出來了,拎著自己的弓和霍西陵射殺了一群狼。</br>  “不用了,朕又不冷。”游奉云擺了擺手道,剛才才殺了好幾只狼,正是出汗身體發熱的時候,他才不需要披外袍。</br>  說完,游奉云便看見游玉歲披著狐貍毛斗篷站在霍西陵后面。</br>  “歲歲害不害怕?冷不冷?”游奉云笑著問道,說完還讓安海給游玉歲找了一個小手爐。</br>  抱著小手爐的游玉歲覺得游奉云這句話好像在哄小孩,所以并不想回答。</br>  “要是歲歲身體好點,朕一定帶著歲歲一起殺狼。”游奉云瞇著眼睛摸了摸游玉歲的腦袋。</br>  游玉歲聞言不由在心里默默吐槽,要是他身體好點,背后又有世家支持,你就又該睡不著覺吃不下飯了。</br>  不過,游玉歲還是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道:“沒關系,父皇可以帶著西陵去打獵殺狼。”</br>  而他,游玉歲,只需要跟在他父皇和西陵的后面撿獵物就可以了。</br>  游奉云想起霍西陵的箭術覺得游玉歲的提議不錯,兒媳也是半個兒子,四舍五入就等于他帶兒子打獵了。</br>  “好!”游奉云同意了。</br>  被迫同意的霍西陵:……</br>  之后就沒有游玉歲的事情了,霍西陵則是被游奉云安排去巡邏重新布置防守以及清點傷員。</br>  不過一會兒,帳篷里的人走得干干凈凈,只留下吳王一個人孤單單地躺在那里,顯得十分可憐。</br>  游玉歲是被安海親自送回帳篷的,一撩開帳篷,姜魘正在和小太監為他準備熱水和安神湯。</br>  姜魘聽見他回來的動靜立刻行了一個禮,然后開口向他問道:“殿下可是看完好戲了?”</br>  游玉歲點了點頭,然后讓在帳篷里伺候的小太監們都下去。</br>  在這些人走光之后,游玉歲放下手里的小暖爐,然后看著姜魘道:“那些狼是你引來的?”</br>  游玉歲說完,姜魘笑了起來道:“殿下,在下可不會訓狼。”</br>  隨后姜魘繼續道:“我只是在出去的時候,在梁王的帳篷前嗅到了專門用來誘導狼群攻擊獵物的藥物氣息。”</br>  “然后你便因勢利導,將這份藥物扔到了賢妃和吳王的帳篷前。”游玉歲看著姜魘道。</br>  姜魘清秀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他道:“殿下,的確如此。”</br>  游玉歲喝了一口茶然后當即和姜魘分享了好消息:“賢妃被陛下褫奪了封號,孤可憐的三皇弟淪為廢人。”</br>  說完,游玉歲假惺惺地為了賢妃和吳王掉了兩滴眼淚。</br>  姜魘看著游玉歲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實起來,他低著頭道:“那是他們活該。”</br>  “所以,你的仇人是賢妃和三皇子?亦或是李家?”游玉歲看著姜魘道。</br>  “是李家。”姜魘開口道。</br>  確切的來說,應該是包括李太后在內的李家人。</br>  說完這句,姜魘看著游玉歲道:“在下知道殿下羽翼未豐,所以暫時不準備將在下的仇恨告知殿下。”</br>  對于姜魘來說,有些東西爛在自己手里,總好過拿出來牽連了別人好,尤其太子是他眼中唯一可以扳倒李家的人。</br>  只要等到太子的勢力可以強大到扳倒整個李家的時候,他手里的東西才可以重見天日。</br>  游玉歲聽見姜魘“羽翼未豐”這四個字就沉默了,在游奉云眼皮底下,他的羽翼就從來沒有豐過好嗎?</br>  要是被游奉云知道皇子和那位大臣私交過密,在那個地方有了自己的人脈,他第二天就能幫你把所有的根系全刨了。</br>  “可孤的羽翼根本就豐不起來。”游玉歲認真地對姜魘說道,跟著他前途很難,只能夠勉強混一個溫飽。</br>  畢竟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他就要離開這個人世,他能夠做的就是幫助霍西陵在朝堂上站穩腳跟,讓長公主不敢輕易對他下手。最多最多,只能做到扳倒長公主而已。</br>  只要李太后還在,李家和長公主便不會輕易倒下。</br>  而姜魘卻是十分信任地對他說道:“殿下說笑了。”</br>  游玉歲:……他也希望自己是在說笑。</br>  而在另一邊,游奉云從醒來之后便沒有再睡下,而是聽著霍西陵的匯報。</br>  “射殺的野狼一共一百二十八只,每只狼的左耳都有一個明顯的缺口,應該是人為飼養的狼群。”霍西陵開口說道。</br>  既然是人為飼養的狼群,那么出現狼群襲擊營地的事絕對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指使。</br>  “繼續。”游奉云半臥在臥榻上開口道。</br>  霍西陵垂眸然后道:“臣在賢妃娘娘和吳王殿下的帳篷前聞到了相同氣息,只不過梁王帳篷前的氣息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br>  游奉云聞言睜開了眼睛:“同樣的氣息?”</br>  “是。”霍西陵答道。</br>  游奉云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要么是梁王使用藥物誘使狼群攻擊賢妃和吳王,要么就是賢妃和吳王自作孽不可活,謀害梁王不成反把自己作死了。</br>  而游奉云通過自己多年經驗來看,真相往往是最離譜的,所以十有八九是賢妃母子自己作的。</br>  不過沒有證據,游奉云也不敢輕易下結論。</br>  于是他瞇著眼睛道:“給朕查,這么多狼出現在獵場,朕就不信沒有半點蛛絲馬跡,那些養狼的人恐怕也在獵場周圍,叫羽林衛封鎖附近的幾個山頭給朕搜!”</br>  “還有盯緊李妃那邊。”游奉云開口叮囑道。</br>  “是!”霍西陵領命而去。</br>  而在那邊,賢妃卻是陷入了極度的害怕之中,她和吳王被狼群襲擊,根本沒有時間處理那幾個訓狼人。</br>  如果被游奉云查到,即便是受傷的只有他們母子,她們母子謀逆的罪名也是逃不了的。</br>  但是賢妃偏偏被游奉云禁足了,她根本來不及處理那幾個訓狼人。</br>  最后,賢妃不得不親自寫信讓宮女帶給她的父親,求她的父親去處理那幾個訓狼人。</br>  畢竟一旦狼群襲擊營地的事情被游奉云發現是她做的,李家也同樣跑不了。</br>  賢妃就不信了,李家真的能夠完全撇下她們母子!</br>  抱著這樣的想法,賢妃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寫完了信,在信中交代了事情的經過,然后讓心腹連夜去找自己的父親。</br>  但是,賢妃沒有想到自己的信在半路上就被霍西陵給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