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中,宮人們已經溫好了酒,桌子上放著剛剛蒸好的螃蟹,一旁的火爐暖洋洋的,幾個上面人圍在一起剝螃蟹。</br> 一口溫酒入肚,謝令看著游玉歲笑著道:“如果祖父和檀哥在就好了。”</br> 一旁的崔宴一邊剝著螃蟹一邊看著謝令道:“你不加上顧太師嗎?如果太子請人吃螃蟹,所有人都請了,卻不請顧太師,你猜顧太師會不會來東宮鬧。”</br> 謝令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后笑道:“那還是一定要把顧太師記著。”</br> 上一次顧太師因為粽子前來東宮討說法的場面,他不想看見第二次。</br> 此刻,霍西陵已經用蟹八件將全部的蟹肉拆了下來,然后全拿給游玉歲沾醋吃。</br> 謝令看了看自己面前堅硬且結構復雜的螃蟹,又看了看游玉歲碗里堆滿的蟹肉。</br> 于是他大著膽子將自己面前的螃蟹放到了崔宴面前道:“宴哥,拆拆。”</br> 下一刻,崔宴便用手指彈了一下謝令的額頭,罵道:“拆個鬼,你以為是你是謝檀,能夠指使我?”</br> 謝令捂著自己被崔宴用手指彈紅的額頭道:“好兇。”</br> 崔宴白了謝令一眼道:“讓宮女給你拆去。”</br> 一旁吃著霍西陵親手剝的蟹的游玉歲笑了,錯誤估計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讓對方幫忙剝蟹,等到的只是一頓暴打,以及你是一個廢物嗎的眼神。</br> 謝令聞言只能可憐兮兮地將螃蟹遞給身邊的宮女。</br> 就在游玉歲等人聚在一起吃蟹喝酒的時候,游奉云來了。</br> “你們吃螃蟹居然不等朕。”游奉云從外面走進來道。</br> 正在吃蟹的幾個人不得不停下來向帝王行禮。</br> 游奉云本來是準備和霍西陵一起來的,但是他沒有想到今日的政務稍微多了一些,就晚了一點來。</br> 沒想到游玉歲這個小沒良心的,拿了親爹送過來的螃蟹,卻不等著親爹一起來吃。</br> 只見游玉歲一點也不害怕游奉云的問話直接道:“父皇不是已經在長樂宮吃過了嗎?”</br> 游奉云聞言忍不住心道,那還不如不吃。</br> “在長樂宮吃的是在長樂宮吃的,在東宮吃的是在東宮吃的。”說著,游奉云看向身邊的宮人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給朕拿雙筷子。”</br> 話音落下,宮人們立刻搬來了椅子奉上了餐具,然后請游奉云入座。</br> 游玉歲一看這場面便知道了,他這里又成了游奉云的食堂。</br> 等游奉云坐下之后,他看著這清一色的蒸蟹忍不住道:“怎么全是清蒸,怎么沒有香辣的?”</br> 說著,游奉云的手不自覺地伸向游玉歲的碗,試圖把那滿滿的一碗蟹肉給偷走。</br> “父皇!”游玉歲趕忙搶走霍西陵幫自己剝好的蟹肉并護在懷里,“你不要太過分!”</br> 游奉云見此不由咳嗽了幾聲道:“朕以為那是朕的碗。”</br> 坐在桌子前的眾人:……陛下,這個理由你還可以更加牽強一點嗎。</br> 游奉云奉行著只要你不尷尬,我就不尷尬的原則,繼續淡定地指揮著宮女太監將桌子上的幾只清蒸蟹拿下去做成香辣蟹。</br> 眾人看著游奉云將這么新鮮的蟹做成香辣蟹紛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暴殄天物!</br> 接著,游奉云又道:“一些蟹拆開了來,給朕做一份蟹肉拌面,加辣油。”</br> 游玉歲:……</br> 眾人:……</br> 說完,游奉云看都不看自己面前的蟹八件,直接暴力用手捏開蟹殼,然后將肉挑出來。</br> 這一幕看得眾人皆是一驚,游玉歲忍不住小聲問霍西陵:“你能嗎?”</br> 霍西陵:……能啊,你吃嗎?</br> 下一刻,游奉云將自己剝的蟹肉放到游玉歲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道:“吃吧。”</br> 接著,游奉云又對在場的眾人道:“你們怎么不吃呀。”</br> 眾人哦哦了幾聲,然后飛快拿起蟹八件拆蟹,謝令甚至不需要宮女幫忙了。</br> 而游玉歲還對著面前游奉云剝的蟹肉發呆,他這是吃還是不吃啊?</br>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游奉云已經把下一塊蟹肉直接塞進了他的嘴里。</br> 被迫吃了蟹肉的游玉歲:……</br> “歲歲,吃呀。”游奉云笑著道。</br> 游玉歲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自己嘴里的蟹肉咽了下去。</br> 很快,游奉云專門要的香辣蟹被小太監端了上來,刺鼻嗆人的味道就讓桌子上大部分人望而卻步,游奉云卻是喜歡得緊,大力邀請大家品嘗。</br> 眾人:還是不了吧。</br> 然而帝王的邀請有誰能拒絕,人手一只香辣蟹,只有游玉歲說自己身體不好才躲過。</br> 緊接著,又是一大盆香辣蟹肉拌面被端了上來,好不容易吃完香辣蟹的眾人都快麻了。</br> “這辣椒油里的辣椒可是商隊從西域帶回來的。”游奉云道,“除了皇宮,民間沒有。”</br> 謝令吃了一口面被辣出了眼淚,崔宴直接塞了一個緩解痛覺和保護腸胃的藥才敢繼續吃。</br> 直到這一整盆的香辣蟹肉拌面吃完,游奉云才心滿意足地離去。</br> 等游奉云走后,瘋狂喝水的崔宴道:“殿下這價值千金的螃蟹還有陛下陪吃,實在是值!”</br> 游玉歲:……別說了。</br> 相對于東宮的歡聲笑語,長樂宮那邊就要愁苦許多了。</br> “陛下這是要做什么?”李太后驚聞自己兩個兄弟被褫奪爵位并且下獄的消息忍不住驚慌失措地問道。</br> 李太后實在想不明白游奉云為何突然將他的兩個舅舅捉拿下獄,她不信游奉云說她兩個兄弟侵占宗廟附近的土地。</br> 就算再不長眼,李家人也絕不可能侵占宗廟附近的土地啊!</br> “快,幫哀家寫一封信,問問哀家的兄長,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太后看著自己身邊的心腹宮人開口說道。</br> 李太后想不明白怎么一回事,李太尉也是緊皺眉頭,他不明白為何陛下突然下令針對他的兩個弟弟。</br> “雪兒,告訴舅舅,你去宣德殿時發生了什么事?”李太尉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長公主開口問道。</br> 長公主本來是想找李太尉商議事情的,哪里知道踏入李家大門沒有多久,游奉云的圣旨便下來了,將李家地兩位侯爺投入了監獄之中,罪名定的還是侵占宗廟土地。</br> 先不說李家會不會侵占宗廟土地,就算占了,帝王想要處置李家也要給李家幾分顏面,讓李家私下歸還土地并且賠上一大筆錢財,而不是直接將人帶走下獄。</br> 長公主看著面前的老人道:“我來之前,陛下發了好大的脾氣,并且還罷了一個禮部官員的官。”</br> “那禮部官員正是舅舅您的門下。”長公主看著李太尉問道,“舅舅,是你讓那禮部官員做了什么嗎?”</br> 李太尉聞言幾乎可以斷定,問題出在了這禮部官員身上。</br> “去查!”李太尉咬牙道,他要知道這人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陛下生了如此大的氣,甚至牽連到李家。</br> 半個時辰后,李太尉的屬下無功而返,他們看著李太尉道:“那人被陛下罷官之后便帶著家人跑了!”</br> “什么!”李太尉很快變明白了過來,“這是有人做了一個局要害他們李家!”</br> “那你可知道他為何被罷官?”李太尉激動地問道。</br> 只見李太尉的屬下低下頭道:“是廢太子立梁王。”</br> 此話一出,李太尉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br> “舅舅!”長公主連忙站起來緊張地看著李太尉道。</br> “完了。”李太尉道,“陛下一定是以為李家敢直接干預立儲之事,所以才給了我們這一個警告。”</br> “怎會如此?”長公主道。</br> 即便他們心中想要讓梁王繼位,但是他們卻不敢直接提廢立太子之事,只是讓梁王重返長安。</br> “這幾日,你讓你母后在陛下面前少提梁王之事。”李太尉叮囑道。</br> 長公主聞言不由急切道:“舅舅,你知道究竟是誰陷害李家嗎?”</br> 只見李太尉道:“怕是當日給了我們燕王把柄之人。”</br> 長公主聞言愣住,可是給了他們燕王把柄的人,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br> 就在此時,李太尉又叮囑道:“去準備贖金,將他們二人贖出來。”</br> 這一次,游奉云并沒有想要李家人的命,只是警告他們,李太尉覺得只要有足夠的贖金就能把他們兩個贖出來。</br> 然而,游奉云卻是收了贖金不放人,要多關他們一個月,美名其曰長長記性。</br> 李太后和李太尉對此皆是無可奈何,只能認了,并且李家的氣焰也不如往常那么囂張了。</br> 游奉云對此只覺得神清氣爽,連在東宮干飯都多吃了兩碗。</br> “父皇何事這么高興,難道是找到了新的丞相?”游玉歲知道游奉云為啥這么高興,但他還是偏偏要問,并且問游奉云是不是找到了新的丞相。</br> 蘇相死后,游奉云短時間內沒有再奉丞相,基本所有的政務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他這段日子也不輕松。</br> 既然游玉歲問了,游奉云當然也得問問游玉歲。</br> “依歲歲看,朝中誰做丞相何事?”</br> 游玉歲等的就是這一句,他笑著道:“自然是楊尚書,他是蘇相最好的學生,又官至尚書,無論是能力還是資歷都是夠的。”</br> 而且,楊尚書還是寒門的二把手,只有他能夠快速集結寒門人心對抗外戚和世家。</br> 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道:“歲歲說得對,那就立楊尚書為丞相吧。”</br> 當封丞相的旨意傳出后,楊家是欣喜若狂,本來以為自己不會被重用后,誰能想到立刻就官至丞相。</br> 而李太尉得知此消息,聯想到楊家在燕王混淆皇室血脈一事的角色后,他想明白了一切事。</br> “好,好得很,楊尚書可真會算計!”</br> 推倒了燕王,保住了楊家,當上了丞相,這一手算計他自愧不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