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奉云讓謝檀快點結案然后下令處死李家男丁的方法無疑是在火上澆油,逼著太后逼宮謀反。</br>  但是,游奉云也是在給太后機會,讓她選自己還是選李家,如果太后選了就此收手,游奉云會放過她,讓她安度晚年。可是,李太后都已經親自給游奉云下毒了,哪里還有什么收手不收手。</br>  安海覺得,面前的帝王只不過是想讓這微薄的母子情分破裂得更加徹底一些,讓他以后無論怎樣對待太后都不會有大臣反對。</br>  “是,奴才這就去告訴謝少卿大人。”安海低著頭開口道。</br>  游奉云點了點頭,然后閉上眼睛就開始裝病。</br>  正是剛剛入夜的時候,皇帝突然得了傷寒,病情來勢洶洶,直接倒在了床上,太醫院的太醫全部被請了過來,圍在游奉云的龍床邊開始診脈看病。</br>  這里面,唯有崔宴在渾水摸魚,只有他知道躺在龍床上的游奉云身體好得很,這些癥狀全都是他幫忙偽裝起來的。</br>  經過太醫們的嚴肅探討都認為是天氣變化太快,而游奉云又不注重身體保養,這才突然染病,并且病來如山倒。</br>  “這該如何用藥呢?”安海公公抹著眼淚無不焦急地問道。</br>  就在這個時候,游奉云用微弱的氣息道:“安?!?lt;/br>  “奴才在?!卑埠_B忙應道。</br>  “傳朕的命令,朕生病這些天,讓太子監國,召謝公回朝,懇請他,請他輔佐太子?!庇畏钤茡沃豢跉鈱⑺∑陂g的事情安排道。</br>  “是。”安海連忙應道。</br>  緊接著,便有專門的人去擬下圣旨,蓋上玉璽,讓太子監國。</br>  游奉云見此放心地閉上了眼睛又睡了過去,然而他的心里卻是盤算著,藩王已經平定,突厥已經被滅,最近大景各地也沒有災害,讓太子監國也只需要處理那些多出來的疆土如何發展開墾的問題,應該不難,自己可以完全放心地交給他。</br>  此刻,崔宴看著舒舒服服地躺在龍床上的游奉云忍不住在心里搖了搖頭,陛下,您有沒有想過太子殿下他現在是個盲人呢。</br>  這一點,游奉云完全沒想過,太子不行,不是還有謝公嗎?</br>  于是,大半夜的,游玉歲從床上爬起來接旨,從明天開始處理政務,而謝公更是被迫開始處理國事。</br>  等傳旨的太監離開謝家大門口后,陪著謝公出來接旨的謝令忍不住開口問道:“祖父,陛下病得很重嗎?”</br>  只見謝意握著手中的圣旨瞇著眼睛看向皇宮的方向道:“他若是真的病了……”</br>  說著,謝意頓了一下,如果游奉云真的病到這種程度了,那么也就不會讓他輔佐太子監國了。</br>  游奉云有多忌憚世家,他謝意還不知道?</br>  “祖父,你怎么說一半就不說了?”謝令看著謝意道。</br>  只見謝意道:“陛下病重這些天,約束好家里人,能不出門便不出門。”</br>  以謝意敏銳的嗅覺,他意識到宮里的那位帝王恐怕有什么大動作。</br>  “啊?好?!敝x令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答應了。</br>  長樂宮中的李太后,聽聞游奉云病倒的事情高興到不行,但是聽聞游奉云讓太子監國的事情又砸了自己喜歡的瓷器。</br>  不過,這對李太后來說是一件好事,游奉云此刻病倒,那么對李家的處置就能一直下不來,等新帝登基后,李家人便可以無罪釋放了。</br>  于是李太后在面對宣德殿的宮人時壓著自己的小心思露出悲傷的表情道:“今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突然病倒了?”</br>  只見宣德殿的宮人回答道:“診脈的太醫說了,是天氣變換太快,陛下又不注意吃食,加之政務繁忙殫精竭慮,這才病倒了。”</br>  李太后聞言忍不住在心里露出笑容,但她表面卻是擔心急切地道:“哀家要去照看他。”</br>  宣德殿的宮人連忙勸道:“宣德殿自有宮人照料陛下,還請太后娘娘好好保重自己,若是太后娘娘因此病倒了,陛下也會責怪自己的?!?lt;/br>  李太后哪里回在乎游奉云會不會責怪自己,她現在要確定的是游奉云是不是真的病了,病得有多重,自己如何繼續給游奉云投毒。</br>  所以,無論宣德殿的宮人說什么,李太后都要去宣德殿照看游奉云。</br>  對于李太后強硬的態度,宣德殿的宮人只能作罷,任由李太后去了。</br>  李太后到達宣德殿的第一件事就讓自己人接手了熬藥的事情。</br>  對此,安海表露出了猶豫的姿態不肯將熬藥的事情交給李太后,然而李太后卻是斥責道:“他是哀家的兒子,難道哀家還能害了他嗎?”</br>  安海:……就是因為你是陛下母親,才最有可能害了陛下。</br>  最后,安海還是將熬藥的事情交給了長樂宮的宮人。</br>  緊接著,李太后又去看望了躺在病床上的游奉云一眼,又抓著在場的太醫裝模作樣了一番,這才翩翩離去。</br>  而在那一邊,收到游奉云加快結案的命令的謝檀沉默了,只能硬著頭皮帶著手底下的人繼續熬夜。</br>  至于第二天一早知道游奉云病倒的大臣,臉上都十分驚訝,畢竟他們陛下的身體實在是太好了,二十年從未缺席一次早朝,如今突然病倒實在是讓他們不敢相信。</br>  當他們看見眼睛上還蒙著紗布的太子出來監國的時候,他們忍不住想,陛下已經成年的子嗣中,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廢了,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是不成器的,太子又是個體弱多病的,指不定哪天就要走,其余皇子不是傻子就是尚在襁褓中。這么一想,“大景要完”四個字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里。</br>  很快,在謝公穿著深色的官服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大家這才沒有敢去胡思亂想,畢竟有謝公在,又有劉大將軍在朝,這天輕易變不了。</br>  而美美地睡了一個懶覺的游奉云又翻了一個身,隨便讓安海把李太后讓人熬的湯藥給倒掉。</br>  此刻的游奉云覺得,不上早朝不處理政務這日子可太好了,就是吃的清淡了點,得想個辦法讓安海給自己找個鹵豬蹄過來。</br>  轉眼之間,十五日過去,游奉云的病情沒有半點好轉,李太后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然而實際上,游奉云每天都過著睡醒了吃,吃夠了睡的日子,硬生生還胖了些許,焦得安海睡不著覺,生怕有人看出來什么問題。</br>  也就是在今天,謝檀總算是整理好了李家所有的罪狀,一封奏折送到了宣德殿。</br>  李太后以為這不是什么大事,因為游奉云病倒了,而只要有她在,沒有人能夠處理得了李家。</br>  她以為處理李家的事情回一直拖延下去,然而哪里知道陷入昏迷的游奉云他爬了了起來,在奏折上寫下了一個“斬”字。</br>  李家男丁全部即日處死,李家女眷全部流放到苦寒之地。</br>  等李太后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家男丁的鮮血已經侵紅了菜市口前的空地。</br>  當長樂宮的李太后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眼睛瞪大渾身顫抖不已,仿佛之前自己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個笑話。</br>  “游奉云!”李太后聽見自己這樣說道,她要他死!</br>  現在的她已經什么都沒了,現在的她只想讓游奉云死!</br>  “娘娘,冷靜!”一旁的宮人清雪勸道。</br>  李太后聽著自己喘著粗氣,她要謀反逼宮,她要讓游奉云付出代價來。</br>  李家男丁盡數處死這件事讓李太后痛苦不已,但是深受李家殘害的人卻是在拍手稱快,姜魘看著宮墻外的天空露出了笑容,然后伸手倒下了一杯清酒。</br>  他的家人,他所認識卻因李家而死的人,他們的亡魂終于可以安息了。</br>  游奉云將李家男丁全部處死這件事情,把李太后刺激到發瘋。同時,他也在給李太后逼宮謀反制造機會。</br>  當日,游奉云便宣布自己要帶著群臣嬪妃去太一神宮祈福,祈求太一神能夠治愈自己的病痛。</br>  而太子、霍西陵、劉燁皆不在隨行名單之中,甚至大部分兵力都留在長安城內,完全是在給太后降低逼宮的難度。</br>  游奉云謀劃完,然后看著自己布防圖上的好幾個漏洞道:“她總不會連逼宮都不會吧?!?lt;/br>  安海聞言認真地想了想道:“回陛下,太后手中是沒有軍隊的。”</br>  游奉云摸著自己的心口道:“朕這么虛弱,她只需要支走你們,然后再帶上兩個力氣大的太監,在朕祈福的時候闖入,朕毫無反抗之力?!?lt;/br>  安海:……</br>  也對,陛下特意帶人去宮外,就是為了給太后降低難度,都這樣了,你總不會不行吧。</br>  于是,傳出陛下要去離京城二十里外的太子神宮祈福消息后的第二天,游奉云便顫顫巍巍地被人扶上帝王車輦,帶著太后嬪妃以及朝中大臣前往了太一神宮。</br>  而留守在長安的游玉歲看著遠去的隊伍露出了笑容,然后對霍西陵道:“準備好了嗎?”</br>  “已經按照陛下的旨意帶了三千將士,暗中圍住了太一神宮?!被粑髁昊卮鸬馈?lt;/br>  “到時候把長公主帶上?!庇斡駳q笑著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