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太后來說,游奉云早就摧毀了她所在意的一切,無論什么樣的懲罰對她早就沒有意義了,她任由趕來的守衛將她押走,然后用那雙怨毒的眼睛看著站在大殿中央冷酷無情的游奉云道:“游奉云,我詛咒你孤苦無依,生生世世不得善終,大景江山必崩之!”</br>  話音落下,眾人齊齊變了臉色,他們沒有想到親母子能夠鬧成這種場面。</br>  而游奉云卻是面色如常,他不信鬼神,更別說李太后這幾句詛咒。</br>  “帶走。”安海連忙讓人將已經瘋了太后拉走,免得留在這里給陛下添堵。</br>  而長公主則是已經徹底絕望了,沒有忍能夠救得了她了,對于她而言,這個世界上狠厲的懲罰便是將她從高處打落塵埃,她被剝奪她最為重視地身份地位,失去了一切尊容,這比直接殺了她,讓她死還難受!</br>  她簡直不敢想象以后的生活,她以前欺壓過的人肯定會紛紛回來報復她。</br>  “皇兄,不要啊,不要啊!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長公主爬到游奉云的腳邊哭求道,“霜兒還小,她不能跟著我受苦,求你不要。”</br>  游奉云看著面前這個關系并不親近的妹妹道:“以后,不可踏入長安半步。”</br>  游奉雪聞言愣住,她反應過來后道:“皇兄不要!”</br>  然而沒有等她繼續哀嚎,周圍的士兵便將她拖了下去。</br>  等李太后和長公主被帶走后,游奉云便對在場的大臣們道:“今日有勞諸位愛卿了。”</br>  大臣們哪里敢受游奉云一句有考,連忙開口說不敢,這誰都沒有想到來太一神宮不是為了給陛下祈福而是來看母子反目成仇的大戲。</br>  而游奉云卻是對在場的大臣們道:“今日之事,想必大家心中有了定論,是非曲直想必大家也看在眼中。”</br>  游奉云這便是在敲打這些大臣們了,出去以后該怎么說,怎么做,最好心里有個數。</br>  大臣們表示道:“李氏妖婦使巫蠱之術,謀害君主,幸好天佑大景,陛下才能在第一時間揭穿她的真面目,才讓大景與黎民百姓沒有陷入水深火熱之中。”</br>  話音落下,大家立刻聲討李太后與長公主,把游奉云說成受害小白花,太子和兩位將軍簡直是英雄下凡,大家幸好及時識破李氏妖婦的陰謀。</br>  游奉云滿意便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去休息,然而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游玉歲該站在原地。</br>  夜色下,太子身穿一身紅衣,灼灼如烈火,眼睛因為還沒有痊愈帶著一份朦朧的美感,但是當他用這雙眼睛注視著游奉云的時候,游奉云能夠感覺到太子的決心。</br>  游奉云看著站在門口的游玉歲道:“你有什么話要對朕說。”</br>  只見游玉歲將房門關好道:“父皇,我想和你談談。”</br>  “這……”安海看著游玉歲將自己和游奉云擺在同等位置上的模樣忍不住發出了聲音。</br>  而游奉云卻是對安海道:“出去。”</br>  “可是陛下……”安海有些擔心他們父子二人會打起來。</br>  畢竟剛剛才母子反目,這個時候來個父子成仇好像也不意外。</br>  “沒事。”游奉云肯定地說道。</br>  他知道,游玉歲很重情,不論是為了什么,游玉歲都不會對他下殺手。</br>  “是。”安海見此只能乖乖退下。</br>  等安海離開后,游奉云看著面前矮了他一個頭的孩子道:“這一切都是你算計的吧。”</br>  游奉云對陰謀詭計的嗅覺很敏銳,雖然太子在這之前并沒有參與到朝政中來,但是從大皇子混淆皇室血脈事件被曝光就有一只手推著事情往前走,并且順勢而為,輕微到讓人難以察覺到它的存在。</br>  “是。”游玉歲看著游奉云道,他坦蕩地承認了自己是這一切幕后的推手,就連霍西陵的戰功也是為了這最后一件事加碼。</br>  只見游奉云將手放到游玉歲的頭上道:“你做得很好。”</br>  游玉歲聞言呼吸不由一滯,他完全沒有想到游奉云會這樣說。</br>  “那么你這次來是想談皇位,還是要朕送你出宮?”游奉云垂眸目光和藹地看著游玉歲道。</br>  游玉歲看著游奉云露出了訝異的神色道:“你怎么會知道?”</br>  “朕聽見了,在霍西陵回來的那日。”游奉云開口說道,“你想出宮,也要等你的眼睛完全好了才行。”</br>  游玉歲聽著游奉云的話,他沒有想到游奉云可以如此輕易地答應自己。</br>  “好。”游玉歲開口說道。</br>  同時,游玉歲看向游奉云道:“除此以外,兒臣還有一件事想要請父皇幫忙。”</br>  “什么事?”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道。</br>  “讓蘇相的孫女蘇盈盈與三皇子和離。”游玉歲低著頭道。</br>  只見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道:“你果然很心軟,朕準了。”</br>  說完,游奉云又道:“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該回宮了。”</br>  游玉歲點了點頭,然后退出了太一神宮的大殿。</br>  隨著門扉的打開再合上,游玉歲看見了在夜色下等他的霍西陵,他的手被霍西陵牽住,然后霍西陵帶著他慢慢地走下臺階。</br>  “西陵,等我眼睛好了,我們就一起去游玩吧。”游玉歲笑著說道。</br>  “好。”霍西陵應道,“那殿下想先去哪里呢?”</br>  “先去你長大的地方好不好?”</br>  “好。”</br>  第二日一早,游奉云帶著太子和兩位將軍以及前往太一神宮祈福的大臣嬪妃們突然回宮,讓還在長安中的世家貴族以及官員們措手不及。</br>  第一個消息便是,陛下病好了,不僅好了,陛下活到一百歲都不成問題。</br>  第二消息直接將他們這群沒有去太一神宮的人給炸懵了,太后對皇帝下巫蠱,還在太一神宮中弒君謀反,并且當年先皇后之死便是太后所為,以及大將軍劉燁的夫人也是長公主所毒殺。</br>  眾人對于這第二個消息反應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過去很久以后,他們才意識到所有與李家相關的印記都被通通抹去了。</br>  而在眾人不曾在意的角落,蘇相的兒子蘇舟和他的妻子蘇夫人終于接回了他們最為疼愛的女兒。</br>  “爹,娘,以后女兒侍奉你們哪兒也不去了。”蘇盈盈哭道。</br>  見此,蘇盈盈父母哪里舍得讓受盡苦楚的女兒再嫁。</br>  回到宮中后,李太后被游奉云關在了長樂宮一處偏僻的院落之中,她的心腹也被一一處死,而她只能夠在這么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度過余生。</br>  然而,游玉歲哪里會讓李太后那么輕易地度過余生,他在眼睛好了之后問姜魘要了當初他下給李太尉的藥。</br>  “殿下,這藥你收好。”姜魘開口道,隨后他又拿出另一份藥放在桌子上道,“這份是留給長公主的,若是大將軍需要,殿下可以交給大將軍。”</br>  游玉歲將藥收好看著姜魘道:“你是要走了嗎?”</br>  只見姜魘笑道:“大仇得報,我的確不應該留在這里了。”</br>  說完,姜魘向游玉歲行禮,然后帶著他的鳥兒和小小的包袱轉身離去。</br>  而拿著藥的游玉歲看向霍西陵道:“找個時間,孤要去看看太后。”</br>  是夜,下著大雨,被關在偏僻院落沒有被褥御寒的李太后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當門口出現人的陰影時她發出可一聲叫聲。</br>  “是誰!”李太后警惕地問答。</br>  房門被推開,霍西陵將雨傘收好,將帶來的燈籠放在房里,游玉歲這才走了進來。</br>  “是你!”李太后看著走進來的游玉歲道,“怎么?你是為了謝妍那個……”</br>  沒有等她說完,跟在游玉歲身后的一個小太監直接給了李太后一耳光。</br>  小太監是福寶的徒弟,他們師徒承蒙先皇后照顧,自然不允許有人辱罵先后。</br>  游玉歲看著李太后道:“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后成為階下囚,你一定不好過吧,你以后的余生只能在這小小的天地中度過。”</br>  李太后看著游玉歲靠近,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面縮,她道:“你想做什么?”</br>  “孤,只是來讓你更加不好過的。”游玉歲輕聲道。</br>  讓你生不如死,日日夜夜都被夢魘纏繞。</br>  說完,游玉歲笑了,他轉身離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對著李太后笑了一下道:“你可要好好活著啊。”</br>  游玉歲離開后,他所帶來的燈火也隨之離開了。</br>  黑夜,雨聲,驚雷,無不刺激著李太后的感官,讓她大叫出聲,聲音凄厲無比,游玉歲和霍西陵走出老遠都能聽見。</br>  游玉歲深吸了一口氣道:“她得到報應了。”</br>  從今以后,夜夜不得寐,被夢魘纏繞。</br>  而在另一邊,被貶為庶人失去一切的長公主落魄無比,她的女兒被前夫的家人帶走,而她自己則是被以前她瞧不起的人羞辱。</br>  當游玉歲、霍西陵以及劉燁找到長公主的時候,被萬人唾棄,且一無所長的她正在和野狗搶食。</br>  此刻的長公主已經失去了她所有的尊嚴和驕傲。</br>  坐在馬車上的游玉歲看著前方不遠處衣衫破爛不堪的長公主道:“或許清醒著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br>  說完,游玉歲將姜魘的藥交給劉燁道:“但是選擇權在你。”</br>  只見劉燁垂眸道:“我也覺得如此。”</br>  只有旁長公主清醒地意識到她已經被人從高處打落道泥潭,才是真正對她的懲罰,讓她日日夜夜被這種落差折磨著。</br>  最后,劉燁離開,馬車上只留下了游玉歲和霍西陵。</br>  他們路過長安的街道,游玉歲看著長安繁盛的模樣道:“這是孤最完美的一世,所有的一切都符合孤的期望。”</br>  只見霍西陵伸手抱住了游玉歲道:“不僅如此,殿下第一世的謚號不是厲,而是孝懿。”</br>  懿,溫柔賢善曰懿;溫和圣善曰懿;愛民質淵曰懿;文德充實曰懿;賢善著美曰懿。[1]</br>  游玉歲笑了起來,他看著霍西陵道:“那很好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