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珊珊聽著李夕月那句“攀錯了高枝”忍不住開口反駁道:“我并非看中他的身世,我是真心……”</br> 只見李夕月宛若自嘲地一般說道:“真心？真心算得了什么。”</br> 莫珊珊以為李夕月在說自己的真心一文不值，然而她卻不知道李夕月自嘲的是她自己曾經對游玉衣的真心。</br> “到了。”忽然李夕月停下了腳步，她指著面前精致優雅的院落道,“這里以后便是你的住處，那些丫鬟婆子都聽你的差遣。”</br> 莫珊珊看著院子里下人們那一張張恭維的臉有一些害怕,但還是鎮定地應了一聲。</br> “我那里不需要請安,你若是沒事也不要來煩我。”說完,李夕月便轉身離去。</br> 等李夕月走遠之后,院子里的下人圍了上來道:“側妃娘娘,別站在外面了,快往里面請吧。”</br> 府里的下人以為分給一個鄉下丫頭出身的側妃來當仆人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誰想這位側妃娘娘竟然已經有了身孕,再想到府里的那位正妃娘娘不能生育,那這位側妃娘娘生下的孩子就是燕王的長子啊！</br> 一瞬間,奴仆們的心思就活絡了起來，對待莫珊珊更是熱情至極,讓莫珊珊覺得那些冰冷華美的樓臺亭閣也帶上了幾分溫度。</br> 而在另一邊，游玉衣卻在為莫家人買宅子這里犯了難。當初他偷偷典當李夕月的嫁妝就是因為沒錢買鋪子，如今鋪子換成了城東的住宅,他也沒法買呀。</br> “殿下，怎么辦？”王府長史開口問道。</br> 游玉衣略微煩躁地道:“就說長安城里沒有合適的宅子，讓他們先在王府之中住著。”</br> “是。”王府長史開口應道。</br> “找個遠一點的地方讓他們住著,沒事別到我面前晃。”游玉衣吩咐道。</br> “是。”</br> 就這樣莫家一家人都搬進了燕王府住,住進燕王府的莫父根本沒想到燕王買不起宅子這個層面,他只當是燕王念舊情,特意留他們在燕王府中住。</br> 于是,住進燕王府的莫父第一時間便找到了莫珊珊,親自教她如何爭寵。</br> 正是傍晚時分，游玉衣和李夕月兩個人正用著膳，莫側妃那邊的侍女便跑過來道:“殿下，側妃說她身子不舒服，請你去看看。”</br> 游玉衣聞言不由看向正在喝湯的李夕月，李夕月神色淡淡，看起來并沒有什么想法。</br> 游玉衣不得不站起身來道:“我去看看她。”</br> “殿下去吧。”李夕月開口說道。</br> 話音落下，那莫側妃的丫鬟頓時喜上了眉梢眼角，得意到不行。</br> 等游玉衣走了之后，李夕月身邊的小丫鬟忍不住啐了一口道:“真正是個賤人，矯情到不行。”</br> 李夕月倒是覺得沒什么，畢竟她和游玉衣的夫妻情分已經斷得干干凈凈了，現在撐著她的，只有復仇。</br> 一旁的老嬤嬤見此道:“正妃娘娘不在乎不要緊，等老奴回稟了皇貴妃娘娘，一定替娘娘教訓了這不守規矩的賤婢。”</br> 李夕月咳嗽了幾聲，然后道:“再過幾日便是端陽了，命婦們都要進宮赴宴。”</br> 莫珊珊好歹是燕王側妃，圣上親自下旨冊封的，可不是什么身份卑賤的侍妾，說打殺就能打殺了的。若是突然不能進宮赴宴，賢妃問起來還不好回話。</br> 顯然那名皇貴妃派來看著她的老嬤嬤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于是道:“也罷，先饒過了這賤人幾天吧。”</br> 此時李夕月咳嗽得越發厲害，一旁的小丫鬟見了連忙端了一碗梨湯過去。</br> “沒用的，早就落下病根了。”李夕月將碗推了推道。</br> 她小產之后身體一直沒有得到好的調養，又被那老婆子喂了慢性毒藥，就算現在藥停了，她的身體也壞得差不多了。</br> 一旁的老嬤嬤看著李夕月病弱的模樣心中十分滿意，聽來瞧病的太醫說了，燕王妃的身體就算好好養著也沒幾年好活了，到時候等燕王妃死了，燕王就又可以娶一個身份不錯出身好的貴女。</br> 這一夜，燕王府過得風情浪靜，全長安任期待的燕王妃手撕燕王側妃的戲碼沒有出現。</br> 于是長安城的貴婦聚會的時候忍不住偷偷討論。</br> “燕王妃的脾氣漸好啊，突然來了個側妃都不發脾氣。”</br> “可不是，換做以前怕是早就喊打喊殺，能給咱們添多少樂子啊。”</br> “也不知道燕王側妃長什么模樣？竟然讓燕王自愿入贅。”</br> “農家女，能長多好看。”</br> “不急不急，明日便是宮中端陽宴，以燕王側妃的身份是能夠進宮赴宴的，到時候便能夠瞧見了。”</br> 于是在眾人議論燕王府八卦的時候，游玉歲就是這樣被叫到了宣德殿。</br> 游奉云還是第一次時隔這么久見到游玉歲，出去了兩個月居然變得更瘦了，難怪一回到宮中便身體太過勞累睡了過去，沒能第一時間來見他。</br> 只見游奉云板著一張臉道:“是不是我不叫你過來，你就準備不來了？”</br> 被迫從被窩里出來的游玉歲忍不住委屈道:“我沒有。”</br> 游奉云看著又瘦了一大圈的游玉歲終究是軟了心腸，他和一個病弱的孩子計較什么。</br> 這般想著，游奉云便將御史彈劾的奏折拿給了安海，讓他拿給游玉歲瞧瞧。</br> 等游玉歲看得差不多后，游奉云這才開口道:“這上面寫得可都是事實？”</br> 游玉歲默默合上奏折道:“全是假的。”</br> 說完，游玉歲就想動手撕了奏折。</br> “哎呦，太子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嚇得一旁的安海公公連忙伸手奪過了游玉歲手里的奏折，這才讓奏折免于游玉歲的毒手。</br> 搶完奏折以后，安海抬頭瞄了一眼游奉云的臉色，很好，沒生氣。果然太子殿下是最受寵愛的皇子，撕奏折都不生氣。</br> 游奉云看著底下的游玉歲道:“哦，你來說說哪里是假的？東宮雙貪的名號可是名震長安到河東郡沿線的官員啊。”</br> 游玉歲則是做出一副“什么東宮雙貪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br> “那東西是他們自己送給兒臣的啊？不能因為兒臣收了，就是收受賄賂。”游玉歲露出一副不懂的模樣。</br> 游奉云聞言不由冷笑一聲，那奏折上面寫滿了游玉歲收受賄賂的罪狀，簡直是將游玉歲的行為說得罄竹難書，然而總結一下就是，太子殿下他光收錢不辦事，太子殿下這是詐騙。</br> 于是當游奉云說到游玉歲光收錢不辦事的時候，那游玉歲更是有理了。</br> “既然我收了他們的錢，卻又沒有幫助他們辦事，那就證明我沒有以權謀私，沒有以權謀私算什么收受賄賂呢？”游玉歲反問道。</br> 一旁的安海公公瞪大了眼睛，哪里有這樣的啊，而一旁的游奉云卻是連連點頭。</br> “我不僅沒有收受賄賂，而且父皇可以罷免給我送禮者的官職，這不是又給朝廷清了一批蛀蟲嗎？”游玉歲繼續說道。</br> 安海公公聽著心中忍不住狂叫，哎呦喂，太子殿下，您這是在釣魚執法您知道嗎？</br> 而坐在龍椅上的游奉云卻是道:“朕覺得太子說得很有道理。”</br> 以為游奉云會怒斥太子歪門邪理的安海公公:……</br> 游玉歲聽見這句話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挺起了胸膛，他就是沒錯。</br> “不過，朕覺得，你收的禮物應該分朕一半。”游奉云神情認真地說道。</br> 游玉歲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想開口問問游奉云，臉呢？</br> 最終，游玉歲為了花錢買平安，給了游奉云一半的收入。</br> 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笑容，然后對一旁的安海道:“給朕收到國庫里面去。”</br> 安海:“……是。”</br> 陛下，你說你和小孩子搶什么錢，您是缺了這點錢嗎？</br> 游玉歲從宣德殿回到東宮之后就變得懨懨的，像霜打的小白菜一樣，看起來可憐極了。</br> 知道發生了什么的霍西陵摸了摸游玉歲的腦袋，然后開口道:“殿下，明日便是端陽節，我帶殿下去劃船好不好？”</br> “宮里還有宴會。”游玉歲開口說道。</br> “半道溜了就行。”霍西陵開口道，“我給殿下抓魚好不好。”</br> “好，多抓幾條送給外祖。”游玉歲笑著道。</br> 現在，游玉歲有些期待明天的端陽節了。</br> 第二日，燕王府中，燕王妃李夕月早早地就起床梳洗準備進宮，珠寶一件件往身上戴著，李夕月的臉卻依舊蒼白得可怕。</br> “娘娘，要不要再涂點胭脂？”伺候的小丫鬟開口問道。</br> “不用了。”李夕月咳嗽著道。</br> 一旁的小丫鬟見此只能將手中的胭脂放下。</br> “你去我的嫁妝里面找一個紅寶石瓔珞，那個好，襯得我有氣色。”</br> “還有，你們再去把我新做的那件宮裝找出來。”</br> 李夕月開口說了很多，將人全部支出了她的房間，然后她從角落里取出一條浸滿藥水后已經干了的絲帕來，在有人進入房間之前塞進了自己放滿香料的荷包里。</br> 等李夕月徹底梳妝打扮好，她才開口道:“走吧。”</br> 很快，李夕月和莫珊珊一同坐上馬車，往那皇宮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