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珃回到家時才稍稍緩過勁來,江眉在院子門口等她,見到了人便放心了。</br> 江眉說:“怎么電話不接?”</br> “靜音了,在車上,沒看見。”</br> “今天表演的怎么樣?”</br> “還行。”江珃換好鞋,說:“我上樓了,作業(yè)挺多的。”</br> “吃飯了嗎?要不要喝杯熱牛奶?”</br> 江珃這才想起,還沒吃晚飯,不過已經(jīng)被嚇飽了。</br> “不用了,媽,你快去睡吧。”</br> 江眉:“晚上寫完早點睡,餓了的話家里有面條。”</br> “好,我知道了。”</br> 江珃走到自己房間,關(guān)上房門,后面是江眉上樓的腳步聲,然后咯吱一聲,江眉把自己的房門關(guān)上了。</br> 江眉的作息很規(guī)律,早睡早起,晚上一般七八點就睡了。</br> 江珃把書包一放,坐在床邊,低著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腦袋里亂糟糟的,但又好像一片空白。</br> 她沒開燈,房里黑魆魆,似乎又起風(fēng)了,寒風(fēng)拼命擠進(jìn)窗戶的縫隙里,發(fā)出怪異的噓噓聲,那扇老舊的玻璃窗被吹得咯吱咯吱響。</br> 突然,一道光穿過窗戶照射進(jìn)來,淡淡的,明亮的,那片光落在她腳上。</br> 江珃下意識的抬頭望去。</br> 今晚不似昨晚,沒有下雨,他屋里的燈光是亮堂的白熾燈,小小的方格玻璃就像一個屏幕框,框里的畫面清晰度很高,并且內(nèi)容很香艷。</br> 他側(cè)面對著她,他很快的抽了兩口煙,將煙頭按在煙灰缸里,看了眼手機(jī)然后把它扔在桌上,拿起一個遙控器對著上方一按,屋外的空調(diào)機(jī)箱嗡嗡嗡的開始運(yùn)作。</br> 他脫了羽絨服外套隨手掛在椅子上,然后舉起雙臂,一手拉住毛衣的領(lǐng)子,把毛衣從身上剝離,里頭還有件白色的T恤,T恤被帶動向上卷起一截,露出腰腹。</br> 江珃起身去拉窗簾,他脫了T恤微微側(cè)了身。</br> 他的背脊正對著她,他很高,所以背脊很寬闊。中間的脊椎曲線微微凹陷,一路延伸到褲邊,線條流暢,腰兩側(cè)沒有贅肉,相反,很緊實。他在解皮帶扣,雙臂一動一動的,上臂肌肉微微隆起,不夸張也不遜色。</br> 年輕的軀體充滿力量感,那是一種屬于男人獨有的誘惑。</br> 江珃臉上有點燙,又不自覺的皺了眉。</br> 他背上有一塊特別紅,甚至有點泛青。</br> 是他幫她擋的那一棍。</br> 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停了手中的動作,在書桌上掃了一眼,拿起充電器和手機(jī),轉(zhuǎn)身找插頭。</br> 江珃:“……”</br> 他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了她,也沒多驚訝,反倒是神情有點玩味。</br> 他解了一半的皮帶翹在那里,松垮的牛仔褲露出一截黑色的內(nèi)褲邊,內(nèi)褲邊緊緊貼著他腹部緊實硬朗的肌肉,中間有一排黑色的體毛,越往下越濃密。</br> 江珃的手揪著窗簾,正準(zhǔn)備拉的時候只見他不疾不徐的走到窗邊,打開了自己的窗戶,拿著晾衣架敲她窗戶。</br> 他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開窗。</br> 江珃生怕江眉聽到動靜,趕緊開了窗,一開,撲面的冷風(fēng)吹得她打了個寒顫。</br> “有…有事嗎?”她冷的都結(jié)巴了。</br> 楊繼沉嘴角勾著笑,故意逗她,“你在偷窺我?”</br> “啊?”江珃連忙澄清,“我沒有,我只是……”</br> “只是什么”</br> “只是看見你的傷……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br> “不用。”</br> “可是好像很嚴(yán)重。”江珃心里過意不去,“啊!對了!我家有藥酒,我給你去拿!”</br> 說完,江珃蹭的一下跑了,在客廳里輕手輕腳的翻找著。</br> 回來時,他已經(jīng)套了件外套,還搬了張椅子在窗前,他就坐那等她。</br> 江珃把藥酒裝袋子里遞給他。</br> 她說:“一天三次,要揉一會,這個還挺有用的。”</br> 楊繼沉握著那瓶子看了看,“要揉一會?”</br> “對。”</br> 他挑挑眉,“我怎么揉?”</br> “呃……”江珃被他的灼熱目光盯的臉又燙了。</br> “你…你自己想辦法吧。”江珃丟下這句話砰的一下關(guān)上窗,也沒再看他,直接拉上窗簾。</br> 她垂眸,深呼吸了幾口。</br> 腦海里都是他剛剛裸著上半身的樣子,還有那黑漆漆的毛。</br> 她沒聽到他關(guān)窗戶的聲音,想著是不是他在看她的窗戶,這樣一想,兩個畫面結(jié)合,她整個背脊都也開始發(fā)燙了,像冒著熱氣的木炭。</br> 天啊,真要命。</br> 感覺她才是看了不該看的那個人。</br> ……</br> 更要命的是江珃晚上又做夢了,但這次和昨晚的不同。</br> 夢里他裸著上半身,和她挨得很近,身上的皮膚像熱鐵一般,兩個人沉沉浮浮,他的汗水落在她的臉上。</br> 江珃醒來時臉紅心跳,一頭的汗。</br> 夢里的畫面還游存在腦海里。</br> 江珃抓著被子,整個人都埋了進(jìn)去,小小的被窩隆起著,里面的人蹬了兩下腿,猛地,她僵住了。</br> 江珃以為是大姨媽來了,急忙從被窩里出來,奔到了衛(wèi)生間,脫下褲子一看,上面沒有血色。</br> 不過……不過……</br> 學(xué)校里有安排心理健康課,老師講過男女身體的差異與成長的表現(xiàn),也分析過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理。</br> 江珃知道那是什么。</br> 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個成年人了。</br> 可為什么夢里的男人是他……</br> 江珃一早上臉都是紅的,到了學(xué)校好不容易平靜了些,可季蕓仙見到她第一句話就是:“小珃!我告訴你個事兒,昨天嘉凱和我說,沉哥沒有女朋友!”</br> 江珃看著攤在桌上的文言文,一個字也背不進(jìn)去,眼前又浮現(xiàn)出他的臉。</br> 江珃低下頭,試圖遮住自己滾燙的臉。</br> 季蕓仙把書包一放,低聲道:“你知道嗎,嘉凱還和我說,從來沒見過沉哥對一個女孩子那么感興趣過。”</br> “沒有吧。”她輕輕道。</br> 他對昨晚那兩個穿抹胸裙子的女人好像挺感興趣的啊,只是可能他那樣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調(diào)侃女生。</br> 她后來還以為是不是他們以前見過,或者別的,可思來想去,從前真不認(rèn)識他。</br> 季蕓仙又說:“誒誒,那昨晚他送你回去,你們有發(fā)生點什么嗎?”</br> 江珃點點頭,“有。”</br> “啊!發(fā)生了什么!他難道向你表白了嗎?”</br> 江珃總是被她跳脫的神經(jīng)弄得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br> 她說:“快到家的時候路上突然躥出四五個人,好像是來找他麻煩的,他幫我擋了一棍,受傷了。”</br> 季蕓仙驚訝的捂住嘴巴,“我的天!好浪漫啊!”</br> 江珃:“……”</br> “那后來呢?”</br> “后來就回去了。”</br> “就這樣啊?”</br> “嗯。”</br> 季蕓仙切了聲,笑瞇瞇道:“對了,后天就是跨年夜,嘉凱說讓我們一起去玩,你媽不是正好也不在家嗎?我們一起過啊。”</br> “去哪?”</br> “還沒定,到時候再說,嘉凱說讓他想想怎么過。誒,小珃,你很熱嗎?你臉好紅啊。”</br> “咳,好像是有一點熱。”江珃雙手捂著臉頰,轉(zhuǎn)移話題道,“你什么時候叫的那么親熱了?嘉凱?”</br> 她記得以前季蕓仙都叫他KAI。</br> 季蕓仙的臉也熱了,她擺弄著水筆,羞羞的說:“我們昨晚……在一起了。”</br> “啊?”江珃不可思議道:“你們真的在一起了?”</br> “嗯……昨晚我們吃完飯以后他送我回去,聊了幾句沉哥,我也就隨口問問,他還以為我對沉哥有意思,我就說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又問我喜歡什么類型,我就說像他那樣的。然后……他就親了我。”季蕓仙聲音越說越小。</br> 江珃:“他還親了你?”</br> “嗯!那感覺酥酥麻麻的,好奇怪的感覺。”</br> 上課鈴響,打斷了兩個少女的竊竊私語。</br> 季蕓仙吐了吐舌頭,“下課再和你說。”</br> 冬日的清晨,蕭條的,干枯的,光從霧蒙蒙的遠(yuǎn)處照進(jìn)來,一點一點的開始明亮起來,教室里有筆劃過紙頁的聲音,有喃喃的背書聲,有老師激昂的講題聲。</br> 有人打著哈氣,有人精神昂揚(yáng),有人因為胳膊碰到了同桌而臉紅,有人因為想起昨晚甜蜜的親吻而臉紅。</br> 江珃低頭做著筆記。</br> 她卻因為一個春夢臉紅……</br> 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