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江珃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但嘴上還是倔強著說不去，使勁推開他，抹著眼淚轉(zhuǎn)身就往包廂里走。</br> 他也沒有拉她。</br> 里頭的三個人面面相覷,張佳佳虛道：“小珃……你怎么哭了？”</br> 徐單：“那臭男人真翹了？”</br> 林蕓不說話。</br> 江珃大口往嘴里夾菜，塞的滿滿的,面無表情的嚼咽,時不時瞟向門口。</br> 他忙了些什么？為什么不拉她？走了嗎？</br> 他要是真走了,他們就完了,徹底完了！</br> 越想越氣,一口菜噎住，江珃差點把肺都咳出來。</br> 吱——門被打開了，楊繼沉站在門口，走進來，把一張發(fā)票放飯桌上，很自然的拿起江珃的外套和背包。</br> 他說：“飯錢已經(jīng)結(jié)了，隨便吃,這位壽星我先帶走了。”</br> 楊繼沉牽過江珃的手,把人拉了起來。</br> 林蕓這么貼近的見到真人，一度快要窒息過去，徐單掐了把她的屁股，“瞧你那點出息。”</br> 徐單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咚的一聲,讓楊繼沉停住了腳步。</br> 徐單說：“你怎么搞的？還以為你多行，小珃平時都不哭的,你是不是男人啊？在外面勾三搭四,現(xiàn)在還有臉來要人？”</br> 徐搶過林蕓的手機扔在楊繼沉面前,“在外面吃了胸大屁股大的,現(xiàn)在回來再吃清湯白菜，換換口味？”</br> 江珃聽著這話不對勁，仔細一瞧徐單，她眼神迷迷茫茫的，臉頰泛紅，那玻璃杯里裝的不是雪碧，是白酒。</br> 果然喝醉了。</br> 楊繼沉垂眸瞥了眼，沒有任何慌張神色，反倒嗤笑了聲，不解釋也不回應，拉著江珃往外走。</br> 江珃不想讓他在她朋友面前難堪，朝徐單他們做了個手勢，跟著楊繼沉走了出去。</br> 他手握得緊，江珃怎么都掙脫不開，一手牽著她一手拎著她的包和外套。</br> 江珃氣道：“楊繼沉！”</br> “嗯？”他倒是一副好耐心的樣子。</br> 江珃倔起來像頭牛，死死釘在原地不肯走了，氣鼓鼓的看著他，眼眶還紅著。</br> 身邊路過的餐館人員都瞧他們，不過這種戲碼見多了，大學里的小年輕吵架的多的很，喝了酒發(fā)瘋的更是多不勝數(shù)。</br> 楊繼沉把大衣給她披上，把單肩包往自己肩上一背，手掌著她的腦袋摸了摸。</br> “乖，出去說。”</br> “我不去。”</br> “不去也得去。”</br> 楊繼沉腰一彎，一把橫抱起她，大步往外走，一出餐館，冷風呼嘯而來，江珃輕輕呵著氣，裹緊了衣服。</br> 他人高，手臂又有勁道，被他抱著的感覺很有安全感，江珃那時候很喜歡被他哄著抱著入睡的感覺。</br> 路上的人都看著，江珃不好意思了，扭動著，“你放我下來。”</br> 楊繼沉使力一錮，江珃動不了了。</br> 他拐進一個轉(zhuǎn)角，那里靠墻停著一排車，他走到一輛黑色的奔馳前，放下了她，江珃踉蹌幾步，身子撞到車子，車發(fā)出幾聲滴滴聲，江珃以為是車的警報聲之類的，可楊繼沉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車鑰匙。</br> 咔——車門解鎖。</br> 楊繼沉：“我把車開出來，你在邊上等我。”</br> 江珃退到一邊。</br> 他坐進駕駛座，搭著方向盤，熟稔的打轉(zhuǎn)，三兩下就把車從小路里開了出來。</br> 楊繼沉搖下車窗，“坐副駕駛。”</br> 江珃犟著不動。</br> 楊繼沉眉頭皺起，“不打算給我個解釋的機會了？這就把我判死刑了？”</br> 路上其實駛過的車子按喇叭，江珃沒辦法，上了他的車。</br> 車子很新，應該是近期才買的，里頭沒什么雜物，干凈到連根頭發(fā)絲都找不到。</br> 楊繼沉看得她出在想什么，說：“一個月前提的車，開過幾次。”</br> “和我沒關(guān)系。”江珃平靜道。</br> “有駕照嗎？”</br> “沒有。”</br> 楊繼沉想了想，“趁著讀書有空，學了吧。”</br> 江珃看向窗外，整個人都背對著他，不語。</br> 楊繼沉說：“看了那幾張照片生氣還是因為我沒好好告訴你我在干什么生氣？”</br> 江珃一副我不想聽的表情。</br> 她的嘴巴快撅到天上了，臉上的神情都從車窗上反射出來，楊繼沉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去牽她的手。</br> 江珃是個好脾氣的人，確實是第一次生這么大的氣。</br> 他也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怎么會哄女孩子，好像還從來沒有過這種經(jīng)驗。</br> 楊繼沉緩緩道：“那照片大概是一個月前被拍的吧，沒發(fā)生什么，我又不喜歡她，她也是個聰明人，說幾句就懂了。”</br> 江珃因為生氣胸口起伏著，她說：“那那天她接了你電話，說你在洗澡呢，我問你，你卻三言兩句就打發(fā)了，不能和我好好說一說嗎？如果你說了，現(xiàn)在看見照片我也不會這樣難過，亂想。”</br> “那天？什么時候？”</br> “就打不通你電話那天。”</br> “奧……那時候啊，那時候她有幫我接電話？”</br> “你！”江珃甩開他的手，恨不得從車上跳下去。</br> 楊繼沉：“我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事，她怎么說的？”</br> “說你在洗澡，說你今晚接不了我電話。”</br> “那天喝醉了，回到房間就洗澡了，也沒顧上別的，好像聽服務員說是位女士幫我把手機外套送回來的，應該是祝菁吧。”</br> “她喜歡你。”</br> “嗯，可我喜歡你。”</br> 江珃一噎。</br> 楊繼沉重新握住她的手，擱在自己大腿上，目視著前方說：“那天后就沒什么聯(lián)系了，所以說她是個聰明人。”</br> “是啊，她聰明。”江珃腮幫子鼓著。</br> 楊繼沉搖頭笑著，“這也要吃醋？什么時候這么愛吃醋了？花邊新聞而已，不用在意。”</br> 江珃：“……”</br> 幾句話的功夫，穿過了大橋就差不多到了目的地，綠城新天地，是近幾年浙州新發(fā)開的一個地段，將來會是浙州新的市中心，又臨地鐵，馬上也要造七號線和八號線，也緊挨著，這兒的房價蹭蹭蹭往上漲。</br> 楊繼沉把車子拐進了一高檔小區(qū)，樓房似乎也是近幾年新建的，小區(qū)設施都很完善，設有五個大門，還有花園池塘。</br> 楊繼沉靠著九號樓停下，這和江珃想的有差別，她原以為他是租了店面要開店，因為那時候他有說過，可這小區(qū)……江珃摸不著頭腦了。</br> 楊繼沉給她車門，手擱在上頭護著，說：“楊太太，咱們上去看看房？”</br> 江珃木訥的看著他。</br> 楊繼沉握住她的手，進了九號樓，電梯停在第十二層。</br> 一層樓大約有三到四戶人家，他們的就在電梯邊上，楊繼沉按下密碼，門自動開了。</br> 江珃盯著智能鎖看，她以前沒見過。</br> 一開門，里頭撲面而來一股木頭的香氣，倒沒什么刺鼻的氣味，好像被人通風了很久，墻壁上有花紋，是粉色的小花，像極了她在墨城房間里的窗簾，很干凈清新的碎花紋樣。</br> 木地板嶄新光潔，頭頂?shù)牡鯚纛H有設計感，明亮的顏色交織，簡約而時尚。</br> 里頭什么家具都沒有，空曠而干凈，江珃站在客廳中間一時不知該說什么，該問什么。</br> 她覺得這很荒唐，荒唐到她成了個啞巴。</br> 楊繼沉說：“看著喜歡嗎？三室兩廳，最大面積的了，裝修是九月份來找你的時候請的，一個月前回來查看時，還在通風，臥室地板出了問題，廚衛(wèi)還沒裝，就跟著一起忙了一陣。”</br> “你……這房子……”</br> 楊繼沉笑著，“以后就住這兒怎么樣？家具你來挑。”</br> 江珃眼睛又紅了，“你怎么可以都不和我說，什么都不跟我說，我才不需要這種驚喜，楊繼沉，你討厭死了。”</br> 他一個月都不和她說清楚到底在干什么，神神秘秘，也不會和她打很長時間的電話，她心心念念想著他，可他原來一直都在這個城市，都這樣了還不去見她。</br> 楊繼沉斂了笑，摟住她，江珃一下一下捶著他的胸口。</br> 楊繼沉說：“是我只想著自己了。”</br> 他倒不知江珃會想這么多，他只是習慣做事如此，既然想給她一個驚喜，就會做到最好最完美，甚至可以一個月忍著不去見她。</br> 他有時候這樣自我習慣了。</br> 江珃吸著鼻子，眼淚鼻涕流了他一毛衣，她抽泣道：“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個月想了多少，你怎么可以這樣！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你！”</br> 楊繼沉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擁抱她，可小姑娘脾氣上來，嘰里咕嚕抱怨了一通，又撒氣似的狠狠推他。</br> 楊繼沉往后一靠，后肩撞到墻壁，他眉頭一皺，嘶了聲。</br> 江珃一怔，上前查看，“怎么了？撞疼了？”</br> 楊繼沉順勢把人擁進懷里，手指撫過她的眼角，調(diào)整好呼吸，哄道：“不哭了，嗯？眼睛都腫了，像個豬腦袋。”</br> 江珃咽了咽喉嚨，“都怪你。”</br> “嗯，都怪我，是我不好。”</br> 嘴上怪他，可江珃這會早就不生氣了，心里只剩滿滿的不可思議和感動。</br> 距離讓人疏遠，可這個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從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來他的真心實意。</br> 少年一如既往的輕狂，可也學會了低頭蜜語。</br> 江珃心軟了，她雙手揪著他的外套低低的說：“我不是真怪你，我只是覺得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訴我，驚喜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永遠不知道給一個人很多時間去胡思亂想是多么令人難過的事情，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像別的男人一樣因為時間和距離移情別戀了，害怕別的女人比我好，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普通，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害怕。我也不是想要你每時每刻都黏著我，我知道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空間和自由。我也想做一個信任你的人，不會和你無理取鬧，不會和你吵架盤問，我也希望自己不會帶給你猜忌和傷心，我希望我們相互都能坦誠，人和人之間除了溝通就只剩溝通了。”</br> 江珃的睫毛撲閃著，如同蝴蝶振翅，上面沾著晶瑩的淚珠。</br> 一言一語都十分真摯赤誠。</br> 她顫聲道：“阿沉……我真的很愛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希望我不會讓你覺得疲憊和不舒服，可我也是人，也有自尊，我可以為了愛的人放棄自尊，但如果到了這種地步，我想我已經(jīng)失去了我的價值，我也會對這樣的我失望。”</br> 楊繼沉目光微動，他撫摸著她的臉龐，手指輕輕捏著她的耳垂，喉結(jié)滾了滾。</br> “是我想的不周到。”</br> 江珃：“我沒有什么戀愛經(jīng)驗，但我不想走我爸媽的老路，有什么我們都得說明白，我想和你這輩子都在一起。”</br> 她主動抱住了他，腦袋貼著他的胸口。</br> 楊繼沉彎腰，頭埋在她頸窩里，啞聲道：“小珃，我也很愛你，這輩子就愛你一個。”</br> “阿沉……謝謝你，我很喜歡這里。”</br> 楊繼沉笑了，輕松低啞輕柔，“別再害怕了，小笨蛋，你比她們好多了。”</br> 江珃也笑了，腦袋頂著他胸膛，悶悶道：“我哪里好啊？”</br> “哪里都好。”</br> 他難得沒有逗弄她，正兒八經(jīng)的夸了她一句。</br> 江珃抬頭，墊腳親了他一口。</br> “阿沉……謝謝你，我很喜歡這里。”</br> 楊繼沉笑了，輕松低啞輕柔，“別再害怕了，小笨蛋，你比她們好多了。”</br> 江珃也笑了，腦袋頂著他胸膛，悶悶道：“我哪里好啊？”</br> “哪里都好。”</br> 他難得沒有逗弄她，正兒八經(jīng)的夸了她一句。</br> 江珃抬頭，墊腳親了他一口。</br> （替換的內(nèi)容：）</br> 楊繼沉手掌貼著她的腰，往后將人一提，低頭咬了下她的唇，“現(xiàn)在不和我鬧了？”</br> 江珃喜笑顏開，大方的拍拍他肩膀，“本宮原諒你了。”</br> “喲，還本宮，我還是頭一回見小豬當娘娘的。”楊繼沉給她抹眼淚，也不嫌棄她，直接用手擦她的鼻涕。</br> 抹完，他把手伸到她面前，“嘗嘗？”</br> 江珃躲開了，像只歡快的小鳥在這房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楊繼沉笑笑，走去廚房洗手。</br> 洗著手呢，腰間突然一緊，小姑娘從后抱住了他，樂呵呵道：“這兒好漂亮啊，陽臺那邊可以看見大橋的燈光，還有江水，米色的廚房也很好看誒。”</br> “這里到你學校坐地鐵十分鐘，就幾站路。等大二大三課少了可以住這邊。”</br> “那以后我們就待在浙州了嗎？”</br> “這兒這幾年發(fā)展的不錯，比墨城發(fā)達，環(huán)境也好，房價在我還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在這里定居不會有一線城市的壓力，也不會覺得很落后，以后如果你畢業(yè)了，學校有介紹好的工作，那就正好了。”</br> 江珃淺淺笑著，“這事情你和我媽他們說了嗎？”</br> “還沒，你還小，對他們來說可能太快了，以后再說吧，也不遲。”</br> “我過完今天虛歲就20了。”</br> 楊繼沉嘴角勾起，轉(zhuǎn)過身看她，雙手抱臂倚著琉璃臺，“你這是在暗示我什么？”</br> 江珃雙手背在腰后搭著，她說：“今天我有其他的生日禮物嗎？”</br> “那楊太太還想要什么？”</br> 江珃往前走一步，雪地靴碰到他的鞋頭，她只能到他胸口，也只能仰望他，江珃伸出手，食指隔著毛衣從他的胸口滑到腰間，挑起毛衣的邊角，一勾，勾住皮帶，朝左滑，搭在他的皮帶扣上。</br> 江珃眼珠子往側(cè)瞟，雙頰慢慢泛上點粉色。</br> 楊繼沉就靠著琉璃臺，不動，狹眸饒有興致的看著她。</br> 江珃勾在里頭的手指動了動，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她抬起頭直視他，明亮的頂燈清晰的照亮她的臉和眼睛，有幾道淚痕，有些紅腫，亮晶晶的瞳仁里閃著盈盈的光，笑的時候眼睛會彎成月牙。</br> “會解嗎？”楊繼沉輕佻的問。</br> 江珃仰頭去吻他，啪嗒——雙手一下就解開了，楊繼沉睜著眼看她，她吻的很輕，也很短，蜻蜓點水般。</br> 江珃雙手漸漸攀附上他的腰，她說：“你知道我們寢室的格言是什么嗎？”</br> “什么？”他嗓子已經(jīng)啞了。</br> 江珃輕輕地的說：“男人不睡白不睡。”</br> 楊繼沉低頭，笑了幾聲，“所以……你又想睡我了？”</br> “什么叫又？”</br> “年紀輕輕就健忘了？”楊繼沉抱住人一提，反身，將江珃抱到琉璃臺上，和她平視。</br> 江珃摟住他脖子，“徐單和我說，女人對男人也是有欲望的，我覺得這話一點都沒錯。”</br> 面對喜歡的人，女人可以奉獻一切，他抓住她的心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抓住了她的身體，不然情不自禁為什么要叫，情，不自禁。</br> 她喜歡他的狂妄，喜歡看他在賽場上運籌帷幄的樣子，喜歡他帶來的一切自由與顛覆。</br> 江珃目光落在他性感的喉結(jié)上，她說：“我睡了你，會對你負責的。”</br> 這語氣有點俏皮。</br> 楊繼沉點點頭，舔了舔唇道：“現(xiàn)在越來越會勾引人了啊？行啊，睡我，你拿什么睡我？嗯？”</br> “我……”</br> 沒等她說完，楊繼沉捏住她下巴，吻了上去，不似以前那么激烈和迫切，男人的氣息將她吞噬，江珃發(fā)現(xiàn)此刻她想不起一切，就像失了記憶，只知道他在溫柔的親吻她。</br> 吻到最后，他喉結(jié)微微滾動，說：“我睡你還差不多。不忍了。”</br> 她還未看清眼前的人，就被抱起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頭頂?shù)墓鈺灣梢粋€圈，然后離那道光線越來越遠。</br> 打開朝南房間的一扇門，江珃被抵在鋼琴上，琴鍵被輪壓了個遍，響起熟悉的音色。</br> 冬夜月光淡淡，從窗戶里流淌進來，將窗戶方格的模樣倒映在地上，也順帶拂亮了鋼琴的一角，雪白的鋼琴閃著鉆石的光，絕對的靜謐，絕對的刺耳。</br> 江珃坐在琴鍵上，艱難的撐著，楊繼沉站在她面前，脫了外套和毛衣，里頭是一件T恤，他雙手撐在琴鍵上，俯身吻她。</br> 江珃微微喘息著，“鋼琴…鋼琴怎么在這兒？”</br> 他吸允她的耳垂，“離了秉州后先回了趟墨城，把鋼琴運過來了。”</br> 原來……他還回了墨城。</br> 楊繼沉掐了把她的腰，“現(xiàn)在幫你練練琴？彈什么好呢？”</br> “別……”</br> “剛剛不是很有能耐嗎？現(xiàn)在要退縮？”</br> “楊繼沉！”</br> “嗯？”</br> 江珃朝窗外望，緊張道：“會不會有人看見？”</br> “這窗戶外面看不見的。”</br> “那……那……”</br> “皮夾里有一個套。”楊繼沉瞇眼，“還睡我呢？沒做點準備？”</br> 江珃似乎懂了什么，“你該不會……”</br> 楊繼沉勾了勾嘴角，整個上半身幾乎壓在她身上，耳邊時不時響起琴鍵聲。</br> 他背著月光，額前細碎的頭發(fā)遮擋住他的眼，他一遍一遍吻著她。</br> “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他問。</br> 江珃閉著眼，胸膛起伏，“那時候在墨城比賽的時候。”</br> “喜歡看我比賽？”</br> “嗯。”</br> 他額角的汗一滴滴落在她臉上，江珃的背一下一下被撞在鋼琴上，低下的琴鍵發(fā)出的聲音時而輕微時而激烈。</br> “小珃……”他沉沉的叫她的名字，情到深處，忍不住喊了句寶貝兒。</br> 江珃有句話說的很對，他們兩個不能走老路，不能犯了鄭鋒和江眉的錯，他也不能犯了楊超的錯，他不能夠讓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傷心流淚。</br> 功成名就的滋味確實美好，確實容易讓人迷失方向感。</br> 當他開始闖出點名堂的時候，會自傲自負，心性也改變了不少，那會也太年輕，身上的那股氣焰根本壓不住，如果那時候遇上江珃，也許他會是第二個鄭鋒。</br> 誰的一生不是在追名逐利。</br> 可為了什么，為誰，不能忘。</br> …..</br> 衣服扔了一地，江珃從鋼琴上下來時，身子微微顫抖著，楊繼沉撿起自己的羽絨服抖了抖，裹住了她。</br> 他套上褲子，也不系好，就敞在那兒，露著上半身，赤腳走在地板上。</br> “冷不冷？”他問。</br> “還好。”</br> 楊繼沉摸了摸她的臉蛋，“出了這么多汗啊，等會洗個澡再穿衣服，去浴室等我，把浴霸開了，暖和。”</br> 江珃像個企鵝，笨笨呆呆的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他在撿衣服，男人彎腰時，性感的脊椎骨和身軀曲線暴露在月光下。</br> 江珃突然眉頭一皺，他右肩膀那里淤青一片，又紅又青的。</br> 她剛抬腿想折回去，結(jié)果骨頭一酥，差點軟到跌下。</br> 楊繼沉眼疾手快的攬住她，嘆口氣，橫抱起她走去浴室。</br> “這么不經(jīng)干啊，還以為母老虎終于發(fā)威了。”</br> 江珃擰他胸膛的肉，硬邦邦的擰不動，“你肩膀怎么回事？”</br> “怎么回事，被老虎抓了幾道。”</br> “我說你的那塊淤青，這么大的面積別告訴我是剛剛撞出來的。”</br> 楊繼沉把她放到馬桶蓋上坐著，開浴霸，他隨意道：“前段時間摔了一跤。”</br> “前段時間是什么時候？”</br> 楊繼沉試水溫，“沒事了。”</br> “你又不和我說，你又瞞著我，我們剛剛還說好不這樣的。”</br> 楊繼沉垂著眼眸，盯著手中流下的水，說：“回了墨城騎車，右手忽然抽了抽，沒注意就摔了出去。”</br> 江珃站了起來，“那還傷到哪里了嗎？”</br> “你覺得我像是還傷到哪里的樣子嗎？”</br> “可你怎么會……”江珃敏銳，忽然想起在秉州最后一站比賽時的情景，她問道：“是不是那時候被十一號弄傷了？”</br> “扯到了點筋絡而已，休息一陣就好了，擔心什么，周樹手骨折還上了戰(zhàn)場。”</br> “你們這是胡鬧！”</br> 小姑娘中氣十足，像個八九十歲的老爺子。</br> 楊繼沉把蓮蓬頭掛好，水嘩啦啦的從高處傾瀉而下，沒一會浴室里就飄滿了熱氣。</br> 他懶洋洋的笑著，脫她的羽絨服，把人拉到了蓮蓬頭底下。</br> “沒沐浴露肥皂，隨便沖沖。”</br> 江珃抓住他的手臂，“你比我懂賽車，也比我懂這多么危險，受傷了怎么還可以比賽，你也是，周樹也是，難不成玩這個的真的不惜命？你都不知道那時候在屏幕里看到你被擠壓被撞的時候我有多擔心。”</br> “怎么會不惜命，只是不想讓你擔心。”</br> “你又這樣，總是想把最好的給我，我和你在一起不只是為了享樂，更是要一起承擔痛苦的。”</br> 楊繼沉輕輕笑了，“上了大學成熟了很多，不再是黃毛丫頭了。”</br> 去年這個時候的江珃穿著打扮儼然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有點唯唯諾諾，也可能是只對他唯唯諾諾，身上的稚氣實在太明顯，哪像現(xiàn)在，短短半年不到，眉眼長開了，一顰一笑有了嫵媚的氣息，穿衣打扮都成熟了起來，有股說不出的女人味。</br> 可到底還小，是享受青春年華的時候，承擔什么痛苦。</br> 楊繼沉：“還沒過十二點，虛歲還沒滿二十呢，就想著什么痛苦了？”</br> “你別和我扯東扯西的，要是下次被我發(fā)現(xiàn)還瞞我這些，我就……我就……”</br> “你就怎么？”</br> “我就不理你了！”</br> “哦？那你不理我啊……”他從后抱住她，手往下滑，逗弄著。</br> 江珃：“疼！疼……”</br> 啪——她狠狠朝他臂膀上拍了一記。</br> “不是又疼又爽嗎？剛剛不知道是誰這樣喊的？還沒正式住進來，鄰居大概就已經(jīng)對我們印象不好了。”</br> “你……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br> 計劃好了要吃了她。</br> 楊繼沉：“誒，我是計劃好了，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有人搔首弄姿，挑戰(zhàn)權(quán)威，我能怎么辦？”</br> “……”</br> 江珃總是走進他的圈套，或則，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圈套。</br> ……</br> 他在幾個房間都裝了小空調(diào)，只是客廳的立式空調(diào)還沒選購，屋子里沒家具，只有一架鋼琴和座椅。</br> 洗完澡，楊繼沉抱著她坐在椅子上，江珃累壞了，動也不動，像條死魚。</br> 圣誕夜全城都很熱鬧，情侶活動，商場打折，國外居住者的跨年夜。</br> 十二點準時響起的時候，落地窗外的江水上頭砰砰砰綻放出一排煙花，粼粼的江水在姹紫嫣紅的光芒下忽暗忽明。</br> 江珃想起那時候跨年夜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一起放煙花，那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上這個可能是偷窺狂的男人，那時候她很怕他，躲著還來不及。</br> 江珃輕輕道：“那接下來你要干什么啊？”</br> “休假。”</br> “然后呢？”</br> “釋放男人天性。”</br> “……”</br> 楊繼沉：“前陣段時間也搞了個連鎖，你們學校前街的奶茶店要開始裝修了，不過可能以后沒什么時候打理，你要是有空就幫著弄吧，老板娘。”</br> “你真開了？”</br> “說到做到。”</br> 江珃：“那怎么會沒時間打理。”</br> 楊繼沉拍拍她屁股，“我去抽根煙，起來。”</br> 江珃站起來，倚著鋼琴，楊繼沉撿起被甩到角落的打火機，按了兩次點燃火苗，叼住煙，對準火苗，然后吸了一口。</br> 他抬眼看向江珃，說：“你想我就這樣陪著你還是……”</br> “你是說中國摩協(xié)的事情嗎？”</br> “你知道了？”</br> “爸爸和我說了，他怕你拿不定主意，讓我勸勸你，你想去嗎？”</br> “你想我去嗎？”</br> 江珃凝視著他，“前幾天看了部電影，里頭的一句話很適合你，做正確的事，你永遠不會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