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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溫阮走到半道,忽然想起來還沒問他能不能為自己開個后門,便折回去找他。
結(jié)果就看到了這個斗毆現(xiàn)場。
被她這么冷不丁地一聲嬌喝,行兇惡徒手中打人的動作還真停頓了下。
溫阮走過去,先是看了看殷九野,殷九野故意咬破一點唇皮,溢出一絲血跡。
“姑娘怎么來了?”他笑問。
“為什么不還手?”溫阮不解,這人武功很好,對付幾個毛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殷九野狀似為難地說:“因為他們都似是京中貴人,而我出了仕院只是個下人。”
溫阮聞言偏頭看了看這幾人,他們臉上雖然蒙著面巾,但身上的衣物卻很名貴,非尋常人家置辦得起。
她望到了那個往后退準備悄悄開溜的主謀。
那是個女子。
“打了人就想走?”溫阮輕輕的聲音有種奇怪的篤定感,定住了那方要溜的女子。
溫阮走過去,一把扯落她臉上的面巾。
倒還真是個熟人,陳雅然。
陳雅然臉上漲紅難堪,沖溫阮擠出一絲笑容:“溫,溫妹妹。”
溫阮可不敢認這么個姐姐。
溫阮緩聲說:“是因為那日在圍場,陰九贏了安陵君,你覺得他損了安陵君的威嚴而心生怨懟?再加之今日你也在仕院,竟發(fā)現(xiàn)陰九還是你以后的夫子,你一想到將來要在他面前低首問好,就心有不平,故而生狠行兇,是嗎?”
陳雅然讓她點破心中的惡念,很是尷尬,左右顧看地說話:“我沒有,我,我只是,只是路過……”
“說謊的人是要吞一千根針的哦。”溫阮溫柔地打斷了她還要繼續(xù)編扯下去的鬼話。
陳雅然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看著溫阮不再出聲。
溫阮輕笑,慢聲說,“不承認也沒關(guān)系。”
陳雅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又喊了一聲:“溫妹妹……”
溫阮回頭看殷九野:“打回來。”
陳雅然一怔。
殷九野笑問:“嗯?”
“我說,打回來。”溫阮用平緩的節(jié)奏重復(fù)了一遍。
陳雅然當場就急了:“溫阮,你敢!他不過一個下賤的……”
“砰!”殷九野一記重拳打在陳雅然臉上,打斷了她的鼻梁。
陳雅然被打懵了,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連哭都忘了,呆呆怔怔地看著殷九野和溫阮。
她帶來的那幾個人都是與她相熟的官宦子弟,這些人嚇得往后退了一步,連忙扔了手里的木棍。
這人拳腳這么好,剛才怎么不還手?
溫阮小臉上沒什么表情,假如她的貓在這兒,她甚至還可能低頭揉揉貓。
此刻沒有貓,她只好細細地捏著自己的指尖,平平緩緩地說:“陳姑娘,你聽清楚,陰九是我溫府的人,是我的人。而我的人,不是你能動的。”
她稍稍傾了身,低頭看著陳雅然,“安陵君的面子是我折的,你的臉是我打的,你若有不滿,沖我來。”
陳雅然被她的話嚇得往后瑟縮了一下,捂著臉她哭出聲,“你,你們……溫阮,他不過是個下人!”
溫阮輕抬眉,臉上難得地露出平靜以外的表情,厭惡。
“下人怎么了?他一日跟我,終生跟我,死都我的人。陳姑娘,若以后他在仕院中再受半點羞辱,我都會把帳算在你頭上,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陳雅然慌了,仕院里的學(xué)子哪個不跋扈,哪個不張揚?捉弄夫子的事情多了去了,誰知道以后陰九會不會被人整蠱欺凌?
溫阮這不是要逼死她嗎?!
陳雅然失聲喊道:“你,你不講理!”
“是什么給了你我講理的錯覺?”溫阮負起小手,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她明明是笑著的,陳雅然卻無端感覺毛骨悚然,這不是她認識的溫阮,以前的溫阮看著厲害但性子其實軟弱怯懦得不行。
“滾吧。”溫阮特別好脾氣地笑語一句。
陳雅然再不敢多放一句屁,慌張地跑了。
那幫雜碎也跑了。
殷九野還在回味那句“一日跟我,終身跟我”,嗯,好聽。
發(fā)起狠來的溫阮,嗯,好看。
比她平時跟個泥人似的樣子好看多了。
這一棍子挨得值。
但溫阮轉(zhuǎn)頭看他時,又恢復(fù)了泥人狀態(tài)。
“以后再有這種事,直接打回去。”溫阮緩聲說。
殷九野想到了什么,笑說:“可我是個男人,男人打女人,會不會不太好?”
溫阮一派坦然:“分情況,這種情況,打死了算我的。”
殷九野:姑娘還挺雙標啊。
“但依姑娘所言。”殷九野欠了下身。
但溫阮問了一句之前問過的話:“剛剛為什么不還手?”
殷九野微怔:“他們是……”
溫阮打斷他的話:“你不是忌憚官宦身份就有所收斂的人,你對安陵君亦無半分敬意,更何況區(qū)區(qū)一個陳雅然。”
殷九野舔了一下唇邊的血跡,笑著說:“那姑娘認為,我為何不還手?”
這話問得,我要是知道我還問你么?
“無所謂,你總有你的理由。”溫阮笑道。
“姑娘智慧。”殷九野心底有些發(fā)愁,這位泥人她就沒有好奇心這種東西的嗎?
溫阮上前一步,離殷九野近了些,看著他唇邊的血漬,她說:“你救過我兩次,一次馬蹄之下,一次惡犬口中,我還了一次了。”
她說著抬眸,對上殷九野的眼睛。
殷九野稍稍低腰,直勾勾地看著溫阮的雙眸,似要看進她心底,低低的嗓音說:“好,還有一次,我等姑娘來救。”
他的眼神過于尖銳,像是藏有兩把尖刀,能橫刀立馬地劈開一個人的心門。
溫阮半垂眸,避開他的眼神,點頭道,“希望陰公子不再有危險,回去歇息吧,明日你還要去仕院授課。”
殷九野收回尖銳的眼神,換上慵懶的笑意,閑聲問:“姑娘來找我有何事?”
溫阮想了想,自己才剛剛裝完逼,立刻提起讓他給自己開后門的話頭,好像很不符合當下這個逼感十足的氛圍?
于是她說:“無事。”
殷九野便道,“那姑娘慢走。”
溫阮轉(zhuǎn)身離開,殷九野望著她纖細的背影,莫名笑了下。
被人護著這種事,好像也是生來頭一回。
感覺還不錯。
下一次,會是什么情況下呢?有點期待啊。
溫阮一回到府上,二狗子當場一個原地起跳撲進她懷里,貓頭埋,胸。
“阮阮阮阮,嗚嗚嗚我好想你。”二狗子本來就有點憂郁感的大餅?zāi)樔俏蓱z,今天一天它快要憋死了。
溫阮把它的貓腦袋拿開:“別想了,仕院不可以帶寵物過去。”
沒勁。
二狗子跳出她的懷抱,給她一個屁屁,甩著貓尾巴走了。
殷九野放學(xué)路上被幾個學(xué)生堵了這事兒,不知怎么傳到了仕院中,于悅聽聞后當場看向呂澤瑾,怒目而視。
呂澤瑾開罵:“你是不是傻逼?他打了紀知遙的臉我不知道多痛快,我找他麻煩干嘛?”
于悅哼了一聲,坐在溫阮旁邊:“溫阮,那陰九沒事吧?”
“無事。”溫阮翻了頁書,有點頭大,艱澀深奧的文言文好難懂,想退學(xué)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誒,怎么有只貓?”
溫阮偏頭看去,果然看到二狗子趴在窗子上,一臉高冷地睥睨著愚蠢的凡人。
“是你的那只誒,喵喵快過來,姐姐抱抱!”于悅認出是二狗子,但她實在是叫不出“二狗子”這個奇葩的名字。
二狗子高冷,一動不動,只是喵了兩聲:“阮阮,我只是不放心你,我絕對不是來看你笑話的!”
溫阮:你滾。
很痛苦,因為下午的課是棋道。
溫阮覺得自己氣運極不好,抽簽抽到的對弈對象居然是呂澤瑾。
“喲喲喲,咱們溫師妹是特厲害嗎?怎么要輸了啊?”呂澤瑾棋藝不精,兩人菜雞互啄,他要贏溫阮都很費勁,這會兒卻開了溫阮一臉嘲諷。
溫阮拈了粒棋子落下,笑說,“呂師兄棋藝精湛,是我技不如人。”
呂澤瑾還真聽不出正反話,就敢順桿往上爬:“我棋藝當然精湛,要不我讓你幾子吧,別說我一大老爺們兒欺負你個小女子。”
此處應(yīng)有殷九野。
殷九野狀似不經(jīng)意般走過溫阮身邊,在溫阮執(zhí)子落下時,稍稍曲指,幾成微力隔空打在溫阮手背上,改了她的棋路。
不過三兩子,一局必敗的死棋讓殷九野盤活,呂澤瑾轉(zhuǎn)眼被殺了個片甲不留。
溫阮偏頭看了一眼旁邊殷九野的長袍下擺,撐腮笑對呂澤瑾,說:“喲喲喲,呂師兄不是特厲害嗎?怎么要輸了啊?”
呂澤瑾看不懂了,一臉懵逼地問:“你是不是作弊!這,這怎么回事!”
溫阮抿唇笑,不說話,是又怎么樣,你咬我呀?
殷九野從她身側(cè)緩步而過,在她耳邊留了個只夠她聽見的話:“一手臭棋。”
溫阮抬眸,行,這里是仕院,你是夫子,我是弟子,尊師重道,你大,我認!
有本事放學(xué)別走!
放學(xué)后,于悅拉住她,說要給她補課教她下棋,省得呂澤瑾耀武揚威。
溫阮看著她心想,倒數(shù)第二給倒數(shù)第一補課這種事,就不必了吧?
她笑著謝過了于悅的好意,讓于悅先走,她自己站在仕院門口等殷九野。
二狗子躥進她懷里蹭了蹭,吐槽:“我的阮啊,你為什么要把一本十八禁文變成清純校園文?啊,你說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坑?你閑得沒事給自己找罪受?”
溫阮:“我自帶凈化。”
二狗子:……
行,你自帶滿腦子搞黃澀的凈化。
但溫阮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殷九野,拉住一個夫子問了問,才知殷九野今日上完棋道課便無事,已是先回去了。
溫阮抱著貓輕輕地揉了下,往漁樵館去。
走進漁樵館,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了一個很奇怪的稱謂:“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