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醫生

早晨起來，醫生心情不錯，和美人、阿姨一起有說有笑，學者讓她們把昨天做的土坯翻個面，然后今天繼續做。

“總共要做多少土坯？”醫生。

“爐子有個三四百塊就夠了，廁所怎么也得兩三千塊吧。”學者。

“那咱么做了多少了？”美人。

“你不會連數數都不會吧。”學者說完，叫上小隊長優哉游哉的向塬下走去。

做土坯的時候，醫生挨著工程師，覺得工程師今天有些不一樣，哪兒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我渴了，幫我去拿瓶水。”醫生對工程師說。

“要拿自己去。”工程師。

醫生剛要發作，看見工程師鐵青的臉，忍住了。轉頭對站在一邊的小帥說，“姐姐要喝水。”

小帥趕緊去公交車上取了水來，遞給醫生。

“還是弟弟好。”醫生邊說，邊斜眼看了一下工程師。

小帥笑笑，轉頭離開。

“我日你媽。”工程師跳起來，掏出早上就別在后腰的修車用的扳手，向小帥頭上砸去。

只用一下，小帥就被砸倒了，工程師瘋了一樣不停的砸。等阿姨醫生反應過來，抱住工程師的時候，小帥已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救命啊，出人命啦。”美人柔美而凄厲的喊聲響起，站在塬下的小隊長和學者趕緊向塬上跑。

等他們跑到的時候，小帥已經被安置在了一輛房車的床上，一群人圍在床邊。

“你們都先出去吧，圍的人多了，影響病人呼吸。”醫生。

大家下車，美人把事情經過大致告訴了小隊長，小隊長看見工程師靠在房車上抽煙，走過來，“還有煙沒，給一根。”

工程師掏出煙遞給小隊長，學者過來也拿了一根，阿姨和美人走到院子里，坐在馬扎上，說著什么。

小隊長看著工程師，剛想說點啥，學者忽然拍了拍工程師，“你太沖動了，雖然你估計也是被逼急了。”

小隊長把想說的話咽到了肚子里，想起來美人說的小帥、阿姨和學者之間莫名其妙的關系，再看看工程師，小帥和醫生應該也是比較尷尬。

“人年輕總容易犯錯誤，你出手教育一下也對，不過這手出的有點太重了。”小隊長斟酌著說。

工程師看看學者，看看小隊長，嘴動了動，什么也沒說出來。

小隊長抓住工程師的胳膊，使了使勁，“希望小帥沒事，你也別想太多了。”

“沒錯，已經這樣了，別想太多。”學者。

醫生從房車上下來，一群人又圍了上來。

“人咋樣了？”美人。

“還在昏迷，我剛大概檢查了一下，顱骨骨折只有一處，問題不是太大，就是顱內會不會有出血，現在不好說，只能繼續觀察。”醫生說完轉身準備回車上，擰頭對工程師說，“你跟我來。”

工程師跟著醫生上了車。

阿姨要回公交車，被美人拉住，“那車太破了，根本休息不好，走，咱們去那輛。”說著上了另一輛房車。

小隊長走到公交車上坐下，剛坐下，學者就上來了。

“我還是跟著你比較好。”學者笑著說。

醫生坐在小帥身邊，給工程師讓了些地方，工程師猶豫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有煙沒？”醫生。

工程師掏出煙來遞給醫生，醫生點上，工程師也想點，看了看躺在一邊的小帥，覺得不太合適。

“放心抽吧，要是煙能把他嗆醒，那還真是功德一件。”醫生。

“他傷的重不重？”工程師。

“你真想知道？”醫生。

工程師低著頭，使勁點了點。

“傷全部在后腦，肯定輕不了，三天危險期，如果有內出血，隨時人都會走的。”醫生，“你看他現在好像呼吸啥的都正常，那是我剛給他打了激素，要不現在就已經快沒了呼吸和心跳了。”

工程師頭低的更低了，感覺就要碰到自己膝蓋上，“我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啊。”

“你到底是咋想的，我生活一直比較亂，你應該知道的啊，你不是說過我性經驗多嗎，我經常來往的男朋友都有十幾個，有幾個還是練武術的，你要不要找他們一個一個都切磋一下。”醫生。

“我錯了。”工程師。

“是為了昨天晚上我和他的事吧？”醫生看了一眼工程師，“我和你好之前就已經和他有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不？非得下死手啊？”

工程師搖頭，使勁的抽煙，似乎真想把小帥熏醒。

“你和小帥？”美人問阿姨。

阿姨看了看美人，嘆口氣，點點頭。

“醫生和小帥？”美人。

“好像是昨天晚上，醫生半夜偷偷摸摸出去的。”阿姨。

“那這就真怪不到別人了，就四個男人，小帥一下得罪倆，還是那種化解不了的得罪，前面我看ET的眼神，都怕ET干出啥事來。”美人邊說邊輕輕搖搖頭，“天作孽，尤可追。自作孽，那就沒辦法了。”

“他還是個孩子，難免會犯錯的。”阿姨。

“這不是孩子不孩子的事，能犯這種錯的，嚴格說已經不是孩子了。即便是孩子，那從小家長也應該告訴他，啥該做，啥不該做。有些錯誤是犯不得的。”美人慢慢的小聲說，語氣卻很堅定。

“你不喜歡小帥？”阿姨。

“沒啥喜不喜歡的，他太年輕了，也太自以為是了，我說這些只是就事論事，閑聊天的。”美人。

“道理是沒錯，就是覺得他這么年輕，真是可惜了。”阿姨

“要不我去換學者陪陪你，你們好好敘敘舊。”美人。

阿姨一把抓住美人，不停的搖頭，“我們就是做過幾次買賣，我不想再和他有啥關系了。”

“不會啊，我看學者看你的眼神，還有這幾天他看小帥的眼神，他對你的感情好像比工程師對醫生的都要深，那種憤怒，絕對是裝不出來的。”美人。

“他那就是不愿意別人動他的東西，我在他心里和件東西沒區別。”阿姨。

美人知道那種心理，只是直覺告訴他，學者和阿姨絕對不是那種情況。

小隊長和學者一起坐在公交車上。

“你不該這么快就原諒工程師的，畢竟嚴重傷人可是大事，放平時，這是一定要坐牢的。”小隊長。

“你說的對，不過我覺得工程師已經后悔了，他自己能知道后悔，比我們去指責他強多了。”學者。

“你是不是特別不喜歡小帥？”小隊長。

學者轉頭看向小隊長，冷冰冰的說，“我不喜歡你們任何人。”說完轉回頭。

“現在不是討論誰喜歡誰，誰又不喜歡誰的時候。我不喜歡你們所有人，可我還是一樣的想盡一切辦法來幫你們。我也沒有特別不喜歡小帥。”學者。

“不喜歡我們，還要想盡一切辦法來幫我們，你真了不起。”小隊長。

“不用諷刺我，我沒啥了不起的，你們都掛了，我也活不長，這道理你應該很清楚的。”學者，“還有以后拜托你們都多動動腦子，那樣我能少操不少心。”

“我們再動腦子還是不如你，我是打心里佩服你的。”小隊長。

剛才一直板著臉的學者笑了，“我就說了，你是聰明人，知道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咱們大家活下去。”

“說的沒錯，我是不敢想，如果沒你在，我們現在會是啥情況。”小隊長，“不過你真的原諒工程師原諒的太快了，以后再出這種事，就有些可怕，咱們人少，不敢這樣折騰的。”

“行了，別說沒用的了，咱們繼續做土坯吧。”學者不愿意再繼續在工程師和小帥沖突上糾纏。

“現在？做土坯？剛發生這么大的事，你就催著干活？”小隊長搖頭表示實在理解不了。

“你是能替醫生照顧病人，還是打算替工程師去難過自責？”學者，“別一有機會就想偷懶，咱們現在的情況，每一次偷懶都可能是給自己挖坑，挖埋自己的坑，我真不是開玩笑的。”

“做土坯沒這么趕吧，晚上個一天半天的不要緊。我是想讓大家緩緩，今天的事，誰心里都要有個調整的過程。”小隊長。

“剛夸了你聰明，就在這兒犯傻。”學者“你知道哪天會下雨，一旦下雨，做的土坯都變成垃圾了，這種事一定要盡快完工的，最好就是一兩天以內干完，實在土坯干不了，最多往后拖上一天，要不就太冒險了。”

“你說的對。”小隊長想了想，知道學者心里是支持工程師的，也沒辦法說別的，只能站起來，“我去叫她們。”

“我還沒說完呢，你說的那個心理調整，其實勞動才是最好的心理調整，尤其是簡單的重復勞動。”學者。

“說完沒？”小隊長。

“完了。”學者。

“美人沒說錯，你真就不是人類。”小隊長邊下車邊說。

“少聽你媳婦的，大老爺們就知道聽媳婦的，那像啥樣子。”學者說完就笑了，笑的真像人類。

醫生和工程師坐了很長時間，腳邊上的煙頭的數量，已經到了兩位數。

“你有啥想對我說的沒？”醫生。

工程師看了看醫生，動動嘴，不出聲。

“不想罵我賤貨？”醫生。

工程師低下頭，“沒見你的時候，是想罵的，見了你，就不想了。”

“那你見了我想跟我說啥？”醫生把手放在了工程師背上。

工程師不說話。

“不會是想說你愛我吧？”醫生。

工程師點點頭。

“我如果告訴你，我真的就是賤，我看見男人就想去試試，我自己都經常看不起自己，可就是忍不住。老公不要我，同事看不起我，領導把我當廁所，我還是忍不住。這樣你還會愛我不？”醫生。

工程師繼續點頭。

“你撒謊。”醫生拿回在工程師背后的手，“你只是需要我，絕對不是愛我。”

工程師看向醫生。

“放心吧，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還是會和你在一起，你沒必要騙我的。”醫生，“我就一個要求，現在情況特殊，就這幾個男人，你們就別再內訌了，咱們真的經不起的。”

工程師腦子里混亂不堪，看著醫生嘴在動，也聽見了醫生說的話，就是理解不了，只知道傻傻的看著醫生，偶爾點點頭。醫生還想說啥，看見工程師痛苦的表情，忽然心里一軟，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