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穎和，是不是你另外下藥了？”</br> 江織沒轉頭，給了個側臉：“這么好奇，去干刑偵啊。”</br> 他不說，喬南楚也能猜個七七八八，沒再追問，他攤攤手，半真半假地玩笑：“刑偵就算了，怕忍不住抓你。”</br> “抓我？”江織用眼角余光，扔了個挑釁的眼神，“爺有那么好抓？”</br> 喬南楚笑罵：“這個目無法紀的狗東西！”</br> 江織沒理，繼續看他的窗外。</br> 這屋子里頭，全是古董，玉瓷墨寶沒有一件不是珍品，唯獨床頭掛了幅不倫不類的畫，顯得格格不入。</br> 喬南楚這才注意到那畫，仔細瞧了兩眼，也沒瞧出個究竟來：“這畫的什么玩意兒？”歪歪扭扭鬼畫符的，他猜，“辟邪啊？”</br> 江織轉過頭來，頭頂的燈在他臉上鍍了一層寒光：“這是周徐紡。”</br> “……”</br> 喬南楚對著那畫，又瞧了瞧。</br> 確定這不是糊了一團墨在紙上？</br> “是周徐紡啊。”他漫不經心地閑聊，“周徐紡知道這是她嗎？”</br> 江織冷著臉，在暴躁的邊緣：“知道。”</br> 喬南楚笑得薄情寡義，非常壞：“那她沒打你？”</br> 江織一雙桃花眼冰凍三尺：“滾。”</br> 喬南楚笑得更歡快了，把打火機往外套口袋里一揣，語氣頗為真誠：“江織，你別畫畫了。”</br> 江織：“……”</br> 這狗東西！</br> 喬南楚剛走，下人就來傳話：“小少爺，老夫人喚您過去。”</br> 江家人都散了，就江老夫人在正廳，坐在圈椅上，椅子下面放了一盆碳火，江織走過去。</br> 老夫人把碳火往外踢了踢，喚他過去坐：“你剛剛碰了那花，身體可有哪里不舒服？”</br> 江織坐扶手椅上，一只手支著扶手靠著，臉色略為蒼白：“沒什么事。”</br> “如果只是違禁植物，還能保釋出來，不過這件事牽扯到了駱家，世瑜恐怕要在警局待上一陣子。”老夫人從下人手里接了個暖手爐過來，讓他揣著，“這段時間，就先讓孫副院給你照看著身子。”</br> 他虛合著眼，懨懨無力：“嗯。”</br> 江老夫人見他臉色不好，很是擔憂：“是不是累了？”</br> 他捏了捏眉心，提不起勁兒地半躺在椅子里：“剛剛太吵了，有些頭痛。”</br> 聽他說累，江老夫人就打住了話題：“那你早些休息。”</br> 他嗯了聲：“我回我自己那。”</br> 門口的阿晚便過去攙扶。</br> 江老夫人朝鼻青臉腫的阿晚睇了一眼，思忖著喊：“林……林……林……”林什么來著？</br> 這大塊頭的名字，她總記不住。</br> 阿晚頂著一張‘五顏六色’的臉：“林晚晚。”</br> 這名字……江老夫人實在叫不出口，就換了個稱呼：“林小弟，你這是被誰打了？”</br> 林小弟：“我自己摔的。”</br> 其實是被明賽英那個男人婆用手包打的，臉上還算好的，他背上才是重災區。不行了，要挺不住了，他待會兒要給自己叫個救護車。</br> 江老夫人用復雜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br> 江織上了樓，換了件外出的大衣：“車鑰匙給我，你自己回去。”</br> “哦。”</br> 林小弟把車鑰匙遞上，正好，他要去叫個救護車。</br> 江織滿心都是女朋友，都沒有看到林小弟‘很受傷卻假裝堅強’的表情，他邊走，邊給女朋友發微信。</br> “徐紡。”</br> 沒回。</br> 江織再發：“徐紡。”</br> 還是沒回。</br> “周徐紡！”</br> 她回了個語音：“嗯。”</br> 小姑娘聲音惺忪，昏昏欲睡的。</br> 江織問她：“你在哪？”</br> “在你車上。”</br> 是江織的另外一輛車，車鑰匙在周徐紡那里。那輛車沒有停在江家的車庫里，而是停在外面的街上。</br> 江織腳步放快了些：“乖，再等我五分鐘。”</br> “嗯。”</br> 三分鐘，他就到了。</br> 周徐紡鎖了車，在里面睡覺，江織敲了敲車窗：“紡寶。”</br> 她立馬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有點迷迷糊糊，把車門打開：“你再不來我都要睡著了。”</br> 江織坐進去，發現她衣服是潮的：“衣服怎么濕了？”車里也沒開暖氣，衣服都有些結冰了。</br> 她說：“拿水管噴駱青和的時候呲到了。”</br> 江織捏了捏她冷冰冰的小臉，訓她：“也不知道開暖氣，凍著了怎么辦？”</br> 她笑嘻嘻地搖頭，說她不怕冷。</br> 真當自己鐵打的了。</br> 江織下車，從后備箱拿了一袋衣服過來：“換上。”</br> 里面是男裝，從里到外一套完整的。</br> “你的嗎？”</br> “嗯，將就著穿。”</br> 這輛車上弄得粉粉嫩嫩的，先前他為了討她歡喜，還在車窗上面掛了粉色的流蘇簾子，這下倒起作用了，他將簾子放下來，把渾身濕漉漉的小姑娘抱到車座后面擋著：“我在外面守著，你先把濕衣服換下來。”</br> 她乖巧地答應：“好。”</br> 江織下了車，瞧了瞧四周，所幸沒人。</br> 周徐紡貓著腰卡在后座和主駕駛的座位中間，迅速把濕衣服剝了。</br> 江織在外面叫她：“徐紡。”</br> “嗯。”</br> 他靠在車上，手揣著兜，修長的腿隨意搭著，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的石子，突然問周徐紡：“你喜歡小孩嗎？”</br> 周徐紡沒有多想，回答：“喜歡。”</br> 隔了一會兒。</br> 他才開口，語氣別別扭扭的：“那我要不要去看病？”</br> 周徐紡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哪里不舒服？”</br> 他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br> 周徐紡聽力好，聽清楚了。</br> 他說：“不育不孕。”</br> 這個話題，以前沒覺得有什么，自從周徐紡看了小說和小說福利之后，就覺得難以啟齒了，她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隨、隨你。”</br> “隨我沒用，這事兒得你做主。”江織說得不自然，但很強硬，“你想要我就跟你生。”</br> 他是認真的。</br> 有沒有子嗣他無所謂，這事兒都看周徐紡的意思。</br> “那你呢？”周徐紡在車里小聲地回問，“你喜歡小孩嗎？”</br> 江織不假思索地搖頭：“不喜歡。”</br> 他見過喬南楚堂哥家的小孩，又吵又皮，一點點兒大，訓了聽不懂，打又打不得，就是個麻煩的小拖油瓶。</br> 他對小孩一點好感都沒有，沒那耐心。</br> 不過，如果是周徐紡生的小團子，黑漆漆的小團子，不愛說話，冷萌冷萌的一小坨……他嘴角往上跑：“你生的我就喜歡，最好像你，是個法力無邊的小黑無常。”</br> 周徐紡沒有接話。</br> 她不希望像她。</br> 她希望像江織，全部像他。</br> 江織見她不出聲，怕她不開心，便說：“你要是不想——”</br> 她打斷了：“去治吧。”</br> 江織眼角彎了彎：“好。”</br> “我換好了。”她把濕衣服裝好，放在座位下面。</br> 江織坐進來，把她拉到身邊，替她把襯衣的領子弄好，外面的毛衣有點大，他給她在手腕上卷了兩卷。</br> 她用一只手拽褲子，一直不松手。</br> 江織把毛衣掀起來，看了看：“大了很多？”</br> “嗯，要掉了。”</br> 是他的西裝褲，不束腰，車上也沒有備用的皮帶，江織沒別的法子，在那流蘇的粉色簾子上抽了兩根線下來，接成一根。</br> “手抬起來。”</br> 她乖乖松手，抬高。</br> 江織低著頭，動作笨拙地把線頭穿過皮帶袢，磕磕絆絆的，弄得很不順暢，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給她系好，打了個活結：“好了。”</br> 嗯，腰帶是好了。</br> 可是，她一動——</br> 她埋頭，不看江織了，伸手推了他一下：“你下車去，再等我一會兒。”</br> “怎么了？”</br> 聲音很小，怯怯的：“肩帶。”</br> 江織沒聽明白，抬起她的臉：“嗯？”</br> 她小臉紅彤彤的，聲音像蚊子叫：“……松了。”肯定是剛剛換衣服的時候，勾到了。</br> 江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不下去。”</br> 她抬頭，困惑地看他，表情呆愣，滿臉迷茫。</br> 江織俯身，抱住她，手繞到她腰上，從衣擺下面移到后背。</br> 他摸索了很久，才找到門路，弄好了就得意了：“好了。”把她衣服拉好，外套扣子也扣好。</br> 周徐紡偷偷瞄了江織一眼：“你臉好紅。”她伸一根手指碰了一下，“像發燒。”</br> 他發沒發燒他不知道，不過周徐紡應該是發燒了。</br> 他湊近她耳邊，說了句話。</br> 周徐紡耳尖紅紅，把他推開，不會罵人，就瞪著他，好像很兇的樣子：“你不害臊！”</br> 江織從善如流：“嗯，我不害臊。”</br> “你臭流氓！”</br> 他笑：“嗯，我臭流氓。”</br> 周徐紡：“……”說不過他。</br>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眼里細細碎碎都是溫柔的影子：“不害臊的臭流氓現在要送你回家，是回你那還是我那里？”</br> 周徐紡不想理他，倔強了七八秒吧：“回我家。”</br> 江織打開車門，牽她去副駕駛了。</br> 次日，駱青和被淋水、被毆打的視頻讓人曝光了，雖然打了馬賽克，但視頻里有駱穎和，她是圈子里的人，很快就被人認出來了，然后順藤摸瓜地把駱青和也牽出來了。</br> 這不是駱青和第一次上新聞，平時都是以企業家的身份，上財經板塊，這次卻是因為出丑視頻而上了娛樂熱搜。</br> 視頻一出來，吃瓜群眾就扎堆湊熱鬧了。</br> “抽人的是駱穎和吧，另外一個誰呀？”</br> “駱氏集團現任執行總裁，駱青和，拿走不謝。”</br> 這個網友的評論后面，還附了駱青和最近參加商業訪談時的照片，雖然有馬賽克，但身形、打扮、發型都對得上，眼尖的都看得出來，這與視頻里那個丟盡臉面的豪門貴女是同一個人。</br> 還有駱穎和的黑粉出來爆料，說這是一對塑料花堂姐妹。</br> 圍觀的網友越來越多，評論也越刷越多。</br> “這暴躁癥也太恐怖了。”</br> “不接受駱穎和洗白！”</br> “豪門真會玩。”</br> “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br> “當姐妹嗎？用花抽你的那種。”</br> “……”</br> 咣的一聲。</br> 平板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屏幕頓時四分五裂。</br> 駱青和穿著病號服，臉色到現在都是慘白慘白的，手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針頭在回血，唇被她咬得血紅，眼里醞著滔天的怒意：“把熱搜撤下來。”</br> 秘書沈越在病床前站著：“已經聯系了。”</br> 她披著頭發，遮了半張臉，露出的側臉棱角冷硬，因為整夜高燒，聲音嘶啞：“視頻是誰發出去的？”</br> 沈越回道：“是金家的少爺。”</br> 偏偏是金家。</br> 駱氏想拍一塊地，正好就是金家的，這關口，她動不得金家。</br> 她掀了被子起身，直接拔了針頭，往病房外走。</br> 駱穎和也在這家醫院，就在隔壁，昨晚她被注射了鎮定劑，才剛醒，身體綿軟無力，見駱青和進來，嚇得立馬坐起來。</br> “姐。”</br> 駱青和眼底陰翳，一片刺骨寒霜，殺氣騰騰的。</br> 駱穎和被這架勢嚇得渾身哆嗦，昨晚的記憶斷斷續續，她心里沒底，戰戰兢兢地往病床里側縮，不敢抬眼，低著頭道歉：“對不起姐，我昨晚被人喂了藥，腦子不清醒。”</br> 駱青和冷笑了聲：“人是不清醒，腦子很清醒嘛，還記得你很討厭我。”</br> 是，她很討厭她。</br> 可她更怕她。</br> 她從被子里爬起來，跪在床上，搓著手哀聲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姐，我一定好好治病，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身子虛軟，趔趔趄趄著，后背直冒冷汗，“對不起——”</br> 求饒的話沒說完。</br> 駱青和一把拽住了她的頭發，把她從病床上拖下來。</br> 她雙腿無力，摔在了地上，輸液架被撞倒，打在她小腿上，她顧不上疼，驚叫了一聲：“姐！”</br> 頭發被駱青和拽著，她眼淚都疼出來了：“姐，求求你，饒我一次。”</br> 駱青和扯著她的頭發，狠狠往后拽，迫使她抬起頭對上自己的眼睛：“你不是不清醒嗎？我現在就讓你清醒清醒。”</br> 駱穎和體內的鎮定劑藥效還沒退，毫無反抗之力，被駱青和拽著頭發在地上拖行，她直接把人拖進了衛生間。</br> “姐！”</br> “姐！”</br> 駱穎和哇哇大叫，眼淚糊了一臉，瑟瑟發抖地往后躲。</br> 她知道她這個堂姐是什么性子，報復心強得讓人毛骨悚然，昨夜，她是高燒才會吃了虧。</br> 駱青和若是吃虧了，吃一分，她就要還十分。</br> 她兩只手拽著駱穎和的頭發，把人整個提起來，開了水龍頭，狠狠摁進了洗手池里。</br> 駱穎和尖叫：“不要！”</br> “不要，姐！”</br> 冰冷的水兜頭淋下來。</br> 駱青和用兩只手，把人死死按在池子里，水開到最大：“清醒了嗎？”不一會兒水就滿到了臉上，她眼里火光四濺，全是興奮，笑著問，“現在清沒清醒？”</br> 駱穎和拼命掙扎，池子里的水花濺得到處都是，頭被蠻力摁著，冰冷的水從鼻子里、嘴巴里灌進來。</br> 她被嗆得直咳嗽，奮力扭著頭：“咳咳咳……咳咳咳……姐……咳……”</br> 水越放越滿，駱青和越笑越大聲，手背拔針的地方已經有血珠冒出來，她絲毫不知痛，用力把人往水里摁，水濺她一臉，她抹了一把：“說話啊，清醒了嗎？”</br> “清……”</br> 一張嘴，水就往喉嚨里灌：“咳咳咳……”</br> 水溢得地上到處都是，駱穎和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小，整個頭都浸在水里，已經沒有聲音了。</br> 這時，門被大力推開。</br> 駱穎和的母親徐韞慈沖了進來，見滿地狼藉還有洗手池里的女兒，慌張大叫：“穎和！”</br> 駱穎和聽見聲音，陡然掙扎著冒頭：“媽……咳咳……救……”</br> 駱青和慢條斯理地，又把她給按下去了。</br> 徐韞慈眼都急紅了：“青和，青和你快放開你妹妹。”見駱青和還沒有松手，她跑過去拉扯，一開口就哭，“我求你了青和，她是你妹妹啊，你放過她，青和，二嬸求你了。”</br> 哼，懦弱無能的東西。</br> 駱青和甩開徐韞慈的手，這才松開了駱穎和。</br> 她立馬從池子里抬頭，喝了太多水，頭暈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撐著地劇烈地咳嗽。</br> 駱青和拿了條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然后扔在地上，緩緩走上前。</br> 駱穎和猛地往后退，通紅的眼睛里全是恐懼。</br> 駱青和蹲下，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又撿起地上那條毛巾，蓋在她臉上，重重地擦，輕聲地問：“以后，還敢嗎？”</br> 駱穎和用力搖頭，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她張著嘴，大口呼吸：“不、不敢了。”</br> 徐韞慈坐在一旁，捂著嘴，不敢哭出聲。</br> 駱青和松開手，站起來，俯視著地上的母女：“再有下次，我弄死你。”說完，她伸手抹了手背的血珠，出了衛生間。</br> 等人走遠了，駱穎和才沒有再壓抑，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尖叫著喊駱青和的名字。</br> “小駱總。”</br> 沈越在門口候著，見駱青和出來，立馬遞上了毯子。</br> 她裹著毯子，往病房走。</br> 身后咔嚓一聲，在偷拍。</br> 她回頭看了沈越一眼，沈越會意，去追那偷拍的人。</br> 二十多分鐘后，沈越才回病房。</br> 駱青和已經重新扎好了針，坐在病床上，開著筆記本在看郵件，沒抬頭，問了一句：“抓到了？”</br> 沈越低頭，回：“抓到了。”</br> 她嘴角微微咧了一下，似笑非笑：“把他手給我打斷了。”</br> 沈越神色微變，片刻又恢復：“知道了。”</br> 駱青和看著電腦，屏幕的光反射在臉上，是冷白色：“昨晚的事，查到了嗎？”</br> “秦世瑜還在警局，因為非法培育違禁植物，被拘留了，他的口供說花是被人偷走的，具體是誰還沒有查到。”沈越停頓片刻，繼續道，“至于二小姐發病是不是跟那束花有關，并沒有這方面的研究。”</br> 怎么會這么巧。</br> 一定是人為，是誰呢？</br> 駱青和瞳孔沒動，盯著電腦一處，手指放在鍵盤上，修剪干凈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思忖了會兒：“在樓上噴水的是誰？”</br> 沈越搖頭：“據江家的管家說，是、是，”他覺得是無稽之談，說不出口。</br> 駱青和抬頭：“是誰？”</br> “是黑無常大人。”</br> 她聞言，嗤笑了一聲。</br> 沈越事無巨細，又道：“人從江家樓頂不翼而飛了，江家也沒有查出是誰，不過，江家管家說，樓頂那個人，眼睛是紅色的。”</br> 駱青和手上敲鍵盤的動作一頓：“紅色？”</br> “是。”</br> 她把電腦推開，往后靠，笑得眸光陰冷：“又是她啊。”</br> 職業跑腿人，Z。</br> 嘴角的笑漸漸收了，她五官硬朗，沒化妝，寡淡而顯得兇狠，拿了手機，她撥了個號：“張小姐。”</br> 電話那邊的女聲輕柔：“你好，小駱總。”</br> 駱青和不疾不徐，端起柜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有樁生意想跟你做，不知道張小姐有沒有興趣？”</br> “你說說看。”</br> 上午九點，江織和周徐紡一起去了季非凡的診所。</br> 季非凡應該是剛起，一頭黑白相間、根數不多的頭發東倒西歪，沒蓋住光溜溜的‘地中海’，瞇著睡眼看了看門口來的病人：“怎么又是你倆？”順手就把東倒西歪的幾根頭發壓下去，蓋住發光的頭頂。</br> 如果不是頭發太少，他也是個帥大叔。</br> 周徐紡很懂禮貌，進門先問候：“季叔叔好。”</br> 季非凡把倆人各打量了一番，打了個哈欠，沒睡醒，眼角沁出了幾滴生理淚水：“你倆誰看病？”</br> 周徐紡回答：“是江織。”</br> 江織跟在她后面，一臉別扭，冷著張美人臉，悶不吭聲。</br> 季非凡又瞅了他一眼，這氣色還不錯啊，看什么勞什子病，又打了個哈欠，趿著拖鞋：“跟我進來。”</br> 小兩口跟著進了診室。</br> 季非凡不知從哪里拿來一瓶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問江織：“哪里有毛病？”</br> 他不說，半天不說，坐在椅子上跟個大爺似的，就看著女朋友，那眼神別別扭扭，又奇奇怪怪得很溫順。</br> 像村口那個忸怩作態的小媳婦。</br> 他一直不開口，周徐紡就代為回答了：“不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