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吃飯飯……”</br> 江織動怒了:“他們飯都不給你吃?”</br> 人質周徐紡癟癟嘴:“是的。”</br> 綁匪們:“……”</br> 電話那邊,人質的家屬緩了一口氣,把情緒壓下去,聲音放低,安撫人質:“徐紡,你別怕,先——”</br> 通話時間已過一分鐘三十秒。</br> 洪三直接拿起手機,關了免提了,他可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聽這對癡男怨女在這你儂我儂,而且,江家的公子可不是個簡單的,他不再耽誤時間了,言簡意賅:“你女朋友好好的,準備贖金吧。”</br> 江織也開門見山:“你要多少錢?”</br> 洪三說:“五百萬,全部換成美金。”</br> 那邊遲疑了片刻:“交易時間和地點。”</br> 洪三又看了一眼通話時間,提快了語速:“時間和地點我會另外讓人送過去。”他話風一轉,威脅,“不過,你可別報警,要是讓我發現有警察,我就立馬送你女朋友上路。”</br> 江織沒猶豫,表了態:“我不報警,但你也別動我的人,你敢把我當肥羊宰,應該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錢我多的是,沒必要為了五百萬去報警,給你多少都無所謂,就當我扶貧,但要是我的人哪里傷著碰著了,那你就不好收尾了,我不管你誰,傷了我的人,我就一定要弄死你。”</br> 江家的小公子,真不好惹。</br> 洪三沉著臉,眼里有慌亂,垂在身側的手握了一下,黏糊糊的,出汗了。</br> 江織繼續用發號施令的口吻說:“她還沒吃飯,去給她買飯。”</br> 通話時間已經將近三分鐘了。</br> 江織還在說:“還有——”</br> 洪三惡聲打斷了:“少給我拖延時間,安靜地等我通知。”他冷哼了一聲,“你敢耍花招,我就不怕死,你大可以試試,大不了拉你女朋友做墊背的。”</br> 撂完話,洪三直接掛了手機,然后立馬關機,再把手機扔進了燃著火的鐵桶里。</br> “那個,”</br> 籠子里的人質扒著鋼筋,心慌慌地說:“我還沒吃飯……”</br> 洪三上前,一腳踹在籠子上:“給我安靜,再說一句話,把你嘴巴封起來!”</br> 人質立馬閉緊嘴了,嚇得抱成了一團。</br> 見她老實了,洪三才回頭吩咐了阿旺一句:“你去買個飯。”</br> 周徐紡埋著頭,露出了滿意的表情。</br> 十點三十四。</br> 江織剛掛了電話,問了一句:“查到沒有?”</br> 他還在歌劇院的保安室里,桌上放著一臺筆記本,屏幕上都是海綿寶寶,他的手機正用數據線連著,另一端連接了筆記本。</br> 霜降的聲音是電腦合成,音色像汽車導航,她說:“時間太短,沒有追到具體的地址,只有大概范圍。”</br> 對方是個有腦子的綁匪,知道這邊會追蹤,把時間掐好了。</br> 霜降的速度比一般黑客快了很多,才勉強追到一個大致范圍。</br> 江織道:“發給我。”</br> 霜降把追蹤范圍發過去了。</br> 薛寶怡從外面回來了:“車輛我都查過了,牌照是假的,綁匪的行車路線斷在了三里橋,那一帶有好幾個岔路口,而且很偏僻,沒有監控,或者是盲區。”</br> 三里橋。</br> 江織把地圖調出來,圈出霜降發過來的范圍,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如果我是綁匪,我會走這里,這里,”他在地圖上一處一處標出來,“還有這里。”</br> 他指的幾處,都是掩人耳目的地方,目擊者少,監控也少。</br> 這是犯罪學里的反偵查。</br> 薛寶怡大概知道他幾個意思了:“撒網式?”這么大塊地方,撒網式搜羅,得耗很多人力,而且,還只是猜測。</br> 江織不多做解釋,只說:“一處都不要漏。”</br> 薛寶怡說行:“你不是答應了要去交贖金嗎?”交了贖金不就沒事了?還要費盡心思去另辟蹊徑?</br> “得留后路。”</br> 行吧。</br> 這是當命根子在護了。</br> 薛寶怡打了個包票:“放心。”</br> 江織一點都不放心,他還見不到周徐紡,還摸不到、抱不到她,心里的不安與慌亂一刻也不消停,腦子里兵荒馬亂的。</br> 他抽了一張紙,擦掉手心的汗:“居然只要了五百萬。”</br> 薛寶怡問:“五百萬怎么了?”</br> “你要是綁匪,你都干一票了,我這樣的身份,”假設完,江織問,“你會只要五百萬嗎?”</br> 薛寶怡是個干大事的,當然不會只要五百萬。</br> 他說實話:“我會要五個億。”</br> 這才對。</br> 江織的身價,遠遠不止五百萬,而這個綁匪敢打他的主意,至少說明他有那個狗膽,可卻只要五百萬。</br> 是不對勁,薛寶怡猜想:“難道不是圖錢?”</br> 江織可以肯定了:“不是。”</br> 周徐紡的力量和速度是正常人類的三十多倍,如果在不知曉她弱點的前提下,要短時間把她綁走,可能性很小。</br> 他懷疑,他家周徐紡,是故意被綁的。</br> 凌晨兩點。</br> 江織收到了霜降的郵件。</br> 霜降:“我收到一條消息,是陌生號碼。”</br> 江織還在歌劇院,還沒有收到綁匪的交易時間與地點,他暫時不打算挪地方,整宿沒合眼,眼睛有些澀,泛紅。</br> 他說:“內容。”</br> “一個數字,還有一句話。”霜降把那句話原封不動地發過去,“江織,不用擔心,我是黑無常大人。”</br> 她是黑無常大人,她法力無邊,不會吃虧。</br> 她是在報平安。</br> 江織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數字呢?”</br> 霜降:“0893。”</br> 果然。</br> 她是故意被綁,并且,有她的計劃。</br> 江織舒了一口氣,等把人找回來,他一定要好好教訓,這么亂來。</br> 再說豬圈那邊。</br> 周徐紡給霜降發完消息,輕輕把手機放回桌子上,趴在桌上睡覺的男人突然動了,周徐紡抬起手,還沒劈下去,男人換了個姿勢,又趴著睡過去了。</br> 行吧,沒醒的話,她就不打了。</br> 她輕手輕腳,鉆回籠子里,把被她徒手掰彎的鋼筋又掰回去,并且給它捋直了。</br> 縮在豬籠里她睡不著,失眠了,睜眼看著外面不太圓的月亮,嘆氣,嘆氣,好煩啊!太煩了!</br> 豬圈太臭了……</br> 次日,早上七點,江織還沒有接到綁匪的電話。</br> “老板,”一晚上沒睡的阿晚眼睛下面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不太長的頭發豎起來好幾綹,“人帶過來了。”</br> 江織從保安里出來,倚著門,目光掃了一眼:“都在這?”</br> 阿晚點頭:“三樓四號廳的人都在這了。”</br> 這些人,也一晚上沒睡,全部被江織扣在了歌劇院,一個個都狼狽疲憊得很,而且膽戰心驚,怕被殃及。</br> 江織臉色很白,一宿沒睡,嗓音沙沙的,有點嘶啞,眼角染了點兒熬夜后的嫣紅,正好襯他那雙桃花眼,嬌媚里透著絲絲縷縷的艷麗,眼睫微微一抬:“你是導演?”</br> 四號廳的話劇導演老齊上前,戰戰兢兢:“是。”</br> 江織抱著手,長腿懶懶交疊放著,他清了清有點上火的喉嚨,皮膚白,喉結也紅了,沒睡覺,精神不是很好,神色懨懨,問:“知道被綁的是什么人?”</br> 這不輕不重的語調,可偏偏讓人毛骨悚然。</br> 老齊很心慌:“知道。”</br> 江織抬抬下巴,示意:“說。”</br> 老齊開始哆嗦結巴了:“是江少您、您的女朋友。”</br> 江織咳了一聲,桃花眼里醞著一層朦朧的光,他糾正:“是未婚妻。”語調懶洋洋,不緊不慢,“你們可以出去打聽打聽,問問看我江織是個什么樣的人。”</br> 不用打聽。</br> 帝都也就這么大,江家是個什么家族,有點商業常識的都知道,何況這里是喬家的歌劇院,江織雖不是常客,但是是貴客,關于他的各種傳聞從來沒斷過,被討論的最多的是他的樣貌、他的性取向、他導戲的天賦、還有他的脾氣和手腕,何況,他還是江家老太最疼之入骨的小孫子,老太太護短,以前就傳聞,說有人背地里罵了江織一句病秧子,老太太聽不得這話,就把人私下處置了。</br> 總而言之,帝都的貴公子里頭,江織最惹不得。</br> 他語氣散漫,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我這人呢,報復心強,陰險狠毒,手段也不怎么磊落。”</br> 他病容蒼白,語調無力,嘴巴一張一合,唇紅齒白的,一雙桃花眼生得精致,像個驕矜貴氣的公子哥,說出的話跟玩似的,可就是一個字比一個字狠。</br> “要是我未婚妻哪里有個三長兩短,跟這件事扯上了關系的人,我都會報復回去。”他慢慢悠悠地補充,“暗地里,悄無聲息地、一個一個地全部解決掉。”</br> 三樓四號廳的一眾人全部噤若寒蟬,腳底生寒。</br> 說完,江織問:“聽明白我的意思了?”</br> 老齊抹一把汗,點頭:“明、明白。”</br> 江織一眼掃過眾人:“你們呢?”</br> 其他話劇演員全部點頭,各個心驚膽戰。</br> “既然明白,就都放聰明點,自己招,我早點找到我的未婚妻,她磕著碰著的可能性也就小一些,你們的日子才能好過點。”江織把左手上的手表取下,看了一眼時間,然后拎在手里,“我耐心不好,給你們十分鐘考慮時間,是自己招,還是等我來查?”</br> 他說完,半分鐘不到,有個穿著演出服的女話劇演員站出來了,她手受傷了,用繃帶綁著,吊在脖子上。</br> “江少。”</br> 江織看了她一眼:“說。”</br> 女話劇演員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后背直冒冷汗,怯怯開口:“在停電前,有個人找過我,給、給了我五萬塊的現金,讓我假裝摔倒。”</br> 就是因為三樓四號廳有人真受傷了,才混過了保安那一關。</br> “繼續,說詳細點。”</br> 女話劇演員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交代:“我摔下來后,因為沒有燈,也看不清人,被人背到了一間房,那人就讓我藏在那里暫時不要出來。”</br> 江織眉間沉著了一層陰郁:“還記得他的樣貌?”</br> 她搖頭:“兩個人都戴了口罩和帽子。”仔細想了想,“有一個是平頭,另外一個很高很壯。”</br> 哦,她想起來了:“他手臂上還有紋身。”</br> 江織問:“紋了什么?”</br> 女話劇演員停下來想了很久,不太確定的口吻:“是黑色的,好像是一條龍。”</br> 江織問還有什么。</br> 她搖頭,顫顫巍巍地說沒有了。</br> “你們呢,”江織看其他人,目光幽幽,“沒有話說?”</br> 又有兩個男人站出來。</br> 其中的一個人開口,慌慌張張的,很畏懼:“我們就幫忙抬了擔架,沒、沒想那么多,看見擔架上的人流了很多血,就跟著去幫忙了。”</br> 江織不言。</br> 那兩個男人心里更沒底了,是真怕了這位有錢有勢的小祖宗,兩人相互對視了幾眼,還是剛剛說話的那個男人接著開口:“那兩個人,一個紋身在手臂,一個在后頸,紋的都是黑色的龍,龍的眼珠有點奇怪,是、是紅色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