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揍得正帶勁呢,耳朵上戴的耳麥里有聲音了:“人來了。”</br> 再多踢一腳!</br> 踢完,大金覺得踢得腳有點疼,他甩甩腳脖子,問:“在哪呢?”</br> 耳麥里的女聲說:“五百米外。”</br> 大金拿來個望遠鏡,東瞧西瞧,啥也沒瞧見,又問:“一個人來的?”</br> “是。”</br> 大金摸摸耳朵上的小玩意,嘿嘿,高科技嘞。</br> 他咧著嘴:“謝了。”</br> 對方沉默。</br> 黑客就是黑客,瞧瞧這逼格!這氣勢!大金頓時生出了一股敬仰之情,就問了:“大神,你是男是女啊,怎么用的是假聲音?”他覺得應該是個摳腳大漢。</br> 大神沉默。</br> 大神越神秘,大金就越好奇:“大神,讓我聽聽你的聲音唄。”</br> 大神不回答,并且把耳麥暫時切斷了。</br> 大金心想,自個兒還是太嫩了,這才是大佬風范,神龍見首不見尾啊。</br> 這時,遠處車燈打過來,是駱青和到了。</br> 大金拿了根鐵棍子,下車了,留一只腳踩在面包車上,抖了抖腿:“來了,駱大小姐。”這女人膽子也是夠大,真一個人來了。</br> 駱青和還坐在主駕駛,目光往外一掃而過,路燈下,六個人,全部遮面。</br> 她問:“我父親呢?”</br> 大金故意裝了個腔,聲音聽聲去像被掐著:“在車上,好著呢,一根汗毛都沒拔他的。”</br> 就是打了幾頓而已。</br> 打幾頓的事就不用說了,大金直接說正事:“我要的東西呢,帶來了嗎?”</br> 駱青和推門下車,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布包:“東西拿去,把人放了。”</br> 大金瞥了幾眼那個包。</br> 一億的鉆石就這么點兒?估計一顆都很貴!</br> 大金手里拿棍子,底端杵了杵地:“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得先驗貨啊。”</br> 駱青和毫不遲疑,直接把布包放在了車的前蓋上。</br> 大金朝后喊了句:“鐘專家,你去驗驗。”</br> ‘鐘專家’是個小老頭,穿著背帶褲,打著領結,鏡片厚得鼻梁都快架不住了,往下滑了點。</br> 他撐了撐鼻梁上的眼鏡,拿著個放大鏡,從布包里抓了一顆還未切割的鉆石出來,借著路燈、對著放大鏡瞧了又瞧,正面翻來反面去,觀察了好一會兒,還噴了點化學試劑,最后點點頭:“這顆沒問題。”</br> 這顆放到一邊,‘鐘專家’又拿了一顆,繼續驗。</br> 駱青和問:“可以放人了吧?”</br> 大金給小弟使了個眼色:“放人。”</br> 他小弟一腳就把駱常德踹下了車。</br> 被五花大綁的駱常德像條咸魚一樣,掙扎著在地上蠕動。駱青和過去扶他,撕了他嘴上的膠布:“沒事吧?”</br> 駱常德鼻青臉腫,臉色很臭,話都是咬著牙說的:“幫我把繩子解開。”</br> 駱青和先給他解了腳上的繩子,看見他腳踝上全是青紫。</br> 這群綁匪,膽子可真不小。</br> “鉆石給你們了,”她看著這群人的頭兒,“我們可以走了吧?”</br> 大金做了個請的姿勢,細長的單眼皮一笑就是兩條縫:“駱總,要長命百歲哦,下次沒錢了還找你。”</br> 這個不要臉的!</br> 駱常德咬著牙,把綁手的繩子摔在了地上:“扶我起來。”</br> 駱青和扶著他站起來。</br> 兩人正要往車上走,那個小老頭突然大聲說了一句:“這顆是假的。”</br> 駱常德的第一反應是看駱青和。</br> 她立馬解釋:“絕對是真的。”</br> 小老頭又來了一句:“這顆也是假的。”</br> Duang!</br> 大金手里的棒子敲在了地上:“好啊,敢糊弄你大爺。”大爺發怒了,把鐵棍扛到肩上,活動活動脖子和手腕,命令他的小弟,“把他們兩個都給我抓起來!”</br> 小弟們也動動筋骨,圍上去。</br> 沒時間考慮,駱青和立馬打開了車門,朝駱常德喊了句:“快上車!”</br> 駱常德當即鉆進了車里。</br> 呲的一聲,車就開走了。</br> 大金的小弟們追著車跑了一陣,才想起來跑不過,得回去開面包車。</br> 他們大哥還腳踩著面包車,在抖腿。</br> 啥時候了,還抖腿,小弟們:“金哥,我們追不追?”</br> 大金昂昂下巴:“追啊。”</br> 他繼續抖腿,一動沒動。</br> 小弟:“哦。”坐到面包車的主駕駛上,回頭,看大哥的腿。</br> 大金把抖腿的那條腿收了,順手把車門也關上了,他沒上車,從小老頭‘專家’那里把鉆石拿過來,拎在手里掂了掂,吩咐小弟說:“意思意思就行,不用追上。”</br> 小弟們:“???”</br> 小弟們數臉懵逼。</br> 大金催促:“趕緊去啊。”</br> 小弟們:“哦。”</br> 面包車開起來,追人去了,開得不快,大哥說了,就意思意思。</br> 等小弟們都走了,小老頭‘專家’也打發走了,大金才給唐想打了個電話:“想姐,鉆石拿到了。”</br> 唐想嗯了聲,淡定得跟料準了似的。</br> 大金目前最關心的是:“這鉆石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沒忍住,拿了一顆用牙使勁咬了咬。</br> 靠!好硬!</br> 那小老頭‘專家’是唐想找來的,會不會鑒定鉆石不要緊,只要會演戲就行。</br> 她說:“應該是真的。”</br> 不過真假不重要,駱常德相信是假的就夠了。</br> “真的啊。”大金小眼睛都要冒光了,“那我們發了!”</br> 再說駱常德父女。</br> 面包車沒有追上來,他們的車已經開上了章江大橋,車速極快,車窗外的風刮得呼呼作響。</br> 駱常德緊緊抓著安全帶,催促駱青和:“快報警。”</br> 她直視前方,還在加速:“現在報警有什么用。”這件事只怕是沖著她來的,讓警方攪和進來,對她半點兒好處都沒有。</br> 駱常德突然轉頭,盯著她:“你心虛了?”</br> 駱青和分出神來應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br> 昨晚零點,那個綁匪頭子以為他睡了,便撥了一通電話,開口就喊了一句:“小駱總。”</br> “我做事,你放心好了。”</br> 就這兩句話,進了駱常德的耳朵里。</br> 他怎么可能不懷疑,他剛見了彭先知,剛拿到了她的軟肋,就被綁架了。他一口咬定:“你們根本就是一伙的。”</br> 駱青和否認得很快:“不是。”窗外風很大,她聲調提高了幾分,“我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br> 還裝傻!</br> “我手里有你的把柄,我被綁架了,你來贖我,我就會感激你、放過你。”</br> 駱青和冷著眉眼,笑了:“憑一通電話,你就懷疑我?”</br> 他們父女間,毫無半點信任可言,那層血緣關系也薄得像紙,一捅就破。</br> 駱常德完全不相信她:“就算那個電話是假的,那鉆石呢?你為什么拿假的鉆石來贖我?”已經不是疑問的口氣了,他紅著眼怒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讓我被他們撕票,這樣你就能一勞永逸了。”</br> 這場綁架,絕對不單純。</br> 如果對方的目的是挑撥他們父女,那他成功了。</br> 駱青和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了幾分:“你不覺得矛盾嗎?我既然跟他們是一伙的,又何必拿假的鉆石來糊弄他們?”</br> 駱常德冷笑:“你承認了,鉆石是假的。”</br> 鉆石是真的。</br> 她還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br> 深吸了一口氣,她試圖解釋:“爸,你冷靜想想,這里面有多少疑點,我真要算計你,會做得這么漏洞百出嗎?”</br> 她有多精明,駱常德最清楚不過。</br> 就是她太精明了,他才要小心為上:“漏洞百出不是更好,讓你有理由開脫。”</br> 駱青和目光漸漸沉下去:“看來不管我怎么解釋,你都不會信我。”</br> 果然啊。</br> 是沖著她來的。</br>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她踩了剎車,把車靠邊停了:“爸,你真不信我?”</br> 駱常德冷哼了一聲。</br> “我接個電話。”</br> 說完,駱青和沉默了一會兒,才下車,推車門的動作磕絆了一下,她走到一邊,接聽了電話。</br> 車里,駱常德也打了個電話,只交代了一句話:“準備庭審材料。”</br> 外邊,駱青和看著車里的人,怔怔出神。</br> “小駱總。”電話里,男人請示,“要繼續嗎?”</br> 她沒有回答,還在看著車里的人,自言自語地喃了一句:“爸,為什么要逼我呢?”</br> 為什么要正中別人的離間計呢?</br> 她沉默了很久,開了口,聲音被夜間的風吹散:“動手吧。”</br> 男人稱是,掛了電話。</br> 風呼呼作響,遠處刺眼的車燈打過來,一輛大貨車從路口開出來。</br> 車里的駱常德猛然回頭,看見藍色的車身疾速撞過來,他大喊:“青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